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鍾來說，這一天發生的事是堪比滅頂的災難。

看著躺在地上的，已經不人形的周容，掩住臉，站在客廳裏哭了。

“騙人的，你能把人咬了這樣？”

——說是這麽說，但這明顯不是惡作劇。

頭低低的夏兔局促地抓抓子，走過去想安。

“媽媽……”

鍾發抖地退後一步。

——眼前的小孩不認識！

——的兒永遠是乖巧聽話的，無法相信，這麽腥的場麵是造的。周容會死嗎……救護車，對！得馬上救護車！！

抖的手艱難地掏出手機，打開翻蓋。

“啪。”又合上了。

“不行的，他這樣的肯定搶救不過來。”握著手機，後脊發涼地自言自語。

——未年……未年人犯罪……是不是監護人承擔責任……

不論看多次地板上的那個人形，鍾都覺得不可置信。

“毀了，夏兔，你毀了。”太驚悚了，喃喃著，寒直立。

“媽媽，不要哭了……”從小到大夏兔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媽媽哭。

“我不是故意的，他早上來我房間，他有鑰匙……”

媽媽的反應讓小孩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很大很大的錯事，所以愁眉苦臉的夏兔試圖解釋發生的事，以獲得原諒。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我養大的，我了解……”

鍾打斷的話。知道的，的兒總是那麽的懂事，不會先手的。肯定是周容來惹，肯定有難言之。

——可是，那又怎麽樣。眼前的場麵太衝擊了，再怎麽樣，再怎麽樣也不至於把人……

——真的是夏兔幹的嗎？好吧，要不是的話，這裏還能有誰……

沒辦法說繼續安的話，鍾的腦子裏一片混，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了、解？？不不……我真的不了解！！夏兔你不覺得太恐怖了嗎！活生生一個人變這樣了！！讓我想想怎麽辦，得想想、怎麽辦比較好……”

“夏兔，你跟我說實話，不是你做的對吧？這樣的傷口……天吶，怎麽會這樣啊……”

說不下去，完全崩潰了。

“對不起。”

夏兔鼻涕又流出來。媽媽哭，忍不住要跟著哭。

“噗嘰——噗嘰——”

的眼淚仿佛驚擾到了什麽。

突地，地板下響起詭異的怪聲。鍾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客廳那個莫名多出的深坑裏，正在湧出一團團爛稀稀的泥。

有一雙手，將它們整整齊齊地堆到口附近的地板上……

連尖的氣力都沒有了，鍾頭皮發，恨不得能馬上暈過去。

與截然相反，夏兔看見那個黑一點也不害怕。見到糜，反倒麵擔憂之。

鍾眼見著兒向那個古怪的跑去。

隨即，口冒出半張沾染了跡的臉，它以仰的角度，靜靜注視著與外麵的世界。

“你不能出來的。”背對媽媽蹲下子，夏兔小聲地朝裏說。

“……”

鍾的心涼掉一截。

從這一瞬間起，不再是一個無神論者。

——家、裏、有、鬼。

——怪不得！早就覺得不正常了！！

“兔兔，你、過來。”

原地僵直著，向兒招招手。

——不該聽信心理醫生說的什麽狗屁虛擬朋友！

——夏兔分明是往家裏藏了一隻會吃人的鬼啊！！

黑中的東西不知道在跟夏兔講什麽。垂著腦袋，與它竊竊私語。

鍾的低聲呼喚，本是被當耳邊風了。

“夏兔！給我過來，我需要你跟我解釋清楚是怎麽回事！！”招手得愈發用勁，氣憤至極又唯恐驚擾了中的怪。

因著看到鍾臉上的猙獰表，夏兔下意識地往怪的方向，微微靠攏了。

“兔兔！！！”鍾驚出聲。

兩道視線集中到這邊。

鍾咽了一大口口水，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溫親近：“兔、兔兔……記不記得，我是怎麽教你的？做錯事要乖乖認錯，認錯就還是媽媽的乖孩子。現在，不要害怕，過來媽媽這裏。”

