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你》6.第六章

江立不可能同一個孩子置氣,所以他眼皮用了點力,讓眼睛看起來大一些。

「會梳頭麼?」小孩似乎對他突然變大的眼睛撇了下,然後就失去了興趣,從書包里掏出一把小梳子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高一點的馬尾。」

「……」這個要求很詭異,更詭異的是,江立其實是會的。

沈驚蟄從小就是長頭髮,因為頭髮太多,每次綁高馬尾都是大工程,他和沈宏峻為了上學不遲到,都學了一手秒綁馬尾的絕活。

所以一大早還帶著點困意的江立下意識的接過了梳子,然後練迅速的幫這孩子綁好了馬尾,全程只用幾十秒。

「……」這回到小姑娘無語了,瞄了江立好幾眼,終於沒忍住,「媽媽的弟弟眼睛原來那麼小麼……」

「媽媽的弟弟應該舅舅,還有今天的蛋餅沒加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靠在臺邊的沈驚蟄咬著蛋餅走進來,走了江立手裡的梳子,敲了敲小姑娘的頭,「你再我媽你爸會把你打得屁開花。」

「明明是你先開始的。」小孩噘,「還有姚爺爺說你再吃辣就不給你走醫保。」

「我是大人,你爸打不了我的屁。」沈驚蟄很嫌棄的啃著手裡的餅,拉了下小姑娘剛紮好的馬尾,對著江立介紹,「同事的兒,嚴卉。」

然後就叼著蛋餅把嚴卉的書包拿過來,很練的找到作業本,走到屋子裡開始簽字。

「那他呢?」嚴卉覺得自己到了年齡歧視。

「你舅舅。」沈驚蟄答的很順口,低著頭轉筆,「昨天是天,你這日記抄的去年的吧?」

「……」嚴卉迅速的忘記了年齡問題,跑過去遮住日記容,臉有些紅。

「昨天幹嘛去了?」沈驚蟄瞭然的挑眉。

「大過年的要被送到學校託兒所本來就不人道。」嚴卉試圖講理。

但是沈驚蟄沒聽,開始去書包里拿其他的作業本,翻了兩本之後放下筆,靠在椅背上兩手環

「楠楠昨天出院。」嚴卉在原地磨了幾次腳之後終於開口坦誠,「我去了家……」

沈驚蟄一

爸爸在家……」嚴卉憋出了最後幾個字,就再也不說話了,低著頭開始前前後後的用腳磨地板。

江立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看到了小時候的沈驚蟄。

「老嚴知道麼?」沈驚蟄抬腳用拖鞋住嚴卉前前後後晃的腳丫。

嚴卉搖頭。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讓你不要一個人去家?迫不得已要去,也一定要通知我或者婷婷阿姨?」沈驚蟄再問。

嚴卉不回答了,低著頭憋著,眼眶開始泛紅。

「給我個不跟你爸告狀的理由。」沈驚蟄嘆口氣,沒有了吃早飯的心

「我沒有進門,我就是把你之前送給我的糖包了一點送給楠楠,然後在爸爸面前告訴楠楠我爸爸是刑警大隊的隊長。」嚴卉一字一句,小小的孩子難得的條理非常清楚,「你們沒辦法把爸爸關進去,可是我還是想告訴爸爸,楠楠仍然是有人關心的。」

沈驚蟄很久沒說話。

江立也一直沉默,他意識到作為八歲的孩子,嚴卉早的太厲害了。

上有記者獨有的敏銳覺,剛才兩人之間三言兩語的對話讓他知道,嚴卉說的那個楠楠的孩子,應該遭遇了家暴。

家暴這個詞,在現今的社會非常尷尬。

中國人骨子裡有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的思想,對於有離婚訴求的年人,第一步總是規勸。

哪怕遭遇了家暴,要離婚,也仍然是規勸。

而中國目前的法律對未年人的家暴,界限則更加模糊。

除非是嚴重到危及生命的重傷,不然一般的淤青傷痕甚至骨折,只要家長說服了孩子,哪怕警察手裡有一堆的鑒定報告,也無法將實施暴力的那一方繩之於法。

他不知道那位楠楠住院的原因,但是他也能猜到,沈驚蟄不允許嚴卉私自去楠楠家裡,應該是擔心楠楠的父親會連一起打。

很嚴重的一件事,沈驚蟄居然一直是以年人對談的態度對待嚴卉的。

一個八歲不到的孩子,作業本上寫的還是學前班。

八年了,沈驚蟄變了很多,和他的距離更遠了,遠到他幾乎想要仰

「楠楠爸爸為什麼沒有被關進去的原因我跟你說過。」沈驚蟄很平靜的陳述事實。

「因為楠楠骨骨折是逃跑的時候摔傷的,楠楠媽媽告訴楠楠如果爸爸坐牢了們母兩個就失去了經濟來源,所以楠楠告訴你們,上的傷都是自己摔跤弄出來的,哪怕你提供了傷口因,也堅持是讀書讀不好應該被打。」最後一句話,嚴卉說的時候有了鼻音。

