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場雪降臨時，何田正在河上撈網。

這一天的漁網不算太沉，可提上來的時候十分費力。

這幾天氣溫更低了，河上從早到晚起著霧，寒冷，即使帶著皮手套，手指也凍得僵的難以彎曲，在拉網的時候，糲的網繩把手勒得生疼。

何田終于把漁網拖進小船，累得坐在船板上直氣。

這時，臉頰上忽然一涼，像是有一滴小水珠落在了臉上。

抬起頭，看到細細的小雪花緩緩地落下。

雪花穿過河面上飄的白霧和何田口鼻中呼出的白氣，落在額頭、、睫和鼻尖上。

何田在河邊把今天捕到的魚一一殺了，破腹，洗干凈。

河水冰冷刺骨，靠近岸邊的地方漸漸起了一層薄薄的冰。

洗剝魚的時候，何田時不時把雙手放在邊，呵一口氣，暖和一下僵的手指。

這冰現在還是明的，不會比盤子更厚，可過了今晚，就會凍半明的三四寸厚的冰坨。

下雪之后，氣溫會快速降低，河水也會上凍。

洗完所有的魚，何田的手紅腫起來，每手指都像一棵小胡蘿卜，一下就像被小刀子了那麼疼。

可還得忍著疼，把小船背回家，放在棚子里。

何田再返回拿魚的時候，下坡的路上，石子上的雪結了冰，溜溜的。

背回了一簍碎樹枝和干草枯葉，一邊走一邊灑在路上。

要再等等，等第一場真正的大雪之后，再把栗子的刺球殼灑在路上。

洗剝好的魚也凍了一團，魚上有一層幾乎看不見的冰，抖擻幾下，魚互相撞，冰屑紛紛落下。

從這一天開始，家里的爐子的火要一直不停地燒著。

寒來臨時是無聲無息的。它會在一夜之間將整條河凍上，林間的氣溫可以從零下十度驟降到零下四十度。極度的嚴寒會把屋子里的一切給凍上，水缸會凍裂，將睡夢中的人永遠留在夢中。

何田坐在爐子邊烤了會兒火，等僵疼痛的手指重新恢復了靈活后，提上水桶去山澗取水。

山澗這幾天也一直在結冰，冰層現在已經有一寸多厚了，但冰下的水還在流。

何田每天都在同一個地方用一木棒敲碎冰層，把水桶縋下去取水。這塊總是被敲碎的冰比別的地方的都要薄。

呼著白氣想，很可能過了今晚，山澗就會被完全凍上。

這水是從山頂流下來的，山上越高的地方，就越冷。

養著魚的水缸也被移到了靠著爐臺的墻邊，何田又搬進屋一個水缸，把水添到八分滿，撈了一條小魚放進去。現在，屋子里一共有四個水缸了。

把更多的水缸放進屋子里不僅是為了方便用水，也是為了保暖。

雪越下越大了，起初細細的雪珠變了白羽，漫天飛舞，樹梢上已經積了一層雪。

何田再次走進風雪中。

打開菜窖的木蓋，把手里的油燈掛在窖頂的墻壁上，沿著梯子爬下去。

近兩米深的菜窖其實不算大，只有三、四平方米，放滿了食。

沿著四壁放著實的木架子，整齊地堆著陶罐、木箱。

何田清點了一下，有兩小壇小米，一小缸野米和燕麥這些是夏秋季在河流邊緣的田野里打鳥時收集的，四箱土豆，三箱蘿卜，十顆大白菜，一小缸腌好的長豆角、辣椒、小茄子、胡蘿卜，還有一大缸黃豆和兩草籃子的洋蔥。此外，還有兩箱蘋果，各種干果干菜，堅果若干。

