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宮某側殿。

白布上的齊王妃容自然是不可能煥發的，死狀凄慘，似乎是因為死前一直在呼救，即便死後也完全合不上，眼仁乾涸、皮灰白，若非殿里點著熏香，只怕此時蚊蟲都開始咬的了。

尋常人看一眼都要做噩夢的程度，夏荻卻是習以為常，先用戴著羊腸指套的手指按肩頸，閉著眼細細過每一寸之後，讓人將翻轉過來，仔細查看背部的經文。

「才人，可驗好了？」

即便有熏香和冰塊，高太監隔著簾子也能到那晾了三天散發出的森。

好一陣子沒聲音，高太監正疑時，簾子里的夏荻才第一次出聲：「誰點的熏香？」

高太監看向後畏畏的宮娥，問了一圈，便回道：「前幾日秋老虎犯得厲害，唯恐蚊蟲叮咬致王妃腐敗，才點的佛手柑。」

見夏荻不吭聲，高太監又問：「有何不妥？」

「沒什麼，熏香味太重，過了原本的味道，有些細節之難以分辨。」

夏荻查驗完畢，帶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出來，不等高太監看個明白，便折好塞進了袖籠里。

「案發之地在何？」

「是德妃宮室，丹華宮小佛堂。」

大魏開國至今已歷十代，先帝昏庸無道，喜好奢靡，宮城擴建無度，以至於晚年時諸王叛，更被逆臣劃去了半壁江山。若非本朝皇帝起挽狂瀾於既倒，將北燕驅逐於大江以北，眼下這宮城未必有這般平和景。

夏荻平日里往來文淵閣、宣政殿，從未到過後宮，跟著高太監一路緩行，沿途所見金池銀河、舞謝樓臺，依稀保留著前朝奢華風尚。

「……左邊那參天綠松所在的乃是皇后所居的扶鸞殿，再後面那座小山，便是太后的崆峒宮。」

「西十二宮以此為中心，又有『三宮六樓十二堂』，案發之地的丹華宮便是三宮之一，也正是德妃李娘娘所在的宮室。」

高太監一路走一路講，待遠遠看到丹華宮的屋檐時，一個小監急匆匆跑過來，對高太監耳語了一陣，似有急事。

高太監道：「才人見諒，陛下喚我前去侍奉，稍後軍副統領崔大人會來領您進丹華宮。」

「崔懲？」夏荻回憶了一下，「何時調回來的？」

有所耳聞，此人是皇帝的影衛替，幾年前據說在一次代皇帝抵刺客的事故里傷了容貌，一直在外面養傷，見過的人都說和皇帝形樣貌極其相似，背地裡不曉得替皇帝擋了多刀劍影。

高太監乾咳了一聲：「才人在宮裡閉門調養，不知曉朝中調度也是理當中。此案由崔統領主辦，也是陛下的考慮，有他在前面頂著，自不會讓齊王將麻煩找到才人頭上。現下丹華宮被軍封鎖，崔統領稍後便至，請才人在此等候一陣。」

代罷之後，高太監便匆匆離去，留夏荻一人待在丹華宮外。

路上案夏荻已向高太監了解了個大概。

中元節宮中飲宴，遍邀皇親國戚宮同聚，齊王與齊王妃自然也不會缺席。

出事的齊王妃素來有善飲之名，席間同后妃多喝了幾杯，酒氣上頭，便管不住舌頭，開始明裡暗裡諷刺皇后藍氏出蜀國三苗，又是嫁過人的，不堪坤臨大魏云云。

如是聽齊王妃越說越過分，作為堂妹的德妃李氏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即便素來與皇后不對付，為了周全皇家面，也主帶著喝醉的齊王妃回宮休息了。

德妃將堂姐齊王妃安置在宮中便帶著大多數宮回到宴中，發現皇后已口稱不適早早退席，只得繼續主持宴會。

半個時辰后，宴會散去，嬪妃各自回宮，此時卻有人發現丹華宮的小佛堂亮著，紙窗里有個人影在晃，德妃立即下令撞開了小佛堂的門，大家便看見只穿著寢的齊王妃渾是，死不瞑目地被弔死在了佛堂橫樑上。

