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帶著任務, 所以一路上都在趕時間，沒什麼心游玩, 回程的時候硫磺大獲收, 保存得當足夠用兩三年的了, 何田想到開春之后易弦就要離開，之后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就慢慢地邊走邊玩。

去的時候花了三四天時間, 返回時足足用了六天。

第二天下午們又去泡了溫泉，洗完把大米也趕進水池里洗刷, 這家伙果真像何田說的那樣，舒服得都不想出來。

之后他們去了那片新生的樹林，何田打到一只松，又找到幾個還有沒被松鼠和花栗鼠吃掉松子的松球, 把松子剝出來, 放進洗剝干凈的松肚子里, 用干草捆肚子, 再像之前烤魚那樣用淤泥和松針把整只裹上放進篝火里烤。

鮮得無與倫比。

易弦吃著，忽然有點后悔沒帶回來一些荷葉。

“用干荷葉包上、糯米還有一點香菇和蝦米，放在蒸籠里蒸, 就是荷葉糯米。”用手比劃一下大小，“包這麼大的小包，我一次可以吃五六個。荷葉有特別的清香”

何田一聽就知道這菜的大概做法了, “恐怕不是用老荷葉做的, 要采新鮮荷葉, 把它們洗凈曬干之后才能做菜。老葉子經過霜打，日曬，哪里還有清香。”

“對哦。”易弦怔一怔，又笑了，雙目炯炯看著何田，“你說，我們能不能夏天去湖邊一趟采新鮮的蓮藕，蓮子，還有荷葉哦，還有一種荷花茶選一顆荷花的花苞，把裝著茶葉的絹袋放在花苞里，上，幾天之后取出來，茶就被熏好了，有荷花的香味。”他張開雙臂，“荷花有這麼大，的，白的，還有淺黃，花心里就是蓮房，長大了就是蓮蓬了。”

易弦忽然激起來，拍拍何田的手臂，“哎呀，我怎麼才想到你的名字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你看你的名字都說了，你怎麼能不去采蓮呢”

何田看著易弦的笑臉，本來也笑著，但是慢慢的，低下頭，用一樹枝挑挑篝火中的柴，“我一個人要來采蓮可難了。”

易弦聽了，也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何田抬起頭，“易弦，很快就要春天了，你想好要去哪兒了麼”抿一抿，很小聲地說，“要是你想留下來，也很好啊。”說完，看著易弦。

易弦和對視一下，移開目。過了一會兒，他說，“讓我再想想。”

離開松林，繼續乘舟而下，不知是春天的氣息已經在他們往返時悄然來臨，還是往返時的心大不一樣，雖然兩岸的林子還是披著白的雪袍，但景看起來卻不一樣了。

靠近河岸的枯草枯枝掛著水汽，水汽又凝冰，晶瑩剔，仿若玻璃制的。

易弦一邊劃船，一邊用小樹枝把岸邊水草上掛著的小冰球敲下來，冰球掉進船里，撲塔一聲，易弦把它扔給在船側游著的大米。

大米還以為得到了獎勵呢，趕快低頭在水里找，冰球掉水中哪里還看得見，它轉著腦袋找了一圈，失地揚起脖子哼哼。

易弦哈哈笑了，放幾粒炒黃豆在手心，遞給大米。

到了群居住的那片林子，何田看到“冰箱”里的凍魚，憾慨，“要是小米還在，它可開心了。”

凍大馬哈魚其實味道并不差。在收不好的冬季，還撈過這樣的魚帶回家吃。

小米也很喜歡吃。

易弦問起小米和的事，何田跟說了。現在已經能平靜地說起這件事了。

“你看，最好的醫生都住在最牢固的城里，但在人類傷幾率最高的地方，卻是醫生最的。”

“這就是悖論。”

再次經過冰凍的池塘時，何田取出兩副冰刀。先綁一副在自己草鞋上，給易弦示范。池塘的冰面上沒什麼積雪，何田在冰面上輕盈地劃過，畫了一個“8”字型的弧線。

“你也來試試”

