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特別冷。

元旦過後不久的期末考,喬綿正好趕上例假。

坐在冷冰冰的考場裏,發白，全發冷,連拿筆的力氣都沒有。

還好期末考隻考一天。

最後一場文綜考完,已經下午五點多。

天邊灰灰的，連夕都沒有。

喬綿收拾文跟阮希希一起從文科考場出來,整個人都懨懨的。

阮希希拉著冰涼的手給取暖，邊走邊說：“放假啦,趕快回家躺一下睡一覺。你真的好倒黴,考試上大姨媽。”

喬綿無力地笑了笑，倒不是多不舒服，而是有預，這次沒考好。

林白薇明天會回來,後天的家長會也會來參加。

可是卻沒考好。

這才是讓心事重重的原因。

阮希希宿舍裏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起來帶回家,就先去了宿舍樓。

喬綿一個人往校門口走，剛走到教學樓一樓,就上了站在階梯前的許邊牧。

男生可能比較耐寒,他沒像喬綿這樣穿著厚重的冬季校服,還是厚衛外麵再套一件秋季校服。

形拔長高挑,服很寬鬆,襯得肩很寬。

背對著喬綿的他像是有什麽應般，無意識地轉過頭來。

兩人打了個照麵。

許邊牧把書包往肩上一甩，眉眼微挑：“走。”

喬綿邁開腳步，往他跟前走。

停到他前後,無打采地說：“等我啊。”

“不然等誰。”許邊牧說完，仔細瞧著喬綿蒼白的臉，不問：“不舒服？”

“你又知道？”

許邊牧歎氣：“人真是麻煩。每個月都要有這麽幾天不死不活的。”

喬綿被說的，臉紅了大半。睜圓了眼睛瞪著他：“你管我！”

“還有力氣瞪我，看來也不是那麽難。”

“……”

許邊牧主手，把喬綿的書包拿過來。

往校門口走的時候，可以放緩腳步，配合著行緩慢的喬綿。

喬綿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笑容，停頓了一會後，慢慢跟上去。

-

寒假第一天，林白薇從國外回來了。

兩年未見，喬綿在機場見到林白薇的第一眼，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想像小孩一樣跑過去抱抱媽媽，或者摟著媽媽說“我好想你”，可是好像都做不出來。

因為覺們之間好像有點陌生。

尤其是林白薇穿著一名牌，摘下戴著的墨鏡，對著很久沒見到的兒淺淡一笑：“喬喬好像又長高了。”

僅此一句，再沒別的了。

喬綿抿著笑，也不知怎的，心尖酸酸的。

一起來的晏秋許邊牧幫林白薇推行李箱，林白薇又對許邊牧說了句：“邊牧也長高了，是個大男孩了。”

跟剛才和喬綿說話時，是一樣的語氣，差不多的話。

許邊牧禮貌地對林白薇笑笑，幫推行李箱，餘卻一直注意著喬綿。

他好像約察覺出喬綿眼底的失落。

晏秋跟林白薇說著話，一起往機場外走，許邊牧和喬綿落在後麵。

喬綿一聲不吭，許邊牧的結上下了，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晚飯是在市裏的大酒店吃的。

席間，林白薇都沒怎麽跟喬綿親近地說過話。

有大人在的飯局，通常是他們主導。

許萬開了瓶酒，和晏秋、林白薇一起喝了點，聊了些這幾年發生的事，喬綿和許邊牧就坐旁邊默默聽著，吃著菜。

許邊牧沒什麽胃口，吃了一點後，走出了包廂。

喬綿往他背影那看了眼，繼而放下筷子，跟喝酒的三人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出去上廁所，然後就跟著許邊牧出去了。

走到走廊，正好看到許邊牧不知跟服務員在說什麽，服務員點著頭走了，才喊他：“許邊牧。”

許邊牧回頭，有點意外。

“你出來幹嘛？”

喬綿走上前，問了同一句話：“你出來幹嘛？”

許邊牧含糊地說：“我出來當然是有事。你不吃了？”

“吃飽了。”

“也對，一直埋頭吃東西，怎麽沒吃飽。”

“……”

喬綿往走廊盡頭的窗戶那邊走，想去吹吹風。

許邊牧就跟上。

兩人在窗戶口停下。

許邊牧斜靠著窗沿，畔勾起個笑，故作輕鬆地問：“你怎麽回事，你媽回來了，反而好像不開心。”

“哪有。”喬綿反地否認，眼眸低垂，盯著腳下的紅地毯看。

一看就是在撒謊。

許邊牧：“還不承認。你從機場開始就耷拉著一張臉，什麽緒都寫在了臉上。”

喬綿心下一驚，趕忙捂著自己的臉，抬頭問：“真的這麽明顯？大家都看出來了？”

許邊牧挑眉：“別人看沒看出來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出來了。到底怎麽回事？”

喬綿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又低下頭去，聲音輕飄飄的：“你不覺得我好像一個外人嗎？”

“嗯？”

“我媽媽對我，還不如對你爸媽熱。好像我不是幾年沒見的兒，隻是個朋友家的小孩，就像你一樣。”

“……”

喬綿眼底彌漫著一層迷惘。抿笑了笑：“或許是我想太多了吧。”

許邊牧的目沉了沉，隨後認真地寬：“你們這麽久沒見，肯定會生疏。別想太多。”

“嗯……”喬綿應著，腦袋也有了片刻清明。看向許邊牧，用一種家長般的語氣說：“你最近好像懂事了啊，還知道安我了。”

……

許邊牧避開的眼神，欠欠地丟出一個字：“切。”

