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劃回岸邊，何田把魚一條條小魚小心地移到水桶里，用幾片大樹葉遮住桶面。

的肚子早就咕咕直了，好在河邊有從前用石頭塊壘的火灶，還有撿好的干柴，很快就能吃上午飯了。

挑了些干燥的柴，用燧石點燃，放在石灶上，又找了樹枝，把一端削尖。

從木箱里抓出一條江鱈，把還在蹦的魚按在石塊上，抓起一塊大石頭在魚頭上重重一敲，魚不再跳了。何田再把削好的尖樹枝從魚塞進魚腹。

這時，火已經升起來了。

何田又撿了點的樹枝，用刀將樹枝一端劈開一條，輕輕向兩邊掰開，樹枝變了y型。把它在石灶邊上的地里，再著魚的樹枝魚頭那邊朝下架在樹杈上，放在火上烤。

烤新鮮的江鱈時不用把魚開膛破腹，要是把魚破開了，魚里富的水和油脂就都揮發了，只剩下干柴的魚，味道就差很多了。

也不用烤很久，看魚的大小和風的大小，這個天氣，烤十五分鐘就差不多了。

烤魚的時候，何田把剩下的大魚一一殺了，放在河水里清洗干凈，再撿些草捻草繩，從魚鰓栓了，掛在樹杈上晾干。

留了一條不知名的魚，和小魚們一起放在水桶里。

這種魚兩側有淺的斑紋，質細膩。何田打算先養幾天，找一天和土豆、野蔥、干辣椒放在一起燉一鍋湯吃。

這時，烤好的江鱈散發出強烈的香味，魚里的油脂滴在火上，發出嗞嗞的聲音。

何田直流口水。

解下腰帶上裝了一小塊皂的小袋子，握著袋子在河水邊用力了手，跑去石灶邊把著魚的樹枝從火上拿下來。

本來銀白的魚現在已經變了金黃，還有些棕黑的火印。

用小刀從魚下頜進去，向著魚尾的方向輕輕一割這時絕對不能把刀得太深，隨著一熱乎乎的白氣，魚腹部神奇地自向兩邊分開，白肚皮微微卷起，這時再用刀挑出不想要的臟扔掉就行了。

何田隨帶著一只金屬小鹽瓶，擰開瓶蓋灑了點鹽在魚腹上，不顧魚燙手燙，抓著吃起來。

雪白的魚清甜可口，富有油脂的魚腹，靠近魚皮的地方焦香，不知不覺，整條小臂大小的魚就吃完了。

只剩下骨架和帶著魚鱗的殘骸被扔進河里，為水中其他生的食。

何田提起那串魚，再次蹲到河邊，耐心地把一條條魚的魚鱗也刮去。

魚全部刮好后，提著草繩，把魚浸泡在河水中，讓水流沖走魚上的黏膩和殘余的鱗片。

然后，把魚獲放進水桶，把小船泊好，向家中走去。

沿著斜坡走時，何田特別試了試今天鋪的路面。覺還不錯。

第一場大雪后才是真正檢驗這項工程的時候。

回到家，何田從儲窩棚里抱出兩個陶罐，放在空地上洗干凈，裝上水，分別投那群小魚和紅魚。

裝小魚的陶罐放進木屋里，先擱在一扇窗下，再冷一點就要挪到靠近火爐的地方。陶罐用兩塊陶磚墊起來，這樣罐子不跟地面接，水溫就不易變冷。

裝紅魚的陶罐放回擱著各種陶罐、陶缸、陶磚的窩棚，同樣也用磚頭墊起來。罐子上扣了個籃子，再上一塊磚。

何田取出表看看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了。

拿起藤拍子又去拍了一遍被褥。被褥吸收了，膨脹起來，胖乎乎的。

把被褥抱回床上，又搬了一個箱子出來。

箱子里裝的是過冬的服，兔帽子，鹿皮斗篷，獺兔裹，鹿大，狐貍風帽、趕雪橇時用的手籠

這時的不再熱烈，但依然溫和，樹影已經投到了屋子前，下午的風輕輕吹著，正適合晾曬皮。

何田掛好這些皮貨，把箱子也敞開曬一曬。這箱子不知是什麼木頭做的，有何田一直認為不好聞的香味。這香味對蟲子們來說很可能也是不好聞的。因為皮貨放在里面，就不會有蟲子來咬了。

這箱子是長年向買貂皮的那個皮貨商人送給的。從何田記事起，每年都會在春季的集市上見到這個商人，總是把皮子賣給他。

去年秋天，死了。湊巧的是，今年春天，那個商人也沒再出現。

何田用拍子拍拍鹿大，又把草墊子翻了個面繼續曬著，提著鐵桶和鐵鏟走向屋后。

在廁所和去河邊的路徑之間，是一大塊空地，周圍沒有一棵高大的樹木，種了幾

棵果樹。兩棵矮矮的蘋果樹，一棵棗樹和一棵柿子樹。

空地用紅陶磚分隔大小不一的幾塊，它們就是何田家種植的區域。

何田種的最好的是蘿卜、土豆、番茄、紅薯，蔬菜還有蔥、蒜、香芹之類的也馬馬虎虎。

種不好的是，是小米。

今年的小米收不算好。

雖然何田翻了幾遍書，書上講的那些都能背下來了，什麼淺鋤、細碎土塊、清除雜草、灌水追、高培土也盡力一一按著做了，可是谷穗比從前種的小很多。留下最大的幾穗做種子，不知道明年的收會怎樣。