易弦綁上冰刀，悠悠站起來，很快得利落優。

他們抬上小船，毫不費力地到池塘對面。

這時，蹄子上包了草袋子的大米才慢悠悠走了一半。

何田吹了聲口哨，大米才奔跑過來。

“來的時候忘了我帶冰刀來了。”解下冰刀的時候何田說，“從前每年開春的時候，河水漲了，又凍上，會在林子里形很多小冰湖，我就帶上冰刀去玩。唉，當小孩真好。”

“也不一定呀”易弦想一想，“比如我小時候，每天過得比現在忙多了，要學很多東西，學不好，老師會打你。還要考試，排名，排名不好也要懲罰。所以整天都提心吊膽的。見了老師像老鼠見了貓。”

“你們那里的小孩兒都這樣麼”何田皺著臉，覺得住在城市里的孩子真可憐。森林里的孩子沒有學校，沒有老師，或者說，養育他們的人就是老師。大人們言傳教，把自己所會的技和經驗傳授給孩子。

易弦搖搖頭，“也有小孩子，只管吃喝玩樂就好了。但是我”他猛地停一下，怔了怔嘆口氣，“我老師說，這些孩子都給養廢了，長大也是沒用的人。一旦失了恃，就和魚一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何田出神，“易弦這位“老師”說的也有道理，但是學不好就要打這也太可怕了吧

自己到現在還是會寫錯別字，有些字要查字典才念得對，家里的書也不是每本都認真讀過，字也寫的不夠好看，可這又怎麼樣呢

“你們那里還能考試當兒麼”

“沒聽說過。”

兩人相視而笑。

再穿過那片何田爺爺開辟出的林中小路時，何田和易弦漸漸從休假的輕松心態轉換回了日常的工作態度。

被砍下的樹，只要還在泥土里，沒蟲病災害，就會繼續慢慢生長，發出新枝，放任不管

的話，沒多久又會遮擋住林中的道路。

所以何田和易弦經過時，拿出斧頭把樹木生出的新枝都砍斷了。

他們在第七天上午到了家。

終于回到家后，他們先在冰一圈堆上易然的干草，生上火，再放上小木柴塊，讓火把口長上的冰融化一圈，再除冰就容易得多。

大米這趟出了大力氣了，何田把它上的繩套氈墊都摘下來，給它吃干草和黃豆，再用豬鬃做的刷子把它從頭到腳刷一遍。

房子的門窗沒凍上，但是水缸里的水卻都凍了冰塊。

他們臨走前清空了幾個水缸，養魚的缸里的水也倒出去了一半，倒是沒有水缸凍裂。

重新升起爐火，讓屋子先熱起來。

何田把好不容易收集的硫磺礦石裝在幾個陶罐里，封好，分開放在兩個儲的窩棚里。窩棚里有一個通風的角落是專門放硫磺礦石的。用陶磚壘了個方池，放上陶罐之后，又在罐子之間倒進去沙子，把罐子之間的空隙填上。

搬運陶罐、沙子的活兒基本全由易弦一手承包。

放好硫磺，房子里也稍微暖和點了，何田和易弦又到河邊。

冰面上，兩個冰周圍的火已經快要熄滅了，口結的冰也化開了一條細，用削尖的竹楔子進細里，沿著冰邊緣敲打搖晃，然后抓住臨走前放在冰里的木，左右轉，很快就能把凍在口那層冰塊整個。

