朝》28.【三更合一】

年的眉眼與記憶中并不能完全對上, 但卻有幾分相似,孩一時間迷了起來,“星曜,你星曜”

年冷淡地瞥了一眼,卻沒有應聲, 只是將手中茶盤擱下,隨即退了出去。

“他”

孩怔怔地著他離開的背影,半晌才回頭看向男子,“他是誰”

男子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是微臣的徒兒星曜,也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星曜。”

孩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你是說”

“三年前星曜曾奉命保護陛下, 最后舍生忘死救了您一命, 難道您已全然不記得了”

男子挑眉。

孩的聲音微微抖起來, “奉命奉的是誰的命”

“自然是臣和奕王殿下的命。”男子看了一眼后的青年,“當年先帝想對陛下痛下殺手, 但臣與奕王殿下卻不愿助紂為。因此暗中命人保護您,最后便選中了臣這徒兒。從陛下離開大晉時,星曜便已潛藏在您周圍, 所以才會在危急關頭護著您逃出北齊皇宮。”

“”

孩張了張,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只是臣等能力有限, 沒能及時接應星曜和陛下, ”男子惋惜地嘆氣, “臣趕到時, 陛下已不知所蹤,而星曜他也了重傷,只剩下一口氣。托奕王殿下照料,才尋得神醫救回他一命。不過星曜的命雖然保住,但子卻虛弱再也不能習武。且自那之后,他記憶有損,如今怕是不再記得陛下了”

孩咬著下,面上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突然笑了起來,“星曜,星曜還活著他還活著就好”

“陛下陛下”

玉歌輕聲喚醒了沉溺夢境的賀緲。

賀緲緩緩睜開眼,眼底迷迷滂滂,頰邊淚痕未干,沾的鬢角一片濡

玉歌放下團扇,有些擔憂地湊近看,“陛下您可是又夢見國師了奴婢聽見您方才喚了他好幾次。”

賀緲半坐起,有些懊惱地著太,眉心蹙,“是。”

又夢見了當年與星曜重逢的那一日,又想起了那些年時的舊事

十年前,在如今的晉帝還是肅王的時候,流落大晉被肅王夫婦收養,意外被的生父賀歸得知。當時北齊北燕對大晉兩面夾擊,大戰一即發,卻不料賀歸愿意退兵和談,可提出的要求便是讓大晉歸還他的幺

賀緲當初年,相信了賀歸的說辭,以為北齊那架勢當真是迎接失而復得的公主回國。卻不料,以為的家人團聚其樂融融并未發生,取而代之的,是親生父母想要活活燒死的猙獰

星曜便是在那時出現的。

從天而降,在重重搜查追殺下,將救出生天。

危急關頭,甚至還為擋了一劍。

最后大晉暗衛趕到,強行將打暈救走,而奄奄一息倒在泊中的星曜,卻被留在了那里

賀緲原以為,他死了。

卻沒想到三年后在觀星閣,星曜又重新出現在了眼前。

“陛下,”玉歌小聲道,“首輔大人求見。”

“謝逐”

賀緲著太的手頓了頓,有氣無力地嘆聲,“宣。”

玉歌支吾了一聲,“陛下,您就這樣見首輔大人”

賀緲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此刻的模樣。突然想起在清漪園那日,謝逐嫌棄的口吻披頭散發的像什麼樣子。

輕咳了一聲,“梳妝。”

薛顯從風跟前離開,走到窗前將遮的紫棠紗盡數拉開,重新掛回銀鉤上。

趁著替賀緲綰發的空當,玉歌不經意說道,“陛下,方侍書午后也來過在外面跪了大半個時辰。”

“定是為方淮求來的,”賀緲疲憊地閉了閉眼,“可楊謹和這一案牽連甚廣,朕總不能因為,便對方淮一人開恩。”

“方侍書大概也是擔心方大人在詔獄苦。”

“陸玨并非急功近利不辨是非之人,他心里有數。”

“是呢,”玉歌想起方才薛祿進來回稟的話,“首輔大人也是這麼勸方侍書的,方侍書如今已經回去了。”

