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勇其實沒打算乖乖的聽話，他停止拆房子是因為他邊那個點頭哈腰的傢伙算盤珠子的聲音太響,吵得他頭疼。

「你多大？」他用腳尖挑起被他踹翻的板凳很不講究的坐了回去。

「十九。」小年臉孔白皙,笑得諂,但是堅持把手裡的算盤打完。

「別算了，老子不是會賴賬的人。」柳志勇不耐煩了。

「我也不是會訛人的人！」小年特別認真。

「……」柳志勇咂咂，換個話題,「你是三石家裡人？」

「不是啊，三石先生雇我來的,一個月四千五還幫忙五險一金。」小年終於算好了,拿出一支筆開始往白紙上寫賬單。

柳志勇被這喪心病狂的答案怔住了，張了張,又張了張才發出聲音：「……我給你加一倍的錢,你把三石那傢伙的老巢告訴我。」

「他老巢就在這。」小年抬頭看了他一眼，像看一個傻子,「我不會要你們的錢的,收了你們錢的人都很可憐。」

柳志勇：「……」

「這是您剛才砸掉的傢，後面是市價,三石先生說按照市價一點五倍算。」小年拿著白紙給柳志勇看上面的筆字,隸書,相當漂亮的隸書，「您要在這裡住五天，一天的價格是一千五,您看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柳志勇：「……」

「三石先生說,他還有個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您。」小年攏了攏軍大,屋裡其實開了暖氣，但是他臉慘白，看起來仍然很冷。

「什麼？」柳志勇下意識的問。

「這消息十個字五萬。」小年出五個指頭晃晃。

「……刷卡！」柳志勇出錢包直接砸到了小年前面的桌子上，到底沒敢真的來。

這算是柳家老巢了，最早的黑市是他們一手開起來的。

這間巷尾的屋子，他知道是他爺爺賣出去的，收屋子的人很神，他看過價格，他爺爺只意思意思的收了一百塊人民幣。

柳家畢竟大不如前，他也畢竟是真的有求於人。

雖然憋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這小年煞有其事的拿出刷卡pos機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他媽三石這貨哪裡撿到你這麼個寶貝的？」行為都跟前清時期的奴才一樣，可是看他用pos機居然也不違和。

「網吧。」小年面無表，把pos機遞給他，「碼。」

「……爺真得在這裡待五天？」柳志勇認命的輸碼，可能是因為這古古香的裝飾再加上這位柴油不進的小年，他也開始自稱為爺。

「您隨時可以走，只是走了以後三石先生就不會把您想要的東西給您。」小年等著pos機滋滋啦啦的出了紙，攤平然後遞給他筆，「麻煩您簽名。」

「……沒鋼筆？」柳志勇鬱悶。

「沒，簽吧，用久了就習慣了。」小年笑出了小梨渦。

「另外，那五萬塊錢的消息，您能湊近點兒麼。」小年神兮兮的，拿著那張簽了筆字的紙吹了吹，等墨幹了，小心翼翼的放到柜子里。

柳志勇一頭霧水的湊過去。

「許龍今天晚上取保候審。」小年著他的耳朵，說完之後退開兩步笑了，「十一個字，多送您一個字。」

「晚上您可以住在一樓，洗漱用品都有，吃的話巷子口有吃的，屜里有外賣電話。」

「三石先生讓您待五天，是指大門都不要出的五天，我就不給您鑰匙了。」

「二樓有鎖，不過您踹兩三腳肯定能踹開，只是惹火了三石先生，我也不知道您後續會不會又被他訛錢。」

「那個房間。」小年指了指一樓的書房，「裡面有電腦，您要是想用，或者想用wifi碼，給我一百，我告訴您。」

……

…………

這他媽是個黑店吧。

柳志勇一直到又了一百，眼睜睜的看著小年了軍大穿上羽絨服外套蹦噠出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我日！許龍什麼時候保釋還用你來說？！」氣到跳腳。

***

局長做事效率很高，沈驚蟄在第二天下午就接到了進案子的通知，老嚴又笑嘻嘻的遞給一個銀U盤。

這次終於可以正大明的接過來，也明白了江立之前著頭皮要了一分鐘私人時間的原因。

太危險了。

和一開始想的差不多，三石先生並不是憑空出現的，警方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經在這個黑市布點，因為三石先生從不面，所以這麼多年來已經換了好幾個人。

兩年前的案子能夠取得重大突破和警方請了大批文考古專家協助破案有很大關係，所以這個案子結案后，B市建立了更完備的和文走私盜墓有關的專家組，江立那位在考古界頗有名的外公就在組。

