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四天一直在下雨。雨不算很大，一陣緩一陣急，緩時雨綿細得接近一層水霧，雨下得急時，雖然雨滴打得秋葉全都落下枝頭，但仍能隔著雨清晰地看到二十幾米遠的地方，不像夏季那種連天鋪地的簾幕似的的暴雨。

但這場雨一直沒有停。河面的水流漸漸變得湍急，轉著一個一個漩渦，河水也變渾濁的棕褐，里面漂浮著枯枝腐葉，連山澗里的水都漲高了二十公分左右。這種天氣沒法下河拉網。

何田披著油布做的雨去了河邊幾次。河水漲高了，得把的小船給抱走，免得它順水飄走。把船抬到窩棚里放好。這船可是非常寶貴的。

那條路倒是還很結實。鋪了一層鵝卵石后，順著坡流下的雨水沒把路面的泥土沖走，更沒沖走枕木，但是有些路面積了水。

何田趕冒雨在路兩側挖了兩條排水的小，再灑了些小石頭墊高路面。

這種天氣是沒法去林子里的。

挖完排水，何田又巡視了儲存木柴、陶罐等等的窩棚。好在它們在夏季已經修補過一遍，經歷了夏季暴風雨的考驗，連綿的秋雨來臨時只需注意是否有發霉。

回到木屋，掉油布雨，上全是黏膩又冰冷的汗。

幾天沒有，室的溫度都降低了。

掛在柱子上的水銀溫度計顯示，室氣溫只有十八度。

何田往爐膛里填了兩塊木柴，燒一壺熱水。

幾天前撿到的酸棗和山楂看來是沒法及時曬干了。

何田摘下一粒山楂和一枚酸棗，放進杯子里，注滾水。等水漸漸變棕黃時，杯壁起來已經不那麼燙手了，又往杯子里加了一小勺蜂。

這杯茶現在酸甜可口。

何田喝了幾口茶，暖和起來了。

抓起放在地板上的漁網，細心織補。

水勢那麼大，河面上全是枯枝，暫時無法判斷的漁網是不是還在原地。運氣好的話，等雨停了，劃著船順流而下，說不定還能找到。

這天晚上，雨終于停了。

月下的樹林比幾天前靜得多，蟲子的啾啾聲已經完全消失了。

何田半夜突然醒來，聽到遠傳來狼嚎。

第二天，何田乘著船，在下游五公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了的漁網。

網底破了個大，網住的魚當然也沒了。

爛漁網里全是樹葉和枯枝，何田坐在船順流而下，把它們從網眼上摘下來，扔進河里。

把船泊在一個天然的彎弧邊上，這里的淺岸上積了很多沙子。要挖些沙子帶回家。

沙子和鋸末混合在一起，放在壇子、罐子或者木箱里，把蘋果、土豆埋在里面，可以儲存到春天。

或者，在地上挖一個深坑，鋪上干草，再倒進沙子和鋸末，厚厚鋪上一層，就是一個菜窖。把蘿卜、大白菜一層一層放在菜窖里，菜窖上加一個木蓋，用干草蓋住，窖藏的蔬菜就可以過冬了。

回家的途中，何田看到一只山坐在河邊的樹梢上。

放下船槳，舉起獵槍“嘭”地一聲擊中了它。

何田把船劃到岸邊，雙手握住長狠狠扎進岸邊的沼澤地里，把纜繩纏在木上固定住小船。

跳上岸，在樹叢中尋找那只山。

傷了的山或者其他禽鳥，有時能流著飛一公里多。

這時要是有只獵犬就省勁多了。訓練有素的獵犬會把獵叼回來。

還好今天這只獵沒多頑強，它垂死前飛了大約兩三百米。

回到家，何田把沙子倒進一個大木盒子里，在盒子下面墊上一刨得的木，掀起木盒一邊，讓它在木上滾來滾去，大的石子和雜質漸漸都滾到了邊角，盒子中間剩下的是細沙。

把這些石子都撿出來扔在一邊，剩下的沙子放在下晾干，再倒進底兒上鉆了許多小眼兒的木篩子上篩一遍，就可以和鋸末混在一起了。

何田撿小石子出來時，看到幾粒金的小石子在一群石青的小石子中熠熠生，它們中最大的那粒，比一顆黃豆還要大點兒，奇形怪狀的，靠近一端有幾個小孔。

想，用細繩把它穿起來，掛在脖子上，倒是好看的。

何田把這幾粒金的小石子撿出來，放進一個小玻璃罐里。

然后，燒了一壺水，倒進一個陶盆里，將山開腸破肚，拔。

山彩的尾羽小時候的時候會留著用來當筆寫字畫畫，長大后就沒那麼喜歡了。可今年春季的集市上，一個小孩用各羽做的扇子，竟然還賣得不錯。五把扇子能換到一米的帆布或者一斤半棉花，或是一小包鹽。