滿意地爬上來，蓋好菜窖的蓋子，再蓋上幾層干草編的簾子。

還有一個小點的地窖，里面放的是紅薯。

何田去放熏魚熏的小房子，把魚和一排排拿下來，用草繩兩只兩只栓對，再把它們都放進了紅薯窖。

冬天到來后，的會冒著被人類捕捉的危險來覓食。何田可不想在某天取熏魚的時候發現熏棚里藏著一窩老鼠，把的魚和啃得七八糟。

紅薯和其他食不太一樣，它在休眠時會釋放出二氧化碳。

這使紅薯窖了保存過冬食的好地方。

要取用的時候，用一一頭捆了鐵鉤的長桿進地窖，勾住草繩，就能把食方便地拿上來了。紅薯也已經裝進了簡易的草編袋子里了，每袋三四顆，夠吃一陣了。

除了這些食，何田的屋子里還放了些用土豆淀做的條。

把新收獲的土豆洗凈，瀝干，切碎，放在手碎機里加水攪碎，就會流出白漿，把這些白漿倒進容中，放了一會兒之后表面會略帶一點紅褐，漿水靜置兩個小時左右，將上層的清水倒另一個容，沉在底部的白細膩糊，就是土豆淀。

剩下的土豆渣再用紗布包住用力，還能再出一些淀。

淀曬干后更方便儲存，還可以做各種食。

把淀加水攪勻，再加滾水攪拌，就能團，把條的鋼架架在一鍋滾水上，網槽里擱上一塊面團，用力下去，面團從網槽的孔眼中爭先恐后出，變漂亮的白線，落在滾水里，就型了。

把條撈出來，在冷水里降溫，再掛在繩子上晾干，就是干條了。

土豆條保存得好的話，在森林里，可以存放兩三年。

何田今天捕獲的魚沒用來腌制或者熏制，把它們掛在屋子外，沒一會兒，魚就凍得像石頭那麼了。

留了一條當今天的午飯。

煮了一鍋水，把泡發的香菇、山菌、一片干辣椒、一個曬干的小番茄扔進去，湯水煮橙黃時，再把整條魚放進去煮大約五分鐘，當魚的鮮香滿屋飄散時，投一把土豆條。

魚湯盛在碗里，再灑上幾粒蔥花和一點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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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酸辣鮮香，魚鮮可口，土豆溜溜的。吃完一碗，全暖洋洋熱乎乎的。

吃完午飯，風雪更大了，天地間灰蒙蒙的，看不清窗外的景，只能見到翻飛的雪花。

何田坐在爐火前，織補漁網。

河面凍上了并不意味著不能再捕魚了。可是的漁網，恐怕要等到來年春天才能用了。

要是還在的話，們可以在河面上鑿兩個，用細竹竿栓上漁網，一個人把漁網和竹竿從一個放下去，等水流把漁網帶到另一個口附近，另一個人拉住竹竿，把漁網從這個口拉出來，取出竹竿，把漁網上的木頭浮子固定在兩個冰邊上，放上三四天。漁網靜靜在還依然流的河水深飄，就會有魚兒自投羅網。

幾天后，兩人再用同樣的方法把網從一個拉起來，就能捕到魚了。

可是現在只能靠自己了。

傍晚，雪還在繼續下，積雪已經有差不多十三四厘米那麼厚了。

冬天，已經來了。

雪又下了一夜才停。

何田醒來時，整個世界穿上了一層厚厚的棉。

太也出來了，金的照在晶瑩的雪地上，反出細小的彩點。

何田煮了一鍋紅棗干姜茶，燒燒地喝下肚，趕快出門鏟雪。

這時的雪還是松的，更容易鏟走，等太升得更高，雪化了，再被凍上，就結一層殼，那時，就很難鏟走了。

用來鏟雪的工是一個木板耙子。將一塊薄木板釘在一木上，推木，像鏟子那樣把堆在木板上的雪推開，堆在開出的道路兩旁。開出的這條小道上還有一些積雪，沒關系，在上面撒一層枯枝腐葉，只要能防就行。枯枝敗葉上，小細菌一直在進行著看不見的活，樹葉腐爛的過程始終在散發熱量，黑褐的枝葉也會吸收的熱量，很快就會把它們所覆蓋的雪融化水。

