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不敢當》第22章
謝殊早已等在湖上,邊就跟著那個齊徵。此人年過三十,相貌英武,姿魁偉,明明是文人,卻長得像個武士。
沐白揭開船艙上的簾子,稟報說桓廷到了,謝殊便立即拉著齊徵坐下,就勢在他膝上一躺。
齊徵大驚失:「丞相這是……」
「別廢話,本相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謝殊指了指旁邊的糕點:「拿一塊喂我,一定要讓桓公子瞧見,否則就將你逐出謝家。」
齊徵哭無淚,他對丞相好男風一事早有耳聞,但真沒想到自己會卷進的是非里來。
他也不笨,看出丞相這是在做戲,可別看他長得人高馬大,實際上極其懼。今日的事要是傳妻子耳中,回去非被揍趴下不可。
桓廷已經踩地船甲板咚咚作響,謝殊又催促:「再不作就殺你全家!」
齊徵無奈了,終於認命地拿了塊豆糕往裏塞:「丞、丞相慢用。」
「嗯……」謝殊陶醉地嚼下,故意手扯了一下他的鬍鬚:「還是你知道心疼人。」
齊徵對著人的臉只想哭。
沐白比他還想哭,公子你我去找人的時候可沒說是為了這個啊!
他抖著聲音稟報:「公、公子,武陵王和桓公子到了。」
謝殊轉頭看去,門口站著僵化了的桓廷,後是衛屹之,神間也有些詫異。
謝殊這才坐好,請二人座:「其他人還沒到,不如我們先小酌幾杯吧。」說完扯扯齊徵的袖,「還不替本相斟酒?」
這作分外親昵卻沒有兒家的態,齊徵端著酒壺的手已經抖地跟筋似的。
桓廷經歷過數次巨大的衝擊之後反而鎮定了,只是仍舊管不住自己的,問謝殊道:「這便是傳聞中的那位……嗯?」
謝殊自然明白他要說什麼,略帶地笑了一下:「不怕表弟笑話,表哥我這個喜好只怕是改不掉了。」
桓廷子一癱,瞄一眼邊的衛屹之,卻又看不出他有什麼反應。
衛屹之小酌了一口酒,抬眼朝謝殊看去,見和那男子形容親昵,說不出什麼滋味。
他是不確定那日的漬來源,但若真是因為這種於啟齒的事……
他握酒盞。
不過之前都沒聽說過有這人,忽然冒出來,終究還是值得懷疑。
艙外起了風,早春二月,還帶著微微的涼寒。
衛屹之朝窗外了一眼,轉頭對謝殊道:「早幾日聽太史令說起,今晚可能會有難得一見的天狗食月,不如大家今日就留宿船中一觀奇景如何?」
恰好此時袁沛凌和楊鋸帶著一大群世家公子到了,聞言立即好。
「春日宿波上,還是武陵王有趣。」
桓廷問謝殊:「丞相覺得如何?」
謝殊尷尬地扯扯角:「也好。」
衛屹之看了一眼齊徵:「都是世家子弟,外人還是退下吧,說話也方便些。」
齊徵如蒙大赦,簡直要對他叩拜謝恩,連忙向謝殊告辭。
謝殊看一眼衛屹之,故意出不悅之,又依依不捨地扯了扯齊徵的袖,才放他離去。
謝家的船雖然大,但船艙是用作宴飲不是睡覺的,那麼開闊的空間,連個隔斷也沒有。
對其他人來說,晚上就寢一是風流趣,對謝殊而言……真想死給他們看!
眾人宴飲取樂,談笑不斷,也很有趣。
齊徵走後,衛屹之似乎有了點興緻,居然聽了桓廷的攛掇開始說自己從軍的經歷,惹得大家心馳神往。
說到後來,有人問起當初吐谷渾前國主的事,衛屹之起先蹙著眉不願細說,被再三慫恿才開了口。
「前吐谷渾國主慕容獨奚,高九尺,形容偉岸。初見他時我還以為是一員大將,不想卻是國君。他作戰勇猛,先士卒,卻因好落下詬病。傳聞他男不忌,還曾強佔過大臣的妻兒。國中對他怨聲載道,現任國主是其麼弟,趁機起兵反叛,竟勢如破竹,順利登位。」
眾人聽得唏噓不已,只有一部分明的在汗。
你們別這麼囂張啊,好男風的丞相還在呢,這麼影人是想幹嘛!
