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味人生》28.第028章
天一回暖,日頭也就跟著變長了,林靜好和張蘭推著車到公站的時候,天已經是亮的,冬天的小燈派不上用場了,收到了布兜裏面,然後掛在車把上,拿下煤爐上熱著的暖壺,把水倒進竹筒飯下面的木板里,沒有了強烈的水蒸氣冒上來,林靜好乾脆直接蓋上了鐵板。
竹筒飯這邊收拾完,林靜好把洗乾淨的鐵板立在裏面,拿出來一個玻璃罐子擺在木板上頭,玻璃罐子的鋥瓦亮,蓋的嚴嚴實實,裏面的著亮的蛋黃一個著一個,看著有一種別樣的俏皮。
遠遠的,小紅就瞧見林靜好的三車,哦不,現在應該說是小木板車。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又開始泛饞了啊!三步做兩步忙往跟前走,這一走近,才瞧見好記的招牌上有些變化。
原本只有棗花和竹筒飯的招牌上又多了一個新花樣,一個一個小蛋模樣的小東西挨在一起,臉上都畫著表,有的笑有的害有的哭還有的發怒,看著可極了。
難不是,出新品了?
作為一個資深好記吃客,小紅非常了解林靜好的習慣,慣把吃食畫在招牌上,於是立馬奔上去,也沒管三車前面是不是站著客人,上去那就是一嗓子。
「是不是出新品了!!?」
「嚇死我了!!!」與此同時,站在攤位前面的客人差點跳了起來。
林靜好來的早,說也有半個多小時,選擇困難癥青年今天到的也格外早,看見他的攤位就直接走了過來,瞧見出了新品,那是高興的不得了,當下就要買。、
可是,就在林靜好問他,是要鹹蛋黃口味還是牛口味的時候,他懵圈了。
為什麼新品也是兩個口味的?這不是欺負人嗎?就不能只出一個口味嗎?還是棗花最可了,嗚嗚嗚。
於是,他開始了長達半個小時的大眼瞪小眼,一會兒瞪瞪林靜好,一會兒瞪瞪玻璃罐裏面的鹹蛋黃,好像那鹹蛋黃能張開,給他一點指示一般。
開始,林靜好還試圖給他一些建議,他每每聽了,都只是搖搖頭,然後把手指放在邊,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林靜好也就不再說話,就等著他……做出選擇。
小紅的到來總算是打破了兩個人的僵局,林靜好看了看小紅,又看了看選擇困難癥的青年,立馬和小紅說道:「是出新品了,好記蛋仔。」
「這是啥?」這名字小紅實在是聽不出來什麼門道,蛋……仔?
「主要的配料是蛋,做出來一個一個的圓圓的很可,就像是鵪鶉蛋一樣,所以蛋仔。」林靜好手裏面的鐵板架在煤爐上面,小紅這才看見,往常放鐵板的位置上,今兒有些不一樣。
那鐵板一開一合,是兩塊,中間連在一起,可以打開,上面是一個一個的小,凹凸不平,兩塊鐵板合在一起,中間大概就是一個鵪鶉蛋的大小的空心,這玩意兒看著可真夠新鮮的,還是頭一次瞧見。
「有鹹蛋黃口味和牛兩種口味,要嘗嘗嗎?一錢十個。」林靜好直接問小紅,拖選擇困難癥青年的福氣,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沒來得及做出一鍋來……
眼看著公站開始上了人,還計劃著十里飄香呢。
「來十個甜的!」小紅幾乎沒猶豫的選了甜的,一向喜歡吃甜口兒。
「好嘞。」總算是開了張。
看張蘭收了錢,林靜好就拿了把小刷子,細細的沾了一點玉米油,把左邊的十個鐵板格子全部塗得泛了。然後從下面拿出來一個鐵勺,在裏面的小白桶裏面搖了一勺薑黃的稠糊麵水,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把格子填滿,手一扣下面,那兩塊鐵板就老老實實的合在了一起。
瞧見林靜好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小紅和選擇困難癥青年一塊兒梗著脖子朝木板裏面看,也乾脆不遮遮掩掩的,把乾乾淨淨的小白桶從裏面拿出來,然後掀開蓋兒,都是那稠糊的麵水兒。
不過,比起看,更強烈的是鼻子,從林靜好掀開蓋兒開始,就有一濃郁香味兒飄進了他們的鼻子裏面,覺鼻竇裏面都是甜的,裏面立馬就蓄滿了口水,小紅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變了浩子。
把小白桶收好,林靜好抓著那兩塊鐵板的把手,翻了個面兒,又冒出來一焦糖味兒,這下,小紅是真的忍不住了,覺自己的嚨就沒停止過工作,儘管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卻一直在工作。
頭一次看見這麼安靜的小紅,林靜好還有些不解的瞅了一眼,見兩隻眼睛都快發了直,還是趕把蛋仔做出來吧。
翻面一分鐘左右,林靜好就扣了扳手,打開了合在一起的鐵板。
也就在那一瞬間,香味,焦糖味,甜味兒,在整個公站炸開來。
「啥味兒啊?」等車的人忍不住的左顧右盼,咋來的這麼突然,裏面好像蓄滿了口水啊!
