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又雙叒被關閉了。

對此已經木然了，當天夜里便就著燭火，在服里面了郢爰金版、驗傳、火石和其他必備之。

算是做好了隨時獨自一人流浪的準備。

白日和蓋聶吵完架，明夷就后悔了，其實當時應該立刻認錯道歉，何必如此不理智，將真心話都說出來。

三年忍耐，一朝破功。

可見在涵養和演戲方面還有長足的進步要走，應當記之誡之，不再犯這種錯誤。

幸而如今也算勉強有點自保之力，至不是當初那個十歲的小孩了，如果師徒之間最后真的相不下去，蓋聶將自己逐出驛館不再相認，那也不至于毫無自保之力。

除了送飯的寺人婢，沒有任何人敲響房門來探。

百般無聊的明夷找了一盒鐵針，每天躺在矮榻上練習暗，不過一晚上，房間里那扇黑漆朱紋屏風一晚上就被扎的坑坑洼洼。

有龍君、信陵君還有郭開……這麼多人在趙國朝堂上聯手，確定這件事簡直是板上釘釘，沒過多久就讓反對派的李牧敗下陣來，連久病的趙王都在朝堂上親自發話，遣嬴政及其母親趙姬回秦國。

為防夜長夢多，郭開迅速無比的將秦國一行人打包好放在了城門口，讓他們立馬回國。

明夷聽來報信的衡于寺人說完后，淡定無比的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繼續低頭刻字。

也許這就是歷史不容更改？

都已經這麼努力拖延了，嬴政還是被送回秦國，照目前的趨勢看，五月份繼承王位毫無問題。

“還有一事。”衡于寺人笑著說道“蓋聶大俠也要與秦國使者隨行，一直到秦趙兩國的邊境，好關鍵時刻以護佑其安全。”

“師傅可有說我是否也要一同前去？”明夷問道。

“王姬與屈淵小郎也要同去，正是蓋聶大俠讓我來轉告王姬一聲。”衡于寺人說道。

許久沒有聽過這個稱呼，明夷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是在自己，接著垂落眼睫，淡淡開口道“周朝已亡，寺人不必如此稱呼我。”

“是某失言了。”衡于寺人立刻賠笑道。

既然要離開，明夷便走出寢室去見蓋聶，像往常一樣恭敬地對他抱拳問好，蓋聶冷冷淡淡的了一眼，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用過朝食，又與龍君道別后，蓋聶便帶著兩名徒弟翻上馬。

“秦國使者的車隊就在西城門，直接去那里。”蓋聶一邊架馬一邊說道。

明夷與屈淵一同策馬飛奔隨其后。

長街上，三人的影轉瞬消失不見。

秦國此次來使人數不多，不過區區幾十人而已，其中有兩架華麗馬車，想必里面坐著的正是趙姬和嬴政。

到是李牧也在這里有些出乎意料。

李牧一甲胄騎在高頭大馬，腰間配有長劍，這幅全副武裝的打扮看起來不像是送行，倒像是同行，而且他并非一人，還帶了近百兵，分兩列排在秦國車隊左右。

蓋聶策馬走過去，抱拳問道“將軍如何在此？”

李牧看到蓋聶一行人出現，頓時臉不佳起來，皺著眉頭勉強答道“……自然是護送趙姬母子一程，蓋聶大俠既然也來了，就請上馬車吧。”

明夷騎馬站在幾米遠外，抬頭剛好看見李牧的不愉神，心頭閃過一古怪。

蓋聶自認還沒有到趕路需要馬車的年齡，禮貌謝絕了李牧的好意后，依舊騎著自己那匹千里馬跟在車隊旁，只讓兩個徒弟上了馬車休息。

明夷和屈淵接了這份好意，被人帶去其中一輛馬車。

結果剛一打開車門，還沒有走進車廂中，明夷掀簾子的作就僵住了，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跳。

正所謂人生何不相逢。

里面正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結仇結大了的嬴政和姬丹二人，此刻正不約而同的投來冰冷目，恨不得把釘死在原地。

明夷面無表承著他們的目洗禮，心中頓時升起換一輛馬車的沖，或者是再出去騎馬也行。

屈淵被擋在后面，看不見車廂中，推了推前面的明夷肩膀催促。

“師姐，怎麼不進去？”屈淵問道。

明夷沒有說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上這輛馬車。

嬴政目中出一嘲諷來。

車廂中的姬丹見狀，頓時怪氣的冷笑道“自然是在惶恐，你當日趾高氣昂，可有曾想過阿正如今要回秦國。”

輸人不輸陣的明夷立刻微笑說道“惶恐？公子丹多想了。”

清麗明澈的輕笑一聲，幾步上了馬車，端正坐在車廂的茵席上后，才聲調和緩地說道“如今剛出邯鄲，離秦國咸上有千里，一路盜匪危險無數，我師蓋聶特來保護車隊安危，公子還是慎言為好。”

明了其中意思的姬丹臉頓時一黑。

說話間，屈淵也進車廂坐下。

嬴政和燕丹、明夷與屈淵，各自坐在其中一邊車廂的茵席上，中間宛如楚河漢界一般分明。

明明是坐了四個人，卻安靜的落針可聞，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清晰聽見。

一時間，車廂里的氣氛都可以拿去充當冰鑒降溫了。

幸好沒過多久有人打破了這種局面。

看到又一個走進車廂的年，明夷驚喜道“子，你怎會在這里？”

