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寵妃》第 105 章 結局(中)

帝王居所如今已一座孤城。

這日傍晚時分,披道袍的謝巍功混城中,與潛藏甚久的莫儔接上頭,直奔綠柳掩映的太師府楚家。

魏津攻破京畿防守,大軍直城下的消息已經傳開,激戰在即,京城終要面對一場混

帝王無可退,困守皇宮,太子與誠王早就慌了手腳。吉甫之輩自知為非作歹多年,勾得民怨沸騰,城破后必定會淪為階下之囚,再無榮華富貴可言,日無多朝不保夕之下,正削破了腦袋找退路。

高門貴戶中,有人抱殘守缺,覺得魏津謝珽是臣賊子,要毀去在京城積攢了百年的基,在府中惶惶不可終日。亦有人心懷百姓,覺得皇家庸懦式微、朝中積弊深重,天下易主是唯一的破局之路,明知榮華將去,卻仍泰然之。

暑熱未褪,樹梢噪鳴的蟬聲里,再無往年設宴消暑、綾羅華彩的閑逸致,各皆自顧不暇。

太師府的日子也并不好過。

因著阿嫣的關系,楚家在京城的地位十分微妙。

先前謝珽斬除鄭獬,奪走隴右,便有人斥為狼子野心。這回京城困守,永徽帝的勤王令一道道送去,謝家卻無于衷,反而默不作聲的回稟攻克宣武,將梁勛的地盤盡數吞走,在許多人看來,與魏津無異,都是臣賊子。

為此,有人進諫挾持楚家,以王妃的脈至親脅迫謝珽來救駕,至不濟,也得按兵不,莫令局面更

永徽帝卻怎麼敢?

京畿與魏津對峙時,謝珽在隴右的兵馬始終沒,并未從北側夾擊,借地緣之利來搶京城。討伐梁勛之后,有一路大軍繞向魏津后,并未直京城。因劍南坐視不理、山南兩道都被魏津收囊中,永徽帝早已孤立無援,退路盡斷。

若在此時挾持了楚家的人,未必能要挾到謝珽,相反,一旦激怒河東,那是招著手讓謝珽來打他。

永徽帝豈能引火燒

何況,雖然知道謝珽不是善茬,但落求靠無門的窘境后,永徽帝仍存了一希冀,盼謝珽能如上回幫忙平一般,幫他將魏津擊敗。屆時,哪怕將宣武、隴右,甚至淮南等地盡數給了謝家,他這皇帝仍能有半壁江山,好過命喪賊寇之手。

至于謝家,有北梁在邊塞虎視眈眈,未必能騰出手圖謀整個天下,置河東百姓于不顧,或許愿意共分天下。

永徽帝暗存期盼,遲疑不決。

太師府也在這夾里安穩無事的拖到了如今。

但不能總拖下去。

哪怕永徽帝庸弱,魏津卻是個狠的,一旦攻京城,斬殺皇室之余,定也不會放過與謝珽結姻的楚家。

畢竟是阿嫣的親,謝珽焉能不管?

因地位微妙,太師府外有無數雙眼睛打量,謝巍仗著京城里沒幾個人認得他,以仰慕先太師書畫,往書樓瞻仰作為由登門造訪,披了道袍飄然進府。而后與楚元恭商議,讓他今晚子時帶吳氏、楚宸等人出府,后半夜安排楚老夫人等旁的家眷離開。

屆時,府邸外自有莫儔的人接應。

楚元恭應了,千恩萬謝。

謝巍遂辭別而出,仍以道士裝扮去拜見徐太傅。

太傅府里,徐元娥正與祖父修書。

戰事攪得京城外天翻地覆,因徐太傅與阿嫣甚篤,加之徐秉均在河東軍中,太傅府邸和楚家一樣站在風口浪尖。永徽帝先前還曾親臨此請徐太傅牽線,說謝珽出兵剿滅魏津之,徐太傅只說年事已高,口舌漸拙,怕是無能為力。

永徽帝不死心,著他修書于謝珽。

徐太傅與他雖有過師徒之誼,卻也在越來越深的失中消磨得所剩無幾,礙著闔府命,寫了一封遞去。

可想而知,書信寄去后石沉大海。

永徽帝沒了法子,只能作罷。

或明或暗的目都定在徐家門口,徐太傅安之若素,只管帶著徐元娥呆在書樓里,命仆從將些要的書籍暫且封起來藏進地窖,免得魏津打進城后書樓遭殃。初秋曬熱的天氣里,一群人忙得熱火朝天,徐元娥將錦繡袖口挽起來,出兩只白生生的胳膊,正指揮裝箱。