「好香啊,牛?」
「不像,牛沒有這子煎出來的焦味兒。」
「是有點焦,但是為啥覺甜甜的?」
「是不是那邊的攤子?」
「好像是,過去瞅瞅。」
……
比起那些客人,小紅的反應才是真的嚇了林靜好一跳,老大不小的人了,一張,竟然流出來一滴口水,好在反應快,忙了去,才沒有讓公站涌過來的客人看了笑話。
「好……香啊。」
選擇困難癥青年看著小紅抱著牛皮紙袋子,裏面的鵪鶉蛋大小的蛋仔被出來一個在袋口,看著就想咬一口啊!糟,他也要流口水了。
忙用手,他看著林靜好說:「我要……」
「甜的?」瞧他的模樣,就像是被這甜香味吸去了魂兒一樣。
「十個鹹的!」他說的一臉真誠,然後趕忙掏了一錢出來遞給張蘭,對,他要吃鹹的。
「好……」林靜好應下來,又拿出來一把刷,在鐵板上刷了一層豬油,接著從另外一個小白桶裏面舀了一鐵勺麵水,依舊是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填滿了十個格子。
只不過,這一次,沒有著急把鐵板合起來。
拿過玻璃小罐,林靜好用筷子從裏面夾出來一點鹹蛋黃,在每一個格子中間,都放進去一筷頭,這才把鐵板合起來,合起來的瞬間,立馬翻了個面兒。
鹹蛋黃的味道隨著翻面的瞬間傳出來,一下子就沖淡了之前的香味,等鐵板張開的時候,散去的香味兒徹底被沖沒,和香味的舒緩不同,鹹蛋黃的味道完全刺激著鼻竇和味蕾,讓人忍不住想到那流出來的蛋黃心兒,想咬一口。
林靜好用筷子把粘連的部分分開,挨個裝進小牛皮紙袋子遞給選擇困難癥青年。
他不似小紅,接過去沒有急著就吃,而是忍著口水,從裏面出來一個小小的蛋仔,仔細的吹了吹,然後出手來,從中間掰開。
蛋仔的外面是一層焦黃,掰開以後的中心卻是鵝黃,鬆鬆的,一,還有些彈,那鹹蛋黃不偏不倚的在正中間,比旁邊的要深一些,又比表皮的淺一些,三種結合在一起,又冒著香味,他終於忍不住,一口就咬了下去。
鹹蛋黃的味道夾雜著些說不出的淡香在裏面漾開來,他幾口下肚,朝旁邊瞅了瞅,見小紅還在往最裏面送,然後用胳膊肘了,又湊近往的袋子裏面瞧了一眼,過去說:「甜的好吃嗎?」
此時小紅已經快把一袋子卷下去了,被燙麻的舌頭毫沒有影響的食慾,吃的正開心,那頭青年的讓下意識把牛皮紙袋的護在懷裏,誰敢跟搶,跟誰急!
「廢話,當然好吃。」吧裏面的蛋仔咽下去,護著懷裏的食,長脖子往那青年的袋子裏面張,鹹蛋黃的味道也很香啊……
「我們換一個?」那青年從袋子裏面拿出來一個,在手上,又湊的近了點,往小紅懷裏看,剛才的香味,也很棒啊。
看著被他在手上的蛋仔,小紅了,鹹蛋黃口的香味還沒有散開,空氣中瀰漫著一蛋黃香,倒是真的很想嘗一嘗,低頭看一眼牛皮紙袋,可是就只剩下一個蛋仔了。
「這個很好吃的,你聞聞。」那青年把手裏面著的蛋仔掰開,出來裏面的鹹蛋黃,往小紅鼻子前面晃了一下,直接丟進裏,三兩口就咽了下去。
香味俱全。
「換!換換換!換!」像是下決心一樣,小紅一邊喊,一邊依依不捨的從袋子裏面拿出來最後一個蛋仔遞給他,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當然,在接過來青年遞給的蛋仔的時候,眼淚就完全收了回去,一口就吞了下去。
那青年接過來后,還是沒有選擇先吃,而是從中間掰開,牛口的蛋仔明顯和鹹蛋黃口的裏面不太一樣,鹹蛋黃口裏面是鬆,而牛口裏面則是糖心的!
並不能算是完全了,裏面帶著一點黏黏的,和焦糖的外表比起來泛著一些白,香味就從那心兒裏面冒出來,刺激著他的味蕾,他忍不住出舌頭了一口。
好像是電了一般。
後面的人邊吸鼻子邊瞅,那鐵板是個啥子?咋一堆米糊糊湯澆上去,左翻翻右翻翻它就給了呢?
而且這模樣,不就是市場上賣的蜂蛋糕嗎?味兒確實香,但是能有啥好吃的?那鹹的倒是還有個嘗頭。
「還是給我一個竹筒飯,要甜的,撒點綠豆。」後面的人站出來,掏了一錢,遞給張蘭。
也有老顧客非常相信好記的口碑,上來就要了十個蛋仔的,當然,同樣的,吃完就原地炸,味蕾炸,舌尖炸,總之就是全部炸,咋說呢?
