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家哥哥》十二歲(怦然心【二更】...)
這個主意相當好。
雪竹立刻回家找媽媽商量, 媽媽沒多想就點頭了,還順便讓雪竹也孟嶼寧帶個飯。
“帶飯?”雪竹語氣困,“學校不是有食堂嗎?”
“總吃食堂也不行啊, 高三這麼辛苦肯定要吃好一點,你子涵哥哥就不吃食堂,每天他媽媽給他做好了飯送到學校門口。”
雪竹聽子涵哥哥的媽媽每天中午都給他送飯, 下意識問:“那許阿姨怎麼不給寧寧哥哥送飯?”
宋燕萍表一滯, 很快打馬虎敷衍過去:“小孩子不懂的。”
媽媽不告訴,雪竹自己也能猜到:“是不是因為許阿姨是后媽,所以對寧寧哥哥就沒那麼好?”
白雪公主的故事又不是沒聽過, 總把當幾歲的小孩忽悠干什麼。
“這話別在你孟叔叔面前說, ”宋燕萍先是警告,然后才嘆氣, “其實許琴吧,對寧寧算不錯了……”
寧寧上高中前幾年一直在雪竹家吃飯, 倆口子也早已習慣家里四雙筷子的生活, 后來寧寧上高中住宿在食堂吃飯, 到現在高三這麼關鍵的時候,宋燕萍也跟老孟提過,為了確保寧寧的營養給他送飯吃, 但老孟說自己工作忙沒空,宋燕萍就說他們家負責給寧寧送飯,老孟還是一口回絕,不想再因為兒子欠他們家人。
“忙什麼忙, 有空就喊人來家里打牌也沒空給兒子送飯……”宋燕萍里嘟囔著, 對老孟這個做爸爸頗有微詞,“前幾年還知道關心寧寧, 現在娶了老婆連兒子也不管了。”
這話當然沒讓雪竹聽見,已經開開心心跑回房主寫作業了。
晚上的時候,宋燕萍跟裴連弈說了雪竹要去看哥哥的事。
這又不是壞事,裴連弈當然也同意:“那就去吧。”
“還有,我想讓雪竹給寧寧送飯吃,要是寧寧喜歡吃的話,以后中午單位休息的時候,咱倆就換著給寧寧送飯,你覺得怎麼樣?”
“行,都你決定。”
“那你明天去菜場多買點寧寧喜歡吃的菜,你還記得他喜歡吃什麼菜吧?”
“記得,他跟小竹差不多口味,但是不吃辣嘛。”
宋燕萍滿意地點點頭,里笑道:“以后中午給寧寧送飯,你也正好把你那些七八糟的飯局也推了,哪有人大中午就喝酒的,也虧得你們主任下午從來不查班。”
“說了不是七八糟嘛,”裴連弈無奈地擺擺手,“多認識些朋友又沒有壞。”
宋燕萍皺眉,語重心長:“你一個公務員,又在稅務局工作,老是跟那些做生意的朋友接,也要懂得避嫌知道不?萬一被人盯上去舉報你怎麼辦?那你不是惹一腥嗎?”
裴連弈的語氣漸漸有些不耐煩:“哦,公務員就不能朋友了是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連弈斜眼看著妻子,沒好氣地說:“那你是哪個意思?我現在都后悔當初老實考了公務員進了稅務局,每個月拿這點死工資,我有幾個老同學現在廣州都買了好幾套房子了,人家當年念書的時候績還沒我好,現在隨隨便便戴個表都是幾萬塊的!”
宋燕萍一時間脾氣也上來,厲聲反駁丈夫的話:“你老跟別人比干什麼?你把自己日子過好就行了,現在的日子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雖然我們家不能說大富大貴,但總不差吧?咱倆工作又穩定,有錢把小竹養大,什麼都不缺,你還想怎麼樣?”
裴連弈撇過臉喃喃說:“我就想我當年要是沒安于現狀,趁著年輕去外地打拼,現在小竹說不定都能出國讀書了!”