酒罷已經圓月當空,大家都趴到窗口認真等待,卻始終沒有等到,漸漸就有了乏意。
謝殊命沐白在艙中鋪上席子墊,大部分人都或臥或坐閑聊去了。有的喝多了,不多時就睡著,鼾聲四起。
衛屹之趁機起坐到了謝殊邊。
謝殊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謝相這是在生氣我趕走了那人?」
「怎麼會,武陵王做什麼自有道理。」
衛屹之笑了笑,在旁躺下。
謝殊大驚:「你要睡這裏?」
「是啊,在座各位都因謝相好男風不敢接近,但你我兄弟,我豈能嫌棄謝相呢?」
謝殊轉念一想,很乾脆地躺了下去,與他並排而臥,剛好可以過窗戶見月亮。
沒多久,桓廷驚呼了一聲,原來月亮已被擋了一些,果真有天狗食月。
大部分快睡著的公子哥都被這聲吵醒了,又急忙撲去了窗邊觀。
衛屹之收回視線,轉頭看著謝殊的側臉,直到月終於完全被掩蓋,四周陷黑暗。
謝殊藉著黑暗閉目養神,忽而覺子一,有人自側面環住了,在耳邊低低呢喃:「如意……」
驀然大驚,衛屹之卻沒有放開,一手挲著的下,輕嘆道:「你若真是斷袖,只怕我也要為慕容獨奚了。」
「!!!」謝殊有種五雷轟頂的覺。
衛屹之的過的耳垂,聲音愈發低沉:「這般張做什麼,可不要被別人發現了。再怎麼說,我也比你帶來的那人好多了吧?為兄想通了,只要如意不嫌棄,我們又何必在意外人眼?」
謝殊心中大慟,完了,看來這次他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其他人都很興,在黑暗裏嘰嘰喳喳地談著,有的趁黑互相擾,一個驚一個大笑,歡鬧不斷。
總之沒人注意到謝殊和衛屹之。
謝殊很快就鎮定下來,會變通的可不止衛屹之一人。
側過面對他,低低嘆息了一聲:「事到如今,看來我是瞞不下去了。」
衛屹之的語調有了些變化:「嗯?」
「其實我並不好男風,之前都是在演戲,之所以裝出這模樣,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那如意要遮掩的是什麼?」
「唉,實在難以啟齒,只能說仲卿深厚誼,我無福消了。」
黑暗裏料簌簌輕響,似要起離開,衛屹之卻還扣著不放。他故意將手掌移到口,覺手下堅實平坦,不蹙眉。
怎麼會這樣?
天狗食月也不過兩盞茶的時間,眼前漸漸有了亮。衛屹之鬆開謝殊坐起,眼見著的臉一點一點清楚起來,心中緒紛雜。
謝殊眼神哀愁地看了他一眼,似無奈似憾,而後翻過去背對著他,再沒說過話。
其他人興的勁頭還沒過去,正湊在一起熱烈議論著。桓廷想問謝殊觀月想,轉頭卻見側臥著似已睡著,便改口喚衛屹之過去。
衛屹之起朝他走去,心思半點不在月亮上。
謝殊故意蹬了腳邊的香爐,咣當作響。艙外的沐白挑著燈籠來收拾,接到眼神示意,點頭退了出去。
片刻功夫,他又匆匆返回,急切喚道:「公子,冉公子帶人來了,說是府中出了事。」
謝殊立即起出去,其他人見狀都很好奇,紛紛跟出去看熱鬧。
大船朝岸邊靠攏,謝冉登上船,對謝殊行禮道:「丞相,大事不好,先前請來的大夫都逃走了……」像是忽然發現後面站著那麼多世家子弟,他吃了一驚,連忙閉上。
謝殊低斥道:「那還等什麼?趕去追!若是被他們壞了本相名聲如何是好?」
謝冉應下,迅速帶人離去。
衛屹之朝站在船頭的苻玄使了個眼,後者會意,跟了上去。
謝殊轉向眾人致歉,有些強歡笑的意味:「本相府中出了些事,要趕回去理,各位陪,還請繼續玩樂,不必拘束。」說完命沐白好生伺候,上岸登車回府了。
桓廷對這幕看不分明,納悶道:「我是不是聽錯了?難道丞相病了?」
有個世家公子接話道:「聽著是這意思,相府里自有良醫,丞相還要另請大夫,不會病得很重吧?」
另一人憋笑道:「我猜是醫那傷的,噗!」
楊鋸看看燈火下沐白扭曲的臉,提醒道:「大家還是回艙去吧。」
衛屹之卻沒有,臨水遠眺,手握著欄桿。
謝冉帶人返回相府時,謝殊已經在書房坐了好一會兒了。
「事已經辦好,丞相放心。」
「嗯。」
謝冉對的私事一向不過問,此刻卻有些忍不住:「丞相一早命我等在附近,卻只為引出這大夫的事來,不知是要做給誰看?」
「還能有誰?自然是武陵王。」
「退疾不解,還請丞相明示。」
謝殊笑道:「原因不必細問,你只需記著,今後再聽到任何有關我的傳言,都要習慣接。」
謝冉見神輕鬆,料想不是什麼大事,放下心來,也無所謂探不探究原因了。
天快破曉時,衛屹之回了大司馬府,苻玄早已等在房門口。
「郡王,屬下一路跟隨謝家人馬,他們的確是在追捕大夫,好幾人都被捉回去了,只有一人功逃,一路跑至青溪,屬下便趁機將他逮了回來。」
衛屹之點點頭:「本王去見見他。」
大夫是個矮胖的中年人,被關在衛屹之平常練武的院子裏,周圍刀槍劍戟一應俱全,他瞧著怕事的樣子,卻還能很鎮定地倚在樹旁四下觀。
衛屹之苻玄守在門外,自己走了進去,大夫一見他姿容就知道這是大司馬府的主人,當即下跪行禮。
「你不用害怕,老老實實回答本王幾個問題便可離開。」
「是是是,大司馬請問。」
「本王問你,你為何會出現在相府?」
「回大司馬的話,小人是被謝家人請去為丞相治傷的。」
「哦?是什麼樣的傷?」
「呃,說、說來不雅,丞相部生了瘡口,久醫不愈,傷口還總是裂開,頗為嚴重。」
衛屹之暗忖:難道那漬就是因為這瘡口?