記憶力非常好,複述的原因裡面有一堆不應該是八歲孩子能懂的辭彙,但是說得非常自然。也很倔,微微紅了的眼眶被用力的深呼吸之後,居然也慢慢平復了。

「楠楠上除了骨折,其他傷痕等級只有輕微傷害,這些傷害不夠刑事罰。」沈驚蟄補充,「而不夠刑事罰的家暴,以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罰款或者警告就已經是極限。楠楠的爸爸,在法律意義上來說,沒有刑事罪。」

「哪怕他構了刑事罪,待罪只有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七年後,楠楠仍然未年,爸爸出獄后楠楠仍然是他的兒。而且這七年,楠楠媽媽沒有工作沒有收,拿什麼來養楠楠?」沈驚蟄繼續補充,「楠楠爸爸是年人,他知道楠楠的社況,也知道你爸爸是誰。你這種示威一樣激怒楠楠爸爸的行為,只會讓爸爸在毆打楠楠的時候更用力,非常稚。」

非常稚的嚴卉眼眶又紅了,這次沒倔,由著眼淚慢慢的溢出眼角。

「這不是畫片裡面簡單的打壞人,楠楠是個人,要活幾十年,你的幫助不能只是為了讓自己心裡覺得舒服。」沈驚蟄了兩張面巾紙給嚴卉。

「那我能做什麼?」嚴卉擤鼻涕。

「你什麼都不能做。」沈驚蟄甚至沒打算婉轉自己的用詞,「除了安、給糖、幫記筆記,其他的你什麼都做不了。」

……

剛剛還在江立面前神氣活現的嚴卉此刻蔫嗒嗒的像是霜打過的茄子。

「但是我和你爸爸可以做很多事。」沈驚蟄給完棒槌之後終於開始給糖,「你爸爸已經在幫楠楠媽媽找工作,等有了工作能夠獨立,下一步就可以向法院申請離婚。」

「要讓楠楠遠離爸爸,要做很多事。你作為孩子,能幫的只有陪著,而不是激怒爸爸。」沈驚蟄嚴卉的頭,「爸爸的工作一個月在家十天,這十天時間你可以讓楠楠住到你家,等楠楠媽媽穩定下來,我和你爸爸會幫他們找到暫時居住的房子。」

「要慢慢來,明白麼?」沈驚蟄抬腳,按住嚴卉的腳丫,然後開始蹭腳底板。

嚴卉扭了兩下,終於綳不住吸著鼻涕笑了出來。

「上學去,再逃學我就把你所有的小全都告訴你爸爸。」沈驚蟄拍的屁,「婷婷阿姨在樓下等很久了。」

「今天你接我放學麼?」嚴卉把沈驚蟄簽好字的作業本往書包里塞。

「嗯。」沈驚蟄皺著眉頭用筷子撥袋子里的蛋餅,真的一顆辣椒都沒有。

「那他呢?」嚴卉指了指江立。

有些臉紅,剛才沒忍住流眼淚的事被這小眼睛看到了。

「你一個小屁孩要兩個人接麼?」沈驚蟄瞪眼,「還有,舅舅!」

……

叔叔就可以了,我姓江。」江立被沈驚蟄七八糟的輩分扯的腦仁疼,開口自救。

「看,不同姓!」嚴卉像是逮到了沈驚蟄的小辮子。

然後躲過沈驚蟄作勢要的手,邁開小短跑到玄關穿好鞋,走之前又回頭和沈驚蟄確認:「楠楠會沒事麼?」

「會。」沈驚蟄看著的眼睛點頭。

「那江叔叔是男朋友麼?」楠楠在開門之後又探出一顆小腦袋,然後迅速的關門,門外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

江立耳朵有點紅,沈驚蟄斜著眼睛看他。

「你害?」挖了一勺老乾媽塞到蛋餅里,沈驚蟄終於放心滿意的咬了一口。

「……你不睡了?」江立幫倒了杯熱水,拒絕回答的問題。

「吃完睡。」沈驚蟄又咬了一口,還想再去拿老乾媽。

「我準備煮粥,蛋餅冷了別吃了。」江立拿走老乾媽,順便拿走了沈驚蟄準備咬第三口的蛋餅。

「……你膽兒了?」沈驚蟄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己兩手空空的樣子,明明記得他昨天晚上還很怕

「我害。」江立面不改心不跳,「再睡會吧,你起床氣還沒消。」

「……」果然膽兒了。

「還有楠楠的事其實記者也能做些事。」江立看著沈驚蟄,強調,「我是社會線的,這類的家暴製造些輿論會讓楠楠的父親有所顧忌。」

「你知道楠楠的爸爸是做什麼的麼?」沈驚蟄挑眉笑,「記者,市電視臺的社會線記者,姓劉。」

「……」江立頓住。

「粥裡面加點玉米碎,邊上的罐子里有。」沈驚蟄站起來,似笑非笑的拍拍江立的肩,「我去睡了。」

「……記者。」江立在後沉默了一下才開口,「也不是所有的都是這樣的。」

「我知道。」沈驚蟄回頭看他,「我只是要告訴你,這裡不是大城市,縣電視臺黃金時段的廣告費價格低到你無法想象。」

「你考慮下,是要在這樣的地方製造輿論,還是回到你車水馬龍的大城市,在健房裡當英。」

「別急著回答我,我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但你自己考慮考慮是不是值得。」沈驚蟄安靜了下,微微的嘆口氣,「遇到你我很高興,你留或不留,都還是江立,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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