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校門，許邊牧就送喬綿去了許萬在的醫院。

許萬今晚恰好值班。

晏秋從家裏趕過來的時候，許萬已經幫喬綿檢查完，也已經取好了藥。

一見喬綿就著急地問：“沒事吧？怎麽會突然胃疼呢？是吃壞什麽東西了嗎？”

喬綿不好意思地說：“我早上……吃了個冰淇淋……”

這還是大課間時候的事。

那會兒見許邊牧和小學妹在一塊，心裏很不舒服。

回了教室，剛好阮希希從小賣部回來，帶回來一個冰淇淋，就給吃了。

下雨天跟冰淇淋，好像還有點配。

許萬說：“沒什麽大事，估計就是冰淇淋給鬧的。這裏是配好的胃藥，吃了應該就沒什麽大問題。”

晏秋這才放下心來，對喬綿說：“喬喬，下回可不能這樣吃東西了。現在正降溫，怎麽可以吃冰淇淋呢。還好你沒事，不然我怎麽跟你媽媽代呀。”

喬綿垂下頭，低聲道：“叔叔阿姨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阿姨沒有怪你的意思，來，我們回家吧。”

“嗯。”

喬綿跟著晏秋往醫院門口走，許萬還要值班，就不送們了。

許邊牧一直跟在們後，背著兩個書包，拎著一袋子胃藥。

醫院大廳的日燈很亮很白，燈下，小步走著的喬綿看上去特別弱。

許邊牧注視了會的背影，口好似有什麽東西堵著似的。

他是真不喜歡生病。

特別不喜歡。

回到家已經很晚。

雖然知道喬綿這會兒不能吃太多東西，但晏秋還是怕肚子，給煮了一點白粥。

粥煮好後，還沒睡的許邊牧送去喬綿房間，自己去臺洗服。

白粥散發著糯的米香，許邊牧端在手裏，敲門的時候，發現門是虛掩著的。

他順手推開。

喬綿的房間格局跟他房間差不多，但是比他整潔幹淨一些。靠窗的書桌上擺滿了書和輔導資料，還有上回買的兩條小金魚。就坐在書桌前，埋頭不知寫著些什麽，聽到聲響，慢慢回過頭來。

許邊牧端著白粥走進來，瞥了眼喬綿麵前攤著的模擬卷，沒好氣地把碗放到書桌上，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他問：“還有力氣做題？？？”

喬綿向他，眼神一瞬不瞬的，惹得他忽然心神不定。

他的結上下滾了一下，說：“我媽你吃一點東西。還有——吃完吃了藥就可以睡了，這些東西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做？”

許邊牧指的是喬綿正在做的模擬卷。

喬綿的臉還是有些白，收回眼神，握著筆，筆尖懸在試卷之上。

的聲音啞啞的：“我想我媽了。”

“可是我不能打電話給。”

“我隻能做題，這樣我才不會那麽想。”

“你別對我這麽兇，我現在沒有力氣跟你吵架。”

許邊牧沉默，再沉默，接著著勺柄攪了攪白粥，熱氣隨著他的作消散了些。

過了好久，他才說：“我沒對你兇，我哪裏兇得過你。”

其實這世上，有些人會有一個堅的外殼，包裹著最脆弱的軀。

許邊牧知道，喬綿便是如此。

十歲那年，喬綿來到他家，穿著一條白的連，頭發剪的短短的，個子比同齡的他高了不，可是也瘦削很多。

十歲的小孩，該懂的東西還是會懂一些。

比如他聽他爸媽說過，喬綿的爸爸是個見義勇為的好人，剛剛去世不久。

這些年，許邊牧跟喬綿吵過無數次，也打過無數次，但他總輸。

輸的原因不是真的因為他弱，而是他一直記得他爸媽說的一句話——

對喬綿好一點。

沒有爸爸，媽媽遠在異國他鄉，所以，一定要對好一點。

想到這些，許邊牧的心髒仿佛被撕開一個小口子，地疼。

年或許還未完全長大，可是早已經懂得什麽心疼。

有時，他是真的心疼喬綿的。

許邊牧把白粥攪得涼了一些，重新端起來，遞到喬綿麵前。

喬綿沒有接。

把頭垂得低低的，說：“我沒胃口，不想吃。”

“那我放這了，想吃再吃。”

許邊牧把白粥又放下了。

他站了一會，覺得沒什麽要說的，就打算走了。

他剛轉，喬綿就抓住了他的手。

的五指握在他的手腕，沒有很用力，但是足以他停下腳步來。

“許邊牧。”

喊他。

“學校明令止早的。”

許邊牧蹙眉，不著頭腦，不明白喬綿怎麽突然說這個。

他問：“什麽意思？？？”

喬綿鬆開手，說：“就字麵意思啊。”

