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蘇毓死死地盯著玉簡，活似要把它盯出兩個窟窿。

這西門敗家玩意兒到底什麼病？

不過他面上不顯，冷冷道：“昨日那顆呢？”

小頂不知有詐，老老實實回答：“賣了。”

蘇毓立即明白這三十萬靈石是怎麼來的了。

小頂：“辟谷丸，還有嗎？”

回來的路上已經算明白了，買三顆賣出去，就有九十萬，再買九顆賣掉，就有二百七十萬，再買二十七顆賣掉……

就算不清楚了，總之可以買很多很多，還掉債還能剩許多。

然而蘇毓立即打破了的夢：“蕭頂，你有了錢，不想著還債，竟然先想著買東西？”

他冷笑一聲，二話不說收起玉簡：“你還欠我三十一萬。”

小頂本來盤算得好好的，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瞪大眼睛，眼地看著玉簡進了他的袖子。

張了張，到底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閉上不吭聲了。

蘇毓看著癟著怏怏不樂，氣頓時順了不，便即開始運功汲取靈力。

他和小頂共一室，相距五步之，即使不運功也會有量逸出的靈氣進他的經脈，只是運起功速度更快一些。

一個時辰過去，他睜開眼，見那小爐鼎仍舊癟著，一臉哀怨地瞪著他。

他難得大發慈悲：“你不是要學認字麼？

往后每日空教你幾個字便是。”

小頂一喜，這兩天只顧著為債務發愁，倒把認字的事拋在腦后了。

不過隨即便警覺道：“認字，要錢嗎？”

要錢就不認了，大不了去問碧茶。

今天在心法課上跟著碧茶學習十洲男榜，也認了幾個字呢。

蘇毓：“……”

小頂：“要錢，就算了。”

蘇毓了眉心：“不用。”

“真的？”

小頂狐疑地覷著他，顯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蘇毓：“學不學。”

爐子說話滴水不，不給他一點詮釋空間：“不要錢，我就學。”

蘇毓沒好氣地拿過一張雪白的宣紙，提筆蘸了墨：“《千字文》可曾學過？”

小頂跟著掌門學了半篇千字文，靈府里那本書還是沒看懂幾個字，可見這《千字文》不實用，這麼學下去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把書上的字認全。

忖道：“可以，我問嗎？”

蘇毓心下便有幾分了然，這爐鼎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真想讀書習字。

不過既答應過云中子，他也不會食言，點點頭：“可以。”

便即把筆遞過去。

小頂滿把接過筆，便要寫。

蘇毓挑了挑眉：“不是這麼執筆的。”

他又從筆架上取了一支，示范給看正確的姿勢。

小頂學著他的樣子調整手指的姿勢，越發七八糟。

蘇毓皺起眉：“手心打開……拇指不要凹進去，不是……”

他忍無可忍，不知不覺靠過去，繞到后，把的手指一一擺正位置：“這樣。”

他俯著，爐鼎小纖弱的子幾乎被他圈在懷抱中。

他的鼻尖不經意蹭在秀發上，一淡淡的馨香便悄悄鉆了他肺腑。

這是難以形容的香氣，非花非果，明明極清極淡，卻似酒一般醉人，還有一邪惡墮落的甜，像是魔花捕獵野時釋放出的餌。

蘇毓手一頓，驀地回過，放開的手，直起子，冷聲道：“自己多練練。”

這爐鼎好生狡詐，方才一時失察，竟差點被住。

不會執筆多半是裝出來的，就是為了讓他近了手把手地教，好趁機蠱他。

小頂哪里知道他那麼多心思，正擰著眉憑著記憶畫封面上的字。

半晌，一個歪歪扭扭的“尊”字出現在紙上。

“這個，是什麼？”

蘇毓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一看，道：“尊，重也，高也，貴也，敬也，君父之稱，懂了麼？”

小頂搖搖頭：“不懂。”

蘇毓一橫眉：“不懂就別學了。”

小頂有些委屈，掌門教認字的時候態度可好多了，總是用聽得懂的話耐心解釋得清清楚楚——雖然水平不太高。

想了想：“那師尊是什麼？”

