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審

寇凜離開以后，過了一會兒，一名錦衛送來一瓶金瘡藥，隨后大理寺獄丞端來一盆清水和一條干凈的手巾，才將牢門重新鎖上。

牢房愈發昏暗，楚謠卻沒了先前的凄涼，小心翼翼避開手心上的傷口，用清水洗凈周圍的漬，再撒上一些金瘡藥。

褐紅的末接傷口時，疼的一個激靈，懷疑寇凜是不是故意整，參了些辣椒進去。但劇痛過后，涼舒適的告訴小人之心了。

“不收錢麼？”

楚謠盤坐著，搖晃手里的青瓷瓶，難以理解這位寇大人的心思。

但通過他的講訴，楚謠倒是想通了一件事。

他當年救下宋嫣涼，惹上是非，險些送了命。數年以后，仍會因為的一聲呼救而停下腳步出手相救，大抵是念著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

再回想他那些斑斑劣跡中，似乎也沒有哪一條與人有關。

楚謠想著想著，漸漸有抹清淡的笑意浮在眼底。

*

大理寺門口，裴頌之乘著轎匆匆趕至，恰好上寇凜帶人出來。

裴頌之未曾下轎便道：“寇大人，你夜闖我大理寺……”

寇凜翻上馬，只當沒看見他，一鞭子揚長而去。

錦衛們也紛紛策馬離開，作整齊劃一。

駿馬飛馳，鐵蹄滾滾，裴頌之吃了一鼻子塵土，氣白了臉，指著守門的衙役：“你們都是死人嗎？不知道攔住他？！”

衙役們悶頭不言，一個個的心里苦：誰去攔才真是會變死人吧？

……

寇凜離開大理寺后去了國子監，待了約一個時辰后，又分別去了刑部和順天府。

等他回到錦衛衙門時，已是后半夜了。

段小江迎上來：“大人，楚小姐房間熄了燈，估著睡了，院子里的守衛沒有任何異常。”

“恩。”寇凜原本也不認為楚謠會在尚書府出事，問道，“老徐和千機他們從青霜鎮回來沒？”

“沒有呢。”段小江打了個哈欠，“楚簫的案子，大人有頭緒了麼？”

寇凜邊朝凈房走，邊搖頭：“毫無頭緒，畢竟已經過去四年了。”

段小江又打了個哈欠：“那怎麼辦？此案現在由袁首輔親自督促著，圣旨也讓大人您莫在分心，專注調查東宮的案子。三司會審，咱們不上手啊。”

然而東宮失竊案也沒有任何進展，只能姑且相信太子手中握有重要線索，那就只能答應太子的要求，先擺平楚簫的案子。

“行了，你去休息會兒吧。”寇凜原本就困，被他幾個哈欠勾的頭昏。

“該休息的是大人您，又連著幾天沒合眼了。”段小江勸道，“別忘了，您還病著呢。”

“我自有分寸。”

寇凜將段小江趕走睡覺，自己則去了凈房。

等雜役備好了水，他下飛魚服隨手仍在屏風上。泡在溫熱的水中，準備先放空自己的思緒，再仔細梳理一遍近來這些案子之間的潛在關聯。

蒸汽氤氳，點點滴滴的水珠從他飽滿的額頭落，因他微微垂著頭，水珠多半匯聚在他弧度優的下，再一顆顆落水面。

“滴答”聲中，思緒的確是放空了，可寇凜卻盯著屏風上自己的服袖子發起了呆，想著一些和案子完全無關的事。

譬如，為何他會覺得一個大男人哭起來梨花帶雨，令他莫名心？

那雙沾著淚的眼眸，無助的眼神，總是促使他不斷想起楚謠來，即使是雙生兄妹，連神都如此相像，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然而寇凜并沒有時間想太多，他實在是又累又倦，一個松懈便睡著了。

只睡了一刻鐘，迷蒙中聽見有腳步聲越來越近，立刻清醒過來。

“大人？”

