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紀》第007章 寫作和寫造本來就是兩回事

簡墨最近的心極度糟糕,連和他一句話不說的同學都看出來了。

之前被班上幾位通過天賦測試的學生刁難的事已經傳播開來,大家都知道這個新來的班生不是個可以隨便柿子,再加上在年級里頗有號召力的歐似乎對他十分照顧,是以就算再看不慣他的人,想要找他的麻煩,也不得不考慮下后果。

“你到底在煩什麼呢?”歐不解地說,“連余老師都看好你,就算你月測績再差,也不會被降級到二班。”

簡墨自然擔心的不是這個,升級降級對于只打算在學校呆半年的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數學題集,他終于決定把頭轉向已經擾他一個中午的歐,問:“你對傳統派和現代派有什麼看法?”

愣了一愣。

在歐的記憶中,傳統派已經是塵歸歷史的一種寫造流派了。他對它的認識只限于歷史書的寫造簡史中。至他有生以來,并沒有看過傳統派的寫造原文——盡管要找的話,應該還能在圖書館里找的到。只是誰會去找呢?

關于傳統派和現代派之爭,歐倒是曾經聽父母提過一次。在他父母年的時候,傳統派和現代派之爭正是鬧得沸沸揚揚。最開始傳統派占據了絕對優勢的,畢竟紙人之父的寫造的手法就屬于傳統派。但是隨著寫造之的普及,需要一定寫作天賦和長時間辛苦練筆才能夠功寫造出紙人的傳統派,就慢慢被有規律可尋的、有格式可依,更為重要的是,能夠為更多的人學習并快速長的現代派所取代——既然同樣可以造出紙人,簡單快捷的方法不是更好嗎?

理所當然,曾經被評價為“投機取巧、浮躁貧乏”的現代派為了主流時,傳統派自然而然了“冥頑不化,清高保守”的落后人士,一步一步退出了人們的視線。

簡單取代繁瑣,后進取代傳統,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時代變遷,技更迭,社會才能進步。這本來只是兩種寫造流派之間純粹的技之爭。只可惜,任何事一旦涉及到人類利益之爭的時候,就單純不起來了。

聽爺爺提過:當年傳統派占上風的時候,對逐漸興起的現代派是各種輕視和打。現代派造紙師們多半前途坎坷,日子很不好過。風水流轉,當現代派開始取代傳統派占據寫造行業的話語權時,對于傳統派的報復也是毫不留。這種斗爭甚至一度上升到了政治層面,直到最后導致一位年長頗有威的造紙師溘然而逝,才止住了勢頭。

當這一批曾經圍繞寫造流派做過生死斗爭的寫造師又逐漸退出舞臺后,這一場技之爭才真正被重新被一些開明的人士公開提出討論。從那時開始,整個社會對這場技爭斗的評價逐漸走向客觀理:傳統派和現代派終究只是技觀念的分別,并不應該為衡量造紙師水平高低,甚至人品道德優劣的標準。

因為這種寬松的技氛圍的出現,一度偃旗息鼓的傳統派生機再現,這些年又逐漸出現了一些杰出的人,只是對于現代派占據主流的局面已經無力回天了。

現代派寫造手法的廣泛傳播,讓社會上能夠投使用的造紙師越來越多,社會生產力和科技水平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但傳統派的沒落也產生了深遠的負面影響:社會上的文學創作越來越,市面上除了各種新聞外,幾乎沒有任何文字類的作品出現,除了各種教科書、工書和各種專業書籍外,文學類的著作和期刊雜志已經消失殆盡。

很多有識之士已經開始意識到到文化產業的倒退和枯涸,呼吁引起人們的警惕和重視。但是多年前的那一場斗爭已經給社會留下一個嚴重的后癥——人們普遍開始認同這樣一種觀點:文字也是講究效用和價值的。與其去琢磨如何把文章寫得優流暢,把故事編得曲折人,不如去好好研究下寫造的規則。如何運用規范的文字創造幾個有用的紙人來服務社會,服務人類不是更好嗎?

若是能寫造出幾個醫生,就可以挽回很多病人的生命;若是寫造出幾個高科技人才,就可以提高整的科技水平;如果寫造出幾個優秀的老師,就可以培養出更多的人才……整天對著稿紙無病豈不是在浪費生命?若是沒有寫造天賦也就罷了,既然有這個天賦,為何不去做點正經事

簡墨的提問很突兀,但是聯系這幾日他的表現,歐心里逐漸產生一個猜想:難道簡墨是一個傳統派?

他本人對傳統派和現代派都沒有好惡。在歐看來,這只是個人喜好和寫造的習慣問題。同樣是傳球,直接傳和做個假作再穿,只要球能傳到既定隊員的腳上,又有什麼好區別呢?

“我覺得沒什麼區別。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想用什麼手法寫造,都是個人自由。”歐無所謂的說,“再說了,我總覺得那個時代的人把事看得太嚴重了些。寫造就是寫造,寫作就是寫作。寫造的目的是造出紙人,是為了創造新的勞力。用什麼手法,本不重要。至于寫作,目的是創作出文章,文藝載道也好,自娛或他娛也好,兩者本不能相提并論。至于說寫作是浪費社會資源的說法,我覺得用什麼方式生活是自己的事。煙會患病致癌,賭博會傾家產,但有的人還是不住。至寫作沒有妨害到他人和自己的健康吧。”

簡墨怔怔得看著歐:是啊,寫造又不是寫作,本無從比較。既然連目的不一樣,他用衡量文學作品的標準來衡量寫造,豈不是荒謬?錯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他固執己見的認為寫造的方式就應該同寫作一樣。膈應了自己好幾天的事終于不再是他心里不是卡在心口上一刺,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

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簡墨覺全松快了許多,對于寫造課的排斥終于不是那麼強烈了。

見到簡墨醍醐灌頂的表,有些得意自己猜中了簡墨的心

思。握了握拳頭,他也想借這個機會問出自己早就想問的一個問題:“既然你問了我一個問題,那我也問問你——你對原人和紙人有什麼看法?”