之所以頭一個懷疑到德妃上，乃是因借口有些私房話要與堂姐說，遣散了宮人，前後聊了一刻鐘左右，親自關上門告訴宮人們齊王妃休息了，中間又換下了當天飲宴時穿的鈞紅水雲，是以嫌疑最重。

德妃自然是不認的，莫說不認，旁人仔細想想，也覺得本沒有那個機。

齊王妃是娘家的人，而齊王兵權在手，在朝野勢力都不小，算是德妃重要的靠山之一，若不是在冷宮養自己的勞多年的老腰，剛和齊王撕完的夏荻都比有機。

夏荻這邊廂站在池子邊，一邊分析案，一邊看錦鯉吐泡泡，一副無我境界的樣子，而荷花池對面卻已投來不矚目的目。

「那是誰？生面孔呀。」

正在丹華宮附近散步的幾名宮妃好奇地過去，只見是個姿頎長的子，裝扮雖簡，但看氣度高華，像士族君子一般負手而立，斷不是宮之流。

賈貴人看了看那一頭青，不了自己最近有些分叉的頭髮：「明年春上才開始選秀呢，怎又進新人了。」

易貴人道看了看的側臉，也了自己的臉：「陛下這事上向來自在，哪管的了那麼多規矩。」

玢貴人看了看的腰，著自己肚子上的小：「嬿嬪娘娘，可要去搭個話？」

站在們仨中間的嬿嬪翻了個白眼：「只要不是再弄些番妃回來，就隨陛下去吧。」

先帝後宮上千人，本朝自是比不上，但架不住弄進宮來的嬪妃國籍多，就說嬿嬪隔壁去年剛宮的蒔嬪，一口東瀛味的漢話到現在都沒糾正過來，每天早上都還能聽見在練千字文。

四個嬪妃頭接耳一陣，始終抑不住心裡的好奇，繞過荷花池，迤邐來到那人後。

「這位妹……姐……」離得稍近了之後，為首的嬿嬪一時間拿不住的年紀，調整了一下措辭問道，「倒是第一次見這位姐妹，可是新進宮的？敢問是哪家貴胄門下？」

夏荻回過神來，一一掃過在場嬪妃，當即叉手行禮：「妾夏氏，見過嬿嬪娘娘、三位貴人。」

禮數倒是行得快……只是為什麼是男子禮？

嬿嬪頗有些詫異，是中元節前才被升上嬪位的，這兩天宮裡沸沸揚傳的都是德妃宮裡的懸案，便是其他嬪妃也偶有錯的時候，眼前這位夏氏卻是毫不猶豫地一口出來。

「本宮與你當是頭一次相見，你是怎麼認出來的？若單是看飾規制，宮裡可還是有其他兩位嬪位。」

夏荻道：「宮共有三位嬪位娘娘，其中一位蒔嬪娘娘出東瀛，自是一眼便能認出。宮中應還有一位婧嬪娘娘乃是戶部王大人之，妾在朝中時，有幸與王大人同朝，知曉王大人眉弓如長刀、面寬厚，而娘娘眉如新月，如翠柳，想來不是王大人的兒，應是宮中另一位嬿嬪娘娘。」

