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偵探夏貴妃》第十九章 沉水香

封琰今日才回來沒多久,高太監就趕忙跑來稟告了婧嬪宮裡頭剛剛發現藏樹的事,由於是聽小監們轉述,高太監免不得將事加工了一番。

「夏貴人不愧是明察秋毫,當時那婧嬪與月貴人你來我往正撕的厲害,夏貴人大喝一聲稱已找到線索,逮著那毒樹葉子就是那麼一啃……」

封琰:「啃毒樹葉子?」

「……當即就斷定乃是樹葉中有鬼,再挖地三尺往裡那麼一品,歘一下,目如炬就看向那藏的老樹!」

封琰:「還吃土?」

「貴人說『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棵正經樹』,當即將那老樹倒拔而起,剎那間、驚天地,一百年樹妖真藏於樹之中——」

見高太監造謠傳謠得一臉陶醉,剛換好崔懲行頭的封琰搶了他的拂塵杵進他裡堵住:「先停停,我平日里不方便去後宮,你就是這麼看人的?是短吃了還是喝了,什麼嚼樹葉子吃土的?」

高太監裡塞著拂塵連忙搖頭,含混不清道:「老奴哪敢不伺候妥帖,那清嶴堂里的嬤嬤們加起來都胖了快一百斤了,哪能著夏貴人。」

聊到這時,封琰遠遠路過清嶴堂,不經意瞥過去一眼,走了兩步,猛然停住步子,回眸看向清嶴堂的方向。

「那是清嶴堂?」封琰問道。

「沒錯兒呀陛下。」高太監順著他的目看過去,只見清嶴堂偌大的門匾上了一山一水兩個偏旁部首,解釋道,「是這樣的,前兩天雨水太大,那個暴雨沖刷、雷電霹靂,早上夏貴人出門的時候,就瞧見門匾上的金字掉了幾塊。」

封琰瞇起眼睛看向那門匾,赫然變了「青天堂」。

嘖。

封琰正了正臉上的面,道:「去、代下去,今天之把匾加急修好。」

高太監頓覺可惜:「陛下,老奴風聞宮裡到都在傳夏貴人乃司命星君下凡,往後功德圓滿是要白日飛升的,這萬一是天意呢?」

「那老子就逆天而行,按也得給我按在人間。」

見封琰,高太監嚇得訥訥不敢言,一路引路來到了婧嬪所在的碧華宮。

一進門,就瞧見婧嬪抱著桶背對著眾人在牆角乾嘔,臉煞白,顯然是被自己住的地方後面夜夜有一相陪而刺激到了。而旁邊的月貴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抱著自己心的小羊抖抖索索地躲在遠,看著牆角夏荻指揮著幾個監將那榕樹里的乾起出來。

負責抬的小監們也害怕得不行,有一個監踩在青苔上一個打,乾正朝著夏荻砸來,只見眼前一道影迅捷閃至,抬手輕輕鬆鬆得將水的乾接在了臂彎上。

「你沒——」

封琰話還沒說完,就見夏荻急切道:「輕拿輕放!本來就不新鮮了,再砸裂了就只能拿去炒蒜薹了!」

的婧嬪聞言,想起昨天用的晚膳里也有一道金華火炒蒜薹,直接昏迷了過去。

眾人兵荒馬地將婧嬪扛走之後,月貴人也借口頭暈溜去附近的數珠樓了,碧華宮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來幾個軍守住門不讓監宮看之後,夏荻小心翼翼地親自上手將整理了一下,讓人抬進一間乾燥的庫房裡。

封琰看忙活來忙活去,實在憋不住了,開口問道:「你的手,好點了嗎?」

荻戴著羊腸指套的作停了一下,垂眸道:「多謝統領關心,醫每日都來換藥,已大好了。」

嗯,調養得確實有用,髮際線似乎前移了一寸。

封琰又別彆扭扭道:「你今日去參見皇后……如何?」

「皇后賜了一張調養子的藥方。」夏荻轉眸看向他,「崔統領知道今日皇後娘娘會給我藥方?」

封琰:「……」

確實,他嫂子的藥方是頂靈的,什麼都能治,前幾日讓他哥幫忙求來的。

「也難怪宮中盡人皆知。」不等他找到借口狡辯,夏荻馬上給了他梯子下,「看起來皇後娘娘倒是經常照顧六宮嬪妃,否則早上覲見時大家也不會見怪不怪……」

說到這兒,夏荻輕咦了一聲,似乎在乾口中掏到了什麼,用竹鑷子夾出來放在手帕上一看,卻是一塊黑漆漆的、朽木一樣的事。

「這是……」夏荻用竹鑷撥了撥,似乎有所猜測,轉夾起一小塊碎片,放在旁邊的蠟燭上方熏烤。

十幾息后,一裊裊的煙霧以那塊碎片為源頭升起,馥郁而幽雅的香氣很快熏滿了半間屋子。

「這是一塊香木?」封琰道。

「是崖州出產的極品沉水香,難怪這乾幾乎毫無腐臭異味。」夏荻斷定了來源,詫異地看向那乾,「這是貢品,王公大臣也很能得此賞賜,如果不是竊,那這乾十幾年前在宮中的份一定不低。」

封琰聞言,卻是一愣。

……是怎麼一聞就知道這是貢品沉水香的?

大魏子多會調香,民間尋常百姓至多用些草木、鮮花之調和,而高門大戶的子才會使用昂貴的香木。

封琰只知道初見夏荻時,自報的門庭乃是大儒樂修篁的關門弟子,父母是江南人氏,出是尋常讀書人家,三王兵災家族皆歿。

一下子就分辨出貢品,這哪裡是尋常人家養出的子?