許邊牧：“？？？”

喬綿：“你績本來就差了，要是再對小學妹那些花花心思，就真的沒救了。”

許邊牧頓時無語起來。

“誰對小學妹花花心思了？我是閑得沒事幹嗎？？？是球不好打還是覺不好睡？？？”

喬綿還是滿意他的回答的。

的胃好像也沒那麽痛了。

嗯……應該是藥起作用了。

“那就好，你要是搞早，我一定會告訴你爸媽。”

“……”

許邊牧懶得說什麽，直接走掉。

他走後，喬綿才如釋重負地鬆口氣，微微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喬綿好了許多。

許邊牧起床，兩人如往常一般，一起吃過早飯一起出門，一起坐公一起去學校。

這場秋雨還在下，沒有停歇。

坐在許邊牧邊上的喬綿，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若是能永遠停留在十七歲這一年就好了。

未來還很遙遠，過去都還很清晰，邊的人也一直在。

不過長大也沒有什麽不好，因為知道，邊的這個人，還會在的未來裏。

一定會的。

堅信。

接下來的一周都在下雨，直到運會前夕。

運會當天，許久未見的太終於探頭。

全校廣播無限循環著《運員進行曲》，雜著報幕聲，還有廣播站朗讀各班通訊稿的聲音。

還帶著意的場麻麻都是學生和老師，小病初愈的喬綿和阮希希混跡在人群之中，從一個賽點走到另一個賽點。

“跳高跳遠都比完了，怎麽還沒到田徑啊。”阮希希邊吃薯片邊念叨著。

喬綿自己口袋裏塞著的運員號碼布，說：“我多希沒有田徑這個項目。”

阮希希給打氣：“哎呀別張，我到時給你加油，你是最棒的。”

喬綿連忙拒絕：“我跑步的時候，你千萬別喊。你要是喊我名字，大家就都知道跑最後一名的什麽了。”

阮希希：“對自己有點信心嘛，萬一走了狗屎運呢？”

狗屎運嗎……

那好像不大可能。

喬綿對自己沒抱什麽期，反正最後一名預定了。

偏偏說什麽來什麽，阮希希這才說怎麽還沒到田徑的項目，負責報幕的副校長就在廣播裏喊：“請各年級段參加子50米、子100米、子800米項目的同學到場東側田徑跑道上集合，我們先進行的是高一級段子50米的比賽……”

喬綿聽著，歎氣，從口袋裏出自己的號碼布，拉開秋季校服的拉鏈，用小別針把號碼布別到裏麵的夏季校服口。

這個廣播全校都聽得到，在籃球場打球的許邊牧也聽到了。

他搶過球，一躍上前投進籃框裏，然後把球丟給另一個同學，著汗走到邊上撿自己丟那的校服外套。

一起打球的同學喊他：“你不打了啊？”

許邊牧應著：“去看比賽。”

他套上校服外套就往場走，留下的幾個同學紛紛不明：什麽比賽這麽重要，連球都不打了？？？

高一子50米短跑即將開始。

裁判老師吹著口哨，讓參加比賽的生按序號站好，周邊圍了許多看比賽的學生。

阮希希跑去小賣部買水了，喬綿一人等在邊上。簡略地瞧了一眼排一列正要開跑的隊伍，目驟然停頓了一下。

咦，是啊。

那個小學妹。

施晚晚穿的是一運服，短袖短，這樣的天氣裏出兩條白皙的。

不愧是學舞蹈的，雖然個子不是很高，但是雙特別直，型特別好看。

兀自看了一會，喬綿才自己鼻子回神，暗暗嘲笑自己怎麽在想這些。

裁判老師發號施令，槍聲一響，一排參加50米比賽的生像彈簧一樣，一下子往終點衝。

50米很短，比賽剛開始就結束了，比賽結果也已經出來。

施晚晚第二名。

還是厲害的。

阮希希還沒回來，喬綿不環顧四周在人群中搜索的影，怕找不到自己。

沒想到先看到了許邊牧。

許邊牧一看就是剛打完球，修得利落的短發微，額上覆著一層薄汗，校服外套的拉鏈沒拉全，出裏麵穿著的白T恤。

他越過人群，似乎也在尋找著什麽。

猝不及防，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撞。

隻是下一秒，許邊牧就被迫停住了腳步。

剛跑完步的施晚晚披著件校服，還是在外麵，著氣，小臉紅撲地跑到許邊牧麵前：“學長。”

許邊牧有點意外。

“學長你也來看比賽嗎？剛剛我的比賽你看了嗎？我跑了第二哎。”

許邊牧：“……恭喜你。”

施晚晚含一笑。

不遠，喬綿默默地看著他們，臉上表特別淡。

嗯，這個高差，一點都不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