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要低估病人和病人家屬鬧幺蛾子的能力。如果你在中國的醫院工作，這就是你要領悟的第一句至理名言。

從實習期到規培四合一的三年，胡悅在各個科室都轉過，絕非新丁，見過手前吩咐食水卻大喝煲湯的病人“委屈啊，醫生，湯也不是水，也沒有食在里面啊，我家里人已經幫我把都揀出來丟掉了”

也見過癌癥手后第二天就想要出院的病人和家屬，“醫生，我們家很近的，離市里就100公里，復診的時候開回來就要兩三個小時就好了。”

酮超高還不想住院的糖尿病患者、手抖個不停、脖子超大，卻認定自己沒病的甲患者，高到讓人擔心他卒中的高患者各式各樣的病人也是見得多了，除了數疑病癥患者以外，大多數病人的極品奇葩，其實都還是現在對病的輕忽上，總是對過分自信，不愿接醫療，“我平時好好的呀，醫生你們不好為了完業務隨便安排人住院吧”，像是于小姐這樣，已經有了一對形狀完，從各方面來說都是完手工藝品的部，卻還想要回爐重造得再大一點的患者，還真是第一次見。

“還要再加杯傷口已經長好了嗎”本能地問：隆不是什麼大手，后觀察一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之后就是定期復診，一般說來，完全恢復正常行也要半個多月的時間，聽王醫生說，大部分求者都要半年時間才能完全適應前新增的重量。怎麼說也是在前掏個口袋出來，“于小姐你剛手一周時間吧，是不是才復診過繃帶才取下來，就想要再開刀，這恐怕不可能吧”

“當然不是現在。”于小姐急急地說這是個很清秀的孩子，笑容也討喜，瓜子臉、彎月一樣的眼睛，皮很白，看得出來很注重保養，三庭五眼也許不是那麼致，但在一般人中也算是小了。“師醫生這里手也是要預約的呀，至要約三個月以后三個月以后就可以做了吧，對不對現在這個，事業線實在是太不明顯了，終究還是要換的。”

也不是不可以，胡悅有種很費勁的覺，到于小姐和好像不是在一條回路上思考，“但是你要想好啊，于小姐，你嫌杯不大，.不明顯，那就只能換腔隙，不能再放在大這一層了，這個可能是要選擇另外的部位去做切口，門診的時候王醫生應該也和你說過，如果是從.房下皺襞就是你部的下緣的話，可能愈合以后部會有傷疤”

“對，這個我知道，上次王醫生說過，要麼就是從.暈開。”于小姐很活潑地說，“那就從.暈開麼好了呀，我是不要留疤的。”

“我記得于小姐你還沒有生育史吧從.暈開口進去的話，可能會損傷到腺和輸管，這里面的風險我們必須如實告知的，最好都建議是有過生育經驗的才采取這個位置”

“我是沒生過小孩，”于小姐事前顯然也做過功課了，不過網上說得總是沒有醫生講得那麼清楚，什麼風險當面聽起來，總是比網上瀏覽著要可怕點，的眉頭皺了一下，但又很快松開，“不過這個也只是有風險而已，幾率不高的對吧那不然每年那麼多隆的人，難道都不要小孩、不喂了”

風險這種事，怎麼好說的第一，胡悅不是主治，甚至不是這個方向的，經驗不足不好妄下斷語，第二，這和病人談話其實也是門學問。胡悅免不得將求助的眼神向師醫生，但師霽并沒講話，而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這倒是激起的脾氣，說，“這也未必的，就算1的幾率，發生在你上也是100，你不好按幾率判斷，只能說要做好這個準備。”

按現在的醫患關系，醫生和病人通，自己必須先占住理，把話說得越保守越好，很多醫生是止手下的實習生同病人直接流敏問題的，說得最多的就是不知道，這個你要去問x主任。胡悅這是第一次和病號直接接，倒是學得有模有樣，滴水不不過，這斗不倒于小姐。雙手一合，又歡喜起來，“才1啊那我肯定不會這麼倒霉的，那就這麼定了師醫生，這要一起做手的手續就拜托給你了”

1只是比喻而已啊

胡悅和同事來往都沒這麼窘過，現在倒是被個普普通通的病人幾句話架在這里，一時大囧，但于小姐是對師醫生說話去了，又不好話，只能尷尬地著師醫生。

師醫生似笑非笑的：看得出來，他不曾把放在心上，大概像胡悅這層級的人，他都多有些睥睨，只是對著表現出來得特別明顯。他明知胡悅的尷尬點，開口卻半句也不提隆.的事，“你要在我這里做鼻綜合，手時間就只能照我的時間表來排，能不能和隆.那邊的合上，不知道，適不適合一起做，不知道。是放假還是自骨移植依舊不知道，于士，要那種貴賓式的量服務你應該去外面的容院，在我這里就是這個公立醫院的規矩，什麼都不知道就要定一起手，那我是做不到。”

名醫脾氣可能都比較大，于小姐被這樣說也只是訕訕然，“師醫生，你的技我還不放心嗎我姐姐就是在你這里做

的鼻子，這些事我就都給你了，你肯定幫我做得很好看的呀。”

