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對面人多勢眾，之前那個出口辯解的貌若好的年忍不住脖子，不敢說話了，習慣的往同伴后倒退一步。

“你如此魯莽？”同伴偏頭低聲說道，話中滿滿的不悅之意。

“阿正，我又是為了誰而辯解？”貌若好的年微微不服氣道。

同伴對此冷漠以對。

以他們如今的境況，逞這些口舌之利毫無用，也許會變得更糟糕也說不定。

有這些打架時間，還不如去想想怎麼不聲報復回來。

屈淵神桀驁的讓那個年站出來，有本事打出勝負，他絕對一對一，不讓侍衛參與。

年沒有離開同伴后，的說道“如今天下七國，誰不曾滅過他人之國，既然趙括紙上談兵、技不如人，就不要一天到晚自怨自哀，反倒辱罵他國強大。”

“是，天下七國皆滅過他國社稷，可又有何國如秦人白起一般殘暴！趙國士兵皆已投降，竟然還通通坑殺活埋，如此禽行徑，世所未聞！”屈淵說道。

“戰場之上生死相搏，白起難道還要手下留不？”年冷笑著說道。

……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沒完沒了。

“屈淵師弟……”明夷臉上閃過一不耐煩，沉著聲音他的名字，“日已西沉，師傅若歸來后看到你不在驛館，你當如何？”

屈淵頃刻間凝固了一下。

嬴政幾次三番想要阻止姬丹的話語，卻又都沒有找到機會，臉越來越黑。

這個蠢貨，沒看到周圍都是趙人嗎？

他這麼明正大給秦人辯解，周圍的趙人都已經對他們怒目而視，想要手揍他們了！

現在看到對面那個白發的妖人不再說話，兩邊一時無言，嬴政立刻抓時機，走向前一步平靜說道“今日不過是兩小兒相辯罷了，天已晚，何不讓此事到此為止。”

他衫狼狽臉骯臟，卻是一副氣定神閑恍若無事的姿態，哪怕是說著這番落于下風時為了不掉面子的場面話時，語氣也毫沒有出求饒來，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唬人的說服力。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和同伴的真正境，說完后立刻扭頭拉著姬丹拐一旁小巷，就想逃之夭夭。

不過這正合明夷之意，也不想再耽誤時間下去。

“先回驛站，師弟。”明夷說著轉離開，屈淵隨其后。

小巷中二人還沒有走遠，聲音順著風遠遠傳來。

“……愚蠢，何必逞口舌之利……來日方長，我必不會放過欺辱我之人……那又如何，他們也只有怨言可說了，空有虛名無用，天下是強者的天下……就好像當日之周天子，哪怕有天下共主的名頭，也無諸侯會聽他之話攻秦……愚蠢自負至此，到頭來游街示眾、死國滅……”

年的聲音冷淡而低沉。

明夷眸一冷，停下向前走的腳步豁然扭頭。

“怎麼了？”屈淵問道。

明夷低眉冷笑一聲，轉幾步追小巷中，攔在了那兩個人面前。

“你方才說……秦國滅周乃是天意——周天子自不量力、以卵擊石，竟敢試圖合縱攻秦，活該被綁在木柱上游街示眾？”明夷極其冷漠的一字一句問道。

剛才的來人去而復返又擋在面前，嬴政忍不住抿角。

他直覺到不妙。

“是我所言，不知何有不妥？”嬴政故作鎮定的問道。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刻，明夷一把拽過嬴政前的襟，狠狠推在了后小巷的青磚墻壁上！

“咚！”

后腦勺在墻上撞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嬴政頓時痛得倒一口涼氣，本能手去掐明夷的咽，手到半空中，卻被一旁的魏武卒大力到手腕強行拉下。

屈淵看著自己一向“溫文爾雅、有禮有節”的師姐發怒，目瞪口呆。

姬丹試圖過來救他，卻被一個魏武卒拿下，后者對這個剛剛給秦國說話的小兒滿心厭惡，把人提在半空中搖晃。

嬴政垂下漆黑濃的眼睫，咬牙問道“不知何冒犯了姝？”

“沒有冒犯。”明夷平靜說道，接著狠狠一拳揍向了他的眼眶。

那一拳用上了十十的力道，沒過幾秒，整個眼眶便青紫一片。

劇烈的疼痛伴著被疼痛刺激出來的眼淚飛快流出，嬴政被打中的那只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好幾秒后才慢慢恢復視力。

被在墻上毆打的年在劇痛中抬起眼睛看明夷，那雙漆黑的眼睛中森寒冷，滿是而不發的殺意。

明夷早已不是沒見過鮮的小姑娘，在這目下泰然自若的一只手掐著他嚨，另一只手從腰間掏出匕首，故意放在嬴政眼睛前比劃。

只需再向前一點，便可以中他的眼睛。

年目中終于帶上一恐懼。

“沒有冒犯，但天下是強者的天下，那我今日便是打你、挖出你的眼睛……”明夷故意停頓幾秒才冷漠說道“……你又奈我何？”