賀緲松了口氣,“那就好。若是真到朕面前哭哭啼啼,朕還不知道該怎麼安。”

說話間,玉歌已經替綰好了發。賀緲隨手理了理褶皺的擺,吩咐薛顯,“讓他進來吧。”

謝逐跟著薛顯走進殿時,便見帝長發松綰,一手搭著靠枕,支著額倚在貴妃榻上。

穿著一紅薄衫,下擺被掖在素白羅腰里,腰束在腋下。偏偏那上是極輕薄的淺紗羅,約襯出瑩白凝的雙胛。

倒是正應了那句“凝背胛玉攬肩,輕薄紅綃覆白蓮”。

鬼使神差的,他腦子里突然跳出這麼一句。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時,謝逐微不可察地變了臉,隨即垂下眼簾,不再往那令人浮想聯翩的景致多看一眼。

聽見走近的腳步聲,賀緲眉眼微抬,朝薛顯后的謝逐看了過去。

還未完全從夢中回過神,見來人著玄,低垂著眼神清冷,竟是第一眼將他認了星曜。

星曜便是一直如此。

從他失了記憶后,每每見到自己總是一副冷淡疏離的模樣,若不是繼任國師后,是君他是臣,他怕是不愿和多說一句。

賀緲始終不明白,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從前那個寵年變得如此憎惡

是就連失去記憶,都不曾抹去的憎惡。

然而哪怕如此,賀緲卻從未死心,仍舊一味地對他好,一味的“自以為是”地彌補他。

只因星曜是那個在萬念俱灰之際,唯一沒有放棄的人。

賀緲猛然從榻上站起,一時間也再顧不得什麼禮數周到。

疾步走到謝逐跟前,抬手拉住了他的闊袖,聲音微微打著,“你,回來了”

謝逐心頭一沉,抬眼對上的視線。

只見眼角微紅,神怔忡,那雙幽黑的眸底似乎映著他的面容,卻又不完全是他,仿佛在過他看著別人。

“陛下”見賀緲如此失態,玉歌連忙出聲提醒,“首輔大人在外等了許久,想必口了,奴婢這就去沏茶。”

刻意強調了“首輔大人”四個字,生怕賀緲下一刻便對著謝逐喚國師的名字。

“首輔謝逐”

賀緲眼底的迷霧漸漸散去,攥著謝逐袖的手松了松。

謝逐的視線從面上移開,落在緩緩松開的手指上,不知為何,心底突然涌上莫名的煩躁。往日的好脾氣溫和竟有那麼一瞬被拋諸腦后,讓他聲音都變得格外生冷沉,“臣謝逐,參見陛下。”

賀緲終于反應過來,看清面前的人是謝逐,悵然若失地往后退了一步,勉強笑了笑,“原來是謝卿。”

退回貴妃榻坐下,清了清嗓,看向薛顯,“賜坐。”

“謝陛下。”

謝逐一擺坐下,對薛顯的冷臉只當沒看見。

將方才心中涌起的不快下,他面上的郁轉瞬即逝,聲音又緩和下來,“楊謹和一案牽連了不禮部員,如今禮部已無人主事。臣今日來,是想請示陛下,禮部尚書一職陛下屬意于誰”

賀緲拾起玉歌丟下的團扇,草草扇了扇,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正事。

“你覺得何人可用”

謝逐想了想,道出幾個禮部未涉案員的名字。

賀緲微微搖頭,“朕想用周青岸。”

東市迎仙居。

方以唯臨窗而坐,看著樓下人來客往熙熙攘攘,悶悶不樂地飲著盞中殘酒。

“小姐”茯苓心焦地手攔,“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方以唯揮開的手,苦笑,“你還不知道我的酒量嗎這點酒,醉不了。”

茯苓還是將桌上那酒盅奪走,護在了懷里,“小姐,你不是已經往詔獄里傳了信嗎,老爺一定會沒事的。”

“我雖給爹傳了信,讓他供出楊謹和的罪行戴罪立功,”方以唯嘆氣,“可依他的,卻不一定聽得進。”

“老爺一定能想通的”

“但愿吧。”