就在他沉思時,夏荻開口道:「這乾是個子,死時大約不到二十,不止是口含沉水香,粘在皮上的料也是上好的綢緞,看起來不是后妃就是公主。宮中幾十年前可有類似的人口失蹤?」

十幾年前,得是那昏庸先帝還在位的時候。

先帝在時,單有品階的后妃就足有千人,整個後宮窮奢極,加上三王的時候,皇宮被火燒過,死傷宮人無數,本就無從查起。

封琰回憶了一下,搖頭道:「我不太清楚,宮中舊事,你可以問問高昇。」

他一般只在宣政殿理政事,後宮的門都不太記得怎麼走,還得靠高太監領路。

高太監被進了臨時停房,也是不敢靠近那乾著牆站好,聽了夏荻的問話,道:「老奴從前是在太後邊伺候,可後來跟著陛下出宮進了潛邸,宮裡的事便沒那麼清楚了。不過,貴人若想從沉水香這兒著手,倒也不是不能查,太后的崆峒宮裡存著一書庫前朝出府庫的賬冊,多費些功夫應能整理出個名單。」

「要多久才能查完?」

「這,姑且不論此事太後娘娘是否答應,單那賬冊就有上萬本,恐怕沒三五個月是無法查完的。」

高太監說得為難,夏荻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為了一嬪妃宮裡發現的前朝乾去叨擾太后清修,作為後妃似乎有些不妥。

「一定要查?」封琰問道。

荻輕輕嗯了一聲,道:「若此事能得以解決,皇後娘娘便允諾我回家探半日親。」

就這?就為這?這點事不能跟我說,我不是個人?

封琰沒來由地開始氣,就在他不慎到了乾放在側的拳頭時,忽有些異樣。

的手心裡是不是攥著什麼?」

荻順著他的低頭一看,果然發現乾的左右手雖都是握著拳的,但大小有細微的差別。掰開來一看,果然乾的右手裡攥著一塊玉佩。

掃乾淨上面的鹽粒之後,玉佩便顯現出了真容——正面是紋的花樣,背面是兩行雄渾大氣的楷字:

紫都長夜盡,死生與君同。

「沒有落款,應是私佩。你怎麼看?」

封琰問了一句,沒有得到迴音,轉頭便看見夏荻盯著那玉佩發獃。

「怎麼?」

荻收起了有些恍惚的神,道:「既然無從查辨,只能先作為懸案將保存起來,之後再徐徐查對。此……這玉佩能否讓我帶在邊,以便隨時徵詢來歷?」

這要求聽起來合合理,加之高太監迷信夏荻乃是司命星君下凡,一正氣必不會被這樹中邪之侵擾,自然而然道:

「這是在後宮中發現的,恐怕也只有貴人敢隨帶著,稍後向皇後娘娘復命即可,應是沒什麼問題。」

碧華宮小羊暴斃案就此告一段落,發現的乾也被軍運往刑部保存。

午後夏荻向皇后復命時,因這樁案子涉及陳年舊事,一時難以考證,加上也算是解決了婧嬪和月貴人的糾紛,也算是夏荻有功,皇后寬諒勞累,將明日回家探親的事安排了下去。

……

次日一早,為免回家時引起百姓,夏荻天不亮便收拾停當,乘上了出宮的馬車。

剛出了皇宮西華門,就看見崔統領在路邊等。

荻一言難盡,但人在那兒,也只得打招呼:「崔統領,出來公幹啊。」

是天不亮就起來了,但封琰是本就沒睡。

見了來,毫不客氣地轟走了高太監派來駕車的監,自己坐了上去。

「陛下代了,萬一你被百姓們押在外面,我能撈你。」

哦,是嗎?

荻今天穿得很素,乍一看看不出來是宮裡飾的那種,便是在街上走,也不會有老百姓們認出來。

畢竟老百姓眼裡,夏大人一臉髯的形象深人心。眼下沒了鬍子的,就像吃餃子不蘸醋,沒有靈魂。

言又止,最後還是出聲道:「崔統領,你知道寒舍的路?」

封琰:「我不知道。」

「那你為何走得如此果決?」

「你不和我說,我就只能看地形走。」封琰指了指街道兩側的門頭。

往西城去的路上,「明鏡布莊」、「龍圖酒家」、「青天鹽行」之類的蹭熱度店鋪越來越多、越來越集,甚至還有路牌指示——

「向北一千五百步,青天故居。」

「關帝廟會、琳瑯樂坊、青天故居住宿遊玩五日游。」

我家已經是故居了嗎?

這些門匾路牌都還是新的,想來是因為在任時不許民間搞這些東西,一進宮老百姓們為了紀念馬上張羅了起來。

人雖被狗皇帝糟踐了,但永遠活在老百姓心裡。

荻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憂,直到來到了甜水巷的家宅。

和其他聚集在東城區的奢華邸不同,夏府坐落在百姓民居中間,雖然地接鬧市,但有青天聲名鎮著,地混混們也從不敢來滋擾這邊的百姓,治安一向很好。

但夏荻到時,卻聽到一陣吵鬧。

只見前方自己家門口附近,有不老百姓披提燈出來,圍著路中間一個年。

年人眉眼佼然,但表卻是十足兇狠,抓著一個臉腫的像豬頭的錦年,掄起掌就是啪啪左右開弓。

「長本事了王霸蠻,這牆是你配爬的?!我老子不在你爺爺我還著氣呢,說,這次想斷哪兒?」

封琰回頭對上夏荻複雜的眼神,道:「認識?」

「這是犬子。」

荻凝視著家門口片刻,對封琰悄聲道——

「他在我離家期間又闖禍了,而且我有證據。你能不能……幫我把他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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