“我跟隨李牧將軍而來。”子說道。

他說著坐在了車廂中央的茵席上，剛好夾在嬴政和明夷中間，功暫時阻擋了彼此的目接。

“代郡傷的軍士多，可以磨礪醫，李牧將軍護送使團幾百里以后，便直接啟程北上，我也順便跟著一同前去。”子說道。

姬丹見到子來也頗為愉悅，開口道“燕國每年也要防范東胡人進攻，你若需要，也可以去燕國，到時我必掃榻相迎。”

“怎敢當公子大禮。”子不冷不熱的說道，然后扭頭繼續跟明夷聊天。

姬丹因他這語氣微微一愣，隨后臉上閃過一抹惱怒，正打算發作，一旁的嬴政拉住了他。

眉目總是帶著三分霾冷漠的黑年了正稔聊天的二人一眼，隨后心中了悟是怎麼回事。

嬴政對著姬丹輕輕擺手指，做了一個按耐的手勢。

有子加，馬車中的氣氛多緩和一些。

旅途無聊，子便說起了自己師傅從前所遇到家、道家方士高人的故事，講他們是如何憑空生火、夏日冰。

明夷忍不住撲哧一笑。

子停下了自己的講述，問道“為何發笑？”

明夷坐直原本已經有些歪斜的姿，目看著對面的嬴政若有所思，緩緩開口道“無事，只是想起從前聽聞的一個故事。”

“什麼？”屈淵問道。

“有一個強大國家的諸侯，這個諸侯年輕時還算英明有為，但漸漸年老便開始恐懼死亡，想要擁有長生不老，開始求仙。”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于是便有一個方士上書，說海中有三座仙山，山上有仙人和長生不死藥，唯有帶著男乘船出海，方可去尋不死藥。”

聽到這里，嬴政神微微一，突然話道“這位諸侯可曾尋到？”

屈淵訝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以他與明夷的惡劣關系，嬴政還會開口說話。

明夷倒是亳不意外。

“此在故事末尾才有結果，先說這位諸侯。”明夷說道“在他派人出海尋仙的三年之后，他的國境又有一首民謠傳誦，說“帝若學之臘嘉平”，那個諸侯便因此民謠，將臘月之名改為嘉平月，還賜給他治下每里的庶人六石米、二只羊，想求得仙人青睞教學。”

子忍不住倒一口涼氣，驚嘆道“如若治下每一里百戶的庶人皆有六石米、二只羊，積多，那這花銷也未免過大，所耗恐不遜于酒池林。”

“這次可有結果？”屈淵問道。

“沒有，這位諸侯還是不死心，于是又過了一年，派遣方士數人海再次求仙，”說到這里，明夷諷刺的笑了笑，“此番有結果了。”

“什麼結果？”嬴政立刻追問道。

“那幾個方士帶來一本圖錄之書，稱是仙人所賜，記載了世間天命，其上記錄滅亡國家者是“胡”——于是這個諸侯就派遣了三十萬大軍攻打北方胡人。”明夷輕描淡寫的說道。

眾人膛目結舌。

就連一直坐在旁邊，看似沒有在聽，實際豎著耳朵的姬丹都忍不住道了句“荒唐。”

“只因一本圖錄之書，便如此大興戰事，當真是昏君之相。”子說道。

屈淵在一旁點頭贊同。

唯有嬴政開口道“此諸侯所行也尚可理解，如若書中記載屬實，那便是防患于未然。即便不屬實，一舉將北方胡人打到不敢南下，也是大功一件。”

“確實如此，所以此事對錯姑且不說。”明夷點了點頭，隨后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又過三年，之前那幾個方士言之所以尋不到仙人和不死藥，是因為山川天地間的惡靈干擾諸侯，只有諸侯出行，不讓任何人知曉行蹤，才能避開惡靈，讓真正的仙人到來。”

屈淵小聲嘀咕道“怎麼聽著有點像騙子。”

明夷給了師弟一個贊賞的眼神，說道“從此這位諸侯便自稱為真人，將樓臺宮殿都用天橋甬道相連接，宮殿里的鐘鼓擺設和人都不得移位置，任何人不得暴這位諸侯的行蹤，如有違反便是死罪。”

“有一年，這位諸侯擺駕到了一行宮，從山頂上看到丞相的車馬眾多，便非常不悅。他的一個侍從便將此事告知丞相，丞相知錯就改，立刻減了車馬。而諸侯知道后，卻認為周圍侍從泄了他行蹤，便斬殺殆盡換上新人。”

眾人又一次目瞪口呆。

“我方才說錯了，這非是昏君之相，而是暴君之相。”子默默開口道。

“簡直是夏桀商紂之行！”屈淵罵道。

嬴政聽完后皺著眉頭，咬牙開口道“若是如此能求得仙人和不死藥，也不算什麼。”

子怒道“那侍從便該全部死？”

嬴政嗤笑一聲，淡然開口道“縱然那位諸侯有不對之。可之前已經明令暴行蹤者死罪，侍從還公然違反，那如此下場也不算錯。”

嬴政這言語頓時讓子到齒冷，心想怪不得明夷讓我對你敬而遠之。

“然后如何？可曾有仙人來？”嬴政問道。

“沒有，于是諸侯又讓這幾個方士出海尋仙。”明夷說道。

嬴政想了想，又說道“出海尋仙也可，然后呢？”

“然后……”長發漆黑的著他突然彎了彎角，目中滿是意味深長，緩緩開口道“然后那些方士本沒打算出海，騙完錢就逃了！”

嬴政“！”

“哈哈……”明夷終于用袖子捂著，譏誚的笑出聲來，微笑著嘲諷道“……這個諸侯一直都被騙了……哈哈……他干了那麼多守株待兔邯鄲學步買櫝還珠刻舟求劍掩耳盜鈴的蠢事，其實都是無—用—之—功！”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