方以唯喃喃,看了一眼茯苓懷里的酒盅,剛了心思要搶,卻被旁邊隔間驟然傳來的碎響嚇了一跳。

迎仙居靠窗的閣子只用木板隔開,并不隔音。隔壁的靜稍大一些,方以唯這邊也聽得清清楚楚。

“客

“滾”

那聲冷颼颼的滾聽著竟有些耳

方以唯一愣,起往隔壁走去,只見小二苦著臉從里面退了出來,卷簾半掩,一眼看清了里面自斟自飲的周青岸。

“周大人”

提步便要進去打招呼。

“哎,姑娘”小二好心攔住了,“里面那位心似是不大好,您還是別進去招惹了。”

方以唯低頭看了看他盤里托著的酒盞碎片。

若放在尋常,定是不管這等閑事。可今日飲了幾盞酒,稍稍有些上頭

“無妨。”

朝小二擺了擺手,徑直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周青岸顯然喝得比方以唯多,面前的桌上倒了好幾個空酒壺。

他人也半瞇著眼,兩頰泛著不正常的酡紅,像是已經醉了。

察覺有人走近,他抬起頭,一見是方以唯,眉頭登時擰一團,“是你”

方以唯在他對面落座,“周大人怎麼也在這借酒澆愁”

周青岸將手里的酒盞重重擱下,沒好氣地叱道,“滾出去。”

竟是毫不給面子。

只不過,方以唯今日也神志不清,被他如此惡言相向沒生氣,反倒挑著眉笑,“周大人一人飲酒豈不寂寞”

說著,也不顧周青岸面上的嫌棄之自行斟了一盞,還微微傾周青岸手里的酒杯,“不如與我共飲。”

周青岸瞪

還記得剛來鸞臺的時候,他只是稍稍刺一句,就會抿強忍著,雖不頂撞不回擊,但坐回角落眼睛紅得像個了委屈的兔子。沒想到這幾個月下來,竟變得這般沒臉沒皮

見方以唯不顧旁邊侍阻攔,一杯接著一杯喝得比他還兇,周青岸默默咽回了第二聲滾,眼簾一耷,冷嗤了一聲,“你為你父親求去了”

方以唯搖頭,“陛下在午睡,并未我。我在含章殿外跪了半個時辰,最后還是被謝首輔點醒了”

“謝首輔”

周青岸面上閃過一嘲諷,咬著牙一字一句,“首輔大人。”

他止不住地冷笑,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方以唯敏銳地察覺出他的異樣,“你對謝逐不滿”

“怎麼,難道要我同你一樣,敬他重他,將他的事跡當神話一樣到傳揚”

周青岸瞥了一眼。

“那是皇命難違。”

方以唯撇了撇

鸞臺時一樣,為了在民間宣揚他們的正面形象,帝命鸞臺與云韶府一同將謝逐設擂那日的事跡編排出新話本。這差事周青岸死活不愿接,褚廷之和裴喻聽周青岸的,也不不愿。于是最后就落在了方以唯上,害得明明知道事真相,還要違心地塑造謝逐神通廣大的形象。

“他謝逐在大晉是三元及第,是晉帝欽點的狀元。但我也是連中解元會元,最后殿試被欽點了探花,與他相比又差了多

周青岸低頭盯著酒盞上的紋路,喃喃出聲,不知是在同方以唯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我知道陛下有的籌劃,鸞臺伴駕我忍了,天同云韶府那些戲子打道我忍了,被民間戲稱為我也忍了可憑什麼憑什麼他謝逐一來,便是吏部侍郎升任吏部尚書,不過兩個月便一躍為大首輔憑什麼”

說到最后,他越來越激,又抬手將桌上橫七豎八的白瓷酒壺盡數揮下桌,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啊”

茯苓驚得后退了好幾步。

小二又被驚了,卻不敢進來,只隔著門簾小聲問,“客,客

方以唯回過神,朝門外揚聲道,“進來收拾。”

再轉頭看向周青岸,卻見他借著醉意將心中苦悶一吐為快后,竟是直接伏在桌上睡了過去。

“”

