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南沒有車。

阿蠻在手機里刪刪減減, 改了一下：簡南沒有車，也沒有墨西哥駕照。

他那天在湖是無證駕駛……

“我來的時候辦了, 后來放在桌子上被山羊吃了。”簡南有點窘迫, “但是是有的……還剩下三分之一。”

……

阿蠻面無表的從地下車庫里開出來一輛重型托。

很奇妙的覺，明明個子很小, 但是偏偏可以和這輛巨大的、黑的、金屬的充滿攻擊力的重型托融為一。

“本田黑鳥, 07年停產的中古車, 最高時數305 公里每小時。”阿蠻丟給簡南一個頭盔, “神車, 一般車子追不上, □□也不容易瞄準。”

簡南：“……”

“你的包。”阿蠻嫌棄的把簡南的隨包拎高, “會蹭到它。”

簡南：“……”

“一會記得抱。”阿蠻還想說什麼, 聲音卻卡住了。

簡南很有求生。

他十分好用的大腦告訴他，305公里每小時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所以他一上車立刻就抱了阿蠻的腰, 恨不得用繩子綁好的那種抱。

阿蠻笑著啪得一聲合上頭盔。

他們今天下午的目的地是國際疫局在切市的辦公點, 阿蠻作為簡南私人保鏢的份需要登記，簡南自己還有兩個試驗樣本要拿。

簡南的行程安排里，在國際疫局的時間只安排了兩個小時。

他談行程的時候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到了辦公點, 下車的時候表也沒有任何異常。

所以阿蠻本沒料到，車子剛剛停好，簡南剛剛摘下頭套，就被人兜頭兜腦的澆了一盆帶著腥臭味的紅的。

阿蠻反應很快的一個側翻把簡南拉到了一邊, 大多數都澆到了阿蠻那輛黑鳥上，可仍然有不濺起來潑了兩個人一頭一臉。

潑的是個中年男人，此時已經被阿蠻絞著手在地上，嚎得很大聲，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臟話。

停車的地方就在辦公點外面的院子里，大廳里稀稀拉拉的圍了幾個人，沒人上前，都站在門，隔著幾米遠的距離看著他們。

門口的保安來的倒是及時，跑過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摁著腰間的槍要求阿蠻松手放人。

“是我的保鏢。”簡南上頭上都是紅，他舉著手了一下，發現越越多，索放棄。

“他潑的是油漆和污水，問題不大。”簡南已經走到阿蠻邊，蹲下來低聲說了一句，“但是回家以后還是得消毒。”

用的中文。

阿蠻沒接話。

又往大廳看了一眼，和保安對視了一秒鐘，看著那位保安訕訕的把放在腰間槍袋子的手收了回去。

膝蓋用力抵住趴在地上的那位中年男人的脊椎，手往下一拽。

地上的人嚎得更加大聲，這次是真的痛，罵的更狠了。

“這人你認識？”阿蠻問簡南。

簡南點點頭。

“知道他為什麼找你麻煩？”阿蠻又問。

|下的那個人快要嚎出豬，阿蠻嫌吵，干脆直接用了力：“你再就斷了。”

用的西班牙語。

|下的人安靜了。

覺得此刻阿蠻渾上下都是火氣的簡南趕又點了點頭。

“那就報警吧。”阿蠻被那人的污言穢語弄得心煩，“人沒事，洗車的錢得賠。”

掏出口袋里一直常備的繩索，把人結結實實的捆好，給保安。

“報警。”看著保安，“我就不追究這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國際疫局辦公的院子里。”

臉上濺了紅油漆，帽兜遮住半張臉，哪怕在切市燦爛的下午，看起來都森森的。

保安本來還想辯解幾句，這人天天來只是來抗議而且從來沒有攻擊過人，再說他一直只找簡南的麻煩，簡南不是這個院子里的人，他又沒有義務保護他。

可所有的話都因為阿蠻的樣子和最后那句威脅的話咽了回去。

他吶吶的接過繩索，報警之前，還瞄了簡南一眼。

他一直覺得這個人很古怪，走路的樣子古怪，有時候盯著人看的時候眼珠子轉都不轉很古怪，而且來到這里之后，他所在的地方就開始發瘟疫。

魔鬼一樣的人，帶來了更魔鬼的人。

他們這里，要有大災難了。

他嘀咕著，卻到底不敢再多說什麼，看著這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進大廳，他只能泄憤一般的用力推了那個中年男人一下：“就算潑了這鬼東西他也賠不了你的！沒腦子！”