里頭徐太傅聽得有人拜訪,瞧清上頭的徽記后,猜到了那道士的來路,忙命請進來。

謝巍大步而,在書樓前跟徐元娥撞上。

炙熱,臉上汗涔涔的,打鬢邊的碎發。在庭院里認真清點著箱中的書籍,仿佛外面的兵荒馬無關,只在聽見腳步聲后瞥了眼不速之客。待看清男人的那張臉,愣了愣,覺得眉眼有些似曾相識,稍加思索,就想起來了

“是你?”微詫的聲音,甚是悅耳。

謝巍沒想到竟這麼好,腳步稍頓,含笑拱了拱手,“徐姑娘真是好記!”

“你那頂斗笠還在祖父的別苑掛著呢。”徐元娥記得那時他打扮劍客,磊落颯爽,此刻瞧見這道袍,又有幾分閑云野鶴的清逸姿態,心里覺得有趣,不免多瞧兩眼。又引他進了書樓,沒瞧見被林立書柜擋著的祖父,便微抬聲音道:“祖父,人到了!”

“來了來了!”

徐太傅雖在高位,實則平易,這會兒忙著擺弄書,也沒空將人請進客廳,只手迎過來,道:“趕著往外搬書,就沒往廳里迎,失禮了。咱們就到隔壁坐會兒,喝杯茶吧,這邊請。”說著話,往平素翻書用的梢間走。

進去后親自斟茶,問他份。

謝巍躬拱手,姿態客氣,“汾王府,謝巍。”

這名字有點耳

祖孫倆迅速換了個眼神,徐太傅面,徐元娥比他還要驚訝,“你是三叔?阿嫣說的三叔?”

能文能武,瀟灑通達的三叔!

徐元娥記得阿嫣曾在書信中提過一句,說婆家三叔名謝巍,通音律耳朵刁鉆,品評彈奏的箜篌時極有見底,令徐元娥甚是好奇。后來阿嫣回京,還多問了幾句,知道這位三叔是個妙人,閑時詩酒聽琴,瀟灑如閑云野鶴,領兵時亦能雷厲風行,戰無不克。

卻原來竟是他!

眸中盡是驚詫,徐太傅卻是持重的,未料謝珽竟會讓三叔親至,忙請座。

謝巍遂道明來意,說因阿嫣的緣故,楚家和徐家樹大招風,被永徽帝和魏津雙雙盯著,激戰中恐會落險境,傷及命。故讓他先潛城中,安排家眷趁夜離開,藏在謝家準備好的屋宇中,躲避兵鋒。除了徐元娥祖孫,徐家旁人若愿意躲避,也可在今夜同去。

畢竟,如今的皇帝早已不是圣明天子,吉甫專權禍,太傅之尊也名存實亡,與皇帝的分漸斷,無需困于虛名。

而戰之后,典籍治學等事仍需徐太傅這等大儒心,合該保全命。

徐太傅沉許久,不愿因自而拖累子孫,起稱謝。

而后去問府中旁人之意。

上回謝珽陪阿嫣去徐家的城外別苑時,徐太傅曾與他談過一回,知道后生可畏,遠超同儕,早就與家人言明。如今京城危懸,謝珽肯拋卻見出手相助,予徐家幾分庇護,必是看了阿嫣的面子,徐家原就有意促徐秉均和謝淑的婚事,哪有不愿意的?

趕著藏好書籍,夜里悄然出府。

莫儔在魏津稱帝自立時就已回到了京城,這些天將楚家、徐家府邸外都有誰盯著,何時嚴何時疏等事,探得清清楚楚。趁著激戰前兵荒馬的夜將人帶到藏起來,神不知鬼不覺。

翌日傍晚,魏津兵臨城下。

……

軍和京畿早已潰敗,銳亦在對峙中耗盡,守城的兵馬哪怕殊死搏斗,在大勢已去時也沒能撐太久。

三日后城門被破,滿地狼藉。

魏津引兵長驅直,奔著皇宮就殺了過去。

軍原就疲弱,留在皇宮里的也只剩些殘兵敗卒,宮人們在聽聞京城被圍時就已設法逃竄保命,這會兒已沒剩多。僅存的希徹底破滅,永徽帝自知再無生機,孤站在含元殿之前,著自長大的巍峨宮城,只覺秋風蕭瑟。