宋燕萍冷笑:“裴連弈你當年要是沒進稅務局你能遇見我?還送小竹出國讀書,你做什麼春秋大夢。”
“……隨你怎麼說。”
裴連弈懶得再跟妻子辯駁什麼,披上外套準備出門。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出去煙。”
“……又煙又喝酒,我看你這是不想要了。”
“這話你留著提醒老孟吧,”裴連弈邊彎腰換鞋邊沉聲說,“我看他那遲早要出事,每次看他咳嗽咳得肺管子都要 吐出來了還在煙。”
宋燕萍嗤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
待在房間里的雪竹正趴在門口聽,父母的爭吵終于消弭,才松了口氣。
沒幾分鐘,房門被敲響,是宋燕萍在外面。
“小竹,開門。”
雪竹立刻手忙腳地掀開鋼琴防塵布,打開琴蓋佯裝剛從琴凳上下來的樣子給媽媽開門。
宋燕萍站在門口,語氣難得有些心虛:“剛剛我跟你爸爸說的話……”
“啊?”雪竹無辜地眨眨眼,“我剛剛在練琴。”
“是嗎?”宋燕萍點點頭,“那你繼續練吧,練完了早點上床睡覺。”
“嗯。”
等媽媽離開,雪竹重新關上房門。
沒有練琴的心思,也不想寫作業,干脆從書包里掏出同學錄,一頁頁翻開看班上同學們給的留言。
翻到遲越那張,每一欄信息他都填上了,就連喜歡的食,旅游最想去的地方這些雪竹不興趣的東西也寫了。
他還寫了自己爸爸媽媽的手機號,甚至連家里的座機號碼也寫上了。
唯一他個人的聯系方式,就是qq號。
雪竹撇。
才不會加。
翻到后面,雪竹這才明白遲越為什麼一張同學錄寫了足足一天。
他寫了好多,幾乎填滿了一整個版面。
還是拿鉛筆寫的,因為雪竹看到了有被橡皮掉的痕跡。
就是個同學錄而已,有必要還特意用鉛筆打草稿?
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遲越這個人這麼婆。
【裴雪竹,雖然我們總是在學校吵架,但我其實不討厭你。祝你畢業后能考上一個好初中,天天開心,事事順意。】
最后一句落款讓雪竹對他稍稍有了那麼點改觀。
六年級的時候再回想三四年級那個時候的事,就連雪竹自己都覺得稚。
又想,雖然爸爸媽媽最近常常吵架,但他們一定也不是討厭對方。
不得不說遲越的同學錄讓的心好了點,雪竹開始有些后悔自己給遲越寫的那張過于敷衍了。
就算不像他這樣寫一整面的小作文,也不太應該就敷衍只寫了六個字,好歹做了六年的同學,只用六個字就給打發了,確實有點那什麼。
顯得格外冷。
***
等到周六,宋燕萍做好飯,裝進保溫飯盒里讓雪竹帶給孟嶼寧。
“你跟鐘阿姨一塊兒去,給你子涵哥哥送飯。”
雪竹:“知道了。”
沒一會兒,鐘阿姨過來出發。
雪竹跟著阿姨坐上公,一路上的風景都是陌生而新鮮的,雖然孟嶼寧的高中學校離這里不遠,但對于雪竹來說,凡是去陌生的地區,都算是一種別開生面的冒險。
鐘阿姨見雪竹今天過去是給孟嶼寧送飯的,知道家跟孟嶼寧關系好,于是像平常跟鄰里嘮嗑那樣在車上跟雪竹閑聊了起來:“寧寧也是自覺,他爸媽都沒怎麼管也照樣能年年考第一,我們家子涵要是有寧寧一半聰明,我也不至于花那麼多錢送他去補這個補那個。”
雪竹說:“可是我覺得子涵哥哥已經很聰明了啊,他每年都是考年級前二十。”
“年級前二十雖然不錯,但比起寧寧還是有很大差距,”鐘阿姨嘆氣,“小竹你現在還小不懂,你寧寧哥哥那種績,考清華北大是板上釘釘,但是子涵就不行了,頂多咬牙沖一沖,或許運氣好能上。”
小竹總聽大人們說學習績好的孩子高考就要考清華北大,仿佛清華北大是所有高考生的終極目標。
久而久之聽多了,心深也覺得要是能考上清華北大,那真的是一件宗耀祖的事。
而現在邊真的有一個人,能考進清華北大。
公車到了地方,雪竹跟著鐘阿姨下車。
校門口這時候已經站了很多家長。
“阿姨,這些人都是給他們的小孩來送飯嗎?”
