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兔是被夏樸打醒的。

被夏樸從被窩裏一把拎起，丟到窗臺上揍了兩下屁。

“嗷……嗷……”夏兔趴著喚。

惺忪的睡眼，委屈地看向夏樸。

“委屈啊？打的就是你！半夜不睡覺，在家裏製造混。”夏樸用手指點了兩下的腦袋。

這麽大的靜，床底的土豆也醒了。

他爬到靠近的那邊，在夏樸後看著。

夏兔和他對上視線，驚得一激靈。

“怎、怎麽了，爸爸……”咽了口口水，盯著夏樸，確保他也看著自己。

“家裏廚房、廁所、走道，都弄得黑乎乎的，你看你上，”夏樸指著的睡：“上也這麽髒！你昨天夜裏出去幹了什麽？！”

“不是我……”

夏兔想要辯解，可這要怎麽辯嘛。

“好吧，是我。”

——隻能給黑黑的土豆小哥哥背黑黑的鍋了。

“晚上不睡覺，跑哪裏去玩了？”夏樸挑眉。

“玩……”夏兔模模糊糊地猜測：“玩土？”

“大半夜玩什麽土啊，你真是……”夏樸不解氣地又拍了兩下的屁：“下次不可以這麽皮了！換好服，出來刷牙洗臉吃早飯。”

房門關上以後，夏兔立刻蹲了下來。

地板上的確十分髒，一道道黑印子拖得到都是，昨晚沒開燈，所以沒有發現。

但是……

“除了我，別人也能看見你嗎？”夏兔問床底的土豆小哥哥。

想：如果他是不能被看見的，那他留下的印記也理應是形的吧？

沐浴在充足的晨中，土豆的臉黑得更加明顯。

他仰頭注視著，半響後，愣愣地眨眨眼。

——算了，他的存在，本就是不能用道理解釋的啊。

夏兔怕夏樸進來臥室，嚴肅地對一臉“純真”的土豆代道：“你得走了，回家，我也要回家。家……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拍拍自己的肩膀，再拍拍他頭頂的床鋪：“我的床……”

“記得嗎？那個我們講故事的地方……”做出一個翻書閱讀的作。

他沒有特別的反應，但期待他聽懂了。

然後，到了這一步，夏兔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他要怎麽離開這裏？

從哪裏來，就從哪裏走，所以他從哪裏來的呢？

“兔兔，你好了沒有？”夏樸在廚房那邊喊。

“哦哦，馬上好了！”

現在顯然不是探究答案的時機，夏兔匆匆忙忙地站起來換服。

換到睡時，覺臉，所以悄悄看了眼床下……

咦？土豆小哥哥消失了！！

“……”

趴到地上，仔細地確認了一遍。

——他確實不見了，就在前一刻，憑空的。

原以為這次仍舊不能找到任何解釋，沒想到在靠近床頭的地方，夏兔有了意外收獲。

——眼尖地發現一個不大不小的圓。

那個出現的突兀，遠遠看過去像是被人用工鑿的。

黃的地板木上，隻有那兒是黑的。

說“黑”，並不是因為夏兔看見了土壤，而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它仿佛是，直通沒有線的地下，用眼本無法判斷裏的深淺。

“你怎麽這麽久啊兔兔？”夏樸忍不住過來敲臥室的門。

“啊、好了，再一分鍾就好了！”夏兔心複雜地回答。

決定回去以後要好好教土豆小哥哥講話，這樣再問問題的時候，他就能夠回答。

將床頭櫃的位置往裏移了一點，夏兔幫忙掩藏了圓的存在。

……

夏樸用小轎車送夏兔回家。

一進門背包還沒放下，便衝回房間。

房裏靜靜的，一切擺設還是幾天前走時的那樣。

夏兔掀開垂到地板的蕾床單，往裏一看。

——有在家。

——安逸的一團囤在那兒呢。

床下的家夥速度可比快得多。

——“回家”這個詞他一定是聽懂了啊。

——總覺得他比想象得要聰明的多。

腦子裏有關於他的無數個問號，出一本十萬個為什麽都綽綽有餘。

但他有正當的理由不回答的一切問題，並且，可以輕易得到需要的東西。

瞅著在麵前一字排開的九個空碗，無一例外地被他得幹幹淨淨，夏兔了腦袋，千言萬語化作一句：“你了嗎？”

