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24天氣

昨天下過雨，到都是水。&{}沒睡飽心很糟,不想上班。

明明前幾年沒睡飽也照樣能打起神啊……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陳茵說我是個極其悲觀的人,因為我寫了書,還鄭重其事去律師事務所蓋章。

我寫：要是我有天意外亡了，絕對不要把我燒掉,要土葬！土葬！！還有,不要嫌麻煩，盡量把我埋得深一點！！！

哪悲觀了？我倒覺得寫得好的。

我這不是怕他找不到我嗎。

……

許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忙著收拾臨江的屋子。

沒接到電話，他那邊信息就來了。

【我媽得了癌癥，沒幾個月好活了。】

下午才查看到短信，我當即倒一口冷氣，給他回了個電話。

許皓的緒很低落，他問我能不能假裝是他朋友，陪他回家看一看他母親。

我不加掩飾地表了為難，他卻歎息道：“一直盼我家,我要是帶你回去,最後的時一定能開心一些,安心配合治療。”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就過於不近人了，畢竟所有的借口在生死麵前都顯得單薄。

幸好這個倒也裝得不尷尬，我和許皓認識很久了，雖不是“男朋友”，但“朋友”二字還是湊得上的。

許皓媽媽待客很熱，晚飯結束後，還把我拉到客廳講話。

“小夏乖，以後和皓皓好好的，”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兜中掏出一個古樸的首飾盒：“阿姨的狀況皓皓可能跟你說過，以後送你們禮的機會不多了……”

我見這架勢就開始慌了，連忙搖頭：“不不，阿姨，我不能收。”

果不其然，那個一看就非常貴重的首飾盒裏，裝著一個紅寶石戒指。

“有什麽不能收的，皓皓都把你帶回家了，我們就算是一家人了。”許皓媽媽牽過我的手，準備將戒指套上去。

我總不能反手甩開吧，隻好拚命地給一旁的許皓使眼。

他抱著胳膊，一副看熱鬧看得正開心的樣子，兒沒搭理我。

回家路上，我低頭戒指，許皓單手倒著車，這邊還有閑心調侃我：“很厲害啊，我家的傳家之寶都被你收囊中了。”

“沒收，”我奉上掌心裏的燙手山芋：“喏，完璧歸趙。”

“幹嘛要還？我媽那麽滿意你，剛才吃飯你們有說有笑那麽開心……我都在想，幹脆我和你真的結婚好了。”

他的表於隧道幽暗的線下，我看過去，並不能分辨得十分真切。

“許皓……別開這種玩笑。”我不自在地說。

“你覺得是玩笑？”許皓輕笑一聲：“我很認真好嗎。”

“哦，那我也認真的回答，”我一板一眼道：“不行。”

車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咳……”他有意轉化氣氛，故作無賴狀：“夏兔，你這是耍流氓啊，我家的戒指都戴過你無名指了，戴上去可就沒有下來的……”

我無心和他嬉笑玩鬧，直接把話攤到臺麵上：“許皓，你不行，戒指也不行。如果你要說什麽‘戴過一次就不準下’的話，戒指，我很久以前已經收過別人的了。”

“要拒絕我也想個走心點的理由吧。”

許皓的聲音瞬間涼了幾度：“你以為我不清楚嗎，這些年你一直沒有男朋友。你有聽到上次校友聚會時他們傳什麽嗎……他們說，你是因為忘不了初，還在等他。”

“夏兔，我最清楚不過，”他凝視我的眼睛，悠悠道：“你的初，就是我。”

我不知道許皓對我仍抱有想法。

如果提前知曉，我不會答應他來幫這個忙；更早一點察覺的話，或許連朋友我也不會和他做。

“你誤會了。”我說。

想來許皓的這番話真的走心了。我見他要發怒的模樣，知道自己要把話解釋得更清楚一點。

“我這麽多年沒男朋友，對，我能理解別人覺我奇怪。你很好，問題在我。現在我拒絕你，與高中時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是一個理由。我有喜歡的人，我忘不了他，還在等他。我沒有編故事騙你，戒指，他確實是給過我的。”

