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習慣在做私人保鏢的第一周記錄委托人的日常行程、格、作息和人際關系。

下午一點, 手機鬧鐘響了半分鐘，睡了六個小時的簡南起床。

睡覺前他穿了一件快要破掉的白t恤和一條七分大衩, 現在睡眼惺忪的走出房門, 白t恤因為領口太大掉出一大半肩膀，白的晃眼。

阿蠻放下手機。

“你平時防曬？”太白了, 都快明了。

睡眼惺忪頭發鳥窩正在撓胳膊的簡南哈欠打了一半, 作定格。

阿蠻沖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重新拿出手機繼續記錄：睡醒后沒有起床氣, 反應很慢, 獨危險, 需要跟隨。

獨危險的簡南此刻正十分窘迫的把快要到口的領口拉到正常位子——他剛睡醒的那一瞬間, 真的忘記家里還有一個人。

應該說, 從他懂事開始，他就沒有再過過這種醒過來邊還有一個人的生活。

“早……”他撓撓頭，領口又快要下去, 他又撓撓胳膊, “我……去刷牙。”

阿蠻拿著手機很敷衍的揮了揮。

簡南拿著電牙刷盯著洗手間的鏡子看了三秒鐘，又走出門。

“我出門的時候會防曬。”他回答剛才的問題。

雖然不知道問這個是為了什麼。

阿蠻抬起頭看他。

“你沒發現你這里的家位子都變了麼？”又有了新的問題，“洗手間也裝了監控, 你洗澡的時候記得拉浴簾。”

阿蠻低頭又在手機里輸了一條：睡醒后觀察力為零, 毫無防備的狀態很危險。

“門口的門換掉了，碼是這個。”阿蠻舉起手機輸個數字給簡南看了一眼，放下手機，“門聯網報警系統, 一旦有異常都會發報警，我這里和最近的幾個警察局都能收的到。”

“我把大部分小件的家都移了位置。”為了方便流，阿蠻索靠在衛生間門邊上，邊說邊用手指給簡南看，“家里連著門的地方不能有東西擋著，盡量留出最短安全距離。”

“你的那些快遞我都搬到我睡的那個房間了，你放心，位置沒變過，還是按照你的方式堆放的，不會難找。”那堆東西耗了好多時間，在搬的時候一直在想，他到底是因為懶不想拆這些東西還是想著隨時要回去的所以不拆。

“所有房間都裝了監控，還了一個你睡覺的房間，我一會去裝上。”看著簡南，簡南拿著電牙刷看著，“你為什麼不刷牙？”

很奇怪，簡南都站在洗手間站了好幾分鐘了。

簡南：“……”

他不知道有個人站在他面前他應該怎麼刷牙……

阿蠻低頭輸手機：睡醒十分鐘后，仍然遲鈍。

“還有窗戶。”阿蠻換了個話題。

簡南繼續拿著牙刷。

他發現阿蠻有時候的問題并不是真的需要答案，因為很多時候問了以后馬上就會換話題，而他往往還在糾結上一個問題應該怎麼回答。

“你家里六扇窗戶有兩個很容易被狙|擊到。”阿蠻拉開窗簾，“對面樓房平臺的高度和距離都近乎完，所以這兩扇窗戶我用家遮住了直線視角。”

“有很多委托人喜歡讓我把這種地方的玻璃直接換防|彈的，但是現在黑市上能弄到的最好的防|彈玻璃也只有7.62，鋼|芯|彈1發就沒了，防范狙|擊手，還是用遮擋視線的方法最有效。”阿蠻習慣的解釋了一句自己這樣設置安保的原因。

簡南拿著電牙刷走出洗手間跟著阿蠻一起看了看對面。

好遠的對面有一幢好遠的樓。

“□□麼？”他問得遲疑。

他只是個醫……

“貝托養了好幾個狙|擊|手。”阿蠻側頭看他。

沒洗臉沒刷牙臉上還有一個床單的印子，乎乎的，像是被太曬得十分蓬松的白枕頭。

“他設計假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我們，一方面是他可能真的認為找我們這件事會比較容易，另外一方面……”

“是因為湖這件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湖是他翻必備的地方，你立項把那個地方封了，昨天半夜還嘲笑了他，別說狙|擊手，就是炮|筒，他只要有，他也會拿出來對付你。”

簡南想象了一下貝托扛著炮|筒的樣子。

“我以為你出了這個價格請我，是因為知道貝托的危險。”阿蠻覺得他的表應該不是反應遲鈍，而是沒想到。

“我只是因為你……有安全。”簡南找了個形容詞。

他必須要刷牙了，電牙刷上面的牙膏都快下來了。

“我去刷牙。”他又一次進了洗手間，這一次，關上了門。

阿蠻在原地站了一會才低頭拿出手機。

這一次輸的有點慢：他刷牙不喜歡邊上有人。

微微揚起了一邊的角，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行字打了進去：他對我很信任，覺得我有安全。

