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後》第11章 變形記(二)

變形記2

若說蘇令蠻這人有甚值得一說的,除了這白豆腐一樣的皮,便是這強悍的恢複力了。昨日還惹得巧心淚水漣漣的細小創口,經過一夜的修養,基本都結了痂。

蘇令蠻強忍住意,在浴桶中很是休憩了一會,直到將渾的疲乏都泡化了,才就著皂莢淨麵,將渾弄得香噴噴溜溜,才跟個包子似的被小八拿裹了芯。

“小八,今兒個,府裏可有什麽靜?”

小八搖搖頭:“老爺昨日便沒回來,倒是大娘子……”

“但說無妨。”

“聽說芙蕖院乒乒乓乓砸了一碗上的東西,倒是舍得。”小八撇撇,那些個家私可都是夫人陪嫁置辦的。

蘇令蠻笑嘻嘻地鼻子:“我的小八哥兒,消息還靈,有賞。”

“小八也不求賞賜,隻求二娘子下回可別再這麽作踐自己,哪家小娘子常常帶著一傷的?”

小八從旁邊紅檜木的鬥櫥裏取了一件新作的藕荷紗緞齊,並一件大紅蓮紋的大袖明,抖開:“二娘子今日氣還未緩過來,不如就穿這一顯得喜慶些。”

蘇令蠻搖頭:“不,我今日要出城。你去將去年綾羅閣送來的胡服拿來,就那套天青的。”

小八悶了悶,到底什麽都沒說,轉利落地將胡服取了來,這套是特意做大了的,二娘子這麽一穿,若不看前頭,從後頭看怎麽著都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

定州北突厥,不論男皆是高挑個兒,蘇令蠻雖未及笄,卻比尋常子還高出半個頭,這胡服加,又將長發俱都梳起,利落是利落了,可又將子的特征給悉數掩了去。

“二娘子打算就這麽去與夫人請安?”

“有何不可。”蘇令蠻揚眉,“阿娘總要習慣。對了,一會你去馬房吩咐備車,將昨日那兩壇子梨花白也帶上。”

小八應聲而出。蘇令蠻帶著巧心步履輕快地往正院走。

此時已近卯時三刻,東方泛起魚肚白,一縷溫暖的朝照在臉上,仿佛能祛去冬晨的冷,直讓人神清氣爽。

蘇令蠻的好心隻持續了一瞬,直到見到蘇令嫻帶著丫鬟守在正院與攬月居必經之路——曲池邊。

停下腳步:“大姐姐有事?”

蘇令嫻地看著,眼裏卻跟淬了冰似的,一步一步走近,直到湊到耳邊。蘇令蠻沒有退,隻聽到往日溫和善的大姐姐撕下偽善的麵,咬牙啟齒道:“蘇令蠻,你別太過得意!往後,凡你蘇令蠻所有,我必掙命去奪!”

蘇令蠻後退了一步,安靜地看著,那視線直看得蘇令嫻心底發,在撐不出要移開視線時,蘇令蠻突然歪了歪腦袋,出一抹滿不在乎的笑:

“大姐姐你高興就好。”

說著,背著手踩著小羊皮靴踏踏踏地往正遠走,直氣得蘇令嫻麵鐵青,差點沒崩住。

弄琴跪了下來:“大娘子息怒,萬事總還有解決的辦法。”

蘇令嫻握了握拳,下氣息,輕聲道:“走,回房。”

“大娘子不去夫人那裏了?”

“親娘的心,總是偏的;以往是我想岔了。”蘇令嫻小碎步往西院走,心中計較萬千,如今聲名大不如前,總要想個法子……

總能有法子的。

~

正院的炭火,熏得室暖融融一片,蘇令蠻一進去便忍不住解了大麾,出一天青窄袖胡服:“阿娘今日覺可好?”

吳氏本來還病歪歪地靠在引枕上,一看這模樣,頓時直起了子:“阿蠻,你這……統?!”

鄭媽媽連忙從旁為順了順氣:“夫人,消消氣,消消氣,二娘子此番必是有原因的。”

蘇令蠻頷首:“阿娘,我要出門。”

“你這渾家,簡直是要氣煞阿娘!”吳氏捶著口,默默落淚:“阿娘也不指你出落得亭亭玉立,可也不能打扮得跟個野漢子似的,往後……往後……”

“阿娘,這定州城的小娘子都穿胡服,們穿得,我怎就穿不得?”蘇令蠻一屁坐到了屏風隔出的小圓桌邊,敲著桌子撒

“鄭媽媽,阿蠻可死了。”

鄭媽媽一疊聲地哎,吳氏拿這潑辣刁皮兒沒法子,隻得吩咐翠縷將早就備好的蓮子百合粥呈上,生怕壞了這小祖宗。

在不與蘇護衝突的時候,吳氏一向還是將這上掉下來的一塊當寶的。

蘇令蠻小口小口地喝了一整碗粥,才覺得這滿肚子腸得到了,不再大唱空城計。吳氏在兒的陪伴下,倒也難得胃口大開地進了一大碗,見蘇令蠻停下,不由道:“不再多進些?”

