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之后，住在同一幢小洋樓的簡南和阿蠻就沒有在樓道里再過面，兩條平行線偶然的織，又再次陷到各自的生活旋渦中，忙忙碌碌，浮浮沉沉。

阿蠻欠加斯頓的人是必須要還的，貝托的人是怎麼查到自己住的，也得查清楚。

都是暗夜里的糾纏，所以總是夜半出門，偶爾會想起簡南傻乎乎的那一聲早。

黑暗中的早，奇異的有一種振人心的力量。

今天難得白天出門，坐在切市中心的咖啡館里，著脖子上的抓傷痕跡。

簡南給的藥很管用，才一周的時間的傷口就已經基本全好了，起來只有一條細細的凸起。

簡南很在意傷口，他甚至還往門里塞了一張紙，上面詳細的寫了怎麼做傷口清理，還畫了清理步驟。

很漂亮的字，很專業的畫，很糾結的人。

阿蠻微笑，猜想簡南沒做醫生而選擇做醫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他這點強迫癥，畢竟主給清理傷口比主給人類清理傷口簡單太多，他那天晚上因為想要幫清理傷口，焦躁的都快把家門口那塊地板磨穿了。

“阿蠻小姐……”坐在阿蠻對面的達沃非常張，那天阿蠻拿刀著他脖子的他還記憶猶新，現在坐在他對面，像個文明人一樣，喝著咖啡，角微揚。

怎麼看怎麼可怕。

這個在整個暗網極富盛名的頂級保鏢阿蠻高甚至不到一米六，東方人的臉，達沃覺得在他的審里，阿蠻看起來最多不會超過十六歲。

但是，他絕對不會把當一個孩子。

長了一雙太過沉靜的眼睛，那天在樓道里拿刀抵著他的時候，他在的眼睛里沒有讀到任何緒。

拿著刀威脅他的樣子像個死人，或者，像是個已經死掉的，卻仍然披著人皮的死人。

加斯頓跟他說，如果阿蠻愿意幫他，他一定可以拍到他想要拍到的素材。

他一開始是懷疑的，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被吹得再厲害，那也只是個小丫頭，他見過很多齷齪的事，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再厲害的人，力氣也不可能大過一個重比大一倍的男人。

但是看到阿蠻之后，他信了。

他甚至相信了那個加斯頓一直避而不談的傳說，對面的這個人，確實單槍匹馬的把加斯頓從一小隊武裝分子的關押下救了出來，毫發無傷。

“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忙。”他非常迫切，十分恭敬。

阿蠻放下咖啡杯。

已經和加斯頓聯系過，幫了他這一次，他們之間的那點人債也就還清了。

所以達沃的忙會幫，但是有些事還是得要說清楚。

“我雖然是中國人，但是我并不會飛檐走壁。”

習慣的先打消外國人對中國功夫的迷信。

“我學的是要員保護馬伽，擅長近搏擊，對付沒有拳腳基礎的普通人，可以以一打十。”

“對付十個人左右的武裝力量，我可以單獨，但是帶著雇主逃生的可能為零，加斯頓的況是特例。”

“湖那個地方地形復雜，進出口只有一個，遍地都是鱷魚毒蛇還有獵人放的陷阱，獵都是在晚上，捕獵期的時候，那個地方的買家賣家加在一起最三四十個人，幾乎都是帶著武的。”

“在那樣的況下帶你進湖，讓你取材之后再把你完整的帶出湖，可能為零。”阿蠻又端起了咖啡杯。

“我們可以喬裝……”達沃低了聲音，“我知道他們獵買賣鱷魚皮的渠道，我可以喬裝買鱷魚皮的買主。”

在湖，買家可以參與獵捕鱷魚的過程，腥殘暴活剝鱷魚皮的現場會讓很多人興，也算是湖特之一。

阿蠻低笑：“達沃先生，在那樣的地方喬裝，你不行。”

達沃漲紅了臉。

“你放形攝像頭的地方太明顯。”阿蠻欺向前，摘下達沃戴著的眼鏡，“表不自然，作也太刻意。”

達沃的臉紅的都快要炸。

“暗網雖然見不得，但是也有它的規矩，談買賣的時候拍易過程是大忌。”

阿蠻把玩著達沃帶著針孔攝像頭的眼鏡，始終笑笑的。

“我不知道達沃先生拍我的目的是什麼。”

“是因為公開捕獵野生鱷魚的過程會得罪貝托，所以您打算提前錄好我接生意的視頻，到時候可以威脅我再保護您一次；還是您除了覬覦獵這件事以外，還對曝暗網這件事興趣？”

問得客氣，手里的眼鏡卻已經斷了好幾節，被直接丟到了咖啡杯里。

達沃的額頭開始冒汗。

“我不喜歡這樣。”阿蠻收起了微笑，“但是我也不喜歡欠著加斯頓的人。”

不信任加斯頓，達沃出現后，就更加不信了。

達沃這個人，不安分。眼神閃爍，關鍵問題含糊其辭，做事總是留著后手。

“所以，這件事只能照著我的方式做。”把裝著眼鏡的咖啡杯推到達沃這里，拿起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了攝像。

鏡頭下的達沃一臉不知所措。

“你找貝托的人查了我的地址，用加斯頓的人做換，以市價三倍的價格請我，要求我把你帶進湖并且安全的帶出來，對不對？”阿蠻的聲音波瀾不驚，西語標準的像是母語。

“阿蠻小姐……”達沃一臉的為難。

“對不對？”阿蠻不為所。

“……對。”達沃只能點頭，在鏡頭下了額頭上冒出來的汗。

“我拒絕了，告訴你要找我必須用暗網的流程，你在暗網上用這個id預付了定金。”阿蠻在鏡頭前晃了一個網絡id號，“我同你見面的時候，卻發現你用形攝像機記錄了我們見面的過程，對不對？”