「丞相好好的怎會生什麼瘡口?」
「大司馬有所不知,丞相有頑疾,一直用藥,都是烈藥材。他早年子未長好,敏的很,上便總因此起瘡。」
衛屹之冷笑一聲,顯然不信:「丞相有頑疾?你倒說說是何頑疾。」
大夫以頭點地:「丞相確有頑疾在,可那實在難以啟齒,小人若說了,命就難保了。不敢欺瞞大司馬,就是因為府中大夫全都無法醫治這疾病又擔心被滅口,這才約好冒死逃命的。」
衛屹之解了長鞭,驀地甩出,正在他旁的樹榦上。
大夫嚇得哆嗦了一下,悄悄轉頭看了一眼,樹榦上劃了深深的一道大口子。想到這鞭子只差分毫便是在自己上,他兩戰戰,冷汗直下。直到這時他才記起眼前這人面貌斯文卻是個殺人無數的戰將。
「大、大司馬饒命,小人雖不能說,但上有方子,大司馬盡可拿去查!」他說完連忙從襟掏出幾張方子來。
衛屹之將苻玄了進來:「去將府中大夫請來,看看這方子是醫什麼的。」
衛家大夫很快到了跟前,仔細查看之後稟報說:「有兩張是醫外傷的,主治瘡口止。還有一張是醫男子腎不足的,從用藥來看,只怕患者已到了無法人道的地步了。」
衛屹之一怔:「什麼?」
已快到早朝時間,謝殊先前稍稍補了會兒覺,此時剛起,束好后,又對著銅鏡扣上一層厚如甲胄的護。
這東西也是謝銘以前找人做的,因為防護得當又適中接近皮,才不厭其煩地穿著,上次差點被陸澄暗箭所傷后,更不敢拿下來了。
束好之後連呼吸都有些不暢,對著鏡子咬了咬牙:「要是這麼容易就被你發現,我天的苦豈不白費了?」
今日早朝無事,最大的事就是一直告假的丞相回來了。不過皇帝因為太后病有所好轉,心不錯,有的沒給臉看,連之前謝齡做的混賬事也沒提。
退朝時,有幾個員來問候謝殊,裝得相當單純,毫不知那不雅傳聞的樣子。
衛屹之為與錯開,故意落後一步,先去看了太后才出宮回去。
走到半道,他忽然想起上次懷疑謝殊的場景,對苻玄道:「去長干里吧。」
春日微暖,鵝黃迎春花俏生生開在角落,三兩新枝探出院牆,巷弄深深,酒香不退。
衛屹之已在車中換下朝服,下車進店中,卻見堂中空無一人。
店家迎上來道:「公子又來了,上次與您同來的那位公子也在,還在後院那座。」
衛屹之走去後院,果然看見一便服的謝殊坐在那裏。
「就知道仲卿會來。」
衛屹之走過去坐下:「你在等我?」
「嗯。」謝殊把玩著茶盞,垂著眼不看他,「昨夜聽了你與我說的話,我想了許多,最終還是決定將事實告訴你。」抬起頭來,眼中又出昨夜看他時的哀愁:「我有缺陷,恐怕此生無法有后了。」
衛屹之故作震驚:「怎麼會這樣?」
謝殊苦笑:「不怕你笑話,我這子如今簡直可以說是非男非,祖父在世時就一直為我尋醫問葯,可惜毫無效果。為了臉面,我只能故意裝作好男風來迷視線,不想卻讓你誤會了,這是我的罪過。」
衛屹之斂眉不語。
謝殊悄悄觀察他神,試圖揣測他心思,卻始終看不出什麼端倪,有些憋悶。
謝銘曾對說過,喬裝一事太過冒險,無論準備多充足,行事多謹慎,是子的事實無法更改,難免會有出破綻的時候。
他將謝殊藏了八年,直到臨終才將推到臺前,就是為了刻意將這段時間弄個空白,以後若遇到危機,謝殊就能隨機應變,任意塗抹。
偏偏衛屹之要走表面作對私下結的路,往愈深,破綻愈多,他又難對付,每次都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衛屹之端了茶靠在邊,沒有任何錶示,其實比還憋悶。
一切都太準了,他懷疑什麼,立即就有相應的答案供出來打消他的疑慮,可要反駁也沒證據。何況昨夜的話已經出口,再無收回的道理,他又不能承認自己是在試探,真是實打實被將了一軍。
也許是他把謝殊得太急了。
他心思轉了轉,擱下茶盞走到謝殊跟前,執了的雙手:「如意多慮了,其實我也不好男風,我只是喜歡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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