繞著屋子開出一條小道后，何田把地窖周圍的雪也清掃干凈。地窖蓋子上的草簾子掀開，木蓋也打開一條兒，讓地窖通風。

雪是相當好的絕緣，能阻隔空氣，但是地窖里儲存的菜得需要空氣才不至于腐爛。

當然，更不能讓地窖蓋凍上。

這些做完了，何田才去大米的窩棚，把它放出來，給它食。

打掃完大米的窩棚，一直忙個不停的何田滿頭是汗。

回到屋子，稍事休息，把昨晚吃剩的魚湯熱了熱吃進肚子，又提上工出門了。

何田給大米上套上繩套，繩套的下端拴上掃雪的木耙子，趕著它向河邊走去。

走在大米后，用木鏟把木耙子沒清理干凈的雪推向兩邊，再從背后的背簍里抓一把腐葉灑在地上。

到了通往河邊的小路，這一段路，大米沒法幫忙了，何田只能自己手。

但何田不打算仔細打掃那條路了。這一次的雪雖然很大，但很快會化掉，下一次大雪來臨時，就是鋪上栗子刺球的時候。所以只是用木耙子隨便地掃了掃，灑上腐葉。

何田趕到河邊，是為了在河面上打。

山澗毫無疑問很快就會完全凍住，到時候要取水，捕魚，都要依靠河面上的冰。

在河面第一次結冰時，用一端削尖的木棒敲出冰，河面再次結冰時如法炮制，兩層冰層間就會形一個空腔，把木樁留在冰里，之后每隔一兩天用力搖晃，這個冰里的水就會一整個冬天保持流。

為什麼不把雪融化了當做食水呢因為要耗費很多木柴。而木柴是很寶貴的。冬天被大雪覆蓋的木頭當然可以再砍下來當燃料，但是它們會很，很難燒得起來。燒出的煙刺鼻嗆人。

為什麼不就吃儲存的食呢干嘛還要敲冰捕魚呢因為在森林里居住的人其實不止森林里的人，哪里的人都一樣，如果不做好準備，在意外發生時就很難生存下來。

這些，都是何田小時候問的問題。

何田敲好了冰，向霧氣茫茫的河面去。

只一夜時間，河面目所能及的地方似乎都凍上了，只有河心的河水還在流。

但知道，那只是假象。要整個河面凍得堅，可以駕著馴鹿爬犁橫河面，還要大約一兩周的時間。

到那時，就可以到河對岸的林子，把捕捉貂鼠的陷阱設在那里。

河對岸的林子也是何田捕獵的范圍。

春天時，在河水平緩的日子，劃著獨木舟過去，在林中做好松木拱門陷阱，尋找適合做陷阱的樹，做好標記，修葺林中的狩獵小屋，準備干柴。之后，河水漲高，流速變快，再要過去，就不能冒險劃獨木舟了，要繞很遠的路，差不多要走上兩天。

回到小屋，何田又喝了一杯紅棗姜茶驅寒。

對著窗外的林子發了會兒呆，決定帶著大米到林子里走走。

前天發現橡樹林里有野兔出沒的蹤跡，在那里設了個鐵夾陷阱。也許經過一夜大雪，會捕到一只寒迫的兔子

何田給兩只獵槍填好鉛彈，帶上一壺姜茶和一粒烤土豆出發了。

臨出門前，把一只陶鍋放在蓋上鐵蓋的爐火上。鍋里放的是兩碗水，一顆完整的小洋蔥，三四粒干栗子，和一只野鴨架子。

野鴨是秋天打到的，去去掉臟，把和兩條鴨切下來，剩下的就是鴨架子了。把它們一起腌制風干，鴨架可以用來做湯，鴨和鴨準備再冷一點的時候和野米、香菇、蘿卜一起蒸來吃。

腌過的鴨架子已經有了很足的咸味，和栗子、洋蔥一起加水放在陶鍋里，擱在加了鐵蓋的爐子上。爐火不會太燙，一直保持在七、八十度，鴨架子上的不厚，慢慢煨燉，五六個小時之后，風干的就了，栗子和洋蔥里的甜味也出來了。這時再把火爐上的鐵蓋拿開，大火煮開，滾上二十分鐘半個小時，鴨湯就做好了，蘿卜會中和鴨湯的油膩，同時讓湯的味道更富。配著烤土豆也好，或者在湯里加上土豆也好，都非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