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蟄覺得老姚說的太委婉了，什麼做輕傷，這一眼過去連個像的紅點都沒看到。

「怎麼回事？」問的是正肅著臉假裝自己在打字的民警小張。

那位神狀態的不行的綠聽到聲音轉，正好看到沈驚蟄走進值班室，了頭上的氈帽。

綠半張著還準備說話的突然就卡住了，手在半空中撲騰了兩下，發出一個字：「！」

……

沈驚蟄皺眉看他。

綠往椅子上一靠，再一次了一聲。

這小縣城什麼況，這種姿的警察？！那些天天往他床上爬的小明星整上天也整不出這種效果啊！

「通事故，這是報告。」小張像是看到了救星，站起來顛顛的繞過桌子雙手遞上報告，低聲音，「要求鑒定的就是這個人，綠的，省城來的。」

追尾事故。

極其簡單的追尾事故。

阿斯頓馬丁在高速上急剎車導致後方計程車追尾，幸運的是靠近高速收費站，那輛計程車的車速並不快，車子損嚴重，計程車司機和乘客都只是輕微扭傷。

這種況阿斯頓馬丁車主要做傷殘程度鑒定？腦？

沈驚蟄抬頭，和綠對視。

四目接，綠居然嘶了一聲低頭，臉紅了。

……

真的是腦……

「做過酒測試沒有？」沈驚蟄繼續問，眼角看到江立已經自自發的去了記者常常待的休息室，心裏鬆了一下。

不是特別想讓同事們詢問和江立的關係，至，不是現在。

「做了，還去醫院驗了。」小張臉不太好，「警來了之後他們就去醫院做檢查了，一切正常，但就是嚷著要做鑒定，人民醫院的值班醫生被鬧的沒辦法了才給姚老師打的電話。」

X縣的醫院沒有法醫鑒定資質，這位綠在急癥室大吵大鬧，值班醫生索打電話報了警。

反正都在公安局。

小張給的資料很詳細，計程車司機和乘客還有這位急剎車的綠007都做了全檢，計程車司機脖子有輕微扭傷，乘客和綠007上沒有傷挫傷，顱腦臟正常，神經反正常。兩位司機都沒喝酒也沒有毒反應，行為能力正常。

「……按尋釁滋事理吧。」沈驚蟄直接把資料還給小張，這種況做鑒定，是浪費國家資源。

「怎麼就尋釁滋事了。」綠從位子上跳起來。

小張過去用筆敲了敲桌面：「坐好坐好，再報一遍姓名年齡住址工作。」

「我是合法公民，坐在這裏除了說話大聲我連手指頭都沒過，怎麼就尋釁滋事了？」綠梗著脖子不合作，「我就是要找法醫，我要求鑒定。」

「你要鑒定什麼？」沈驚蟄皺眉。

「你是法醫？」綠哼哼，乍一見到的驚艷都被那句尋釁滋事給破壞了。

「是。」沈驚蟄眼睛都沒眨一下，再問了一遍，「你要鑒定什麼？」

綠愣了，他塊頭很大眉濃黑，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絕對是個暴戾狠角的長相。

估計長那麼大都沒有被一個人用三兩句下氣場的經歷，所以愣的時間有些久。

「沒有東西鑒定就按照尋釁滋事理，急診室報了警的。」沈驚蟄沒打算等他回神，代完小張轉就走。

有些煩這種胡攪蠻纏浪費資源的人。

「哎哎哎。」那綠站起，因為長兩步就走到沈驚蟄面前，想拽胳膊，被一瞪手抖了下，估計覺得沒面子，嗤了一聲。

「誰說我沒東西鑒定的，都放在院子裏了，那麼大一個你看不到？」綠走到院子裏指了指自己那輛阿斯頓馬丁。

「這東西比人值錢，這一個車燈值多錢你知道不？」他開始耀武揚威，皺著眉頭嘖嘖有聲。

「追尾是你全責。」跟在他後面出來的計程車司機辯解，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矮矮小小的，因為冷得更小。

他惹不起這種人，所以哪怕是對方全責，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去醫院，跟著他鬧到了公安局，大半個晚上的生意都泡湯了。

「我又說讓你賠麼？你賠的起麼？」綠眼睛一瞪，黑眼珠往上一翻，接下來的話是對著沈驚蟄說的，「我在匝道口急剎車，是因為你們縣收費站的燈太亮，我有青眼，突然看不見了你說我不剎車難道要撞上收費站麼？」

「追尾我全責，這車子的燈咱有保險咱也賠得起，但是你說說你們高速公路收費站是不是也有責任？」

「你們縣收費站的燈亮度明顯超過了高速標準，我是讓你檢測我的眼睛，懂不懂？警？」

或許是沈驚蟄一直沒說話，也或許是院子裏線暗讓沈驚蟄上的氣勢沒那麼盛，綠說完自己的訴求后就變得有些得意，最後那聲警就帶上了曖昧的語調。

「青眼？」沈驚蟄冷笑，點點頭，「跟我來。」

「呦呵，你們這還真有眼睛檢查儀啊。」綠覺得事越來越有趣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小縣城，這裝備比一般的四線城市都齊全，還有這水靈靈的法醫。