“什麼事。”

“徐鎮他們回來了，在議事廳等著您。”

寇凜惺忪的雙眼驟然閃閃發亮，立刻從水中跳出來，看一眼雜役備好的干凈服，手臂了，卻取下屏風上搭著的那一件，快步前往議事廳。

廳里此時只有徐功名和陸千機，以及一字排開的六口大箱子。

寇凜二話不說先上去掀開箱蓋，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虞清上京是給袁首輔送禮的，整整六箱子的金銀珠寶，看的他心花怒放，本挪不開眼：“虞清抓回來啦？”

徐功名尷尬抱拳：“大人，我們去的時候，虞清人不在。”

寇凜發了一筆大財，笑的合不攏，也不在意了：“那虞家軍抓回來幾個？”

地方給京畿重臣送禮，莫說大梁，在歷朝歷代都是很普遍的現象，寇凜抓他們并不是為了問罪，不然這筆臟錢就得上，落不到他手里。

寇凜抓人，是為了找虞總兵訛錢。

五十兩金放一個人，賺個盆滿缽滿不問題。

“這個……”徐功名訕訕道，“一個也沒抓到。”

寇凜微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們來了三十幾個人，你們連一個都沒抓到？”

出師不利，徐功名面全無說不出話。

坐著喝茶的陸千機道：“大人，我們趕去時，這些箱子只有五個人守著，而且他們早備好了退路，隨便打一打就逃了。”

寇凜的視線終于從財寶上移開，目深邃：“隨便打一打？”

徐功名呈上封信：“虞清房間里搜來的。”

寇凜打開一瞧，只有兩個龍飛舞的大字：笑納。

徐功名百思不得其解：“大人，虞家軍到底在搞什麼鬼？”

“呵，有趣。”寇凜稍稍思忖罷，撕了那張紙條，笑著道，“虞家的人有趣。”

“您說，虞清是不是早就發現屬下跟蹤他了？”陸千機嘖嘖，眼睛里出些挫敗，“既然如此，為何要將送給袁首輔的財寶留下，而不轉移走？”

寇凜的手指從金磚上拂過：“不知是虞總兵的意思，還是虞清自作主張，不想送禮給袁首輔，故意讓你發現，由著本來搶，這樣就不會得罪袁首輔，還孝敬了本，一舉兩得。”

“既然不想送，不送不得了？”徐功名早就想不通了，“說起來虞家軍在福建抗倭，聲名赫赫，百姓擁戴，都稱虞總兵為虞帥，虞清為帥。他們虞家也算世代忠良，何苦非要在朝中站隊，去結袁首輔？”

“你懂什麼。大梁不缺將才，缺的，只是類似虞總兵這種既會做人又會做的將才。”寇凜冷笑著道，“饒是你再用兵如神，上頭刻意刁難，扣著你的糧餉軍資，手下的兵吃不飽，穿不暖，誰盡心去幫你打仗？”

陸千機提醒：“隨便，袁首輔恨著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得虞家這麼孝敬本，替他們背個黑鍋又何妨。”寇凜指著其中一口大箱子，吩咐徐功名，“這陣子日夜查案，大家都辛苦了，拿下去按規矩分了。”

“是！”

*

此時，青霜鎮附近的山頭上。

“帥，箱子已被錦衛帶走，咱們的人也都安全撤離。”

“不曾傷到鎮上的百姓吧？”

“不曾，錦衛一方似乎也很小心注意著。”

“那就好。”

虞家兵士看著面前正眺京城方向的紫年輕人：“帥，您違背總兵大人的命令，不想將這筆錢給袁首輔，屬下可以理解，但您給了寇指揮使，那貪狗賊，豈不是更……”

虞清沒有回頭：“三年前黃河水患，用于賑災的二十萬兩銀子在路上不翼而飛，圣上派寇凜去查，他人還未到，二十萬兩銀子就已到位，解了災民的燃眉之急。”

