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床下長出的boy》第20章 雨季

江臨特大失蹤案始終沒有告破,十歲那年的鬱雨季持續了很久。

——好像直至今日,也沒有下完。

盯著教室外的細雨看了一會兒,夏兔歎口氣,掏出筆袋裏的自筆,在考卷的第一行提筆寫下:第九中學,初二五班,夏兔。

明明是考試,班上卻是做什麽事的人都有。

有一發卷子就起卷的;有卷子蓋在臉上睡覺的;有頭接耳的……

監考老師用教尺敲了敲講臺:“要考試的認真考,不考的人全部出去。”

考場這才完全靜了下來。

夏兔冒了,上全是字的應用題思維遲鈍。考試結束前十五分鍾,還有三道大題還沒做完。

“咻——”

有一道短促的風聲從的耳邊過。

剛開始夏兔還沒反應過來,後座往前麵扔了什麽。直到看見,自己課桌的右上角那邊憑空多出的一個小紙團。

監考老師正在看報紙,的椅子被後麵同學的腳尖踹了兩下。

“給張琪。”同學著嗓子說。

窸窸窣窣的小聲音使得監考老師的目移回考場。

夏兔端正子,眼睛粘在自己的考卷上,隻當沒看見沒聽見。

——張琪是坐在前麵的生,估計是後麵那位扔的力道不夠,紙團降落到了的課桌。

卷時間已近,後座同學著急,見夏兔毫無作又找著機會踹了好幾下的椅子。

“喂,你們倆!!”

監考老師嚴厲地喝了一聲,扔下報紙,一步步向夏兔的座位走來。

“太放肆了,這裏是考場!我看你們倆很久了!”

走過來,收了夏兔和後桌的卷子,眼尖地把課桌上的小紙團也撿了。

“門口罰站,鈴響後跟我去辦公室。”

夏兔在心裏罵了句倒黴,還有三道大題沒做呢……

所幸後來的事也好解決。

夏兔本沒有作弊,實話實說,再對照一下紙團裏的容,就洗清了嫌疑。

老師問需不需要多十分鍾做題,搖搖頭。

回教室拿書包時,夏兔上要留校寫檢查的張琪。

斜了夏兔一眼,罵:“告。”

夏兔沒反駁。

考試的日子放學早,從學校出來,夏兔卻不準備早回家。

搭上公車,回了江臨。

第九中學的站牌越來越遠,籲了一口長長的氣,心好了一點。

這個中學是據戶口本住址劃片的,夏兔的績原本可以上很好的住宿私立校,但鍾不肯,不想讓夏兔離開自己的視線。

江臨的家們已經不再住了。鍾住回從前的公寓,夏兔沒有了自己的房間。

時不時的翻箱倒櫃、封死的床底,嚴格的回家時間……家的一切對於夏兔,仿佛一個不風的囚籠。

夏兔還是時常想起小白。

大哭、大笑,吃到好吃的東西、讀到有意思的故事,了委屈……那些時刻裏間歇發作的沉默,是因為腦海裏躥出了一個屁圓圓的白胖蘿卜。

今年的夏兔十四歲,和小白已經分開了四年,算起來比他們認識的時間還要久。

漸漸到,他宛如一種幻覺。類似小孩子會相信的怪誕話、滿足兒時期的聖誕老人,夏兔懷疑,他是因為長消失了。

比起畏罪潛逃那種說法,更相信這個。

十歲那年,聽完鍾打的報警電話,夏兔悄不做聲地拉開車門,徒步從市中心跑回了自己家。

拿了花盆下的備用鑰匙開進屋子,比警察到得還要早一些。

房間的地板上有一杯被喝完的牛,夏兔到找小白,想著找到他以後要教育他,喝完的杯子得洗好,不能隨便放。

突然之間,就找不到他了。

——其實跑來的一路都想好了:要是小白被抓走,就跟他一起被抓,那樣還是可以在一起。

“夏兔離不開小白呢!”

當著小白的麵承認絕對是很害,不過沒有關係呀,他聽到的話肯定是開心的。

夏兔想象他的樣子,白白的臉頰,笑起來眼睛亮亮的。

啊,怎麽突然之間就找不到他了呢……

“你被那怪灌了什麽*湯?”