含章殿。

謝逐今日來,除了請示禮部尚書的繼任人選,還有便是要同賀緲商議開設子科舉一事。

開設子科舉是賀緲一直掛在心上的事,從前遲遲不推行是因為條件不

但從任用方以唯時,賀緲便已經開始為子科舉做準備。如今楊謹和垮臺,閣落在謝逐這位新首輔手里,子科舉一事再無人阻攔。

然而在昭告天下推行子科舉之前,還有許多事要做準備,大子是否愿意參加科舉,是單獨為子開設科舉還是允許們參加現在的科舉,若單開子科舉,出什麼范圍的考題,又命何人為科主事,這些都還要從長計議。

見賀緲今日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謝逐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陛下這幾日太過勞累,還是要多加休息。”

賀緲嗯了一聲,“開設科一事便給你了,你做事朕信得過,不必事事回稟。”

想到什麼,補充道,“方以唯近日為了父親的案子著急心焦,你便讓協理此事,也好轉移些注意力而且,子,會更了解兒家的心思,定能幫上忙。”

“是,”謝逐應聲,“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等等”

見他起要走,賀緲忍不住喚了一聲。

謝逐頓住。

“你”小聲開口,“你能再陪朕出去走走嗎”

聞言,玉歌面一僵言又止,薛顯更是直皺眉。

謝逐定定地看著,雙眸深幽沉寂,辨不出一喜怒。

盡管旁人看不出,但賀緲曾在謝逐邊待了幾日,對他還算是了解。因此只是被他這麼一盯,便敏銳地察覺出了什麼,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眼。

他生氣了。

可他為何生氣

謝逐沉默了許久,就在賀緲以為他不會答應,準備改口讓他退下時,他突然開口了,“好。”

花園頂著日頭散步時,賀緲終于意識到提出了什麼愚蠢的要求,后悔地恨不得給自己兩記栗。

謝逐不是星曜,謝逐不是星曜,謝逐不是星曜。

真是

昏了頭了。

“陛下真是昏了頭了。”

遠遠地跟在他們后的玉歌忍不住低聲音吐槽。

薛顯斜了一眼,“你也忍不了了”

“陛下午時夢見了國師,心中難過,這會便拉著謝首輔逛花園不明擺著還是拿首輔大人當作國師的替代品嗎”

玉歌眉心皺,“這要是國師回來,知道陛下有了新歡,兩人不是又要生出許多誤會”

薛顯不贊同地哼了一聲,“只有你覺得國師還會回來。”

“你懂什麼,”玉歌反駁,“國師對陛下是有的,只不過藏得深而已。他肯定會回來。”

薛顯不屑地扯了扯角。

說話間,一行人恰好走到了云韶府跟前。

因為懊悔沉默了一路的賀緲總算看到了曙,沒有多想,便抓住了這救命稻草,“朕突然想起今日還要去云韶府看們排戲”

言下之意便是,謝卿你可以走了。

“早就聽聞陛下的云韶府奇人輩出,堪稱一絕,今日總算有幸得見。”

謝逐出了這一路走來的第一個笑容。

“”

賀緲微微有些傻眼。

等等沒有邀請他啊可他笑得這麼好看能拒絕嗎

云韶府最近正在排謝逐的戲,戲本便是由方以唯和景毓主筆的。

出演謝逐的是個扮男裝的伶人,原本聽說帝來觀戲倒是習以為常,然而一瞧見邊的謝逐,表登時變了,張地念錯了好幾句臺詞。

們平日里可不是這種水準,”賀緲不得不為自己的云韶府挽尊,“看來是你嚇著們了。”

“”

謝逐挑眉。

云韶府的教坊使連忙跪下,“陛下恕罪,們疏于練習,奴才回頭定會罰們。”

“陛下說的沒錯,想必是我來得突然,張而已。”

謝逐淡淡道。

賀緲也擺了擺手,隨手拈了塊糕點,“起來吧,不怪們,”

“謝陛下”

教坊使這才站起,暗自舒了口氣。

臺上有幾個樂姬登場,謝逐看了一眼,便側頭看向賀緲,“這幾個樂姬微臣瞧著竟有些眼。”

“首輔大人眼力真好,這幾人是陛下當初賜到您府上的”