蘇令蠻艱難地將目開,起舒展了下雙臂:“阿娘,你今日且歇著,由鄭媽媽照顧你我放心。我出去一趟。”

“去哪?”

吳氏待問出口,又不免悻悻道:“你去吧,反正阿娘如今是管不了你了。”

蘇令蠻沉默地轉頭看了一眼,吳氏被那微瀾死水般的眼神嚇了一跳,連忙心虛地移開視線。

蘇令蠻一邊接過巧心遞來的大麾係好,一邊囑咐道:“阿娘,若阿爹喝了花酒回來朝你撒氣,你便將門關了,鄭媽媽知道怎麽做。”

“阿蠻,旁的阿娘不說,可這夫妻綱常,父子人倫,是天經地義之事。我們如何能對你阿爹這般?”

蘇令蠻苦笑搖頭,阿娘是被外祖教壞了腦子,轉不回來了,擺擺手直接領著巧心揚長而去。

吳氏在後麵氣得直幹瞪眼,拉著鄭媽媽手泣道:“鄭媽媽,往後阿蠻該如何是好,都是我沒教好,讓了這頑猴模樣……還有哪戶好人家肯要?”

鄭媽媽不由對天翻了個白眼,夫人總也弄不明白事輕重緩急。早在吳家退婚,二娘子便再難嫁到好人家。還不如如今這般,活得暢快些,不看人眼,生活還有滋有味些。

馬車早就停在了二門外,小八見蘇令蠻來了,忙迎上來屈了屈膝:“二娘子,將小八也一同帶去吧。”

蘇令蠻沉道:“不,阿爹昨日氣哄哄外出了一夜,回來必要尋我撒氣,鄭媽媽一人鎮不住,阿娘又病了,你且去留意幫著些。”

小八子拗,跟久了,也學了點皮,手上有些功夫,拉住阿爹還是夠了的。

小八也不執著,退了一步:“兩壇子酒都幫二娘子放在了馬車匣裏,巧心姐姐看這些,切勿灑了。”

巧心點了點額頭:“你啊……”

蘇令蠻莞爾一笑,輕一躍,馬車一陣晃之下,人已經進了車廂。巧心也輕巧地上了車,盧三一個揚鞭,馬車便晃出了大門,迅速地城門外而去。

定州城外和城裏,是兩個世界。

人聲鼎沸,沸反盈天;城外隆冬肅殺,萬蕭條。車行半日都遇不上一個人,路邊北疆特有的灌木叢也蔫搭搭地黃了大半,馬車得得得地在路上走,仿佛是行走在另一個世界。

蘇令蠻放下簾子。

並不是第一回出城,可這萬裏黃泥地,不聞青草香的場景,是見一回便震撼一回——也難怪北突厥那等不事稼穡的遊牧民族,在大梁定國初期大局未穩之時,要時常下河劫掠一番了。

“二娘子,前麵沒路了。”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巧心探頭來一看,可不是?前方一溪流恰好攔腰將這條車道斷了兩截,延出去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引的小樹林裏。

自古出行,便有逢林莫的說法,蘇令蠻蹙了蹙眉頭,以前雖出城玩過幾回,但還未來這般遠,不由問道:“盧三,此地通往何?”

盧三手裏的鞭子在抖:“二娘子,這林子邪門得很。小的聽說,魯南巷有戶人家抄近路去投親,沒想到第三日便在這林外發現了這一家五口的,死相詭異得很,舌頭……都被割了。”

他比劃了下,自己倒嚇了一跳,聲音都啞了:“二娘子,我,我們不如繞,繞路。”

“不,下車。”

蘇令蠻徑直跳下車來,手中還提著兩壺酒。素來不信這怪力神之事,可看嚇白了臉的盧三和著想要跟來的巧心,吩咐道:“你二人便再此守著馬車,勿要跟來。”

巧心不肯,也跟了下來,聲音都打了:“奴,奴婢要跟著二娘子。”

蘇令蠻眼神了下來:“巧心,你跟著我,萬一有什麽事反而是累贅,我要去尋麇穀老人,莫給我添了,啊?”

巧心委委屈屈地看著,想跟上去,又怕真了累贅,腦子煎熬得很。

蘇令蠻才不管,提著酒壇子抬腳便上了溪上的獨木橋。

孰料重太過,實的圓木被得發出了“滋啦”一聲響,蘇令蠻心中大不好,趕忙兒快跑,好險不險地過了橋,待踏到地上,那本來還好端端的獨木橋啪啦一聲,斷了幾截,落到了溪裏。

哭笑不得地與對麵的巧心麵麵相覷,揚手道:“等我回來。”

蘇令蠻這麽做,並非魯莽。

不論是邱大夫還是劉軒的提示,都是出城往西三十裏,沒有指明地方,們尋路一直是直線往西,如今行了將近快三十裏,出來這麽座詭異的林子,麇穀居士這等奇人,要住必是也要尋僻靜不尋常之

出了這麽樁詭異之事的林子,可不是幽靜到極致了?

藝高人膽大的蘇令蠻信心滿滿,沒料到竟是自己將自己坑了把——

不小心,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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