——不能再靠近深了，夏兔，會被怪吃掉的。

溫的語氣起了作用，夏兔很快站起來，朝的方向移。

然而，於後位置的口，“那個東西”也地長出來了。

它跟一起，往鍾這邊走。

一口的牙像是全部鬆了，哢哢地打著。

鍾瞥了眼慘不忍睹的周容，徹底地到自己的手腳一片冰涼。

想跑的，摟過夏兔就立刻跑，盡管的已經站不直了。

“媽媽，我錯了。”

夏兔耷拉著肩，旁邊的怪和同一傾斜度地耷拉著。

“小白也錯了。”

推了它一下。怪配合地點點頭，點得太用力，兩頰的抖得喜。

“小白是誠心的認錯，他吃掉的都吐出來了，你看……”

他倆歪頭看向那堆排放規則的，怪好意地手給指了一下，怕鍾沒看見似的。

鍾隻覺得驚恐。

夏兔退後一步，將談話的空間留給他們：“小白，你自己跟媽媽說。”

對夏兔的話有求必應，怪向上扯了扯角，那大概是給鍾的、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

“媽、媽……”他小心翼翼地喊。

這個稱呼，使鍾的腦子裏立刻響起一陣尖銳的嘶鳴。

“媽媽。”地、飛快地又喊一遍，

“我不會再吃東西了。”它的語氣真誠，臉上的笑也已稍微變得自然一些。

——惡心。

——再也，不了了。

鍾捂住耳朵，到裏抑的恐懼一下子炸。

腳步虛浮地推開那個正對傻笑的怪，奪回的兔兔。

力大無比的雙手像鉗子，夾得手中的小孩不住喊疼。將兒死死固定背後，分毫都不讓移。

“滾！！你滾啊啊啊！！！”

將他們置於絕對的敵對麵，瞪著怪，聲嘶力竭地衝他吼。

“媽媽，小白看上去奇怪，但他不是壞人，真正奇怪的壞人被小白懲罰了。”夏兔抱住鍾的腰，盡力地想要平的緒。

可惜，現在的鍾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

試圖用喊聲趕走麵前的東西，趕走這令人作嘔的一切。

“乖乖認錯、好孩子……”

怪用手比劃著自己，按照夏兔代的“用認真坦誠的態度承認錯誤”，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吃……”

“弄走這些！離我們遠一點！！還給我原來的家！！！”

鍾沒有耐心聽完，不想跟眼前的東西發生任何對話。

——夠了，太惡心了。

……

這一天的經曆，是鍾永遠的噩夢。

夏兔被抱在懷裏。

們倆一起睡在的房間，鍾卻沒有跟講一句話。

客廳裏，沉悶的咀嚼聲像是在機械地完功課。那聲音一旦傳耳朵裏，鍾就不由主地開始被提醒，它正吃掉的那樣是什麽。

即使蓋了厚厚的棉被，也沒有辦法拯救遍布全的皮疙瘩。

鍾想過報警，但怕們和周容的死扯上關係，警察又抓不住“鬼”；鍾想到老家的迷信活，想到聯係驅鬼的法師；想著帶夏兔搬家，或者索移民出國……總之，一定會把這個東西從們邊弄走，一定。

……

第二天的清晨來臨之前，鍾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

夏兔是小孩，本該是睡得早又很容易睡的，卻也同一樣一夜未眠。

就合眼大約十五分鍾的時間，等鍾再睜眼，被眼前的畫麵驚呆了……

夏兔睡著了，和不知怎麽鑽進房間的怪互相纏抱著。

他們的姿勢相當的親，仿佛長年累月長在一起的兩株藤蔓。因為睡得很，甚至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察覺到鍾的目，怪不知是故意還是刻意的……

它輕輕了兩下夏兔的頭發。

……

不好的東西已經理好了，家也恢複平靜的模樣。

不過。小白是不會“滾”遠的。

鍾想要“原來的家”，原來的家，他就是在這裏的。

小白也是家庭的一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