兵士一愣：“不過，他是不可能吃虧的，最后找回來的銀全落他口袋里，還從地方手里賺了更多……”虞清笑了笑，“咱們這位寇大人呀，是個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不假，但偶爾也會做些令人刮目相看的事出來。就憑這一點，我寧愿將錢給他，也比給袁首輔強些。”

兵士釋然了不：“消息已經給袁首輔送過去了，我們是不是立即回福建？”

“不，楚大背上了人命司，過幾日就要三司會審了，咱們等等再走，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

楚謠從哥哥里回來后，因為犯了疾，幾乎沒出過房門。而父親忙的腳不沾地，連著好幾天都在吏部宿著沒有回家。

謝從琰一樣不知所蹤。

楚謠也不想見他。

直到三司會審的前一晚，父親終于回了家，楚謠實在是坐不住，準備去問問況。剛坐著椅轎出去院子，又見家仆慌慌張張的來報：“小姐，老爺前腳回來，錦衛就上門了，聽說指揮使親自來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彈劾他們家老爺的折子滿天飛，錦衛總指揮使找上門，誰能不怕？

連帶著楚謠都有些許張，惴惴不安的回到房間里，吩咐春桃去前院盯著。

等了半個時辰，春桃神張的回來道：“小姐，寇指揮使已經走了，和老爺一起走的。”又轉將房門關上，從袖籠下出一封信，“奴婢遠遠看時，那位段總旗忽然冒出來，塞給奴婢這個，還威脅了奴婢一通……”

楚謠拆開信封，是一張帖子，一個字也沒有，只蓋著大理寺的印。

春桃看在眼里：“小姐，這是什麼？”

楚謠將帖子放在桌面上：“進大理寺聽審的憑據。”

“聽審需要憑據？”

“沒有帖子，只能站在正堂外。”手指點

了點帖子，楚謠道，“有了它，可以去正堂里面坐著聽審。”

親自制定的《大梁律》在閹黨把持朝政那陣子，幾乎被廢一紙空文。閹黨倒臺以后，圣上將《大梁律》進行修改，重新推行。為了令百姓盡快知新律，圣上也是煞費苦心，下令除了涉及軍政的案子，一律公開審理，百姓皆可去聽審。

前任大理寺卿更是別出心裁，直接在公堂兩側設座，邀請京中名士前去聽審，以表現自己的公正不阿。

此舉深圣上褒獎。

春桃問：“小姐，您要去麼？”

“當然去。”楚謠原本就是要去的，父親和小舅舅居高位都得避嫌，怕什麼，“父親沒有囑咐我不能去吧？”

“這倒是沒有。”春桃搖搖頭，“那奴婢先伺候小姐歇息，明早怕是得早起。”

“恩。”

……

不知是自己心緒不寧，還是應到哥哥極度張的心，楚謠輾轉反側，一夜不眠。

翌日天熹微，楚謠換了素凈的襖，帶好了帷帽，早早乘坐馬車出了門，前往位于阜財坊的大理寺衙門。

剛拐進街道，馬車便走不了。

楚謠掀開簾子一瞧，只見衙門門前的街面上滿了百姓。

三司會審每年都有幾次，往常來湊熱鬧的百姓并不多，然而楚簫為吏部尚書的子，又曾是名京城的大才子，好奇的人自然不。

“才子……”楚謠不住苦笑。

從前每每在考核中奪魁，總是信心膨脹，自認往后了場，定能助父親一臂之力。近來才認清了一個事實，自己啊，不過是個擅長考試的書呆子罷了。

馬車停靠在臨近門口的路邊，楚謠下了馬車。

在春桃的攙扶下，往衙門口走過去。

前方不知為何起了爭執，推搡之下，有個屠戶般的大漢朝著楚謠這邊倒了過來。

“小姐小心。”春桃趕護著，楚府負責保護楚謠的六個家仆也擋在了前頭。

但那漢子卻忽然“噗通”跪倒在地，抱著膝蓋呲牙咧：“哪個兔崽子打我？！”