隨后被魏津一箭死。

魏津則引兵殿,搜到玉璽之后,將皇后、太子、貴妃、誠王、信王之流盡數誅殺。

反正他早已稱帝自立,反賊的名號揚遍天下,沒打算拿這庸碌無能的狗皇帝做文章,斬草除還能免去后患。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吉甫之流早已藏得無影無蹤,滿城百姓各自閉門掩戶,在殺伐聲里膽戰心驚。

好在魏津與先前作的流民不同。他是武將出,當了許多年的嶺南節度使,于軍紀上十分看重。且他雖占得先機拿下京城,外頭卻還有謝珽的鐵騎從隴右來,不日就能臨于城下。惡戰在所難免,這種時候百姓便是守城的依托,魏津哪敢放肆?

進城之初,他就已下了命令,不許兵將滋擾百姓,只需捉住那些要即可。

兵將們還算聽話,都沒敢來。

拿下皇宮后,魏津沒敢太高興,迅速休整兵馬布防城池。

百余里外,謝珽親率鐵騎向京城北側。

蕭烈在滅了梁勛之后,分兵兩路,一路繞到魏津背后斷其的退路,另一路則折道向西。此時,已然與謝珽事先布下的韓九、田沖等人合力,領著強兵壯馬,將京城東側收囊中,守住門戶。裴緹在隴右盤桓許久,仗著劍南早已歸服不敢擅,自州攜重兵而來,將京城西線守得風。

這都是河東的梁柱,戰功赫赫。

如今三路合圍,只將京城的南門留給魏津,攻城號角吹響時,鐵騎直如黑云來。

魏津既已奪得玉璽,焉能撒手?

嶺南與河東可算一南一北遙遙相,中間夾著好幾位節度使,此前除了彼此謀算之外從未當面過手。

河東的戰績無需多言,謝珽先是橫掃隴右,后又拿下宣武,鐵蹄過所向披靡。魏津固然不及他名聞四海,卻也是雄踞一方的老將,多年籌謀費盡心,這回雖在淮南了釘子,在山南兩道卻勢如破竹,后又搶先攻克京城,奪得玉璽,嘗到了住皇宮的滋味。

魏津年已五旬,自忖也算戰功赫赫。

想著謝珽雖有善戰之名,到底年才弱冠,后輩晚生不足為懼。且他占著守城之利,麾下兵將又因剛拿下京城,士氣十分高漲,斷無戰敗之理。只消死守城池,仗著南邊源源不斷的補給,撐他三個月不是問題。屆時北梁聞風而,謝珽首尾難顧,京城之圍自然能解。

他這皇位,亦可由此坐穩。

魏津存了必勝之心,到謝珽所在的北門親自督戰,重甲在威風凜凜。

卻未料,別說三個月,他連三天都沒撐到。

先前魏津攻打京城時用了三天三夜,幾乎耗盡全力才將城門攻破。那還是仗著軍已然潰散,京城人人自危,守城的只剩殘兵敗將、士氣低迷。彼時魏津覺得,京城這等墻高樓堅,若換他麾下的銳來守,定能堅固萬倍。

且大捷后經了休整,他的大軍士氣高漲、以逸待勞,定能攔住謝珽。

直到真跟謝珽了手,他才明白,京城那些個殘兵敗將,跟河東的兵馬本不可同日而語。

就連他的兵將,在這支橫掃隴右宣武的鐵騎面前,也是天差地別。

更何況,京城里還混進了細。

里應外合、三面夾擊,雷霆之勢般來。

魏津自稱帝后,這一路頻奏凱歌,雖也有難克之城,卻也甚吃敗仗。直到今日,被謝珽、蕭烈和裴緹三路大軍夾在中間時,他才明白何謂實力懸殊,何謂將邊塞守銅墻鐵壁的雄兵烈馬。