得過這樣的評價，通常都是賣命之后。

天才總是比普通人聰明。

阿蠻看了一眼關的嚴嚴實實的洗手間的門，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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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就是事兒多，一個大男人刷牙還關門。

大大咧咧的轉，扛著昨天從樓上拿下來的攝像頭，開始給簡南睡覺的臥室裝監控。

進去的時候吸了吸鼻子，香草和泥土的味道。

他睡覺熏香麼……

真……氣！

***

簡南看著桌子上厚厚的一疊合同文件。

“這是保鏢合同還有保合同。”阿蠻把合同分兩份，“你是外國人，不了解當地法律，需要注意的地方我都加標出來了。”

“我之前也接過專家學者的委托，保合同基本都是套用的，我留白了補充條款，你修訂完了之后我重新打印一份。”

從十六歲開始做了六年保鏢，十六歲之前跟著養母蘇珊娜耳濡目染了好多年，這些流程都已經練到了骨子里，所有的委托都是這樣開始的，只是這一次被委托的那個人找人黑了暗網給他自己打了個八折。

委托的周期很久，做完這一筆買賣今年都可以休假了。

或許趁著這次機會就此離開切市也不錯，不管貝托最后能不能贏，這個地方都不能待了。

有點想回中國。

只是不像簡南，可以不拆包裹給自己留個念想，什麼都沒有，除了中國人的統，在那片土地上，什麼都沒有留下。

“你早上沒睡麼？”簡南花了兩分鐘翻完了所有的文件。

“你看完了？”阿蠻瞪眼。

“我看東西快，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合同很專業。”簡南直接簽了字，合上筆蓋，又問了一遍，“你早上沒睡？”

他確實看完了，阿蠻用的不是通用合同，的合同是針對湖和貝托的，有很長一段關于特殊專家進出邊境的相關準則，很了解當地法律，甚至很了解野生保護法。

就像之前說的，接過專家學者的委托，那份保合同，寫的比國際疫局給地陪的還要專業的多。

他早上只睡了六個小時。這六個小時，阿蠻準備了合同，挪了他家里面大部分的家，安裝了監控重置了門。

而且作非常小，門一關他幾乎什麼都沒有聽到。

阿蠻仍然瞪著眼。

“我做的不是傳統的私人保鏢，你要進出區，有些地方還需要越國境，所以我有一部分的工作是地陪。”

“在工作的時候，如果我發現危險建議撤離，你必須得服從。”

“如果是和團隊里面其他人在一起，其他人不同意撤離的況下，你也必須得服從。”

“我不管其他人的生死，我的能力只夠在那樣的地方保護你一個人。”

把合同里最容易出現爭議的地方重新說了一遍。

“嗯。”簡南點頭。

他發現阿蠻不但有些問題問出來不需要回答，而且會選擇回答問題。

他都問了兩遍了……

“我知道。”他只能順著的話題走。

簡南不會撒謊。

阿蠻收起了合同，拿出了手機：“你每分鐘閱讀速度是多？”

“英文的話一萬五，中文的話兩萬，西班牙文會慢一點，一萬左右。”簡南探頭看了一眼阿蠻的手機。

他的照片，高重型昨天問過的所有問題以及今天中午的睡醒反應遲鈍需要陪同和現在的閱讀速度。

……

簡南閉上了。

“委托人的信息資料。”阿蠻估計以他的閱讀速度這一眼應該已經看清楚全部了，“保協議里有。”

簡南：“……哦。”

他想問阿蠻是怎麼知道他的高重型鞋子尺碼和服子尺碼的，但是他覺得他問了阿蠻也會選擇的不回答。

“我的委托費是非常高的，但是一般請我做委托的人，最后都會覺得有所值。”阿蠻收起自己的那份合同，“不管貝托有多兇殘，我都會保護好你，我會讓你平安回國。”

他說他請是因為有安全。

這是對保鏢最大的贊賞，不會辜負他的贊賞。

“阿蠻。”簡南剛才在洗手間里刷完牙還洗了個澡，頭發急急忙忙的沒有完全吹干，“我請保鏢，不是想讓保鏢幫我擋子彈的。”

“你悉貝托的做事方法，悉切市，也擁有比我更加敏銳的發現危險的能力，我請你，只是希你能提前預警。”

“就像合同里說的那樣，只要你建議撤離，不管我邊其他人怎麼說，我都會服從。”

“我不需要為我豁出命的保鏢，生命不可以買賣，這也是我一直在堅守的合理的方向。”

“你不需要承諾讓我安全回國，這個承諾太重了，一個月六萬金本買不了這樣的承諾。”

“我不買你的命。”他特別認真的時候話的字數就會變，就像現在這樣。

阿蠻低頭，掩下了角的笑容。

在的手機里，關于簡南的檔案上面，加了一片葎草。

葎草，又割人藤，死不掉，危害大，只在自己人的檔案上加上這一片葉子。

加了，就代表，絕對不會允許他死在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