種小米是所有種植工作中最累人的，從前都是在做。

收獲后的小米地現在空空的，何田幾天前又看了一遍書，覺得自己應該上秋，把地深耕幾遍，灑上用樹葉、菜葉、草桿和糞便漚的料。經過一個冬天的休眠，料中的營養質滲土壤，改善土壤質量。

不過，今天不打算干這個了。這活顯然不能和晾曬被子皮貨一起放在同一天。

在種植各種香草的苗圃前的空地上，何田在幾天前挖了個坑，里面埋了一大堆還帶著厚厚果皮的核桃。

現在，是時候把它們挖出來了。

的核桃落在地上時還帶著一層青的厚皮，或者說，果。那層皮除了用來漚幾乎毫無用，把皮搗碎，流出的倒是可以當染料，這玩意不僅能把布料、皮子染黑，連不小心到手上也要十天半月才能恢復原本。

毫無用厚皮里面包裹的種子才是能吃的核桃。

要去除這層厚皮，得先把核桃埋在土里放個幾天，讓外皮腐化。放的時候最好在坑里投些腐爛的樹葉，加快腐化的速度。也有人會把核桃堆一堆，讓時間慢慢腐化外皮。

從坑里挖出來的核桃，有些皮已經完全落了，出堅的殼，但核桃殼的紋路里還是有很多會把手染黑的果，有的還剩下不的果，把它們扔進桶里，加上草木灰和水，用力攪拌，再放上一兩天，倒掉水，核桃就變得干凈了。

這時的核桃果仁還是生生的，吃起來脆脆的，有特別的清香，在初秋時，如果還有萵筍，放一點鹽一起涼拌，是十分爽口的小菜。

把去掉果果皮的核桃晾曬干，砸開，取出果仁繼續曬，當果仁變得像木頭那麼的時候，掰碎時會發出“卡帕”的輕響時，就可以用來榨油了。

核桃油和脂肪提煉出的油味道是不一樣的。帶一點核桃仁的清苦的味兒。用來拌涼菜，灑幾滴在白水煮的魚蝦上，都很好吃。但它并不適合炒菜。加熱的核桃油會有怪異的氣味，還有點發苦。

何田最喜歡的核桃吃法是在核桃仁裹上一層蜂或者糖漿，放在涂了油的鐵盤里擱在爐臺上慢火烘烤。烤到核桃仁一拿起來就會拉出長長的，蜂的甜味平衡了核桃仁的微苦，糖漿包裹的外殼脆，口稍微粘牙。

這是最適合在冬天深夜坐在火爐邊吃的小食。

把皮的核桃撿出來，提回屋前，放在竹匾上晾曬，剩下的核桃還得繼續泡一泡，時不時翻攪一陣。

這時已經四點多了，天也漸漸變暗，四下涼浸浸的。

何田提了兩桶清水回來，把一個陶罐洗凈，倒置，控干水，在罐底先鋪上一層草木灰，再用草木灰把罐子壁一遍。今天捕獲的魚已經瀝干了，用混合辣椒末、花椒的鹽涂抹魚兩面，從魚腹打開，放在石板上扁平的，再一條一條疊放在陶罐里。

十五條魚剛好放滿一罐。

在放滿魚的陶罐里再灑上一層鹽，然后蓋上木蓋，放到儲存陶罐的窩棚里。

何田放下今天的魚獲，抱出裝著上一批魚獲的陶罐，來到屋后的另一間小木屋。

這個木屋沒有窗戶，門也被關著，打開門，房頂上整齊地懸著一條條木架，每條木架上都掛著魚、禽鳥、或是其他獵的。四壁和天花板全都熏得黑黑的，屋子正中間是一個簡易的鐵爐，地板上鋪著一層編得很糙的草簾子。

這就是何田用來制作熏的地方。

進去前在頭上包了塊布。做好的熏會時不時滴油，可不想讓這種油滴到頭發上。

收獲的鮮魚腌制兩三天后就可以掛在熏架上了。何田掛好魚，把地上的一片草簾子撿起來，出一把草，塞進爐膛里，點燃。草上沾著熏的油脂，更加易燃，再添幾塊木柴，等火燒旺，就可以關上爐膛離開了。

煙火會持續一晝夜，把腌好的魚熏干。

夜晚再次降臨森林，何田安頓好大米，它的腦袋，“晚安。”

大米沒搭理，專心地嚼著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