楚謠過帽紗瞧一眼地面，在那大漢腳邊，有一塊兒與周圍格格不的鵝卵石。略一恍惚，想起自小就坐在樹杈上拿彈弓欺負人的虞清。

但他人在福建，沒聽說回京來了。

楚謠下意識的往街邊的大樹杈子上掃了兩眼，才走進大理寺衙門。

此時尚未開審，春桃和家仆們留在院子里，拿著帖子進了正堂。在左右兩排手持殺威棒的衙役后，靠墻擺著一些圈椅，已有不人座了。

腳不便，在最靠外側的一個空椅子上坐下。

剛坐穩，就到數道凝視而來的目。

畢竟堂上如今只有兩個子，而即使遮著臉，也能被眾人猜出是誰。

哥哥審，妹妹來聽審，即使未曾出閣的子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眾人也認為是人之常。多半是想瞧一瞧的容貌，是否有傳聞中那般天姿國，見始終不摘帷帽，便索然無味的移開了視線。

唯有一人一直盯著，正是這堂上聽審的另一名子。

楚謠被盯的渾不自在，因為那子帷帽輕紗后的眼睛，充滿了侵略。

但并沒有挑釁的回過去，淡淡然點頭示意。

那子竟然起，一連繞過幾個人，坐在了楚謠邊的空位上：“你是吏部尚書家的小姐，楚謠？”

“小子正是，不知……夫人如何稱呼？”楚謠見上的襖配雖然簡單，料子卻是貢品，再看不曾垂發，應是已經嫁人，心中猜出了的份，定國公府的宋嫣涼。

果不其然，聽淡淡道：“今日主審你哥哥案子的大理寺卿裴頌之，是我的夫君。”

“原來是裴夫人。”楚謠再一次點頭示意。

與宋嫣涼差了些年紀，平素沒有半點兒集，如今來找說話，想必是因為寇凜。

但宋嫣涼并沒有再開口，安靜坐著。

楚謠也靜靜坐著，挲著指腹，猜測宋嫣涼是習慣來看夫君審案子，還是沖的寇凜來的。

其實楚謠有些疑，寇凜先前說他一定在三司會審上將哥哥帶走，可圣上已經下旨不準錦衛手此案，他今日若是上堂，豈不是公開違抗圣旨？

……

“肅靜……”

開堂時間臨近時，大理寺丞高喊一聲。

兩排衙役們手里的殺威棒開始“砰砰砰”搗地，堂堂外頓時一片莊重肅然。

“今有永平伯府卓仲坤被殺一案，因有新的案出現，圣上特準大理寺重審……由大理寺卿裴大人主審，刑部侍郎賀大人、督察院左副都使蔣大人陪同審理……”

大理寺丞的宣讀聲中，三司員從后堂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裴頌之，坐在正中主位上。而督察院蔣使坐于左首，刑部賀侍郎坐于右首。

賀侍郎無打采，他今日基本是來打醬油的，這案子四年前是上一任刑部侍郎審理結案的，現在那位侍郎已經貴為刑部尚書，是他的頂頭上司，他敢指手畫腳嗎？

年逾古稀的蔣使也是一樣，左手袁首輔，右手楚尚書，先是被兵部侍郎袁戎請去吃飯，再被如今風頭鼎盛的謝參軍請去喝茶。作為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想安穩混到退休的場老油條，他決定和稀泥。

所以今日這案子的審理，全系在裴頌之一人上。

裴頌之拿起驚堂木正準備拍時，一眼瞥見了挨門口坐著的宋嫣涼。他臉一瞬間變了幾變，眾人面前險些失態。

楚謠卻見宋嫣涼連個臉都沒轉，一直看向堂外。

“啪！”驚堂木拍下，裴頌之冷冷道，“傳永平伯卓勇！”

