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或十四歲的夏兔，都是一樣的、那個問為什麽的夏兔。

紅著眼眶，偏偏“不可”到底，糾纏著想要一個回答。

小白歎了口氣。

仿佛回到小時候，他慢悠悠地給夏兔講了一個話故事。

他們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冷颼颼的冬天裏，飄落的雪花兒短暫地停留過他們的肩頭。

它們調皮地順著風兒一路飄啊飄啊，飄到遙遠的話王國裏，化冰晶。

【故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像地麵住著人類，海裏住著人魚，在地下最深最深的地方，也悄悄住著那麽一群擅長鑽的地心人。

這裏曾經有過文明，但因為地心資源的日漸稀缺，人們變得不講道理、日互相咬來咬去。咬人厲害的，就能獲得更多的食；咬人不厲害的，就會變食。

忽然有一天，地心人開始發現，這樣咬來咬去是不好的。他們的同類已經所剩無幾，而那些咬人厲害的，也逐漸對這樣的打鬥到疲憊。

所以剩下來的人們決定，要建立製度，找回和平。因此，新立的地下王國有了一位力量最強的、負責領袖的國王。

大家必須聽從國王的命令，國王會為他們公平地分配食，不聽國王話的人會被大家一口接著一口地咬壞。

國王的繼位是以力量為依據的，國家裏第一個打敗舊國王的勇者，便是下一任的國王。

隨著王位不斷更替，對於新上位國王的無條件服從寫進了地心人的裏。

第323代國王和王後生下的男孩，算得上曆代王子中最胖的王子了。

小王子從小不愁吃，被養得壯壯的、健健康康的，他超級喜歡跟著自己國王爸爸的屁後邊。爸爸去到哪，他就跟去哪。

有一天，小王子對著無邊無際的堅土層，突發奇想地問爸爸：“爸爸、爸爸，地的最外邊是什麽呢？”

國王爸爸回答：“地的最外邊，有另一個世界。”

好奇的小王子立刻雙眼放，想鑽到那另一個世界看看。

但是，他馬上被爸爸勸住了。

國王爸爸跟他說，另一個世界住著一種狡猾的、數量繁多的種，到那裏去對他們是很危險的。

“等到我長大，不怕危險了，就可以去了嗎？”小王子期待地提問。

國王爸爸他的腦袋，堅定道：“不可以，你永遠不要去。”

小王子有些失，可他願意聽爸爸的話。

不過，國王爸爸是不能長長久久地管著小王子的呀，他已經太老了。

他老到無法參加戰鬥，這樣下去，他很容易被勇者打敗的。如果國王爸爸被勇者打敗了，王後媽媽和吃的小王子都沒辦法吃飽了，那可不行啊。

國王爸爸思來想去，在一天夜裏，地來了小王子。

“你咬我吧，咬了我，得到我的力量，你就能為新的領袖。”他對小王子說。

小王子不同意，他不想國王爸爸消失。

國王爸爸同樣不想消失呢，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所以，他狠下心來，把小王子關起來，不讓他吃東西。

小王子是吃東西的小王子呀，他很快就變得很很。

他等著國王爸爸心，把自己放出去，他拚命拚命地忍耐著。

被關起來的時間過得漫長，一天又一天地過去，國王爸爸像是忘記了他。

小王子啃著自己的手臂，啃呀啃，啃得模糊……

好啊，好啊……

“你來得到我的力量吧。”有聲音說。

不可以……

好啊好啊……

“你來咬我，不就不會了嗎？”悉的聲音溫地導。

好啊好啊……

“來，過來。”香噴噴的，的味道。

隻吃一口，就一口，沒有關係的吧……

“乖孩子，乖孩子。”

太了，一口不夠的呀……

怎麽越吃越呢……

“你在做什麽！！”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王後媽媽的尖。

媽媽，一起來吃吧，好好吃呀……

“啊啊啊啊啊！！”

媽媽，為什麽要打我呢……

“……”