喬綿就看著他線條利落流暢的側臉笑。

有人朝他們這走過來，是剛剛跟許邊牧說話的那個服務員。

服務員送過來一瓶椰子，瓶上還沾著水。

許邊牧接過來，然後遞給喬綿：“給你。”

喬綿：？

許邊牧又朝遞了遞，才手接過。

意外的，瓶很暖，熱乎乎的。

喬綿有點驚訝，問：“熱的？”

許邊牧不以為意地撇開眼。

明明什麽都沒回答也什麽都沒說，可喬綿卻馬上懂了。

剛剛飯桌上的飲料全都是冰的，在生理期，都不敢喝。

許邊牧應該是發現了。

所以他才會特意出來——

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再次讓喬綿抑製不住地怦然心。

然後便是。

的眼眶有點兒潤，浮著一層薄薄水。

許邊牧見了，心髒了，忙不迭地說：“我去，你不會是要哭吧？你千萬別哭啊，待會我爸媽看到了又以為我欺負你——你媽也在呢，你千萬別害我——”

喬綿吸吸鼻子，破涕笑了。一手握著溫熱的椰子，另隻手推了一下許邊牧的胳膊，說：“你這人怎麽這麽慫。”

許邊牧了，又重新站好。

喬綿說：“難得被你一回。”

許邊牧：“別了，能當飯吃麽。你掉一滴眼淚，我爸媽就能把我從頭罵到尾。”

喬綿：“所以說你慫。”

許邊牧還想反駁，礙於喬綿心不好，想想就算了。

由說吧。

說什麽就是什麽。

兩人又在窗邊站了一會。

冬夜的冷風從麵頰拂過，許邊牧預備回包廂時，聽到喬綿問自己：“許邊牧，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沒有為什麽。

哪有什麽為什麽。

若真要說緣由，那可能就是因為我喜歡你吧。

許邊牧在這瞬間，腦海裏蹦出的就是這些話。

可是他沒有機會說。

因為晏秋出來他們，讓他們回包廂。

喬綿也沒等到回答。

飯局結束，喬綿跟晏秋他們回去，林白薇就住在酒店裏。

臨走前，喬綿想問林白薇能不能留下來，隻是話還沒說出口，林白薇就接著電話跟揮手再見。

還代：“好好聽晏秋阿姨和許萬叔叔的話。媽媽會再去看你。”

喬綿勉強笑著點頭。

這一夜有些漫長，完全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樣，沒有一點久別重逢的喜悅。

喬綿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從枕頭底下出手機，意外發現靜音的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信。

【汪汪汪：睡了？】

時間顯示是幾分鍾前。

現在已經是淩晨了，沒想到許邊牧也沒睡。

喬綿打開回複界麵，打了幾個字。

【沒有。睡不著。】

很快，許邊牧回：【我猜也是。】

【喬綿：？】

【許邊牧：要不要過來看看你的魚？】

喬綿心想，反正也睡不著，不如找點事做。

回了個“好”，然後從床上起來，套了一件羽絨外套，去隔壁許邊牧房間。

許邊牧房裏開了暖氣，暖烘烘的。他就穿了件白的長袖恤，灰休閑，赤著腳坐在床上，靠著床頭背悠閑地玩著手機。

看起來是在打遊戲。

喬綿走進來，他抬眸看了眼，說：“我剛發現個好玩的遊戲，你要不要玩？”

“叔叔說的沒錯，給你買新手機，你百分百會沉迷。”喬綿吐槽著，走向書桌，去看的那兩條小魚。

在暖氣房裏覺到了熱，就順手下了羽絨外套，掛在了椅背上，不又念叨：“有這麽冷嘛，我都還沒開空調呢，你就先開了。”

許邊牧：“不然玩遊戲會手冷，就不好作了。”

喬綿：“……”

無話可說。

喬綿幹脆拿起桌上魚食喂魚。

兩人都各幹各的事，沒搭話。

過了一會，喬綿側過來看許邊牧，他的眼睛正盯著手機屏幕，眉頭微蹙，可能是遊戲正到關鍵時刻，連都抿了起來。

他玩的認真，完全沒有察覺到喬綿的目。

喬綿灑下最後一點魚食，不想打擾他，準備走了。

正巧這時，許邊牧心愉悅地翹起角，抬眸過來跟喬綿說：“贏了，又破了記錄。”

喬綿：“……”

許邊牧丟下手機，往床邊挪了挪，坐在床邊問喬綿：“幹嘛一直站著。”

“打算回去睡覺了。”喬綿答。

“不是睡不著？”

“那也得回去睡吧，現在都一點多了。”

“噢。看你睡不著，我本來還想開導開導你。”

……

開導？？

剛剛遊戲打得這麽歡，真看不出來啊。

喬綿腹誹，同時也地說：“我又沒怎樣，哪需要開導。”

許邊牧注視著，反問：“沒怎麽樣又怎麽會睡不著？”

“……失眠不行啊。”

許邊牧清淺地勾勾，眼眸裏出幾分認真來：“明天要不要去園？”

喬綿皺皺眉：“園？”

許邊牧點頭：“對啊，園。”

“明天不是學校開家長會麽。”

“就是他們開家長會，我們才去園啊。不然家長會開完回來，我又要挨一頓訓，哪有心出去玩。”

“……”

喬綿仿佛抓到了重點，問許邊牧：“你別告訴我，這次期末考你考砸了。”

許邊牧不答，隻關心喬綿明天跟不跟自己一塊去。

他說：“你就說，去不去。”

喬綿其實也沒怎麽考慮。

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