這時再投新的木就行了。

他們離開的這十天，冰的口凍上了一層六七厘米的冰。

冰打開后，漁網也可以拉起來了。

這次的網比以往的都沉。

何田早料到會這樣，把大米也拉來幫忙。

漁網終于拉上來，一大群魚在冰面上撲騰跳躍了一會兒，紛紛變石頭和河面上的冰雪還有漁網凍結在一起。

何田和易弦把魚一條條撿進籃子里，大大小小的魚足有二三十條，如果漁網更大一點，能捉到更多的魚。但是恐怕就更難撈上來了。

他們把魚運回家，取水，重新灌滿水缸，放好行李，收拾整理房子。

何田從存放瓶瓶罐罐的窩棚里拿回一個樣子別致的陶瓶，放在桌上，把易弦采的幾棵蓮蓬在瓶中。退后幾步歪著頭品鑒一會兒，又找了些本來是用來給蓮藕保暖的蘆葦桿，挑了兩三支還帶著穗子的折不同長短進瓶中，調整一下，問一直站在后默默觀察的易弦，“好看麼”

易弦對著何田微笑了好一會兒，出一手指，輕輕頭頂翹起的一卷發，“嗯。很好看。”

品嘗了蓮藕骨湯的味道后，看到何田對這個新奇的食材很是欣賞，易弦又去挖了些蓮藕。何田也想去，但是易弦告訴，這個是需要富經驗的，不然還危險，把留在了岸邊。

最后，蓮藕裝了兩個大木箱，很費了些勁兒才運回來。

何田怕蓮藕凍壞，在木箱里放了一層蘆葦桿，再在每層蓮藕之間也墊上蘆葦，確保它們不會在路上被壞。蘆葦桿是中空的，因此還能保溫。

可檢點之后，還是有些凍壞的和撞斷的。

何田有點懊悔，“其實我現在想了想，我們不應該把蓮藕上的泥都洗掉的，應該帶著泥運回來，吃的時候再洗。”

“那就下次試試。”易弦說完，看著何田，“我怎麼也得等到春天集市開了，貂皮換了錢才會走。沒準還有時間。”

何田笑笑，不說話。

蓮藕是何田不悉的食，易弦也只是對“吃”的部分了解，對于怎麼儲存毫無頭緒，所以蓮藕分幾份放在不同的地方，希有種存放方法是正確的。

大部分蓮藕包上干草和蘆葦放進了地窖里，一些放在接了一點水的陶盆里，擱在屋子涼的地方。

這時早過了吃午飯的時間，何田問易弦，“你想吃什麼”

易弦想想，“倒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你上次做的那種小丸子的湯還能做麼”

“可以呀。”

何田取了一條今天剛捕到的魚，讓易弦拿去剝洗干凈，只取魚兩側最的，剁泥，用一點辣椒末和鹽給魚調味，火上煮開一鍋熱水，拿小半碗土豆淀，用鐵勺挖一勺魚泥，在面里滾一下，撈起來，丟進滾水中，丸子在燒水里滾了幾滾，浮起來，這就可以用竹勺撈起來放在一邊待用了。

易弦坐在一邊看了一會兒，主請纓，他做丸子的速度比何田還要快。

很快魚泥全做了丸子，表面瑩潤，起來丟進里，鮮香。似乎魚里鮮甜的水都留在丸子里了。

一條魚做了兩大盤丸子。何田把其中一盤放在門外凍上，之后收起來，什麼時候想吃了，倒進滾水里煮燒了就行。

把煮丸子的水倒掉，換一碗凈水，煮開后放土豆，切的腌辣白菜，再倒進去一盤丸子。

這碗湯就做好了。

魚丸晶瑩，土豆白白胖胖，點綴著青綠的辣白菜和一點點紅辣椒，看起來就十分好吃。

吃完這頓飯，已經是下午四點初了，太落山，夕投在門前的雪地上，把白雪映橙黃。

何田和易弦坐在火爐旁，把蓮蓬敲碎，取出蓮子。

何田看著這些黑乎乎邦邦的蓮子，再次懷疑這東西真的能吃麼。

把蓮子放進一只陶罐，倒進去一些水，希泡了一夜之后，蓮子堅的外殼會變，能夠取出里面的果實。

天很快黑了。

何田和易弦坐在重新變得溫暖的火爐前，窗外，又飄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