做整形醫生，福利真是好，想想腸科、泌尿科每天要看到的菜花兒和黑，19層簡直就是人間天堂，求者很大一部分都是年輕貌，說話甜甜的妹子，還喜歡撒，幾句話說得人骨頭都了可能對別的整容醫生，還不會這樣溫如水，但在師醫生面前，個個都是小綿羊。于小姐這話說得九曲十八彎的，一般男人聽著都要了，師醫生卻還是似笑非笑的，“你要變得好看，何止需要做一個鼻子”

一句話就把于小姐的溫氣焰打滅，立刻不安起來，“我還要做什麼我就知道我三庭五眼不對是不是應該開個眼角，這個能不能一起做我一直想割雙眼皮的，師醫生”

胡悅有點按不住自己了，但仍忍著沒說話，只是坐著也不走，一張卡得陷進手心里，師醫生飄一眼，語氣還是涼涼的，“別的不歸我做，你要割雙眼皮，掛別的號，我這里只給你做鼻綜合，用你的肋骨做自植，設計圖下次會出給你，手最快也要三個月以后，中間如果有人反悔不做了，可以隊。沒別的事，你可以回去了，兩周后來掛號看設計圖。”

醫生這麼強勢，于小姐毫無招架之力，原本的如意算盤現在是不敢打了要打也不會在師醫生這里打，還不敢發火，一邊委屈，一邊急急地詢問，“那醫生，十六院哪個醫生做雙眼皮好啊你這里能不能直接幫我掛個號啊”

不知和外貌有沒有關系，師醫生是十九層最火的醫生，他的門診日號都是早早就掛滿了，于小姐這邊剛出去，下一個病人就在門口探頭探腦，師醫生卻揮手出去等，手在號上著，沒往下按，吊眼看胡悅，“還不走”

師醫生的魅力，由兩方面組，他英俊的長相與輕慢的姿態大約各占了一半，這是一種心積慮的險，好像外表被當他的工，他挑起的眉釋放出肆意張狂的魅力，無孔不地想將你擄獲你一被他征服，在這力的戰爭中他就占了上風，他便可以更占上風，更輕蔑地嘲笑你。

胡悅不是瞎的，審也絕非有異常人，否則不可能做整形醫生，自然知道師醫生有多好看不過，同時也有很強的意志力，甚至可以說是心如鋼鐵。

“師醫生，我覺得你做得不太妥當。”著師霽，雖然職級有別，但在診室里卻仍平等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于小姐想要再加大部，甚至是開雙眼皮和眼角，這都屬于是過度整容的范疇。您作為醫生，不應該煽的念頭。”

不是每個人都能對上級醫生同時還是主管醫生說這種話的，而且態度還這麼平靜。胡悅雖然平時笑口常開，聽說在科室前輩里人緣還不錯，但其實格也相當強勢。師霽不由高看一眼，“你怎麼知道不適合開雙眼皮和眼角你有經驗”

畢竟是經驗，胡悅馬上被問住了，師霽出充滿優越的笑容，這場過招應該就此結束但胡悅抿了一下，居然沒有撤退，而是說道，“適不適合，應該是獨立的決定，不是嗎”

師霽有一百萬句話回，但他現在已經是很好奇了，“你到底想不想留在我組里，胡悅”

“哦，您的意思是，只要我說多做，不掃您的興，就能留下來了”話剛出口他就覺有點不對，沒想到胡悅真是沒錯過，接得極快，眼神一閃一閃的，有點小狐貍一樣的狡黠：哪里是真的關心于小姐，這分明是在給他下套。

要明說不能留下來，他就理虧了。要問留在他組里想做什麼，就等于是被胡悅帶了節奏胡悅想要什麼師霽很清楚，王醫生和他說過，甚至還半開玩笑地建議，如果實在不想帶學生，不如就如了胡悅的愿算了。以胡悅的能力，其實幫這一把對師霽來說也并不難，不過這不也就意味著他輸了

“你不能留在我組里，主要的原因還是太丑。”最終他還是采取原說法：就沒幾個姑娘能對這麼直接的攻訐毫無反應的。

上一次他這樣說，胡悅是哭了，這一次沒有外人在，的反應更真實眉稍微捺了一下，邊出一不屑的笑意，站起來說，“既然師主任不想和我聊，那我就回去干活了。”

職級比他低，也是被他給說走了，可師霽并沒有自己已經贏了的覺，反而略弱勢：人攻擊不奏效的時候，就顯得他比較low了。他注視胡悅走出診室，眼神像刀一樣在那小小的背影上刮了幾刀，又抿了抿，想一想，忽然無奈地一笑，按下了號機。

“第43號病人請至04號診室”

外頭頓時傳來了電腦音，早已久等的求者閃打開門，嗲嗲地說，“師醫生”

“坐。”師霽又恢復了他那目下無塵的樣子，求者了下脖子，自我覺已經沒那麼好了在他的眼神里，沒有幾個人還能維持自信。

但胡悅確實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