蘇毓：“便是師父的尊稱，以示敬重之意。”

小頂看看他：“你是，師父？”

蘇毓臉一沉，這爐鼎真是蹬鼻子上臉，以為誰都這麼下流無恥，喜歡師徒忌？

“不許，我不是你師父。”

不是就不是，犯得著那麼兇麼？

小頂一點也不稀罕：“哦。”

蘇毓被這無所謂的態度一噎：“還有什麼要問，盡快問。”

他掃了一眼更，還有一刻鐘便是戌正了。

小頂接著想了想，問道：”刀，加上一點是什麼？

“

蘇毓道：“刃。”

簡單解釋了一下什麼是刃。

小頂若有所思，困道：“那做的呢？”

蘇毓：“？

！”

書里連山君隔三岔五就拿出這個捅，每回被捅，都“啊啊”，喊著“要死了要死了”，可見是了不得的兇。

但是捅完以后沒多久，書里的小頂又像沒事人似的，也不見死傷，一直都很好奇。

“你的那把，能給我，看看嗎？”

期待地著連山君。

男人的臉頓時黑如鍋底，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一冰錐子扔到臉上：“還沒看夠？”

話音未落，小頂被一風卷了出去，一屁跌在廊下的草叢里，“砰砰”兩聲，連山君的書房門已經關得嚴嚴實實。

蘇毓在浴池里泡了半晌，才慢慢平復心緒，若不是需要那爐鼎的靈氣，他連殺的心都有了。

他本以為只是打著與他耳鬢廝磨的主意才要學認字，不想手段如此卑劣，竟然擺明車馬地挑逗他。

還有今天那三十萬……

他疲憊地摁了摁太，雖然還欠著三十一萬，但兩天便賺了八十萬，照這樣下去，沒準過兩天又從哪兒弄來錢。

到時候沒什麼可以鉗制，豈不是只能予取予求？

他思忖了一會兒，給云中子傳音：“師兄，近來門風紀是不是太松弛了？”

云中子不明就里：“好啊，新弟子們都很勤學上進。”

蘇毓輕哼了一聲：“聽說有學生把課堂當了市坊，公然吆喝賣，何統。”

云中子狐疑：“你什麼時候心起外門的事來了？”

蘇毓：“……為門派聲譽著想，師兄還是管管這風氣為好。”

云中子：“我們門派有什麼聲譽？

不是早被你敗完了？”

蘇毓：“……”

“不過是買賣些東西，無傷大雅，隨他們去罷。”

六親不認的師兄也不幫忙，蘇毓只得自己想辦法。

巧立名目行不通了，這爐鼎明得很，強買強賣更不行，誰知轉手賣出去賺多錢。

當務之急，還是先穩住，不妨暫且逢場作戲、虛與委蛇一番。

蘇毓想了想，起走出浴池，披回到院中，將那小爐鼎到房中，忍辱負重道：“我可以考慮讓你做我爐鼎。”

他頓了頓：“不過至得等你把腹中的孩子……”

小頂糾正道：“蛋。”

蘇毓的太又開始跳起來：“等你把腹中的蛋生下來。

他不知道腹中的究竟是什麼妖胎，既然是個蛋，不外乎禽鳥和蛇了，再快也需三五月。

小頂：“怎麼生？”

蘇毓深深吸了口氣：“到時候就知道了。”

小頂低頭看了看肚子，又問：“從哪里，出來？”

的肚子上沒有門，只有個小小的眼，可是好像太小了點，蛋能出來嗎？

蘇毓臉沉得能滴下水：“哪里進去的就從哪里出來。”

小頂恍然大悟：“哦！”

“總之等你把蛋生下，再考慮讓你做我爐鼎。”

蘇毓故意在話中留了余地。

他說得紆尊降貴，小頂卻不以為然。

當初他說不要，從那時起就不是主人了。

現在又說要了，爐子還不想要他呢！

何況他都已經有個爐鼎了，到時候還要與那舊爐子爭，人家是地頭爐，一只外來爐子，未必爭得過。

小頂毅然決然地搖搖頭：“我不要，做你爐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