實際上，我不太願意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

上次不小心被陳茵看見，用非常誇張的語調喊了聲：“oh，mygod！你也太懷舊了！”

懷舊？我不覺得自己是個懷舊的人。口紅我覺得新款的最好看，大我覺得新款的最好看，東西用舊了，我會毫不猶豫換新的。

但我明白陳茵說的懷舊是指什麽。

——那個戒指已經很舊了。

它是塑料的，圓環褪白，環上鑲嵌一隻紅的笑臉兔子。

第一次收到它時，我戴到大拇指才能套牢，現下卻是正正好適合我無名指的尺寸。

——留給婚戒的無名指啊。

——仿佛是提前預知了，真的很奇妙。

“青梅竹馬送的？”許皓皺了皺眉。

我點頭。

“你等他很多年？”他的語氣開始帶上同的意味。

我應了聲“是”。

“太慘了……”他看著我的戒指說。

跟他貴氣人的傳家寶戒指一對比，我手中的那個，無疑十分廉價又十分稽。

即便如此，我還是對那隻醜不拉幾的兔子嫌棄不起來，也不想別人嫌棄它。

我小心把它放回了包包的深。

“嗬，喜歡的人給的就是不一樣，還真當個寶啊。”

似乎是放戒指的作刺激到了許皓，他的語調再度尖利起來。

“、等待，嗬……等待回心轉意？等待浪子回頭？等待喜歡的人注意到你？有什麽好等的，其實要能有什麽，早就有了。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吧，夏兔，你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稚嗎？”

“覺得。”我老老實實地承認，順帶堵掉了他接下來的難聽話。

我就是稚啊。我相信話故事，也相信，還相信守得雲開見月明。

甚至比許皓想的想要稚。我等的不是回心轉意、浪子回頭，我在等待一個奇跡。

見我一臉的平靜，許皓仿佛是找回了曾經的“朋友”定位，以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態度，衝我嚷道：“你啊，一個就要奔三的大人了，還想著不切實際的東西。等邊的人都結婚有孩子，你就是被剩下來的那一個，懂嗎？”

我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我不是被剩下的，從來不是。”

我有點生氣，這氣是我替小白生的。

我孤一人，但我不是“別人不要的”。小白想我活在這世上，願我的餘生被賦予最好的意味，他從不是要把我拋下……不懂的人憑什麽說。

此時，氣氛已經被搞得很僵。

隻有小孩吵架時才能大喊“絕”，然後扭頭跑走。大人的世界需要虛與委蛇，維持表麵的友好。

我家快到了，臨近分別，以後聯不聯係、多常聯係，以後再說。現下，我至要讓許皓下得來臺階。

“額，不說這些了，這段時間你該為阿姨的病費心……許皓，今天你幾次失言，我想也是因為你媽媽的事，你的心比較急躁了。‘假友’這事，是你跟我商議好的，你說阿姨盼著你家，你家就開心。我想你也清楚，你媽媽真正開心的點，不是‘你有朋友’，希的是你早日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和人過安定的生活。而我，顯然不是那個適合你的人……下一次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單純用你朋友的份，去探。”

沉默良久，許皓“嗯”了一聲。

人長大了就是不一樣，會說漂亮的場麵話，勸別人時一板一眼，也能把道理說得頭頭是道了。高中的我可不會這些，為怎麽拒絕人絞盡腦，提出分手時恨不得給許皓跪下來道歉。

我大了。——不是許皓，我自個兒心裏也跟明鏡似的。

許皓把我放在家門口，我們互相道了再見，外表看來一如往常。

他的車開走後，我站家門口看了會兒江景。

這條江，還是七歲時那條波粼粼的江；我記憶裏的小白，也仍是青春的年模樣。

他們沒有變，變得好像隻有我，我越來越大，越來越老，越來越不一樣。

腦袋裏一閃而過，他溫嗓音和淺笑的模樣。

“哪裏大啊？你是小仙，多大都可以拿仙棒的。”