教坊使趕開口附和。

賀緲心頭一咯噔,約有種不太好的預

下一刻,就聽得謝逐端凝低沉的嗓音,溫和如三月春風。

“我府中當時有個青阮的,如今在何

“咳”

賀緲差點嗆著,劇烈地咳嗽起來,拼命給一旁的玉歌使眼,直到謝逐轉頭看,才趕收回視線。

教坊使對帝的“科打諢”毫無覺察,仔細回想了一下,遲疑地搖頭,“首輔大人是否記錯了云韶府里從來沒有一個青阮的。”

“咳咳咳”

賀緲拍著桌咳嗽起來,試圖以這種拙劣的方式過教坊使的回答。

玉歌也大呼小地撲了上去,“陛下陛下你沒事吧”

謝逐的注意力不得不從“云韶府是否有青阮這個人”轉移到了“帝會不會被一口糕點嗆死”。

“陛下,可要喚醫”

“不,不必了。”

賀緲咳嗽的聲音弱了下去。

然而,云韶府的這位教坊使怕是不想再在這個位置上繼續待了,仍然絞盡腦地回想著青阮這個名字,“當初給首輔大人賜宮婢,名單都是奴才親自定的,的確沒有什麼青阮。”

賀緲暗自咬牙,一個眼刀飛向了教坊使,聲音幾乎是從牙出來的,“可能是你記錯了,又或是那丫頭在宮外用了別的名字。”

教坊使終于察覺出了什麼,趕改口應道,“是是是,許是奴才記錯了。”

謝逐微微蹙眉。

轉眼了仲夏。

賀緲最不得炎炎夏日,每日在鸞臺聽見外頭蟬聲嘈雜,火氣就不打一來。因此天氣剛熱,就心急火燎地收拾東西,搬去了暢心園避暑。

朝中因楊謹和而起的風波已經初見安定。

陸玨統領的錦衛做事是大刀闊斧干凈利落,楊謹和等人是夏初下的詔獄,而剛仲夏,此案便已在陸玨的雷霆手段下接近尾聲。

因賀緲行的是仁政,此案并未株連太多人。為首的楊謹和本被定了死罪,也被寬以流放之刑。其余的人依照涉案深淺,革職的革職,貶的貶。方淮雖是楊謹和親信,最后卻因以實證揭發楊謹和貪墨戴罪立功,只是被革了職,再不能朝為

此番后,鸞臺幾位皆升了職,卻仍在鸞臺伴駕,以周、方二人為首。周青岸升任禮部尚書,方以唯升任禮部侍郎。一時間,鸞臺竟是有與閣分庭抗禮的架勢。

“陛下,試定在了明年八月,與科舉同時進行。”

謝逐與方以唯站在殿中,朝坐在桌案后的賀緲稟報。開設子科舉這件大事已被提上日程,謝逐是首輔,而方以唯奉賀緲之命為科主事,所以此事從頭到尾主要由他們負責。

賀緲翻了翻奏折,“學呢”

若想子科舉有好的反響,在大開設子學堂便是必行之舉。

方以唯上前一步,回答地有些猶豫,“陛下,學的進展并不順利。按照如今各地學報名的人數,明年參加試的人數,最多不會超過千人,而再經由鄉試會試篩選,最后能參加殿試,怕是寥寥無幾”

聞言,賀緲微微皺了皺眉,“怎會如此”

方以唯抿,跪地伏,“微臣辦事不力,甘愿罰。”

“罰你有什麼用,你先起來。”

賀緲放下手里的奏章,垂眼看向

謝逐神溫潤,徐徐道,“此事不怨方大人,若想功推行試,除了陛下的一紙詔書,還需民間支持。可試所及的,皆是以往禮法的沉疴舊疾,錯綜復雜、盤錯節。若不能探訪民,臣等怕是也一籌莫展。”

他頓了頓,“所幸離開科還有一年的時間,若能在這一年里尋出應對之策,鼓勵學堂,應當還能扭轉局面。”

賀緲一愣,“你的意思是”

“臣愿微服出行,探詢民意。”