“它會吃人的!它有一天會吃你的喝你的!”

“看沒看新聞,那麽多人被他害死了,非要我們一家人都被吃掉你才甘心嗎?”

“怪給你的贓也當作寶貝?那些首飾全是的,失竊的店裏有同樣的深坑。夏兔,不要再迷那些東西,我得扔了它們!你需要什麽,我會給你買一模一樣的。”

“兔兔,媽媽教你,跟警察叔叔這麽說……”

大概是從那個時候起,魔法的時效消失了。

夏兔一直覺得自己的話很多,後來發現的話全是跟小白說的。

如果小白不在,大多數時刻,無話可說。

——他之於,是朋友,又多於朋友;是家人,又多於家人。

“嗨,小白,又是我。”

留下了他第一次送給的那個兔子戒指,夏兔在這個隻有自己的空間,戴一會兒。

“我又,回來了……”

用戴著戒指的手,自己床下,那個醜陋突兀的口邊緣。

“聽我媽說,我們的家好像要被賣掉了。人們果然很善忘啊,以前總說是兇宅什麽的……”

“不過,我媽還沒忘了你,還是怕你怕得要死。說那些人都是你殺的,我不信。”

夏兔無數次地回憶,關於那天的細枝末節。

客廳中,有很多和原先小白類似的黑土豆。

而咬了一口周容後,裏半天不出來的小白,是唯一的,關於小白“行兇”的記憶。

——開什麽玩笑,小白明明是喜歡甜食、水桃,還有夏兔啊!

——最喜歡夏兔什麽的……

——要是不信他,這世界就沒人信他了……

——真討厭呀,老想這些沒用的。

“呼,小白,要是房子沒有了……那我以後要怎麽辦?”

夏兔愁眉苦臉道:“沒地方能跟你說話了。”

房裏靜悄悄的。

雨滴黏在窗上,像來自遠方的眼淚。

打開隨攜帶的本子,扉頁有一行小小的字跡:

【小白欠著我兩萬五千六百下打屁,和三十五下臉頰親親。】

夏兔怕自己忘記了,把數字寫到本子裏。可實際上,那是非常難以忘記的,四年過去都記得清楚。

這一次來不打算提了,因為總說總說,怕小白會被數字嚇得不敢出來,之類的。

本子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這周也沒記下什麽有意思的事,所以把它收起來,然後翻出書包最層的糖果。

“今天是我期中考試,覺沒有考好。”

夏兔一邊碎碎念著,一邊往深坑裏塞了一顆水桃八寶糖。

“壞小白,其實有時候我會想,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

……

坐上回程的公車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出其意料的是夏樸。他約有兩個多月沒聯係夏兔了,不知這個時間打來是因為什麽事。

“兔兔,放學沒有?有沒有時間過來爸爸這邊?”夏樸那邊吵鬧,他說話的聲音像吼。

“怎麽了嗎?”夏兔冷靜地問。

周容的“失蹤”,使得夏兔和周綺的關係不佳,這是明麵上的事了。

按理說,夏樸不會提出這樣令人尷尬的邀請。

似乎是走到安靜的地方,他的聲音清晰了一些。

“有一個人想介紹你認識一下。”

“啊,不去了,我有作業要做的。”聽說是飯局,拒絕得合合理。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響,夏兔準備掛斷時,那邊傳來一句。

“我和你周阿姨,收養了一個孩子。”

——夏樸夫婦都是四字頭的人了。他與周綺結婚快五年,沒生出孩子。早些時候夏兔就知道他有這個計劃,所以並不驚訝。

“嗯,那很好啊,孩子的名字取了嗎?”由衷地為自己的生父到高興。

“他夏白。”夏樸說。

混雜著一室嘈雜,那兩個字的發音格外的幹淨清晰。

夏兔一下子揪手機:“什麽?”

“我是說,他的名字,夏白。兔兔,你今晚……”

沒忍心聽完,掛了電話。

——覺得,殘忍。

為什麽要夏白,人沒了、屋子沒了,名字都奪走。

“夏白……”

好像看見小白啊。

他氣鼓鼓地躲到牆角,腮幫子也氣胖了。

“是小白的!”他跟說。

車窗的倒映中,夏兔看著自己的眼眶慢慢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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