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偵探夏貴妃》第五章 夏郎與夏娘

丹華宮現下是宮中僅次於皇後宮殿的所在,沿著錦鯉池一路向西,廊腰縵回,桂子飄香,間或有匆匆而行的宮,似是因兇案之事,不敢多看他們一眼。

「皇後娘娘弱,有時德妃會暫代主理後宮之權,往後倘若證明德妃清白,每日辰時前,才人不得要到此請安。」

荻:「無妨,以前在衙中每日卯時點卯,多走幾步路而已。」

……就說這冷宮蹲了個寂寞,何必呢。

皇帝對夏荻的心思一天一個樣,高太監心裏也不好拿,只能在心裏,叩響了暖閣的門。

暖閣里德妃的宮們早有預見,見高太監來,很快便有人迎出。

「娘娘在中已久候,這位……」

「這位是夏才人。」高太監見宮們面好奇,找了個借口道,「夏才人的份合宮皆知,乃是代崔統領前來問詢案,爾等不得為難。」

皇帝邊的總管太監,在宮們這邊頗有威信,聞言便一個個收斂了目

「請夏才人隨奴上樓。」

進暖閣后,撲面便是一陣幽雅的青木香,閣書畫、瓷裝點有致,放目所見的博古架上,多是珍奇的孤本,想來德妃也是個書之人。

荻一路來到三樓,只見得一道紫竹簾后,約綽立著一個月白宮裝的子。

「見過德妃娘娘,妾……」

「不必多言,是代崔統領前來問話的吧,坐。」

德妃似乎不願面,讓宮給夏荻奉了茶,隔著簾子道:「既是問案,本宮便直說吧——慘死的乃是本宮堂姐,本宮在娘家時雖與不對付,卻也從未想過害慘死於宮中,今日被足的便不是本宮,本宮也要為討個公道。」

荻端起茶盞聞了聞,青碧的茶水裏浮著幾澤喜人的上好尖,便知泡茶的宮也是有功夫的。

「娘娘是爽快人,既然有洗清冤屈之想,還請娘娘將那夜之事詳細道來。」

金華宮夜宴那日,皇親國戚、權臣貴胄雲集一堂,眷們這邊單獨開了一殿飲宴,因皇后不適,便由德妃代為主持。

宴中皇后難得到場,舉杯同慶時,只有齊王妃坐著,德妃聽到與旁人竊竊抱怨,說一個番子當皇后,還讓這個名門之後敬酒,簡直天下之大稽。

這些話平日裏在私下說說便罷,中元節乃祭祖宴,皇後代表的也是皇帝的面,當然,齊王妃不給皇後面子,以娘家人的份,德妃也落不得一個好名聲。

齊王妃越喝越醉,到最後醉得竟敢直接開口諷刺皇后「非禮教中人、難登大雅之堂」,德妃見氣氛尷尬,立即讓宮幫忙扶著齊王妃帶回了寢宮。

之後,將宮屏退,說了小半個時辰的私房話,便讓齊王妃休息在東配殿,回到了宴席上,直至回宮后發現齊王妃已經不在東配殿,被弔死在了小佛堂里。

荻聽罷,道:「……事大致已明了,只是娘娘當時為何換了服?」

德妃道:「我那堂姐酗酒甚重,我豈能沾一酒氣回到宴上。只可惜當時那服當即便被宮拿到浣局清洗了,未能留下來以證本宮的清白。」

那換下的偏偏是一件深紅,便是作案時濺了上,也極難看出。等到去浣局取那件服時,浣的宮已經將之洗大半了,也沒能看得出上面是否有

德妃寵猶在嬿嬪之上,浣局的宮不敢怠慢,當時便洗了也是理之中。

荻點了點頭,道:「那娘娘可否,當晚與齊王妃都聊了些什麼?」

德妃略一沉,卻不方便言明:「是些王府里的私之事,與此案全然無關,恕本宮不便相告。」

「是否與案有關,夏某自會評斷,還請娘娘不吝相告……」

「本宮說了,是些私,你……」德妃話頭倏然一止,手裏的茶盞咣當一下砸在桌上,「你說你姓夏?」

「嗯?」夏荻原以為德妃知道自己的份,聞言,起重新行禮道,「剛才說得匆忙,未來得及表明份,犯荻,眼下忝為清嶴堂才人,娘娘的祖父李太師也算是妾的半師。」

大理寺卿,魏國百姓眼裏的夏青天。

「好……好。」德妃忽然連連冷笑,「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沒想到你竟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荻不解:「娘娘為何如此說?」

「你可知道本宮五年前是如何進宮的?」德妃指節握得發白,手腕上的玉鐲琳瑯作響,「本宮……我那時年,聽聞大理寺卿高風亮節,百姓敬仰,與母親說這等君子堪為良配,祖父也願為我說,可是你、可你!竟為了躲婚去娶了個歌!」