資料上面對於江立的接頭人雖然仍然語焉不詳，但沈驚蟄倒是猜出了江立能進案子高層的原因肯定和這個專家組有關。

江立在兩年前走私案結束后就做了新的三石先生，這個坐鎮在古玩黑市的鑒定人最初只是一枚用來監視的釘子，江立上任后，先是鑒別了四五件保護級文，然後又參與了幾次古玩拍賣，轉手倒賣之後的巨大利益讓這枚釘子順利的變了靶子。

險多疑的許龍查過他很多次，平鋪直敘的案宗里簡單的描寫都能讓沈驚蟄背後細的出了一層冷汗。

這就是江立為什麼面對土製|炸|彈能如此冷靜的原因，他見識過許龍對待叛徒的方式，也幫許龍揪出過許家部的柳家人，行私刑的時候他為了取得信任，甚至也參與過。

案宗里江立也經歷過長達一個多月的心理康復治療，對於一個三觀正常的人來說，因為他的報導致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打然後沉大海，這樣的心理負擔讓江立曾經夜不能寐。

真正打到許龍部之後，為了能夠一舉端掉這個易黑市，把許家柳家又開始燎原的關係網一網打盡，三石先生開始自己的本家在南方。

盜墓南北派系分的十分清楚，柳家和許家都屬於北方派系，前幾年盜墓猖獗，鬧的大多都是北方派。南方派很有出山的，更多的是徹底洗白金盆洗手。

但是南方的墓地卻仍然還在，柳家和許家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狗咬狗多年，對於神而又沃的南方早就垂涎已久，三石先生的這個份，讓他在黑市地位一下子就拔高了，和核心人也越走越近。

所以沈驚蟄完全沒有猜錯，為了能夠把整個關係網一網打盡，江立確實要陪著這兩個亡命之徒完整的走一次盜墓到走私的流程。

只是當然不可能真的讓他們去盜墓，江立提供的南方墓有部分是已經被損壞的，裡面確實有一些考古價值較小，破損嚴重的文，絕對沒有達到這兩家人的要求。

所以，警方會在這些墓地里放高仿。

一個假墓，裡面是高仿的文，帶隊人是江立。

就算沈驚蟄知道這個任務最終一定會不風的安很多警方人員，這件事的危險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

但是清楚的知道，當年沈宏峻，也是這樣失蹤的。

拳腳無眼、墓地地形複雜、人員眾多，這些都是不可控因素，一旦暴，江立首當其衝。

盜墓的都是亡命之徒，柳家和許家能吃下北方那麼多家文走私世家的生意，背後藏了多腥是可以想象的。

季星劍的檢是做的，許龍在季星劍上留下的待傷痕已經不能稱之為正常人，他的暴力傾向和人缺失可能比那個五六的柳志勇更厲害。

而這個喪心病狂的許龍，昨天晚上了一筆巨額保釋金后已經取保候審。

一個兩年前重大文走私案的污點證人，用季星劍一條命才抓住的暴徒，取保候審。

而江立，還在那個地方當著他的三石先生，努力布下讓兩家人都無法拒絕的餌，等著他們上鉤，等著證據確鑿的將他們一網打盡，讓他們再也沒有燎原的機會。

沈驚蟄關了電腦眉心。

X縣跟的是柳志勇的線，B市跟的是許龍的線，相比於腳出靠著暴戾掉柳家的許龍，柳志勇這條線顯然要輕鬆很多。

真正的危險似乎都在許龍上，江立的幾次出生死也都和許龍多疑的格有關。

而許龍，已經保釋。

的手機一直停留在通訊錄的界面，上面是柳志勇的名字。

他現在在黑市。

按下這個名字，可以隨便找個借口就去找他，藉此去見見三石先生，確認他邊安排的人力是否足夠安全，確認許龍無法他一毫。

然後，徹底失去進這個案子的資格。

手機在手裡被握到幾乎發燙，深呼吸了幾下，閉上眼鎖了屏。

對面的鄒婷終於鬆了口氣，給不遠老嚴發了一個OK的手勢。

老嚴離開技科的時候看到沈驚蟄又打開了郵件頁面。

下不冷靜的沈驚蟄確實開始給江立發郵件——那個本來以為不會發的郵箱地址現在被單獨拉到了一個郵箱組裡，組名仍然是長狗，只是後面加了顆心。

昨天發給江立的郵件江立在當天晚上語無倫次的回了好幾個問號，中文英文碼都有。甚至在凌晨四點多鐘打電話給，接通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被吵醒后一子邪火的沈驚蟄當場就剝奪了他選擇的權利，現在看起來，他連看的權利都不應該有。

那麼危險的事，難怪大年初五看到的時候，臉上表像是看到了鬼。

擰著眉心，沈驚蟄又開始發郵件。

這次給的鏈接都是諸如子，繩子，鞭子之類的東西。

他那邊應該力不小，每天發點科打諢的郵件，也好……

點了發送按鈕之後，沈驚蟄看了眼日曆，還剩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