號角吹響后不過一個日夜,守城的兵馬就已從最初的斗志高昂,變了后來的捉襟見肘。

到第二日,愈發舉步維艱。

形勢迅速逆轉,城門被謝珽攻破時,魏津仰天長嘆,自知已無力回天,忽而轉縱馬馳回皇宮。

宮廷空,激戰后尚未清掃。

他騎著馬長驅直,才剛坐回含元殿那把得之不易的皇帝寶座,就見宮門口謝珽縱馬追來。

他閉上了眼睛。

從生出謀逆篡位之心,到打下京城奪得玉璽,登基為帝、主京城的夢,他已做了太久太久。

到頭來,卻只坐了這麼幾日。

殿宇高闊深宏,廊柱陳設無不威儀,魏津渾的坐在座,看到謝珽在殿前翻下馬,拾級而上。秋日的刺目照在他的鎧甲,年輕的男人英姿魁偉,黑沉沉的細甲上映照著,生了副俊眉修目,整個人卻極冷,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威儀狠厲。

他健步殿,劍上跡猶在。

而在殿門之外,河東的將士已如涌來,將魏津獨自圍在巍峨殿宇。

魏津自知在劫難逃,恨恨罵了句賊。

謝珽眸冷沉,只抬步近前。

他知道這賊是何意。

不過是魏津不甘心,搶著先機進了京城奪得玉璽,事敗后又覺得河東是故意等他掃平京城,橫刀來奪戰果。

這些都不重要。

謝珽抬目環視整座殿宇,看到那方象征巍峨皇權的玉璽端正擺放在案上。滿殿凌跡遍布,唯有這方玉璽得干干凈凈,連同錦盒都是新換的,想必被魏津珍而重之。

在他目掃過時,魏津抱起了錦盒。

謝珽巋然站在案前,腦海里不知怎的浮起了八年前父親戰死的場景,連同之后激戰的尸山枯骨、河,亦無端浮現。那場毒謀算,出自吉甫的挑唆、永徽帝的猜忌,而最初挑起火苗的,是眼前素未謀面的魏津。

他的眼底浮起了諷笑。

“故意晚到一步,只是讓你知道,哪怕得了玉璽,你也不配坐在這里。”謝珽冷聲道。

……

魏津一死,部將或死或降,迅速潰散。

而皇室之人已盡被誅殺。

永徽帝被丟在了后宮一座偏僻宮殿,許多天了都無人問津,暑熱的天氣里幾乎發臭。謝珽只冷冷掃了一眼,便讓人重新清理皇宮,隨即民安城,監國攝政,煩勞謝巍親自北上,去接阿嫣武氏等人進京,亦代他將戍衛河東之事給武懷貞。

半月之后,阿嫣抵達京城。

車隊浩浩,在重兵護衛之下一路都風平浪靜、暢行無阻。

最前面是武氏、阿嫣和謝奕母子。

往后些,是賈恂等肱之人。

至于老太妃,因這大半年都不太好,尋常連府門都不出,怕不住千里迢迢的車馬勞頓,仍留在魏州安養。二房的謝瑾夫婦帶著孩子守在邊,與早就出閣秦念月一道,陪著老太妃安天年。

仆從之中,愿意進京的也多帶了來。

盧嬤嬤、玉等人自不消說。

華蓋香車城時,京城里的秩序已陸續恢復,哪怕皇宮仍舊空置,朝臣們亦各懷心思,在連著半月的宵、巡查之后,城中卻已消停下來。民宅附近的店鋪攤販悄然開張,朱雀長街雖仍戒嚴,兩側卻已不是激戰之初的狼藉。

阿嫣仍被送到了隨園。

這地方原是信王在做東家,靠著高門貴戶的捧場,了京城里一等一的富貴所在。魏津兵臨京城時,高門貴戶各自惶惶不安,滿城生意凋敝,這地方已迅速空冷清,等謝珽打進來時幾乎已是一座空園。

遂拿來當棲

巳時將盡,隨園外侍衛站得嚴整,懂事些的高已然擺出了態度,哪怕謝珽未提登基稱帝之事,也知這皇權遲早落在他手里,極乖覺地來隨園稟報請示,井然有序。至于那些尚未歸服的,謝珽也不急著收拾,只讓人將藏匿的吉甫之流押著,待手里的事理清,各方態度盡明,便可決斷置。