嘖！

「有。」沈驚蟄面無表的用長子點了點走廊盡頭的視力表，然後用下示意，「站黃線邊上。」

一旁看戲的小張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綠臉漲豬肝，杵在原地一不。

「法醫鑒定呢，配合點。」沈驚蟄不耐煩的用子敲牆。

鬧著要鑒定的人是他，他說有青眼，也確實在檢查——視力表這東西只能檢查眼睛。

綠憤憤的，咬著牙站到黃線邊。

「邊上的勺子蓋住眼，從左眼開始。」沈驚蟄一句廢話都沒有。

接著所有人都看著剛才囂張無比的綠像小學生一樣站好，捂著眼睛，老老實實的左左右右。

計程車司機和乘客面面相覷，手，想笑不敢笑。

檢查結果出乎意料。

綠左眼視力1.0，右眼幾乎看不見，0.1的那個大E他咬著牙猜了兩次才猜對。

「通法規定200度以上近視必須得眼鏡才能開車，青眼也一樣。」沈驚蟄丟了子拍拍手，「你沒戴任何矯正視力的工，仍然是你全責。」

「小張。」懶得理一不的綠，對小張點點頭。

小張作很迅速的又坐回電腦前：「來來來，姓名年齡住址工作。」

「你們兩個錄完事發經過簽完字就可以回去了。」沈驚蟄已經走到門口，突然想到什麼又回頭，「誤工費也可以一起算進去，他有保險。」

「好……帥。」那位年輕的乘客嘟囔了一句。

「那是，沈警出馬沒有擺不平的事。」小張盲目崇拜。

「全名是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老老實實坐在小張面前的綠突然開口。

「幹嗎？你還想打擊報復？」小張橫眉冷對。

綠沒搭腔，他就是隨口一問。以他的本事，想查個警察名字還是簡單的。

打擊報復什麼的太小肚腸，他就是有點想追。

那麼嗆的妞，床|上應該很過癮。

***

沈驚蟄有些尿急，也終於發現自己晚上的兒紅可能喝得太多了，幸好老姚不在，要不然哪怕酒醒了，也一定會被罵到寫一個月的檢討。

院子角落裏似乎有個人。

沈驚蟄轉頭看去，看到江立對晃了晃手機。

懶得理，埋著頭就衝到廁所，呯得一聲關上門。

角落裏的江立等著門被關上后，才把手機拿起來，開口：「是他。」

手機亮起的屏幕把他的臉襯得很冷，晚上沒來得及換的金邊眼鏡微微的閃著。

「做了喬裝，但是是他。」他很肯定。

柳志勇，前兩天跟著在黑市裏打聽綠釉冠壺的人。

上個月從挪威回國，下了飛機馬不停蹄的找人做了四五個假份的人。

出了那麼點車禍要扯到公安局，肯定是想乘機踩個點。

行事詭誕，看到沈驚蟄之後臨時改了計劃，要不是他自己提到了青眼，他也不會注意到柳志勇幾乎要瞎掉的右眼，也不會看到他彎曲角度不正常的左手小拇指。

「我明天會去趟兒園。」江立繼續彙報，看到廁所的門了下，就迅速的掛了電話，低著頭開始玩遊戲。

沈驚蟄著脖子從他面前跑過，他長手一撈拽住羽絨服的帽子。

「回去不？」他問。

「你不值班了？」沈驚蟄有些詫異。

「我元宵后才正式上班。」

「那你過來幹嘛？」沈驚蟄理解無能，零下二十度啊，家裏待著不好麼。

「……看看這裏休息室條件怎麼樣。」江立隨口掰了個理由。

他只是想送過來。

倒是沒想到會遇到柳志勇。

「閑得。」沈驚蟄翻白眼，跺了跺腳宣佈回家，「走了，我明天還上班。」

「那綠不管了？」江立回頭看到柳志勇百無聊賴的趴在辦公桌上，小張問一句他答一句。

沒朝院子裏看，看起來似乎漫不經心。

「我只是法醫。」沈驚蟄晃頭，「鬧事這種事有民警呢。」

「他會被關起來麼？」江立加快兩步走到面前。

「……套我話？」沈驚蟄斜眼。

「……這都夠不上刑事案。」江立喊冤。

「夠不上刑事案你管他會不會關起來。」

「……這綠真丑。」

「別轉移話題，再讓我發現你套我話我就把你東西都丟出去。」

「……」

「聽到沒有？」

「哦……」悶悶的，有些委屈。

「你為什麼會對綠興趣？」

「一個把頭髮染綠的男人總是有點新鮮。」

「……」

天空稀稀拉拉的又開始飄雪。

北方的雪和南方的不一樣，碎碎的，更干更輕，落在頭上悉悉索索的。

江立幫沈驚蟄戴好了羽絨帽，自己脖子把羽絨服的領子豎好。

見沈驚蟄看他，就彎了彎他狹長的眼睛，笑得出了一口大白牙。

「怪冷的。」他聽到自己抱怨，聲音里都是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