噢……

言辭太流利了，嬿嬪緩了兩息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

「同朝共事……姓夏，你、你是？？」

不待將話說完，丹華宮那側忽然傳出喧鬧聲。

「有鬼祟之人！抓住他！」

夏荻聞聲便知與案有關，眼見得一道黑影從丹華宮方向狂奔而出，朝這裡奔逃而來，一邊跑一邊大。

「——鬼、鬼啊！！！」

「快！有刺客！」

後的四個嬪妃尖起來當機立斷，下腳上的雲頭履，迎頭衝上去就是一拍。

鞋履上頭鑲的玉石啪一下正中那人影的額頭，當即給對方敲暈了過去。

後面的侍衛旋風一樣追上來，按住那人，卻發現是個披頭散髮的宮。

夏荻遞過去一張帕子，道：「此人瘋癲失智，塞口中，不要讓咬舌。」

後四個嬪妃早就躲出十步開外，三個貴人還暈倒一個，只有嬿嬪勉強還能站著，遠遠瞥了一眼，失聲道：

「……這不是德妃宮裡的人嗎？」

夏荻問道：「娘娘認得此人？」

嬿嬪驚魂甫定，定了定神，輕輕「啊」了一聲，以扇掩口道：「本宮記得，這是丹華宮裡的翠兒，平日里總見在值夜，怎麼忽然瘋了？莫不是……」

話語未盡，但聽語調，像是猜測是德妃想要殺自己人滅口。

後其他妃嬪聞言目變了變，而此時，夏荻抬眸看向嬿嬪。

「娘娘，案未明之前，切忌散播謠言。」

嬿嬪臉一變，隨即沉下臉：「什麼謠言，本宮隨口說兩句而已，你怎憑空誣賴人？」

後面那三個貴人立馬圍過來：「還不快向娘娘請罪！」

夏荻沉默了一下，抬眸道：「這幾日秋老虎，此荷花池蚊蟲最多，娘娘頸上、腕上雖有敷，卻不難看出有蚊蟲叮咬，腰上掛了兩枚香囊，用的香也是專門驅蚊蟲除異味的佛手柑，想來這幾日到丹華宮外的荷花池不止一次了。」

說著說著，三個貴人的眼神怪異了起來。

嬿嬪平日里不是那麼出門的人，惜容貌，自然不可能頂著日頭天天出門，每日在這裡晃，必有目的。

若是想偶遇皇帝，幹嘛不去時令季的桂子園，非要到這裡看一池蔫答答的荷花？

想來無非……是想看看丹華宮的向，畢竟嬪位再往上走，就是妃位了。

德妃若在這案子里倒下，說不準便有機會了。

周圍奇怪的目投來，嬿嬪漲紅了臉，氣得手都在抖，指著夏荻道：「你大膽！妄自揣測本宮！你先前便是大理寺卿又如何，現在不過是最低等的才人，誰給你的膽子在此胡言語？！給我掌！」

後的監們剛弄明白眼前人的份，一下子愣住了。

眼前是傳聞中民如子、斷案如神的夏青天，這要是打下去，逢年過節回家時家裡人估計門都不讓進了。

「愣什麼？打啊！」嬿嬪急聲道，「想去刑監嗎！」

監們一咬牙一閉眼，上去剛掄起掌，就聽見「啪」一聲，連手帶人，整個被打翻在地上。

正午的烈剛從雲層中現，刺眼的日下，夏荻瞇著眼只看見一個高挑的影橫在前，一張三青紋面將他的面容蓋了個嚴實，只出線條冷的下半張臉，用略帶嘶啞的聲音開口道——

「軍副都統崔懲，命帶夏才人勘察案發之地，閑人若擾，就地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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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野史——

為了增強百姓法治意識，大理寺每月擇一兩惡案升堂辦理，並放百姓衙門圍觀。

因主審夏大人聲名在外，遇到極惡之案犯，罪證確鑿者，無論貴賤，當庭鍘死。百姓觀刑者熙熙攘攘，大理寺正門被爛三次，后不得不改為票制，家清白者才可攜戶口月初時票進觀審。

某日皇帝心來微服私訪想去看看夏青天是怎麼辦案的，去了之後被告知需要票才能進，被拒。

第二日去，又被拒，一怒之下翻牆而，恰逢夏大人驚堂木一拍，正準備鍘一連環殺人犯，忽見一男子青天白日闖大理寺，喝令左右擒下。

然帝吵架畏畏，打架天下無敵，以扇掩面，一敵十而不落下風，倉皇而逃。

自此，大理寺門口長掛一通緝令：某囂張江湖人士劫法場又全而退，天子腳下不容此囂張之輩。

年終時，夏卿上奏明年必將此賊捉拿歸案，帝訥訥不敢言。

………………

給親親小夥伴推個文——

《甲方真是我爸爸》徐徐不婷

標籤：現代言-歡喜冤家-系統-業界英

作為一個職場達人，顧意立志把自己服務過的每一任甲方都當「爸爸」。

但是沒想到的是，有一天不小心綁定了一個孝子系統……

當你的老闆真的變了你的爸爸？

系統：孝子，您的「爸爸」正在慢自殺！

系統：孝子，您的「爸爸」將被毒殺亡！

系統：孝子，您的「爸爸」急需心肺復甦！

系統：孝子，危險距離您的「爸爸」還有十米、五米……兩米、一米！

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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