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宴來得依舊悄無聲息，就像昨夜一樣。

盡管心中一直保持著警惕，可穆染還是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從哪裏進來的。

這寢殿的門窗分明關著，院中也有宮人候著。

將殿的人全都遣離後，同昨夜一般，端坐在架子床上。

室線不明。

不知道自己這樣坐了多久，但始終都是清醒的。

盡管這殿日夜燃著燎爐，可始終覺不到多溫度。

指尖一直都是冰涼。

殿外的宮燈在呼嘯的冷風下被吹得四搖晃，連帶著印照進來的燭都顯得影影綽綽，不甚清楚。

因為記著昨夜的況，所以這一夜穆染格外留意後。

偶爾會回頭瞧瞧，心思大半都在注意著後。

隻是未料到，這回對方並未從後麵出現。

“皇姐在尋朕嗎？”耳邊低沉暗啞的聲音響起，讓剛好往後瞧的穆染整個人一怔，猛地回過頭來。

借著殿外並不清楚的燭火，看見了對方清峻的麵容。

燭不明，可恰好印照進對方的雙目，過那雙眼，穆染看見了對方眼底的幽暗。

的指尖猛然一收，往床退去。

“在想朕怎麽進來的？”

的舉穆宴低低一笑。

穆染確實不知道他是如何進來的。

照著昨夜的況，還以為是從架子床後，可這回對方卻是直接同打了個照麵。

穆染不由地看向對方。

昨夜問過對方這話。

可對方沒回答。

隻說是。

所以並不指今夜穆宴會告訴答案。

果然，當見往裏退了退後，並未開口詢問，穆宴又是一笑。

“朕就知道皇姐不會再問。”

但深知穆染脾的他，自然猜出對方不會就此放棄。

“朕等著皇姐找到真相的那天。”

他說這話時，整個人站在架子床的床沿，微微低頭，看著床裏的人，麵容上是興味而期待的神。

模糊的燭下，他的神讓穆染一頓。

他似乎……

很希能發現真相。

“讓我遷宮至明安殿，是你早已籌算好的？”不知過了多久，穆染才緩緩開口。

的聲音在這樣的寒夜中更如同冷月寒星，不帶一點緒起伏。

“……噓。”

穆宴並沒有回答，反而抬手，骨骼分明的指尖在自己邊，他似乎知道穆染的打算。

“皇姐不要想著從朕這裏問出什麽，沒用的。”

穆染於是放棄再同對方通的打算。

接著便眼見著對方緩緩在床邊坐下，抬手一件件解開上的。

“……”

穆染整個人越發繃，腦中不控製地閃過那些零碎而抑的畫麵。

那是始終揮之不去的夢魘。

似是鬼魅，如影隨形。

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夜。

用一夜換自己以後的自由，值得。

可經了昨日的事後，才知道，原來當初的一切都是的妄想。

走不了。

穆宴不會讓走。

而且……

的指尖越來越，幾乎陷掌心中，要掐出痕來。

是自己開口，是求的穆宴。

是自己……放棄了離開的機會。

這才是最令人絕的。

“你在做什麽？”隨著這聲音落下，穆染原本垂落在側的手忽地被人握住。

“皇姐為何自？”將對方陷掌心的指尖一點點掰開口，穆宴看見了那掌心中深深的印痕，殿外模糊而朦朧的燭其實並不能瞧得很清楚，可是對方剛才那樣的舉，他就已經能猜出眼下對方掌心究竟是何種景。

半年前那夜就是這樣。

明明已經疼極，可愣是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瑩白的額間沁出細的汗珠，微紅的眼尾不控製地落晶瑩的淚。

一雙手更是都不他一下，要麽死死攥著頸下的枕頭，要麽狠狠將食指攥掌心。

等穆宴發現時，對方那雙被他心養了多年的掌心早已被抓破了皮，點點跡從掌中的傷口滲出。

他驚怒加，隻能十指扣住對方指尖，才最終阻止了那掌心更惡化的況。

代價是，第二日他的手背全是斑駁的抓痕。

如今再遇見同當日一樣的景，他眼神一點點暗沉下去。

“你總是這般不惜自己。”他說著，緩緩低頭，“若日後還如此，你邊伺候的人，便是職。朕挑了這麽多人來，也囑咐了他們小心伺候。皇姐總不想瞧見，那些人因為照顧不周而責吧？”

他話未言明，可意思已經極為清楚。

“你總是這樣。”

穆染看著對方，眼神冷漠。

穆宴笑。

“法子不需要多，好用就行。……若不然，皇姐總會傷害自己，不是嗎？”

盡管如今將對方留在邊，可誰都不能保證，穆染會一輩子留下。

穆宴不敢賭。

他曆來都知道，自己這個皇姐，是個骨子裏狠絕的人。

這樣做，不過讓知道，的況安危同整個明安殿的宮人都是綁在一起的。

穆染顯然也知道這點，因而最終沉默下來，沒再開口。

穆宴這才終於滿意了。

“疼嗎？”他忽然又開口，意料之中地沒得到回答。

不過他並不在意。

將對方的掌心又捧得高了些，緩緩湊近。

溫熱的舌尖輕，那膩的讓穆染渾一震，下意識想回手，可對方這回卻極其用勁，完全沒辦法收回來。

“……穆、宴。”

半刻後，咬牙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這是穆宴登基後，穆染第一回這樣喚他。

也是為數不多的一回。

盡管以前穆染麵對對方時常是一副冷淡的神，可知道規矩尊卑。

對方尚是儲君時，他的名諱便不是旁人能輕易提及的，更不用說眼下對方已經登基為帝。

所以穆染總是不對方，抑或是尊稱。

可眼下實在沒能控製住自己。

而聽了自己後，穆宴好半天才停下作，接著將自己的臉頰在對方掌心。

“皇姐甚這樣喚朕，你朕名字時，聲音格外人。”

著掌心中的溫熱，穆染閉了閉眼，沉沉呼出口氣。

“皇姐還記得以前是怎樣朕的？”

穆染垂眸。

“忘了。”

的回答冷漠而無。

穆宴卻有些開心地笑了。

“那朕等皇姐能想起來的時候。”

他說著，手下猛地用勁，一下便將毫無準備的對方拉近，接著納懷中。

“夜深了，皇姐快休息吧。”

穆染以為他還要做什麽，可對方隻是將環在懷裏，灼熱的小臂扣在腰間，兩人挨著，嚴合，然後便頭枕著枕，輕輕說了句。

“皇姐，好夢。”

他似乎，真的隻是想同一起安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