簡墨眨眨眼睛:他能有什麼看法,他自己就是個紙人,只是不能說出來而已。

只是就同歐想到簡墨是傳統派一樣,簡墨也開始懷疑:歐難道也是紙人?

即便是在“純潔”的校園里,就算以他并不敏銳的觀察力,簡墨也發覺學校的孩子們對于紙人的態度:輕視和反。一般提起某個紙人的時候,學生并不會用“紙人”這樣中客觀的代稱,而是喜歡說“那個紙片”“這個爛紙頭”來代替“他”或者“”。

“紙人不會寫造。”簡墨想了想飛快地說,“紙人也不能自我繁衍。”

沒有想到簡墨用這樣的答案來敷衍他,不滿意地說:“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我問的是你對紙人和原人的看法。”

難道非要他坦白心聲,他可不會傻到公開場合說真話,簡墨攤了攤手:“好吧,計劃生育很重要,計劃造紙也很重要。要知道社會資源是有限的,人口的增長必須與之相匹配,所以我覺得提倡計劃造紙必須為基本國策。”

“你是說要控制紙人的數量?”歐接過簡墨的話,“你覺得紙人搶占了原人的生存資源,是嗎?”

簡墨直視著歐的眼睛:“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微沉,卻沒有反駁。

“人口激增,社會資源有限,必然會產生各種問題。別的不提,勞力的低廉,勞工工作環境的惡劣,當然同時,還有原人的大量失業。”簡墨并沒有因為歐的沉默而閉,“原人的誕生是有本的,生育、教育、醫療都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原人的誕生速度。但是紙人的誕生本因為數量和創造的效益巨大從而變微不足道,由此導致了造紙的泛濫。再加上紙管局監管不力——各種因為練筆、因為娛樂、因為私人商業用途等等目的,造紙人數目的激增,使得社會矛盾的激增。但是——”

簡墨突然停了下來,歐看著他,“造這個局面的源,是原人本。但原人卻喜歡把這些矛盾的存在全部歸罪于紙人本。一面著紙人價廉的產品和服務,另一面又厭惡他們的存在妨礙了自己的利益。天下從來就沒有什麼便宜都被一方占盡的道理。更奇怪的是,直接制造了這種局面的造紙師反而在原人中大追捧——我能說這是人類天生的劣嗎?”

明明知道這是簡墨在胡攪蠻纏轉移話題,但卻不知道怎樣才能駁倒他,不得不接口說:“那麼你認為控制紙人數量,計劃造紙就可以解決這些矛盾嗎?”

簡墨搖頭否認:“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再談計劃造紙,只是亡羊補牢。長遠看是必要的,可惜遠水難解近。計劃造紙真正起作用之前,這種惡劣的影響會一直持續。原人自己造的苦果終究是要原人自己吃。只是,造苦果的那一部分原人,未必是吃苦果的那一部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班上那些沒有通過天賦測試的人最討厭的應該不是紙人,而是那些通過了天賦測試的有希為造紙師的人。因為他們未來的工作就是造出會搶奪其他同學的飯碗的紙人。”

可事實上時,這些普通的學生非但不討厭這些通過天賦測試的同學,反而是寄予羨慕和崇拜之,甚至設法親近討好。如果給他們一個機會變造紙師的話,一定不會有人猶豫——這是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能。

下午來上課的學生隨著拉鈴時間的接近陸續到達教室。簡墨的一番話說的并不大聲,但是也沒有刻意遮掩。他這種的觀點并非之前從來沒有人提出,只是因為社會的主流聲音太強悍,這種言論還沒有擴散開來就被湮沒在了某個角落,不為廣大人民群眾所聞所悉。是以當簡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班上提前到達教室的學生都被震了。

首先做出反應的是一位通過天賦測試的學生,他不服氣地站起來,指著簡墨說:“你這是在挑撥離間!難道說原人的失業都是造紙師造的嗎?”

簡墨冷笑一聲:“每當一個紙人被當做勞力制造出來的時候,就有一個原人要做好失業的準備。不僅僅是造紙師,每一次提高生產率的生產工被改良和革新的時候,都會有大量失業者產生。蒸汽力出現的時候,手工作坊破產了;電力出現的時候,蒸汽力的工廠也破產了;設計件出現的時候,手繪工會失業……區別只在于前者是冷冰冰的工,后者是人而已——你覺得我有哪句話說錯了嗎?”

這個學生頓時啞口無言。只是出于強烈的自尊心和一慣的傲慢,他本不想認輸:“既然如此,你還對寫造那麼有興趣做什麼?”

真是不可理喻。簡墨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白癡嗎?既然寫造這麼個玩意已經被老天爺生出來了,就不可能被重新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與其整天傷春悲秋怨天怨地,不如在已定局的現實中尋找更有利于自己的出路。如果我能夠為造紙師從而贏得更好的生活,為什麼不去?何況你以為沒有造紙師就萬事大吉了?沒有紙人的話,原人和原人之間難道不會有競爭和淘汰嗎,可笑!”

“你,你這不就等于什麼都沒有說嗎?”這個學生瞪著簡墨。

“我是等于什麼都沒說,但你跑過來質問我什麼?”簡墨反問道。

這個學生憋了一肚子氣,拖著步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其他學生雖然時不時用異樣的目打探一番簡墨,卻再沒有人過來說什麼,只是左右竊竊私語。

依舊坐在一旁的歐卻低聲舊話重提:“這麼說,你不討厭紙人嗎?”

簡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都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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