土豆點了點頭。

——好吧。

夏兔半跪著翻找背包。帶回來的三明治在哪裏，在哪裏？

“……”

——話說回來，點頭……

點、點、點頭？！！又是什麽時候學會的啊？？！！！

……

剛回來的那幾天鍾可寶貝夏兔了，天天帶出去吃好吃的，就怕兒出去住幾天就偏袒了“敵方”。

不過工作沒，照樣很忙，八月初時得去外地出兩天差，早中飯都請了個鍾點工來給夏兔做。

“我家兔兔最近越吃越多啦，我得出去賺錢，不然養不起你。”

鍾掐著兒不見長的小臉，臨出門了其實心裏也舍不得。

“我一有空會給家裏打電話。你要乖乖吃飯，不能看太久電視，有時間複習複習學校的學習材料，到點了得按時睡覺，除了定點來的鍾點工阿姨不能給別人開門……”

嘮嘮叨叨地代著，懷裏的夏兔一下一下地點頭。

以往鍾出差，夏兔總是想去找夏樸，這回倒是安靜得很。

鍾欣，覺兒上小學以後懂事不。

……

“家裏隻有我們倆了。”

媽媽走後，夏兔一蹦一跳地回房間，掀開垂地的床單。

“你可以出來啦！”朝土豆小哥哥招手。

即使已經習慣了他的長相，但他往外爬出來時，還是有一種看恐怖片的即視。

黑黑帶出來黑黑，他出來以後地板就變了。

夏兔隻好拿抹布，把他呆過的地方全部一遍。

“這是……”

床下有一個圓。

——和夏樸家那個，用床頭櫃堵住的一樣，深不見底的。

平時他坐那裏，所以沒有察覺。

“這是什麽？”夏兔指著圓，直截了當地問他。

土豆看了一眼，慢吞吞地挪回去，用胖胖的來堵住。

“哼，我已經看見了，遮也沒用！”

見他還不理自己，夏兔有點氣了。

“你不說的話，今天不給你飯吃！”

沒威脅過人，的氣勢弱得很，不過是模仿大人教訓時的樣子。

借此機會夏兔也想試驗一下，他到底聽不聽得懂的話。

“家。”

發音清晰的單字。

——說話了？！居然說話了！！

一邊覺很高興，一邊覺他實在太過分，夏兔想，那他剛才明明聽得懂，幹嘛不回答？

維持兇的語調：“家？你說這是你的家嗎？”

土豆識相地點點頭。

夏兔沉默了。

——什麽意思啊？家怎麽能在那裏呢？爸爸說新家以前是墓地……

——墓裏……有家的話……那不還是鬼嗎……

“你為什麽會住那裏？這個這麽小你怎麽進得去呢？上一次我在爸爸家看到相同的，你會打的嗎？”

他歪歪腦袋，一下子這麽多問題，像是真的聽不懂了。

“好吧，好像這些是比較難回答。”

歎了口氣，暫且放過他。

“哼，你、你，多和我說點話啊！”到這一句，夏兔徹底撐不住強勢的語氣了：“剛剛還裝傻！以後聽懂的話，要回答我的問題！知道了嗎？”

黑土豆又點點頭。

接著，不用說，他就自個兒圓潤地滾了出來。

“……”

——看把你聰明的。

這麽折騰一番，好的地都白了。

夏兔認命地拿起抹布，準備下次逮到機會再繼續問他。

鍾不在家，他們倆能到更大的區域一起玩。

但地過度的夏兔，明顯是玩不太了。

暗暗觀察著正在角落吃小饅頭零食的黑團子，腦中浮現出一個計劃。

“土豆小哥哥~~”嗓音溫親切。

“我有一個特別好的建議。”

黑團兒停下咀嚼的作，抬頭看。

——除汙，當然要從源抓起。

“我給你洗澡好不好~~~”小孩的聲音可得要出波浪。

“？？？”他沒說話。

“你又假裝聽不懂了是不是？”咯咯咯地笑起來，迅速走了他手中的小饅頭包裝袋。

“那就當你默認同意啦！”

晃著包裝袋，夏兔向浴室歡快地奔跑。

“來追我啊，土豆小哥哥哥~~~”

……

後來的地底霸主也能深深地記得，這一天他被孩隨意玩的恐怖。

這個一年級的小孩，本自己獨立洗澡還沒幾年，卻自信滿滿地，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