***

簡南有一些不明緣由的張。

“那個人是附近的村民，他們村的都得了偽瘟，得全部滅殺。”他在邊低聲音，語速很快。

“他上個月新進了一批苗，還養在舍里面沒有開始散養，但是因為和病叉使用了

食盆，所以也算在了這一次滅殺的范圍。”簡南說完停了一下。

然后村民就來鬧了。

原因是村民沒有買保險，這些損失村民不愿意承擔。

村民來鬧的理由是村民覺得這些偽瘟都是他帶過來的，他把病毒放到了來醫鬧的那伙人的卡車上，帶給了村民們。

這種無稽之談他覺得解釋起來有點費力，再加上他說了那麼多，阿蠻看都沒看他一眼。

很平靜。

二十分鐘前還顯擺的那輛神車現在彩斑斕的像是一只神話里過年的時候會沖進村子里的年……

但是很平靜。

簡南往旁邊挪了一小步，離阿蠻遠了十厘米。

“他如果扯皮不肯賠洗車費，我來出吧……”簡南放棄解釋他被人襲擊的理由。

“回家再說。”阿蠻瞟了他一眼，把他拉到邊，距離短了二十厘米。

沒有聽簡南在說什麼，一直在觀察大廳里的人。

那些人顯然認識簡南，但是看到他被人潑油漆，看到他進門，沒人主和他打招呼。都站得遠遠的，偶爾有幾個和他眼神對視，會扯起角皮笑不笑的點點頭。

阿蠻做慣了保鏢，這樣的氛圍讓全每一汗都開始警惕。

這不只是簡單的排氛圍，這些人對簡南帶著敵意。

“你跟他們怎麼回事？”阿蠻的鼻尖上也濺上了油漆，紅的，很顯眼。

簡南又卡了殼。

這就是一個更加復雜的故事。

他從來沒有在短時間解釋那麼多自己的事，前因后果都說出來太長了，只說表象又怕阿蠻無法理解。

而且阿蠻鼻尖上的紅油漆一直在他面前晃，他的注意力無法集中。

國際疫局的辦公地點只有四層樓，電梯是很老式的那種人工手拉式鐵門，聲音很吵。

簡南就在這樣注意力很不集中又很嘈雜的況下下，出一張巾紙，摁到了阿蠻鼻尖上。

因為大廳氣氛正在高度張的阿蠻下意識就一拳頭揮了過來，中途意識到不對已經收不回拳頭，只能改了個方向從打他下挪到了口。

呯得一聲悶響。

阿蠻：“……”

簡南：“……”

已經收了力道，應該沒那麼痛。

但是響的。

老式電梯十分及時的到達了一層，里面的電梯管理員拉開鐵門，阿蠻安靜的放下了拳頭。

“抱歉。”進電梯之后，阿蠻看著鐵門道歉。

這是做保鏢以來，第一次揮拳打了委托人……

“那些人有部分是因為他們聽到過我放火燒實驗室的傳聞，有部分是有因為我了國際疫局的工作證私自跑去湖。”閉空間里，看不到阿蠻鼻尖上的紅油漆，簡南的思路終于正常了。

“他們只是單純的討厭我這個人，工作上面并不影響。”簡南補充了一句，聽起來像是在安。

“抱歉。”他也道歉，看著鐵門。

阿蠻揚起了角。

簡南也忍不住彎起了眉眼。

兩個人在莫名其妙的電梯管理員面前，從無聲笑到有聲。

“你的人際關系真的是我看到過最慘的一個。”阿蠻嘆，眼底還殘留著笑意，“你邊就沒有一個完全站在你這一邊幫你的人？”

以前的同事除了一個教授其他的都不喜歡他，現在連國際疫局這樣的國際方組織派過來的專家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敵意，被人單獨打包送到了異國他鄉，結果異國他鄉也沒有接納他。

真慘的。

“以前沒有。”簡南還是看著電梯門。

“現在有了。”他低頭，聲音有些輕，“你。”

阿蠻一怔，轉頭看他。

他沒和對視，也沒有再說話。

是他花了巨資請的私人保鏢，按照職業道德，就是應該站在他這一邊的，保護他，幫他，直到合約到期。

但是阿蠻覺得，簡南這句話和合同沒有什麼關系。

“你”這個字的中文發音極短，阿蠻卻因為這個字，莫名其妙的，抬手撓了撓已經很短的板寸頭。

“剛才的事，是需要扣委托費的。”聽到自己的聲音。

“是我的責任，我沒有事先踩點，下意識的認為掛了聯合國會旗的地方，剛剛假死的貝托不會貿貿然的出現，應該是安全的。”

“所以才會出了這樣的事，這件事，我全責。”

委托人云淡風輕的事，不是保鏢也跟著云淡風輕的借口。

“這件事以后不會發生了。”保證，電梯也終于到了三層。

那聲“你”就這樣藏在了電梯里，消失在空氣里。

簡南沒有再提。

合約期，就是站在他這一邊的，無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