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悅己者》23.犬泡泡

“胡醫生,今天應該不會痛了吧”

“嗯”

“今天是不是還要比昨天痛啊是不是啊,嗚,我不了了啊,胡醫生你別嚇我啊,能不能再打針麻藥啊”

到底是溫室里長大的孩子,還沒開始塞紗布,南小姐就嚇得花容失,這也是被前幾天的經歷嚇怕了。鼻綜合最痛苦的肯定不是前打麻藥的那一針,而是后換鼻腔填充的過程,塞鼻腔的紗布,塞在里面的時候讓人痛苦,只能張呼吸,又干又不舒服,但取出來的時候就讓人更痛苦,紗布和好像長在一起,每次往外拉都是像是把鼻腔粘扯下來,南小姐第一天就哭了,但也沒辦法,這個不可能不換,只能是熬過去了,甚至連哭都不可以。南小姐就是因為次次都流眼淚,淚腺通鼻腔,鼻腔分泌跟著變多,還多塞了一天。

“你不要去想就不痛了,”胡悅說,這事都沒忍心給南小姐點破,“來,頭抬一下。”

取紗布、拆外層合線,這都是外科醫生基本功中的基本功了。南小姐住院的時候當然都是換的,出院以后,如果胡悅有去跟門診,這活也得落到上,不過最近還在忙著整理病歷,沒有跟出門診,師霽特意過來,胡悅只能合理懷疑特意來,給添堵的今天取完紗布,拆好線,就可以取鼻托了,雖然還是不能拆定型膠布,但鼻子做出來到底是什麼樣的效果,南小姐本人也能親眼見證。師霽可能就是想讓自己看看南小姐的反應。

“嚶嚶嚶嚶嚶”

南小姐整個過程一直發出細碎的哀鳴,護士在邊說風涼話,“做手哪有太太平平的這麼怕痛干嘛來做手啊”

“已經后悔了。”要不說十九層的病人和別不一樣這里的孩子都太會撒了,隨便來個病人都可以在就診過程中嗲到醫生心碎尤其在師霽的診療室,嗲力保守估計總是要翻一倍。胡悅跟了幾天門診,鐵石心腸就被磨出來了。“早知道這麼痛就不做了。”

“十個孩子,十個都要這麼說。”老護士也是本不以為意,嗤之以鼻,“這點痛半個月就忘記了,到時候你就覺得自己的鼻子做得好了。”

說話間,紗布被取出,上頭沾了不的膿鼻涕,胡悅把紗布丟進廢料桶,“之后幾個月可能都還會有這種鼻涕,注意擤鼻子不能用力。以后都最好不要用力刺激鼻部。”

“以后是多久”南小姐本人沒說話,迫不及待地拿著鏡子湊近了細看,陪來復診的媽媽倒是很關心。

“以后就是以后永遠。”胡悅說,“尤其是鼻梁,所有假材料都有個遠期染率的,十年以后,你要是面部別的地方有炎癥,鼻梁這邊可能也會跟著腫起來。所以以后要小心注意,早睡早起,半年絕不能刺激到鼻子,比如說摔跤的時候,如果鼻子就摔到地面了,要趕來復診。”

頂住自己的鼻尖,努來努去,鼻翼左右推,“這些作都要盡量,不要黑頭、挑刺,明白嗎最好也不要擤鼻子,反正就是杜絕一切刺激。”

南媽媽顯然無法接這麼一大堆的注意事項,往師霽看去,聲音也提高不,“以后一輩子都要這樣那怎麼得了”

“會習慣的。”師霽的安一點也不走心,“一項習慣的養只要21天,21天以后,你就習慣了怎麼對待自己的新鼻子了。”

“所有的注意事項前都給你們講過的。”胡悅找補了一句,“至是和你兒說過了,前同意書上也寫得清清楚楚的。”

醫院是個很容易起紛爭的地方,住院醫師開始獨立面對病人以前,早就在實習階段歷練出一本領,怎麼敢讓自己于下風。南媽媽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既怨且怒地去瞪兒,“你要死來花這麼多錢做這個鼻子,又大又,難看死了,還不如從開始就不要做”