謝逐抬眼,座之上的賀緲。

“陛下,”方以唯從謝逐的請愿中回過神,也連忙開口,“此事還是由微臣吧。首輔大人畢竟不是子,辦起事來怕是不如微臣方便。”

謝逐側眼看向方以唯,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卻被賀緲打斷。

“別爭了。”

賀緲心中已有了主意,視線在他倆上掃過,微蹙的眉心舒展開來。

“都去。”

賀緲所說的都去,不止是方以唯和謝逐,還包括了第三人。

春澤館。

“你說什麼”

賀琳瑯難以置信地瞪著坐在那慢條斯理飲茶的賀緲,“你再說一遍”

賀緲放下茶盞,抿了抿,“過幾日,朕想微服出京。”

賀琳瑯全然不顧君臣尊卑,手指一抬憤怒地指向賀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幾個月前才稱病出宮跑到一臣子府上做丫鬟,現在又要搞什麼微服私訪”

賀緲早就料到會有此反應,所以一進來就屏退了所有人,不然讓其他宮人瞧見,帝的威嚴怕是也不復存在了。

“長姐”

面對暴躁的賀琳瑯,賀緲也只能泡,“明年這個時候,便是科第一次試行。推行子科舉有多難你不會不知道,若此次沒有回應,再想繼續便是難上加難。”

賀琳瑯面無表,“陛下別來蒙我。今日在安和殿,謝逐和方以唯都搶這個差事,哪里到你親自去”

賀緲角的笑意僵了僵,“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長姐只是,除了科,我還有旁的事要做。”

“什麼”

“這一年來京中私市屢不止,還出現了不大晉品。我想在晉邊境通關市,所以要親自去了解當地民生。”

賀琳瑯將信將疑,“果真是為了政事,并非為了玩樂”

賀緲認真地點頭,“是。我若是微服私訪,還要勞煩長姐監國,坐鎮京中、代理朝政。”

賀琳瑯一怔,似是有些詫異,“監國我”

監國這等重任,竟是放心給自己倘若萬一自己生了反心,趁不在京中奪權自立,豈不是拱手將江山讓了出來

明白賀琳瑯的顧慮,賀緲笑了笑,“除了長姐,朕還能放心給誰。”

預備微服私訪的小分隊最初只有三個人。可陸陸續續不斷有人加,最后的陣容竟是愈發擴大。

畢竟帝出宮是件危險系數不低的大事,賀琳瑯雖沒再阻攔,但卻要求賀緲一定要帶上錦衛,讓陸玨護衛左右,以防有什麼臣賊子了心思,對不利。

而寧翊不知從哪聽到的風聲,知道要帶著方以唯和謝逐出京,當天人就沖到了暢心園,哭天搶地搬出不存在的分,死活要跟著一起去。

賀緲無法,想著寧翊這人腦子靈活、做事不按章法,也算有用,便允了他。

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不人來賀緲跟前“糾纏”。

譬如勵志做大第一面首的景毓,和寧翊從小就要好的靖國公次子楚霄,還有平日里甚言語的裴喻。就連周青岸,也對微服出巡一事提過兩句。

只是賀緲出宮不想這麼大陣仗,若真把他們都帶去了,豈不等于把閣鸞臺都背在上走了。

更何況偏偏還都是些“”。讓賀琳瑯知道了,還要以為此次就是帶著“男寵”到民間逍遙快活去了。

鸞臺西殿。

方以唯因為過幾日便要離京出行,手頭還要不政事要與褚廷之他們接,所以一整天都在鸞臺忙前忙后,看得其他幾個留守盛京的人拈酸吃醋、磨牙鑿齒,就連一向同好的景毓都沒給什麼好臉

“陛下連寧翊都帶著去,憑什麼不帶我”

景毓憤憤不平,一邊小聲嘀咕,一邊手下的紙已經被七八糟。

另一邊,裴喻雖不像他這麼碎碎念,但也板著臉,心不在焉地盯著筆架發呆。

方以唯也能到殿詭異的氛圍,只好默不作聲的低頭做事,連大氣也不敢出,恨不能完全降低自己的存在

“周大人,”