徐曜仍極忙碌,陀螺似的奔波來去,將阿嫣、武氏安頓好之后,又命人擺飯,去請謝珽一道來用飯。

謝珽遂拋開公事,許自己半日清閑。

自打進了京城,他這些天幾乎都是連軸轉,都沒怎麼休息過。

如今總得口氣。

午飯十分盛,在敞廳里擺了兩桌。

除了王府眾人之外,亦有隨同京的賈恂等人,謝珽一時半刻無從設宴,正好借這頓飯的時機,布置些事。

飯畢,各自應命而去。

謝珽終于能松口氣,攬著阿嫣往住走。

仍是上回進京時住的那幾間,里頭陳設都沒怎麼變,只不過如今并無書房,謝珽的許多機要之件都放在這里,院落周遭戍衛極為嚴。先前在書房伺候的孫嬤嬤等人剛來京城,這些天屋里都是謝珽住著,最多讓徐曜和侍衛進來隨便收拾幾下,外頭東西堆得多,可想而知。

阿嫣看得連連搖頭,“夫君在外打仗時,營帳中總是這麼麼?就這麼擺著,也不怕丟了找不到。”

“都是雜,要的都收起來了。”

謝珽隨口說著,反手闔上門扇,沒多瞟那些書信卷宗半眼,只用力將懷中。

發兵之后,夫妻倆便聚離多。

先前他在許州傷,雖說要回魏州休養,實則也沒安生兩日,在謝淑離開后沒多久,便又被公事催著去了隴右。之后兩地相隔,戰事烽火連連,轉眼就已是秋末九月。遣謝巍北上護送,選了隨園下榻之后,每嘗繁忙中稍得空暇,他的腦海中,便會立時浮現影。

數年籌謀,一朝功,哪怕沉穩老練如謝珽,其實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與這份喜悅。更想將抱進懷里,在長大的地方,重整破碎河山。

但他必須按捺。

半個月的時看似轉眼即過,在閉眼小憩的思念中,卻又分外漫長。

如今總算來了。

紅妝繡裊娜綽約,眉眼婉轉噙了淡笑,亦有他惦記許久的馨香。

方才飯間人多眼雜,謝珽有許多事要代,除了余忍不住瞟過去,幾乎沒怎麼與多說話。此刻關上門扇,卻可盡肆意。謝珽收了懷抱,嗅發髻間的淡淡香氣,只覺連日的疲憊盡數消卻,溫之鄉足可懷。

阿嫣在他的前,聽到里頭有力而凌的心跳,仰起臉時,邊笑意更深。

“前天晚上,我夢到夫君了。”

“夢里我已經到了京城,不知要跟夫君去哪里,反正心里很高興,總覺得迫不及待。”

“醒來的時候,恨不得翅飛來。”

“如今總算是到了。”低聲說著,踮起腳尖吻在他頜下淡青的胡茬,眸底浮起溫,“夫君都好麼?我聽徐典軍說,這陣子事千頭萬緒的事過來,夫君已好幾天沒好生睡覺了。瞧,眼圈兒都有點泛青。”

抬手去他疲憊的眉眼,滿是心疼。

謝珽任由挲,笑說無妨。

窗外秋風悄然輕過,梭梭搖竹葉,兩人最初是在說近況的,待擔憂記掛消卻,不知怎的就吻在了一

從門口到床榻,謝珽最初還頗克制,待舌糾纏時勾起積許久的思念,力道便立時加重。裳幾乎是被撕裂了丟開,阿嫣被他抱過去困在榻上,舌毫無節制的攫取中,肆意歡好是自然而然的事,像是要將久別間的纏綿盡數討來。大半個后晌,阿嫣被他翻來覆去,恣意索取。

直到后來累了,相擁睡去。

醒來的時候簾帳昏昏,周遭天朦朧,也不知是何時。屋里靜悄悄的,唯有不遠錦屏上合歡春暖,玉鼎間淡煙裊裊,近芙蓉帳秀垂落,遮斷天

謝珽連日疲憊,尚未醒來。

阿嫣倒是睡醒了,哪怕懶怠不想彈,腦袋里卻是清醒的。在謝珽懷里了會兒,瞧著闊別甚久的眉目懷抱,見他睡中眉頭微蹙似要翻,便輕輕挪開,讓他睡得更舒服些。

床帳間氣息靡靡,怕吵醒謝珽,并未下榻去洗,見床頭胡扔著些書信文書,隨手取了來瞧。

書信容甚雜,什麼都有。

上頭寫的東西雖然都關乎朝堂,卻也不算至關要,難怪被謝珽胡丟在此

阿嫣隨手又翻了一張。

竟是云南節度使遞來的書信。

這般人頗為要,原本不該丟在此的。

阿嫣暗詫,細瞧容,上頭除了些冠冕堂皇之辭,竟還寫了件出乎意料的事說謝珽駐守邊塞,戰功赫赫,如今能夠打進京城也是意料之中。聽聞謝珽邊除了王妃之外再無妾侍,云南節度使愿以嫡許配為側妃,兩姓之好。

若謝珽答應,則云南愿臣服歸順,奉為帝王之尊。

若不愿意答應呢?