我記不太清楚完整的對話了，可這一句莫名的記得很牢。

我閉上眼睛。

小白，我真的不想大了。如果等你回來，我長出白頭發、皺紋、老人斑，那時你都不能我小兔了。我還想做拿仙棒的小仙呢，老仙多難聽啊。

其實啊，我有時候覺得不公平，會恨你。

憑什麽都是我等你來找我，我不可以去找你嗎？

我覺得很吃虧啊，我你太多，像我從前說的，它越來越多了。

你都沒有我，說都沒說過，你真的我嗎？

你到底回不回來呢？

你看家也有了，我也在。

你回不回來呢？

我愈發覺得，你和我的一直是我單方麵的幻想。我好想你，可你老是不理我。你說離開一陣子，這都七八.九十陣子了，你怎麽始終沒來看看我？

你回不回來呢？

回應我的是“呼呼”江風。

我手去抓，抓到茫茫的空氣。

活著比較好嗎？

我活著，可我的邊什麽都沒有。

拿鑰匙開門時，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打起神：夏兔，長大沒什麽不好！至長大能賺錢，能把這套房子買回來！

屋裏很黑，又很空。

它和從前的類似，又很不一樣。

幾來自地下的孔被水泥填上了，前主人重新鋪了次地板。屋子裏，能扔的雜都被扔了，能拆卸的大件家全被堆到雜間。

剛剛拿到房，沒有來得及添置太多東西，隻把舊住的東西搬過來了。

今晚，我連睡覺的床都沒有。

——我都覺得自己好笑，也不知道急匆匆住進這裏，是要幹嘛。

洗洗、拆拆搬搬，腰酸痛地整理到了後半夜。

臨睡前我想著，要最後去雜間看一看，小時候我的那張公主床還在不在。

不在的話，明天得去家城買一張。

本不抱太大希，意外的是，一進雜間我就看到了它。

床板、床框、床頭板，零零散散堆一堆。

夜已深，我並沒有要收拾的打算，卻鬼使神差地拎起一塊床板，在手中掂了掂重量。

無名指的指腹接的地方，突地到一小塊不平整的凹陷。

尚未反應過來，我以為那是板子的花紋。不過，在那兒做什麽花紋呢？——如果是一架完好放置的床，我指腹所到的，是板子朝著地板的那一麵。

於是，懵懵懂懂間，我將手中床板翻了個麵。

雜間昏暗的白熾燈下，那塊不明顯的凹陷略微有些失真。

我不可置信地盯住它，手撐著牆壁穩了穩子：板子蒙了薄灰，但掩不住，那凹痕是一道人為的刻字。

指尖不住地抖，我在上麵輕輕拭了兩下。

字跡異常深刻，經年累月，仍清晰如昔。

那筆跡過於悉，和我的像極了。

我的字，一筆一劃要寫得很清楚，每個字都寫得格外的圓。排一排看，宛如胖嘟嘟、手牽著手，排隊做的稚園學生。

——小白兔。

是這三個字。

它正是我的一貫所用的那種寫法，很像我，可明顯寫的人不是我。

“小白小白，小白有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啊？”

“沒想過。”

想過的，他騙我。

小白兔。

小白與兔，連在一起是小白兔。

小白與兔在一起，是小白兔。

想的，他想的，是不是！！

那是小白從地心裏發出的一條訊號啊，我不知道它在這裏保存了多久。

兜兜轉轉、來回踱步，我們時間軸上一條條不相的直線曲線，使我們不斷地錯過。可等待是有意義的……我等著他的時候，“它”也在這裏等我。

小白沒有說“我你”，他對我說了“小白兔”。

一筆一劃，我終是看見了。

小白兔。

像相連。

像再次拉住你的手。

隔著遙遠的時，穿過土壤、靜默，虛空。

我與他，再度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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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埋於地下的話故事：

【王巡邏地外，為族人留下的七句話。】

第一年：糖好好吃，水桃好好吃……嗝，你們不要來地外。

第二年：好好吃，有朋友真好……你們不要來地外哦。

第三年：當哥哥真好，小兔真好，心好好，你們不要來地外。

第八年：小兔好好看，小兔好好聞，小兔好好，你們不要來地外！

第九年：小兔小兔，小兔好，我就好。喂，你們！不要來地外！！

第十年：地外很危險，你們千萬千萬不要來！！！

第十一年：嚴出行地外。違此令者，視為族群之禍，可分食、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