說不出來。
最可的是小紅和選擇困難癥的青年,他們兩個人就站在攤子旁邊,瞅著公車還沒有來,著一個人,就開始猛吹。
「張大娘喲!一定要嘗嘗蛋仔,真的,永生難忘。」小紅一邊抱著剛才又買的十個咸口的啃,一邊和後面的說。
「對對對!」青年在旁邊附和著,懷裏也抱了十個鹹的,吃不了兩口,就要和小紅換上一個,沒辦法,他有選擇困難癥,他不能接一直吃一個,他都要嘗,都要吃,心裏才能平衡!
「哎哎哎,你不要總是搶我的好不好?」小紅把牛皮紙袋子抱在懷裏,表示,不想換!
「就一個,最後一個。」青年湊上去,他表示,求換!
這種八十年代的天然托沒想到也會傳染,林靜好笑瞇瞇的看著他倆搶來搶去,繼續招呼著前面的客人。
後頭的大娘梗著脖子看那兩個小屁孩吵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這有啥好吃的啊?市場上不就有賣蜂蛋糕的嗎?一錢一個,那不比這大,還瓷實多了?我那個娃兒,買上一個能吃上一天呢!」
可不是麼?
「是啊,不就是那玩意兒麼?都是一個味兒,比饅頭甜了點。」也有大爺接了口,他還真不覺得區別有多大。
「不不不不不,那哪能一樣?」青年放棄了和小紅對換,直接從袋子裏面拿出來一個,然後掰開,放在那大娘的面前說:「蜂蛋糕裏面能有鹹蛋黃啊?」
大娘語塞,誰會在蜂蛋糕裏面放鹹蛋黃啊?
「這個不是蜂蛋糕,這個蛋仔!」小紅也冒出來一句,從裏頭拿出來一個開,放到大爺面前說:「您瞅瞅,饅頭裏面能是心兒啊?」
那不能有,大爺也不吭聲了!
「還不買一個嘗嘗?」倆人異口同聲的說著,就像是約好的似的,林靜好覺得,要是放在新世紀,他倆都能直接去拍廣告!
「行行行,嘗嘗也不虧哈。」大娘掏出來一錢,反正也要買竹筒飯,嘗嘗新的唄。
「我不吃,不就是饅頭疙瘩。」大爺哼一聲,一轉走了,他就不吃,哼,說什麼也不吃,兩個小屁崽子!
這你和我說說,我和你說說,下午的時候,大家也都知道公站的小攤上了新,老客戶也接踵而至,要說口碑,還是好記的好。
別看人家小姑娘擺攤的時候不長,但是做出來的個個都又好吃又好看又好聞。
雖然價格確實是貴了點,但是你說,要讓你去別家買這個,你買的著麼?買是買不著的,那不就得了,多花上一兩分錢,你吃到的東西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過幾天下來,蛋仔的生意和竹筒飯基本持平,這倒是林靜好意料之外的,他們的味道截然不同,雖然同樣有甜有咸,但是口上卻是有很大的區別。
老客戶的話,多半還是偏向於買蛋仔,畢竟竹筒飯也有些吃膩了,新客戶都覺得蛋仔看起來和那蜂蛋糕差不多,雖然一錢能買十個,但是瞧著就是不咋劃算,不願意多付那個錢。
天快要黑下來,林靜好把最後一個竹筒飯賣掉,看著還剩了小半桶的蛋仔原料,低下頭去聞了聞,味道是沒有問題的,不過確實,甜口的味兒出來,很像市場上那家蜂蛋糕,所以反而咸口的那個桶裏面,今兒倒是賣的乾乾淨淨。
合計了一番,林靜好準備收攤回家,看來還需要改良一下。
「等……等……等等……」氣吁吁夾雜著咚咚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林靜好一抬頭,就看見那邊大胖孫子呼哧呼哧的往這邊跑,邊跑還邊著手,往前梗著,雖然上說著等等,但是其實他已經有些氣若遊,喊不出聲兒來。
不行,他子太重了,他跑不了。
見林靜好看他,大胖孫子立馬放慢了腳步,站住,兩隻手撐在膝蓋上,他……他要累死了……
正等著他過來,林靜好就看見一陣清風一樣的人從大胖孫子旁邊刮過來,穿著標準的套裝,襯領的外套出裏面的高領薄,肩膀很寬,兩排扣子扣得結結實實,下面是一條又寬又大的西裝,加上一雙小皮鞋。
心梳理的頭髮卷這個邊兒在頭上,噠噠噠的皮鞋聲在地上響的飛快,沒等林靜好細看,那人已經站在林靜好的面前。
「媽,媽,你等等我啊……」大胖孫子上氣不接下氣,這沒幾步路了,他就是追也追不上,要讓他再跑,他那是跑不了。
聽到這個,林靜好才細看來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有些過分瘦,襯得的顴骨都高了起來,顯出了幾分伶俐,和大胖孫子,那真的是,一點兒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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