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天氣更冷了，土炕燒著也不暖和，睡在炕上，下面溫熱上面冰涼，尤其是棉被薄的跟沒蓋一樣。

又要到一年的拉煤時候了。

孔嫣是南方人，對這個時代不太了解，都是從宋媽里知道的，北方每到冬天都要用煤，有集供應的，但今年的還沒來，而且也不夠用，需要自己去煤礦公司花錢買，不過價格要高出指標價，哪里舍得花錢，抗，抗不下去了才去買。

想當初六十年代的時候有個村徒步到山西泉煤礦拉煤，二十多歲的小伙子，真正的初生牛犢，一人一輛雙車，抬起腳就走。除去三十多里的平地，其余三百多里，全是上坡下嶺的蜿蜒山路。了就咬兩口隨帶的干糧，困了就停下小車在路邊瞇上一會兒。近四百里的山路，整整走了七天七夜。

如今倒好了許多，燃煤供應稍微寬松了些。

但也張，因為“窮”

今天早上飯菜稍微盛一點，辣白菜和腌蘿卜，但飯是管飽的，家里幾個人都沒怎麼吃，全讓宋爸和宋清風吃了，連孔嫣都乖乖只吃了半碗飯。

待會兒宋爸就要帶著宋清風和隊里的人去買煤了。

吃完飯天還是烏漆嘛黑的，他們得起大早去排隊，先到食品公司售“預購豬”。

因是計劃經濟，所有購買資都是計劃指標的，各隊都派有售任務，稱之為國家對農戶的“預征購”。

農戶出售糧食、蛋、生豬或是豬，這“支援國家建設”，都要先到隊里開上介紹信、證明信，憑隊里那一紙證明才可進行易。

他們這個生產隊的除了養，都是集經濟。

宋媽說去晚了還不知道排到哪里去，食品公司門前排起的隊看不到頭，足足有一里多長，一直蜿蜒到了107國道，等將生豬換現金后，拉上雙車，再匆忙趕到隔壁的煤建公司繼續排隊等待拉煤。

這麼多的生產隊，恐怕要一兩天才能回來。

不過，從今天開始要輕松很多了，至大部分豬都給賣了。冬天豬也沒吃的，只吃一些干草，泔潲水，加上地瓜干的下腳料。

豬長得不大，也就一百來斤，再不賣就沒得喂了，一頭豬堪堪四五十元，但也算是給隊里增添了不進賬，至能買不煤了。

孔嫣跟在宋清風后回了房間，他在外面套了件滿是補丁的棉襖，鞋子也換了一雙更破的，要走很多路，怕給弄壞了。

孔嫣坐到炕上看他，想了想，然后跑到箱子里拿出零食。

順便將脖子上的圍巾也給解下來，這是“孔嫣”從家里帶來的，黑白紅三的拉圍巾，看著還復古的，直接趁他不注意將人脖子圍住。

又將用報紙包的一些餅干糖果揣到他口袋里。

外面冷的要死，如果干等一兩天的話肯定要苦。更別說吃的了，恐怕帶去的干糧也凍得咬不開了。

宋清風一僵，他正背對著穿鞋。

覺到脖子微暖，低頭去看，很漂亮的圍巾。

認出是天天戴的。

下意識回過頭去看孔嫣，見正一臉求表揚的看自己，心里一跳，抿了抿，趕垂下眼，最后轉頭將另一只腳的鞋子穿上。

木頭

孔嫣噘，在他后背假裝踹他。

出門前，宋清風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在察覺前急忙將手里的帽子帶到頭上。

棉皮帽，還是宋爺爺年輕時候戴的，上面黑皮都坑坑洼洼掉的差不多了。

出了門，背影有些落荒而逃。

家里人都走了，孔嫣端起盆里的服走到井邊，河邊的水已經凍得可以在上面走人，只能就著院里的轱轆井洗，勁小，每次只能弄半桶上來，洗完后還不能倒在院子里，不然容易腳，很麻煩。

洗完服去了趟養豬場，果然，今天里面靜小了很多，空的一大片，幾只母豬也拉去配種了。

了手，舀了幾桶泔水伴著草倒進豬槽里。

完了事，孔嫣弓著背、手叉環在咯吱窩下，快速回了宋家。

一進院子就聽見嘈雜聲，正好奇著就看見宋大嫂從廚房里走出來，端著個盆跑到轱轆井邊洗菜。

廚房隔壁是宋爸宋媽和宋爺爺的屋子，這樣一來他們的炕頭離鍋臺近，比較熱乎。

將盆放到井邊，人鬼鬼祟祟湊到宋媽屋子外的窗口聽，臉上表一言難盡。

孔嫣偏了偏頭，忍不住湊過去。

宋大嫂被嚇了一跳，見是，趕拉著跑到井邊蹲下來洗菜。

臉上神厭惡，頗為嫌棄的抱怨道：“討債鬼又來了。”