“你若敢這麼做，他日我必讓你生不如死、活埋于坑！”年盯著一字一頓，近乎發誓的說道。

明夷即便不挖眼睛，現在年看起來也很想殺死。

“活埋我，就憑你？”明夷刻意看著他破爛衫，微微彎眉，輕笑著道“乞兒，爾先去解決自己的溫飽可好，別做夢了！”

比起上的疼痛，他人的輕蔑辱罵更讓嬴政到屈辱！

“他日我若萬人之上，必將你活埋……”

“你這輩子都沒有那麼一天！”明夷輕蔑且注定的說道。

嬴政不再說話，掩藏在濃眼?中的目鷙寒冷，盯著對面容貌牢記，將這個誓言牢記心中。

“明夷放手。”

明夷聽到聲音，扭頭看見師傅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小巷里。

打了那一拳就已經消氣，拿出匕首本意也只是想嚇嚇人，可這個年太過強和戾氣重，一句服的話也不肯說，刺激的明夷又諷刺他。

再僵持下去也沒什麼用，明夷聽話的收起匕首松了手。

蓋聶讓魏武卒放下兩個年，看他們一前一后走遠離開。

臨走那一刻，那個“阿正”的年回頭看了明夷一眼。

那目簡直如同擇人而噬的猛。

明夷對他的眼神坦然自若，毫不當回事。

到是蓋聶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說道“他恐怕已經將你記恨。”

“那又如何？”明夷微笑道，既然敢揍，就不怕他的報復。

屈淵屏住呼吸向外走，想要趁師傅不注意先溜回驛館。

蓋聶頭也不回，手中匕首隨意反手一扔，扔到了屈淵面前，刀鋒深泥土地數寸，與他的腳尖紋合。

“站住。”蓋聶問道“我你刻的字呢？”

沒有，時間全用來打架了……

屈淵諾諾不敢言，索心一橫，開口道“我沒有刻字，徹夜練劍便徹夜練劍！”

“罷了，這個先不提，你為何要與那年打架？”蓋聶又問道。

“不為何？”屈淵頭一仰說道。

“為何要與那年打架？”蓋聶加重語氣又問了一遍。

屈淵不說話。

蓋聶見他臉上毫無后悔之意，頓時更加生氣，手迅如閃電的點了他幾位。

屈淵頓時覺得半個子都又麻又疼，提不起力氣，腳一，險些摔倒。

“你既然有力和別人打架，那也一定有力自己走回驛館去。”蓋聶說道。

說完后，一行人在前面走，屈淵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引來幾個過路人好奇的看了幾眼，他立刻重新拉起兜帽遮住自己。

兜帽下，屈淵修長的眉習慣皺起、角的抿著，一副郁暴躁的表。

蓋聶說到做到，毫不心的讓他練了一晚上劍。

初春的風還帶著寒氣，夜里在庭院中待上一晚上，還要不停地練劍，即便是年人也不了，何況屈淵年歲還不大。

等到天亮時，他已經又累又，氣吁吁的坐在石凳上一不。

蓋聶坐在另一邊的石凳上，手指著額頭沉思。

屈淵格因為生來的缺陷常人嘲笑而喜怒不定，加之年人心，更添加了三分桀驁和毫無耐，應當盡早好好敲打和磨練。

但雖然之前已經收過一個徒弟，但姬明夷不需要過多心，因此蓋聶沒有教導過別人的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樣對屈淵才好。

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蓋聶見已經累到不能彈的屈淵還在庭院里，揮手吩咐了仆人準備飯食端來。

蓋聶站起來走到屈淵邊，年的神頓時繃。

蓋聶手了年的白發，溫和的說道“劍一道貴在堅持，如果斷斷續續練劍，那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不流的游俠，昨天我你刻刀，是為了鍛煉你持之以恒的耐心和握劍時的。”

屈淵趴在石桌上，繃的神一點點和緩下來，低聲開口道“昨天那個人看到我，低頭就小聲說“哪里來的怪”，恰巧那是他在給秦人說話，我就上前去找茬，和他辯論打架。”

哪里來的怪……

屈淵頭頂的手微微一頓，然后傳來的更加輕，像是無聲的安。

明夷提著“繁之金”走到庭院中，低頭恭敬對蓋聶打了招呼，然后開始每日練劍。

明夷將劍橫舉在前，青銅劍菱形花紋錯，花紋間指甲蓋大小的劍亮如銅鏡，映出一雙弧度優的眼睛。

突然想到了昨天揍的那個年，凌的長發那雙眼睛漆黑如夜，小小年紀，便帶著深骨髓的冷意。

明夷一邊揮出劍法的起手式，一邊自言自語的小聲道“彼其之子，無度。無度，殊異乎公路。”

正坐在石桌前吃栗米飯的屈淵微微疑，高聲問道“師姐在說什麼？”

“我在想我昨日揍的那個年。”明夷說道。

在春風中輕巧的出劍，長劍劃過一片飄然而落的竹葉，將竹葉劈兩半，一半隨風而落。

明夷吹落另一半停留在劍上的葉片，悠然地贊嘆道“雖然真是欠打，但長得真好看，對了，師傅可知道他是誰？什麼？”

“趙氏嬴政，秦國留在趙國的一個小質子。”蓋聶淡淡的說道。

明夷一時間呆立原地，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