方以唯將一疊折子搬到了周青岸跟前,“科還有些瑣碎的小事沒有定奪,我離京后還要勞煩大人了。”

周青岸抬頭瞧了一眼,卻立刻移開了視線,目約有些閃躲,“知道了。”

他敲了敲自己手邊騰出的空地,示意方以唯放下。

褚廷之也走了過來,搶在方以唯前頭將手里的東西放下,冷嘲熱諷,“科一事原本就是你與謝首輔主理,現在倒好,你們二人跟著陛下離京,這爛攤子竟給我們收拾”

周青岸蹙眉。

“方大人這幾月頗謝首輔賞識,也一直唯首輔大人馬首是瞻。恐怕早就是在鸞臺,心在閣。既然如此,何不奏請陛下,干脆離了鸞臺閣”

褚廷之已然將閣視作對立面,于是便十分看不得方以唯聽謝逐的吩咐做事。

方以唯捧著厚厚一疊折子,微微有些愣怔,剛要反駁,卻聽得周青岸已經搶在前面開口,“這話若讓陸玨聽見,已經夠治你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了。”

“”

周青岸起,垂著眼接過方以唯手里的那一疊折子,又沉默了一會,才不自在地憋出一句,“早去早回。”

褚廷之:

正在自怨自艾的裴喻和景毓:

他們是瞎了還是聾了,周青岸對方以唯什麼時候變這種態度了

方以唯也嚇了一跳。

自從那一日在迎仙居被撞見醉酒發牢之后,周青岸突然就轉了子,對的態度也與從前不一樣了。

難道是怕向陛下告狀嗎

周青岸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似乎不太符合人設,趕沉下臉往回找補,“禮部缺人手。”

“是。”

除了陸玨和寧翊,此次離京還需有下人伺候。

方以唯和寧翊雖然平常被下人伺候慣了,但這次卻被賀緲勒令,一個侍婢都不許帶,只要多一人,便將他們都留在盛京。所以最后輕車便行,只帶了玉歌和明巖隨行。

由于賀緲一再減人手,真到了出發那日,一行人從暢心園西門啟程竟是顯得格外冷清,毫不像皇帝微服私訪的隊伍。

“陛下,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好。”

賀琳瑯來送行時還是一萬個不放心,而視線一落在賀緲后的謝逐,眼神又冷了下來。

若讓這種居心叵測的敵國細繼續待在陛下邊,必是后患無窮。

因為人的緣故,陸玨只備了一輛馬車。

賀緲與方以唯自然是坐馬車,玉歌和明巖坐在馬車外。原本謝逐和寧翊都是騎馬的。可謝逐畢竟是過重傷的人,此次出巡又是長途跋涉,賀緲顧及這一點,便特意命他也同坐馬車。

所以最后騎馬的只有陸玨和寧翊,和錦挑細選的幾名千戶。他們皆喬裝打扮尋常人家的護院,駕馬護在馬車兩側。

待賀緲他們上車后,賀琳瑯轉看向正要上馬的陸玨,啟,嗓音里仿佛含了冰霜,“陸玨。”

陸玨作一頓,面上有頃刻的僵,但最終還是松開韁繩,轉跟著賀琳瑯走到一旁。

“不知長公主殿下還有何事吩咐”

賀琳瑯看向馬車,“務必保護好陛下。”

“是,這是卑職的本分。”

“還有,”賀琳瑯斜眼乜他,“本宮之前提過的那件事,你斷然拒了,此刻反悔還來得及。”

陸玨似是早已料到的用意,再開口時仍是口吻堅決,“卑職忠于陛下,只聽陛下之命。”

賀琳瑯冷哼了一聲,抿,“好一個忠于陛下。既如此,本宮只希陸指揮使這一路都能寸步不離地護在陛下側,只要保陛下平安即可,莫要”

放緩了語速,一字一句道,“多管閑事。”

陸玨心頭一凜,驀地抬眼看向賀琳瑯。

莫非

見他警覺,賀琳瑯卻又突然笑了,“說笑罷了,瞧你張的。本宮還有件小事要托付給陸指揮使,此事,你定能做到。”

    人正在閲讀<顏朝>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