永平伯面無表的從正堂側門走了進去，只微微拱手：“見過三位大人。”

爾后到了楚簫。

見到哥哥走進來時，楚謠將手心都紅了。

楚簫則邊走邊看著，抿著笑了起來。見他神不錯，中氣十足宇軒昂的，楚謠安心了不。

裴頌之例行講了一通話以后，問道：“楚簫，永平伯狀告你買兇殺害卓仲坤，你可認罪？”

眾目睽睽之下，楚簫雖然心虛，但不能丟了尚書府的臉，脊背直：“不認。”

裴頌之又道：“本再問一遍……”

堂外遠遠傳來寇凜的說話聲：“他說了，他不認，裴大人莫非是個聾子？”

聽見這瘟神的聲音，賀侍郎和蔣使都抖了一抖，裴頌之料到寇凜會來，神倒是極為平靜。

只是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在宋嫣涼上。

楚謠和眾人一起朝外去，錦衛出沒，圍觀人群自發讓出一條通道來，卻見被一眾飛魚服拱衛著的寇凜，穿的竟不是服，而是作士子打扮，手中還拿著一柄合攏的折扇。

莫說旁人驚詫，楚謠都忍不住眨了幾下眼睛。只因他這個打扮，與他個人的氣質相比，只能用不倫不類來形容。

裴頌之愣了愣，看著寇凜像個子似的慢悠悠的走進來，冷笑道：“寇大人，你不去辦你東宮失竊案，跑來這里做什麼？圣上已經……”

“本……我今日不是以錦衛的份來的。”

寇凜在楚簫邊站定，“唰”，瀟灑倜儻的展開手里的折扇——這一招他練了一早上，來的路上還在馬車里練個不停。

只見白凈的扇面上，以濃墨寫著一個碩大卻似鬼畫符一樣的“狀”字，“我是楚簫所托，擔任他的訟師。”

楚簫睜大了眼睛，心道自己什麼時候托他了？

楚謠則知道了他的意圖，忍俊不。

裴頌之瞇了瞇眼：“寇大人，三司會審的案子，從來不需要訟師……”

賀侍郎卻道：“咦，但咱們的律法中，從沒有哪一條寫明三司會審的案子不許有訟師啊？”

蔣使也道：“沒錯，只是通常習慣沒有而已。”

他們倆平時見到寇凜就哆嗦，如今卻不得寇凜來攪混水，盡量減他們的存在。

裴頌之黑著臉道：“然而擔任訟師者需要有功名在，寇大人雖然位高權重，卻是武職出。”

“這個不問題。”寇凜打了個手勢，后的段小江立刻呈上一封任命書，“我昨個心來，花了三萬兩在嶺南捐了個候補知縣，吏部已經批了，按照袁首輔定制的捐條例，我寇某人如今也是個同秀才出，給祖上添了呀！”

楚謠提袖掩了掩，原來昨晚他來找父親，是為了捐的事兒。

裴頌之聽的瞪眼，一拍驚堂木：“寇凜！你為正三品錦衛指揮使，怎能去捐個后補知縣！”

寇凜挑了挑眉，看向左右首：“敢問兩位大人，我《大梁律》哪一條寫了，正三品錦衛指揮使不能去捐個后補知縣？”

賀侍郎搖頭：“沒寫。”

蔣使也搖頭：“確實沒寫。”

裴頌之繃著，憋氣憋的臉都紫了。

楚謠聽見側的裴夫人輕笑了一聲，心道自己的夫君被氣這幅樣子，做妻子的竟還笑得出來。

寇凜這一波贏的漂亮，心里頭的不行，學著風流才子的模樣搖了搖手里的折扇。深秋時節，先前吸太多絨傷及氣道的他被冷風吹的一個哆嗦，強忍住才沒將噴嚏打出來。

清清嗓子，故作優雅的闔上扇子，他睨著裴頌之道：“本……本訟師忙得很，三位大人莫要再浪費時間，開始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