“是啊。”
原來除了寧寧哥哥的爸爸,所有的家長都希他們自己的小孩能在高三吃上家里做出來的,最新鮮最有營養的飯菜。
等了十幾分鐘,下課鈴聲從學校的鐘樓傳出。
一批批穿著校服的高三生們向校門口走來。
鐘阿姨老遠就看到了兒子,使勁招手:“子涵啊,這邊!”
鐘子涵小跑著過來,見到雪竹的時候明顯有些驚訝:“小竹今天怎麼來了?”
“小竹來給寧寧送飯的,寧寧沒跟你一起?”
“他爸爸又不來送飯,肯定不跟我一起啊,”鐘子涵說,“他現在應該在籃球場那邊。”
鐘阿姨皺眉:“中午吃飯時間,他怎麼不去食堂吃飯?”
“他說這個點人太多,一般下了課都先去籃球場那邊打籃球,等食堂人了點才去吃。”
“那別人都吃完了還有飯吃?”
“有啊,只不過飯都冷了。”
兒子和孟嶼寧一個年級,鐘阿姨自然也跟著心疼:“哎呀,高三這麼辛苦的時期,他怎麼能吃冷飯,你怎麼都不跟孟叔叔說?”
“他讓我別告訴他爸,”鐘子涵抿,嘆氣說,“媽你回去也別跟孟叔叔說啊。”
“……行吧,別人家的事我也不好手管,”鐘阿姨將雪竹往前推了一步,“你趕帶小竹去找寧寧吧,飯盒放假了記得拿回來。”
“知道,”鐘子涵一手提著飯盒,一手牽起雪竹,“小竹我帶你去找他。”
小竹乖乖跟著哥哥走進校園,鐘子涵注意到除了捧著個飯盒,背上還背了個小書包。
“你今天也要上課?怎麼還背著書包?”鐘子涵好奇問。
“這是同學錄,我拿給你們寫的,”雪竹這才想起來,將飯盒遞給鐘子涵,“哥哥你幫我拿一下。”
雪竹將書包挪到前,拉開拉鏈取出一大本同學錄。
鐘子涵像從來沒見過似的,驚嘆說:“哇,同學錄。懷念啊。”
雪竹莫名其妙:“你不是也要畢業了嗎?難道你們不寫這個?”
“啊,早不寫了,”鐘子涵笑笑說,“這都是小孩子寫的。”
雪竹一聽只有小孩子寫這個,有些猶豫該不該把同學錄給哥哥了。
丫頭片子藏不住緒,那瞬間失落的樣子讓鐘子涵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你例外。來,給我一張,”鐘子涵朝開手,“我今天就寫好,明天回家的時候拿給你。”
見哥哥樂意幫寫,雪竹一下子又高興起來:“嗯!寧寧哥哥明天不回來的話你記得幫我把他的也拿回來給我。”
“沒問題。”
高中的籃球場比雪竹小學的大上好幾倍,一眼去都是平地,連投籃框都有十幾個,現在這個時候是飯點,打籃球的學生們寥寥無幾,人影稀,找個人并不難。
鐘子涵比雪竹高很多,視野也開闊,很快找到了目標。
他沖目標喊:“孟嶼寧!小竹來找你了!”
孟嶼寧在打球沒聽見,鐘子涵只好讓雪竹走近點。
“拿好飯盒,別不小心被籃球打翻了。”
聞言,雪竹忙將飯盒抱在前,用雙手牢牢護住它。
“哥哥!”沖孟嶼寧的方向大喊了聲。
清脆的小孩聲音總算將專注在籃球上的孟嶼寧喚回了心思。
他手上還捧著籃球,汗水淋漓的往這邊看過來,在看到的那一瞬間,漂亮的雙眼驟然睜大,微啟愣在了原地。
只是過了幾秒,年很快反應過來,將籃球丟給同伴,朝跑了過來。
幾十米的距離,仿佛沒有幾步,他就跑到了面前。
孟嶼寧還在輕氣,向來干爽的校服被汗水打,削瘦的脖頸間分明的結急促的上下挪,額前碎發被汗水打,分幾小縷黏在額上,眼里清明如洗,茶褐瞳孔明明白白倒映出雪竹看呆的表。
年彎下腰,雙手抵著膝與平視,剛剛瞬間的驚詫明顯已被消化,輕的語氣里帶著幾分驚喜:“小竹你怎麼來了?”