媽媽，對不起，不小心咬到你了……

媽媽，你也來吃呀……

媽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最終，小王子沒有被死。

他吃得很飽很飽，肚子圓鼓鼓的。

他表呆呆，像是傻了。

國王爸爸和王後媽媽不在家，對著糟糟的家裏，小王子打著。

他鑽進厚厚的黑土層，無法呼吸似的，力往上鑽、往上鑽，直至用盡所有力氣。

再度醒來時，他渾渾噩噩地，蹬了蹬，撞破了什麽東西……

呼吸到的空氣前所未有的充沛，迷迷糊糊的小王子竟然來到了，異世界。

危險的異世界，頭頂有生的呼吸。

想到國王爸爸說過的狡猾種，他保持著警惕，小心地觀察。

“咚咚咚……”一個香香的圓圓的東西，忽地朝小王子的方向滾了過來。

他抓住敵人的攻擊武，擺好戰鬥的姿勢。

一隻和先前的攻擊武氣味一樣，香香的、小小的胳膊，朝他了過來。

或許是手太短了，夠不著他，胳膊的主人隨後親自爬了進來。

好像看不見他，這裏，那裏。

指尖誤打誤撞，上了他潛伏著的重呼吸。

小王子未發攻擊，危險的種先嚇壞了。

死命往外鑽，中途屁還被卡住，連丟給他的武都忘記拿走了。

剛來異世界的小王子一臉疑……

國王爸爸明明說，那個種狡猾又危險，為什麽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打敗呢？

的武……

他瞧著自個兒手上的那個東西，比起武，更像是食……

幹淨的，氣味芬芳的……

即使小王子已經非常飽，他還是忍不住輕輕地咬了它一口。

溢進間的是從沒有嚐過的味道，口腔殘存的、的腥氣，也被獨特的味道淨化。

小王子默默地想：食的主人，一定跟這個東西一樣味，甚至比它更味。

他現在很疲憊，暫時不想咬，先放著吧……

反正，看上去不像打得過他……

……

異世界的儲備糧好像知道小王子很強。

不斷供奉好吃的食給他，換取自己的生命，至最開始，小王子是這麽認為的。

除了吃東西的時間，也會過來找他，嘰裏呱啦地跟他說話。

小王子沒有遇過這樣的種呀，他覺得異世界比地心熱鬧好多。

地心王國他不太想回去了，在那裏，他已經沒有家人了……

一直和平相著，然後的有一天，友善的“小兔子”留下一些吃的，忽然不見了蹤影。

小王子記得上的氣味，要找到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他找時是很生氣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反正他腦子想著，抓到以後，他就把一口一口咬壞。

奇怪的是，明明膽小、力量也小的小兔子，看到生氣的小王子卻一點兒都不害怕。

他隻是牙齒剛剛到呢，臉就被兇地、非常用力地打了一下。

打完他，不逃跑，瞪著他那麽的理直氣壯，仿佛是——認為，他們在某些方麵是平等的。

不指力量，是別的什麽東西。

後來的後來，小王子被教會“朋友”這個詞，他才理解。

異世界的笨蛋小兔子，是把他當了“朋友”。

小王子哪裏有過朋友嘛，他很開心的啊。

他開心得忘記了他和小兔子，是隔著兩個世界的敵對方，是捕食者和被捕食者。

他快快樂樂地在異世界住了下來，因著小兔子，找到了許許多多，比吃東西更有意思的事。

有了小兔子，小王子連地心王國都不記得啦！

他和小兔子一起，在小小的一方天地裏，有了他們倆的新家。】

……

話故事講到這裏，小白稍微停了一會兒。

夏兔出神地看他，悄地與他十指扣。

這個不愉快的話好不容易到了這裏，有了一個算是愉快的“逗點”。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不是故事的結局。

故事還是要往前走的……

【下雨的一天，有一隻可惡的大灰狼來到了小兔子和小王子的家。

大灰狼夾住尾，哄小兔子媽媽把門開開。小兔子媽媽出門著急，所以沒有多想便把大灰狼放了進來。

小兔子看過大灰狼的真麵目，恐懼地在床鋪上瑟瑟發抖。

厲害的小王子不害怕大灰狼，他勇敢地躥出來，咬了大灰狼一口。

有些氣味，是永生難忘的，它和某段記憶相連。

這些年小王子吃了很多糖果、水果、蔬菜，甜甜的鹹鹹的辣辣的，他吃著異世界的食，以為自己已是異世界的一員了。

其實是不能的，因為他對生的味道如此悉。

他吃過的。他想起來，自己吃過很多很多那樣的。他原先，也想吃掉小兔子的。

氣味的引導下，地心王國的大家，終於發現了領袖的蹤跡——“領袖”，理應來領導他們，給他們分配食的，不是嗎？

小王子不願意回去啊，異世界那麽好……那麽好的小兔子，同樣是不舍得他走的呢。

可回到家裏的小兔子媽媽，已經發現小王子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了，給小王子喝了一杯有老鼠藥的毒牛。

小兔子最怕老鼠，看到老鼠是要哇哇大哭的，小王子當然不想為小兔子害怕的老鼠啦。

所以，小王子決定結束他在異世界的探險，回到屬於他的地心王國去。】

……

小白輕描淡寫地，把故事講到這裏。

喝下那杯牛後，嘔吐、瀕死……

他難，卻一點法子都沒有，至多隻能自己的爪子。

他四逃竄、以一敵眾，苦苦支撐著打倒了想要取代新領袖的它們。

那段艱難的經曆，他不準備說了。

他夏兔的手，，又鬆開……

……

【小兔子不知道吧，其實回到地心的小王子，能收到時不時送來的禮呢。

多虧小兔子，總在口附近徘徊的小王子嗅到了來自外界的同族氣味。

原來，大灰狼被咬的時候，有一群地心人鑽出地心，卻並沒有按照領袖的命令返回到他們地下的領地。

他們在有小兔子的好異世界裏咬人，失去競爭和製約後，數量變得越來越龐大。

小王子來抓出逃的地心人時，是不打算去見小兔子的，可他很湊巧地見到了小兔子的爸爸。

小兔子爸爸來福利院，給小兔子找一個新的小兔子哥哥。

已經徹底變怪的小王子，想到小兔子會有新哥哥，會對別人像曾經的他那樣好，到很嫉妒……

他很嫉妒啊……】

到這裏，話已變味得離譜。

它變得這麽難堪，變得讓人聽不去。

這一次再走，小白有想帶走的東西。

口袋裏的校牌，那上麵的“夏白”二字，就是他的執念。

他擁有的、為數不多的，幹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