孔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不

解的看著，順便將盆里的蘿卜葉子洗洗。

宋大嫂捂著小聲道：“二姑子。”

宋二妮

這人怎麼又來了

孔嫣臉也難看起來，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剛嫁進來就聽到在背后說閑話，說一個知青不安好心，心怎麼怎麼黑，宋家以后還不知道被攪和什麼樣

聽的清清楚楚

要不是宋媽將給攆走了，可能都氣的甩臉走人。

反正是極其討厭這人。

原書中這人出沒出現過印象不大深了，但平時宋媽那兒偶爾聽來的碎碎叨叨也知道一些婆家的事，反正一家子都是奇葩。

婆婆不慈，嫂子不善，姑子碎再加上丈夫頭，也不知道怎麼混得下去，反正是佩服的。

“咋不能我都快冷死了”

“媽那不就是你的嗎給我咋了”

屋里偶爾傳來尖銳的說話聲，不甚清楚。

宋大嫂氣的臉發黑，對著孔嫣抱怨道：“又不知道在要什麼好東西也不知道媽怎麼回事，疼誰不好疼這麼個白眼狼無底”

“有事就想到娘家，得了好東西全都一腦塞進婆家，想著法子回來打秋風，誰家東西是天上掉下來的”

“給大姑子我也就不說了，給算什麼，到最后不僅落不到一句好話反而怪我們給得了”

轉過頭問：“你說媽生了四個，咋就偏偏拐了個子一點都不像宋家人。”

孔嫣聽了，尷尬的笑了笑，抿抿沒說話，心里有點虛，因為孔爸孔媽好像就是這樣對。

想必孔大嫂和孔二嫂心里就是這個滋味。

不過要錢的手段高一點，而且不也像宋二妮那樣蠢，拿了娘家的好東西卻低聲下氣的去討好婆家，總覺得自己矮人一等，也不知道二姑爺怎麼給洗腦的

反正不管怎樣都要自己留著些，沒辦法掙錢，只能靠父母寄過來的錢一點點存著留到五年后，不管到時候發生什麼，手里有錢總是底氣足些。

宋大嫂也不是非要聽說什麼，看了眼后面的屋子，然后小聲八卦說：“我跟你說，當年生二姑子的時候不是還在打鬼子嗎媽那時候藏在深山安置老弱病殘的里，除了，當時還有一個孕婦，二姑子和人家同時出生的，都在晚上呢”

孔嫣張大，聽明白了的意思，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小聲問：“不會吧”

宋大嫂撇，“我早就懷疑了，宋家一家子都踏踏實實的，偏偏就出了這麼個攪屎。”

說完眉一挑，賊兮兮道：“你沒發現嗎你大哥和大姑子多像爸啊，三長相隨了，你沒見過，我倒是見過，年紀大了都好看，就二姑子誰都不像，偏偏宋家人老實，沒一個人懷疑。”

“我親耳聽的，當初是屋后王接生的，人不在了，早些年我嫁進來時還經常來我們家串門，和聊天時還說起當時可兇險了，大晚上的，媽們突然要生，一個接一個，山里啥都沒有，痛的要死都不敢出聲，怕招來了鬼子，烏漆嘛黑的，弄錯了可能大著呢”

孔嫣忍不住好奇，“那另一戶呢那個和媽一起生的那戶人家呢”

宋大嫂嘆了口氣，“那個時候著呢，死的死，跑的跑，六十年代，好多人都出去討飯，走了就沒回來過。”

孔嫣聽的心里揪揪的難，忍不住嘆：“要真是如此，那可怎麼辦”

宋大嫂搖搖頭，“能怎麼辦都不一定活著了。”

孔嫣還沒到從這八卦中回過神，就見宋媽屋子門開了。

宋二妮從里面走出來，手里挎著個籃子，上面遮著破布，看了們一眼，趾高氣揚的走了。

孔嫣和宋大嫂對視一眼，都沒說話，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不過余卻注意著，籃子在胳膊上，都將棉襖下去了，看著就有些分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了剛才那些話的影響，還真是越看越不像宋家人。

宋爸個子高高大大的，國字臉，宋大哥也是如此，大姑子也見過，眉眼是有點像宋爸，而宋清風雖然白白凈凈的，看著斯文，但還是有些宋爸宋媽的影子。

而二姑子，說真的，真沒哪里像，瘦瘦小小的就不說了，一張臉平淡無奇，眼里還冒著。

人走到門口，還回頭喊了一句，“媽，爸他們拉了煤回來可要第一個來喊我”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大嫂撇，眼睛恨不得將人給瞪出個窟窿。

宋媽隨后出來，看到兩個媳婦就在門口洗菜，臉上訕訕的。

趕轉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