雪竹還沒回過神來,呆呆地舉起飯盒:“送飯。”
孟嶼寧這下是真的愣了。
他呆滯了好久才緩緩抬手接過雪竹手中的飯盒,下微繃著垂眼輕聲說:“謝謝。”
同伴們見他好半天不過來,在遠喊他:“孟嶼寧你在那邊干什麼?還打不打球啊?”
孟嶼寧直起腰轉頭對同伴說:“待會再打,我先吃飯。”
他提著飯盒走到觀眾臺上坐下準備吃飯。
鐘子涵坐在他旁邊,終于也能打開飯盒午餐了。
因為好奇雪竹家給孟嶼寧做了什麼飯菜,鐘子涵歪過頭去看,頓時驚呼出聲:“盛啊,都是。”
雪竹嘿嘿一笑:“媽媽說高三是關鍵時刻,所以要吃好點,補。”
總嫌媽媽嗦,可媽媽的話卻記得清清楚楚。
“這也太好了點,”鐘子涵聳聳肩,“他都一米八三了,再補那我還有活路嗎?”
孟嶼寧哭笑不得:“就是比你高三厘米而已,別那麼計較。”
鐘子涵夸張地哇哇驚:“三厘米還不多?那你把你那三厘米分我!”
孟嶼寧淡定而大方地表示:“你要能拿走你就拿吧。”
“哼。”
和孟嶼寧一塊打籃球的幾個男生是頭一次看見有人來給孟嶼寧送飯,紛紛跑過來圍觀。
幾個大男生將雪竹團團圍住左右打量,雪竹還從來沒被這麼多大哥哥圍觀過,有些局促地著手指,聲音低低小小地跟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大男生們不聲地揚起,紛紛回應。
“你好你好。”
“妹妹你好。”
“妹妹你長得好可啊。”
被夸的雪竹不好意思,撓了撓鼻子不知道此時是該謙虛地表示哪有,還是自信地說謝謝。
孟嶼寧將雪竹從幾個同伴面前拉過來,語氣不悅:“你們上都是汗臭,離我妹妹遠點,別熏著。”
鐘子涵笑出聲:“孟嶼寧你自己還不是一汗臭,好意思說別人嗎?來小竹,坐我這邊來。”
男生們附和:“就是,孟嶼寧自己還不是一樣!”
雪竹雖然坐在了鐘子涵這邊,可剛剛孟嶼寧把拉到他邊時,其實并沒有覺得他上的汗水味很臭。
那是一種干凈清冽、卻又充滿了年氣息,如同三四月份的春雨細細鋪灑在草地的味道。
有個男生對孟嶼寧說:“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家長來給你送飯誒,之前還以為你是嫌麻煩不讓你家長來送。”
沒等孟嶼寧說什麼,圍觀的另一個男生立刻拆臺:“你有沒有文化啊?妹妹那也能家長啊?”
雪竹想跟他們說,其實只是住在孟嶼寧對門的鄰居而已。
“是家長。”
孟嶼寧突然說。
很快地,他微側過,歪頭沖雪竹笑,干凈低沉的嗓音里帶著幾分調皮和溫:“小竹是我的小家長。”
雪竹沒有回答,并不是不贊同他的話,而是因為現在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心間突然被猛地灌了一大壺沸騰的熱水,心臟剎那間不聽使喚地跳到幾乎快要休克死掉的程度。
立夏時分的空氣已是燥熱至極,從地面升騰而起的蒸汽使眼前所有的畫面突然變得扭曲起來,場上緋紅籃球的落地聲就如同此刻的心跳,一下一下擲地有聲,明明有樹蔭遮擋,但好像整個人被完全暴在烈日下,比這炙還要熱,從腳底到頭頂,整個人燃燒起來。
撲通、撲通――
雪竹清晰地聽見自己因他而慌的心跳聲。
不懂這是什麼。
平時能大膽直視的一張臉,突然就不敢看了。
能肆意玩笑撒的大哥哥,突然就變了的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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