山腹部的細絨揪下來后放在一個布袋里，掛在繩子上晾干后可以和棉絮填進保暖袋或是被子里。

大點的羽和苔蘚、干草用泥漿混在一起，是很好的墻面涂料，這麼厚厚地涂上一層，能把木屋的隙都

塞住、填平，讓屋子更加保暖。

今天何田打算做一點特別點的食。

先將山的肝煎的的，放在盤中待用，再把一粒小洋蔥切細丁，用剛才煎肝剩下的油慢火煎得爛爛的，一邊煎一邊不時加上一點點鹽，一直煎到洋蔥丁輕輕一就爛泥，這時洋蔥的甜味就完全出來了。

再把肝和洋蔥丁放在一起用勺子攪拌、磨碎，每到攪不的時候就加幾滴溫水，繼續攪，一直攪到完全分不出肝和洋蔥，暗的糊順細膩，肝醬就做了。

何田把勺子放進里了，笑著“嗯”了一聲。味道真不錯。

現在，要做煎餅了。

把土豆刨細，或者用蘿卜也行，用蘿卜做的煎餅口會更脆一點，土豆的則更一點。

刨好的放在涂了一層鵝油的煎鍋上，薄薄地鋪上一層，再取一些隔夜的小米粥來，如果粥變變稠了就加上一點點溫水攪，當土豆煎出香味的時候，把一大勺小米湯澆上去，輕輕晃煎鍋，米湯和土豆或者蘿卜就粘在一起，變了一張煎餅，煎餅還沒的時候還會鼓起個泡。在小米湯表面徹底凝固了之后，拎起煎鍋，給煎餅翻個面，把兩面都煎金黃。

何田把土豆小米煎餅放在盤子上，涂了一大勺肝醬，卷起餅，咬了一口。

真好吃啊。

昨晚的小米粥做多了點，就想起這個吃法。其實用面調糊做煎餅也很好吃，不過，在這里，面是十分金貴的食，平時不怎麼吃，只有在新年的時候才會做些面點。

吃完午餐，何田又切了一個土豆和小半個蘿卜，把剩下的小米粥加水攪米湯，全都做了煎餅。

在準備明天的食。

明天，如果沒有下雨，要開始到林子里設下捕捉雪貂的各種陷阱了。

從前，貂皮大是有錢人們喜歡的奢侈品，用來彰顯財富地位，大嚴寒的到來讓人類文明倒退，卻沒改變人們對貂皮的熱。

即使是在宜居的溫帶城市，冬季依然寒冷，貂皮，除了用來顯示份地位，實用更強了。

在這個時代，科技的分布是不均的。

聽說在南方最發達的幾個大城邦，依然可以用上電。城邦之間重新修了鐵路，改裝了火車，用蒸汽機作為力，相互換、運輸資源。

還有一些城邦的居民重新掌握提煉油、氣的技，可以進行機械化的耕作，城外的農田種植米、麥、棉花的田地不到邊際，城里有紡織廠，把棉花紡布。

這些溫暖宜居地區的城市生產的米、面、布被商人運到北方的森林，和住在森林的獵人換皮貨。

可是這些城邦也并非完全是樂土。

何田在換集市聽說過那些城邦中嚴苛的刑法，城邦和城邦之間還不時發生小規模的戰爭。所以一直有人從南方逃到北方，或是更南地方的寒帶森林。

在何田很小的時候，大約是十年前吧，聽到那位從南方來的皮貨商人問愿不愿意跟他搬去城市住。

“我出生在森林里，也習慣了這兒的生活。”笑了，“這里有熊、狼，看起來很危險，但是也有自由。你們城里人會覺得我們的生活很乏味吧每天都像有鬧鐘不停地在響要打獵了，要種地了，要收獲了，要準備過冬了，可是你們住在城市里的人不也一樣天天忙得像蜂麼唯一不同的是工廠和稻田代替了森林和河流。我們得用貂皮跟你們換林子里沒有的東西，可是你們不也得付稅和服兵役嗎”

“城市里的生活和森林里的，其實沒太大區別，不過都是一日三餐和溫暖的床。”

據說，在大嚴寒到來時死去的那代人生活在人類歷史上最繁榮的時期。

他們的質生活和神生活都富到無以復加。

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到達了人類歷史的頂峰。

他們擁有最快的通工，堆滿糖和脂肪的食，華麗奢侈的服和裝飾品，全球有幾百萬經過多年專業訓練的人其中不是獨魅力的人為娛樂他們絞盡腦制作戲劇、電影、歌舞，表演給他們看，可很多人過的生活，刨除細節，不過也就是吃飽之后盡可能保持神愉悅呀。

就是這樣還是有很多人沒能做到，得了抑郁癥的，對藥上癮的，胖造的死亡高于任何時期，還有人每天把一個小屏幕握在手里盯幾個小時

也是這一代人，讓地球的自然環境不堪重負。

“人類像是癌細胞，瘋狂繁，狂歡著殺死宿主，也隨之死亡。”這話何田忘了是在哪兒看來的，總之，不幸存下來的人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其中一種主流觀點甚至認為，大嚴寒和前幾次冰河時期都是人類活頻繁到極致、對自然的破壞和資源的需求達到極致后的必然。

沒準上一次冰河時期也是人類把大自然搞到忍無可忍出現的結果。

到底怎樣才是人類最佳的生活方式

這問題何田是不會深想的。

在想的，是今年能不能捉到足夠的雪貂，用來換明年的食鹽、種子、布料、面等等森林獵人們無法自給自足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