上頭沒說。

但以目下的勢來看,謝珽雖占據了京城,也穩住了劍南、河西兩位節度使,京城以南的地界卻仍未收囊中。別都還好說,但凡魏津橫掃過的地方,謝珽多半都能拿下,云南卻是個偏遠之地,想要令其臣服,將軍政大權盡數收回,怕是要費些力氣的。

那位提出聯姻,以嫡許配為側室,必是想在謝珽登基后謀個貴妃的位子,為往后鋪個退路。

倒還真是拋出了個省事的捷徑。

可惜找錯了人。

這封書信若給魏津,那位或許很樂意聯手,省下力氣免得捉襟見肘,但對于謝珽……阿嫣瞥向睡的男人,卻見他不知他是何時醒過來的,修眉之下雙眸炯炯,正覷著,“在看什麼?”

“云南遞來的書信。”

阿嫣并未避諱,將那書信輕飄飄丟開,就著半躺的姿勢回他的懷里。瞧他經了數月征戰后,袒出的腰腹似比先前更結實勁瘦了些,不由挲著試試手,口中漫不經心地道:“瞧著是個很不錯的提議,夫君怎麼就丟開了。”

“你覺得不錯?”謝珽眸稍深。

“算來也是條捷徑呀。”

阿嫣忽而翻,趴在了他的口,掰著指頭幫他盤算,“夫君想,云南雖不似劍南那麼麻煩,卻也是個難啃的骨頭。若要派兵強行去平定,千里迢迢的,錢糧兵馬都極麻煩。若是應了呢,既能白撿個助力,還能免去一場戰事,不是兩全其麼?”

說得煞有介事,仿佛真在為他考慮。

謝珽聞言卻輕咬了咬牙,“你真覺得不錯?”

阿嫣淺笑未語。

這兩個好聽起來確實人,不過婚甚久,也清楚謝珽的,絕不是投機取巧的人。這回若答允聯姻換得助力,將來便不好翻臉,等到要收回云南的軍政大權時,爭斗仍無可避免。謝珽從來都是刮骨療毒的子,既要以鐵騎踏平天下,定是要四方歸服,不給日后留禍患的。

不過心里再清楚,都不及他親口說出來讓人踏實。

之中,甜言語誰都聽。

阿嫣也不例外。

趴在謝珽膛,手指不知何時挲到了他結,無辜撥之間,故意蹙眉道:“難道夫君不想麼?”

這話幾乎是明知故問!

謝珽素來察,哪能瞧不出的故作認真?

腰腹結都被點了簇簇火苗,在睡醒后勾得人蠢蠢。他瞧著這樣滿不在乎的模樣,心里恨得牙,猛地翻了個,將懷里故意撥的人兒在懷里,俯近時,眸底亦藏了暗涌,“若答應聯姻,就得娶那個人!”

“那不是正好麼?”阿嫣邊勾起頑皮的笑,語氣近乎調侃,“記得夫君曾經說過,我這人空有皮囊,跟夫君所求的相去甚遠,隨便養著就行,往后要另安排去的。如今已沒人著夫君了,更不必忌憚賜婚的圣旨,不如就寫封和離書……”

沒往下說,眸底的揶揄卻幾乎要溢出來。

謝珽哪能不記得這幾句話?

當時婚日淺,他囿于昔日的仇恨,亦藏了幾分剛愎自負,說這些話時完全沒想過會有今日。更沒想到,這番話竟會被聽去。

難怪,難怪從前存有離去之心。

原來早就聽到了,卻始終藏著沒說,活生生將他的笑話看到了今日。

這小狐貍!

謝珽眸,摟了懷里的纖細腰肢,幾乎咬牙切齒。

“再提和離二字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我鵝是最棒的!

謝謝楊阿在路上的地雷呀,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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