荻:「……」

荻:「昂?」

荻呆在原地的功夫,德妃一把將茶碗摔在簾外,厲聲道——

「若非如此,我怎會一氣之下答應進宮,全因當年你辱我在先!」

外面的宮們聞聲紛紛上了樓,一疊聲的娘娘后,德妃斥道:「讓走!誰再放此人進丹華宮,就去刑監!」

稀里糊塗被趕出門之後,夏荻終於回想起幾年前,好像……真的有這麼一檔子事。

那是他們髯社的一次聚會上,酒過三巡,德高重的李太師拉著夏荻說他家裏有個小孫,琴棋書畫樣樣皆通,而夏荻出大儒樂修篁門下,必也造詣極深,讓帶著生辰八字有空去府上一會。

荻當然不可能答應,但朝中各家,尤其是髯社的老頭子們得急了,回去之後考慮再三,便娶了夫人秦氏,沒過多久,還過繼了一個不肖子。

還記得親遊街那日,滿城淚灑長街。

只是沒想到,淚灑閨閣的還有李太師的孫,現在的德妃李白霜。

高太監道:「才人可問到什麼了,怎麼被趕出來了?」

荻撓了一陣子頭,道:「呃……和娘娘之間有所誤會,娘娘現下還在氣頭上,我們且去下個地方吧。」

「去哪兒?」

荻再次展開抄錄經文的薄紙:「宮中可有認識梵文的人?我想知道這些梵文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高太監略一思索,道:「有,巧了,就在清嶴堂旁邊,太后信佛,宮中有一重明庵,供奉了不道行高深的尼姑。才人若想問梵文,回去往隔壁走就是了。」

……

皇帝剛哄完嬿嬪,便得了邊關奏報說有要務理,不得不回到宣政殿理政務。

剛一到殿門口,皇帝便聽見裏面翻箱倒櫃的聲音。

「陛下?」

皇帝沉默了一下,對隨行的監道:「你們且退下吧。」

屏退了宮人,皇帝獨自走進宣政殿,繞過正殿,便看到一排排書架后,

「幹什麼呢?」皇帝問。

「哥。」封琰頭也不回地問道,「你見到我在這邊架子上的那本《錄》了嗎?」

皇帝長長地「啊」了一陣,道:「你找那個幹什麼?你要蓄鬚?別吧……哥還年輕,蓄了須你嫂子們怕是不喜歡。」

封琰白了他一眼,旁邊的水晶鏡里,兩張面容除了神態一冷一暖外,幾乎全然一致。

見胞弟不理自己,皇帝興緻道:「對了,跟夏卿得怎麼樣?要我說,夏卿一腔赤誠為國為民,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得你犯一回昏,不把人寵著也就算了,扔到老嬤嬤們養老的地方算什麼?」

「封瑕。」封琰難得喊了他哥的全名,「你要是閑的沒事,就滾去扶鸞宮喝葯。」

封瑕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那都是小事,琰,你和夏卿的年月比我久,這麼長時間,當真就一點也瞧不出來?」

封琰的作一滯,他低頭看著剛剛找到手的那本書,陷了沉思。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的?

從夏荻開始蓄鬚?還是從娶妻那時?

「你不是也沒瞧出來?」封琰白了他一眼。

封瑕氣定神閑道:「我若有心,自然瞧得出來。只不過我與夏卿只有上朝時相見,旁邊又經常杵著個人間妖聞人清鍾,看不出來也是該然。」

都察院的右都史聞人清鍾,曾經也是丞相樂修篁門下得意弟子,算得上是夏荻的同門師兄,不過因此人事不擇手段,早已被樂丞相逐出師門。

本朝以來,此人憑其與各大世家、藩王契甚好,能為又出眾,時常為他們在朝中周旋,故而也是夏荻的主要政敵之一。

見封琰忽然沉默了,封瑕眼皮跳了跳,道:「等等,我就說你怎麼做出這樣把朝廷重臣納宮裏的昏招,是聞人清鍾進諫的?」

封琰看著他哥,無言地點了點頭。

荻出事,其他政敵落井下石,只有這個聞人清鍾來了個狠的,直接建議皇帝收後宮,斷絕仕途。

和這個所謂師兄之間同仇讎,倘若讓知曉了自己是聽信了讒言才做出這種事……

那夏荻就真的要寫書進諫了。

也不行。

「你不會還沒和夏卿說明此事吧?」封瑕問。

男兒在世,頂天立地,豈能怕一前科在的婦人賴賴。更何況古人言,君君臣臣,君在臣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宮為妃,就得宮為妃……

封琰:「……此事斷不可讓知曉。」

封瑕嘖了一聲:「你讓夏卿督辦齊王的案子,那聞人清鍾和齊王是穿一條子的,到頭來繞不過去的,總不能把他滅口了吧。」

封琰:「那就給他放個丁憂假,他家裏最近死人了嗎?」

封瑕:「據我所知,沒有,但我聽婧嬪說聞人史家裏最近死了條狗。」

封琰:「那就讓他給狗丁憂,半個月不準上朝。」

封瑕:「……」

※※※※※※※※※※※※※※※※※※※※

瑕哥:我弟彷彿有那個大病。

……

封琰、封瑕是一對雙胞胎兄弟,但雙胞胎不能承襲皇位,為了份兄弟倆流上崗,只有太后和高太監等最親近的人知道。

夏大人看不出來是因為有一半時間皇帝是瑕哥在當,只能合理懷疑有時候皇帝晴不定是來了生理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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