說完，還拿鏡頭拍了一下被五馬分尸的形攝像頭。

達沃不知道應該回

答什麼，只能難堪的一直汗。

“你去湖打算做什麼？”阿蠻隔著鏡頭問。

達沃又一次看到了阿蠻拿著刀時候的表，半著眼睛，眼睛里沒有半點緒。

“這個問題你必須回答。”阿蠻冷冷的，再也沒有微笑過。

“拍……獵人的獵過程。”達沃猶豫了很久，終于開口，“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能夠采訪到獵人或者買主。”

他已經猜到阿蠻想要做什麼，他知道他今天別無選擇。

“因為我答應過加斯頓，你這筆生意，我一定會接。”阿蠻看著達沃的眼睛，“據暗網的規則，我收了你的定金，也應該要幫你解決問題。”

“采訪是不可能的，我也不關心你拍獵人的獵過程是想要做什麼，既然獵過程的照片和影像是你想要的結果，我會給你這個結果。”

“我不會帶你去湖，但是月底之前，我會把獵人獵過程的照片和影像完整的發給你。”

“你不可以要求我拍攝特定人的特定照片，我也絕對不會問你這些照片和影像的后續理，東西一旦給你，你就需要付清尾款，明白麼？”

達沃點頭，表頹敗。

湖那個地方，他帶上助手在外圍晃了一個月都沒敢進去，他心里也知道阿蠻說的話是真的，為了安全，這確實是唯一的選擇。

他就是怕阿蠻會這樣提議，所以才設防，想要抓著阿蠻的把柄可以威脅帶他進去，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阿蠻遞給達沃一張紙，拍攝仍然在繼續：“請你看清條款后，把名字簽在這里。”

手指指了指合同下方的簽名欄。

在明的咖啡館里，達沃最終在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阿蠻關掉攝像頭，手機鎖屏。

“阿蠻小姐，其實你不必這樣。”再也使不出任何花招的達沃胖乎乎的臉上除了難堪，還有些憤怒，“我讓你做的并不是傷天害理的事。”

“獵野生鱷魚本來就是犯法的，我是在揭罪惡，我是站在正義這一方的人，我們其實可以為伙伴。”

“我知道。”阿蠻收好合同，“我沒有阻止你宣揚正義，我只是想要保住我自己的命。”

站起，仍然是一黑，哪怕在正午的下，眼底也沒有任何溫度。

“我的命也是命。”說完最后一句話，喊了服務員結清自己的咖啡錢。

這些人從來不會把當伙伴，他們只是在算計能讓自己的方法。

獵野生鱷魚是貝托的生意。

讓貝托的人找到的住，拍下接單的視頻，都是想要在事發之后讓貝托有個可以發泄怒火的對象。

在這兵荒馬的時期理下的記者太費周折，但是理這樣從來沒有站在下的保鏢，太簡單了。

明明是保別人命的保鏢。

可是有很多人，卻在保住自己的命以后，就開始踐踏的命。

***

正午時分，費利醫院附近都是來來往往的人，阿蠻沒有辦法在這麼多人的時候回安全屋，索繞遠路買了午餐，找了個偏僻的咖啡館，點了一瓶啤酒，拿帽兜蓋住臉，打算在這個地方混完一整個白天。

有人靠近的時候其實很早就知道了，對方猶猶豫豫的腳步聲讓想起了住在樓下那個傻乎乎的醫，所以拉下帽兜，看到那個人真的是簡南的時候，倒是也沒有太驚訝。

“早。”微笑，仰著頭，臉上有正午的。

“早。”簡南有點拘謹，他答應過阿蠻不會泄的住所，這讓他不清楚他能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和打招呼。

“坐。”阿蠻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本來就是兩個人的小桌子，單人沙發一紅一藍，視覺效果很舒服。

“吃了沒？”阿蠻問了一句中國人最問的話，問完之后，兩個中國人都笑了。

“還沒。”簡南坐到對面的沙發上，覺得這家店的沙發特別舒服。

他這一周過得很糟糕，聯系國際疫局接待疫局的專家并不是他擅長的事，所以才在吃午飯的時候溜了出來，本來想找個人的咖啡館睡個午覺，結果看到了阿蠻標志的帽兜。

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打擾，看起來比他還累。

阿蠻把自己的午飯分出一半遞給簡南，看起來像是包在紙包里的墨西哥卷餅：“里面包的是北京烤鴨和京蔥，加了很多甜面醬。”

簡南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咽了口口水，把自己手里拿著的三明治遞給阿蠻，猶豫了一下，又低頭從包里里拿了一個餐包，一起遞給阿蠻。

“作為換？”阿蠻笑了。

這人對易社真的近乎執著。

也好的，這樣互不相欠相起來舒服。

簡南點頭，因為聞到了悉的甜面醬的味道，他又多拿出來一個餐包。

阿蠻接過了他遞過來的一大包吃的，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卷餅也遞給了簡南。

這烤鴨卷是便宜的東西，簡南給的那個牌子的三明治價格可以買兩個烤鴨卷。

簡南小心翼翼的接過，小心翼翼的展開，吃之前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了一口之后，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阿蠻被逗笑，很輕的一聲，聽在簡南耳朵里像是蝴蝶翅膀拂過。

簡南咽下這滿的家鄉味道，耳朵微微的紅了。

甜面醬的味道很地道，烤鴨的香味齒頰留香，簡南一邊吃一邊看阿蠻。

阿蠻坐得很放松，拿著半瓶啤酒，半靠在沙發上，瞇著眼睛。

下的阿蠻。

簡南又咬了一口烤鴨卷，笑了。

脖子上的傷口好了。

真好，終于有了一件可以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