年紀大了,從前的一家之主,現在很多事上都懵懵懂懂,只是聽兒差遣,胡悅之前就看出來了,南媽媽不是那種很拎得清的家長,手前沒想太多,手后反應過度。南小姐放下鏡子,“怎麼會難看,你看,高了很多啊再也不是塌鼻子了呀”

應該是上網做過研究了,可能拆紗布的痛沒想到,但隆鼻注意事項倒是接良好,還知道現在的效果不做準,“后都會有點腫的,肯定啊。鼻頭可能還會增生呢,三個月以后就好了,是不是”

“嗯,除了增生以外,可能還會喪失嗅覺,不過都會在一兩個月逐步好轉的。”

說是讓來接待病人,師霽就真的不怎麼說話,全由出面應對這和出院手續還不太一樣,因為病人和家屬是有疑慮的,胡悅一邊說一邊觀察南小姐的表想知道南小姐是不是真的對自己的鼻子很滿意說實話,這鼻子現在真有點突兀,是沒覺得對南小姐的值有什麼幫助。

鼻子本當然漂亮,師主任畢竟是業有名的一把刀,鼻頭圓潤,山過度自然,鼻基底墊過以后,面部中心點不再平扁,整張臉有了層次,雖然現在還在恢復期,所以鼻頭是有點腫,鼻梁皮泛青塞假以后,影響,這是正常現象,以后鼻梁周圍可能會更容易長痘。但公允地說,這依然是漂亮致的小鼻子但放在南小姐臉上,就顯得有點不協調了。原本的南小姐,五和臉型都很典型,圓圓臉,微扁的鼻子,但并不塌,面部很平,笑的圓眼睛和小,看上去人很討喜,現在多了這麼一個秀氣的高鼻子,哪怕它的山過度仍很自然,甚至鼻梁也不能說是高到駝峰鼻的地步,還是給做了懸膽鼻的效果,但圓臉高鼻,依然是很不自然的,高鼻讓原本親和的氣質喪失泰半,又因為圓臉,也不可能顯得知看沒病,細看的話,卻是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這還已經是師霽在時微調的結果了,按照效果圖,鼻梁還要更高一點的,只是現在因為鼻梁有點腫,看上去倒像是預期效果,南小姐可能沒想到半年后它看著會比現在矮,或者本無法分辨效果圖和現在呈現出的結果之間的區別,在胡悅來看,開始是真的很滿意于自己的鼻子,現在被媽媽說了以后,開始有點不高興了。“你看,兩三個月以后就不腫不大了啊,而且這鼻子明明做得很好看,胡醫生你說是不是”

南家母的眼神都集中過來,側臉一陣刺,像是師霽也饒有趣味地,等待的回應,胡悅深吸一口氣,學師霽出職業微笑,“哪個醫生不覺得自己做的手好看師老師,你說是不是”

球被拋到師霽手里,他滿不在乎,“我做的鼻子當然好看,不滿意的話,你可以找別的醫生做修復,或者重新隆。記住手期要相隔半年以上就行了。”

到底是大醫生,一句話就懟得病人沒話說,這也是整形手獨有的優勢了求,本來就是很主觀的事,除非是真的做出問題了,否則效果理想不理想,是沒有客觀評價標準的,醫生在大部分時候都能占到理。

“明明就好看啊。”南小姐不敢說了,只好對母親繼續,“不信問別人,比以前了那麼多怎麼可能難看”

“哪里好看”南媽媽估計也是對結果很傻眼,“滿臉全是鼻子,還不如以前。”

“不然回去問爸爸。”南小姐嘟嘟囔囔,“還有大姑和表姐。”

“不是都和你說了,不要你做過手嗎”

“哎呀,恢復期要半年,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

兩個人一邊爭吵一邊走了,護士端著托盤出去,胡悅著被帶上的門,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容許自己出現這麼負面的緒,但現在的確有點想不通。

“師主任,你說南小姐最后會喜歡的新鼻子嗎”

“你這是在和我聊天”

師霽恐怕是這世界上最擅長用反問來終結對話的人了。一句話就完表達出兩人間如天壤的差別,以及他對胡悅厚無恥那不可置信的心沒一顆金剛心,真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在師霽手下做事的。他的意思就是,他們倆本就不是能聊天的關系,胡悅是在瞎湊近乎唄。

胡悅平靜地微笑起來,又想做餅蒸蛋了。“對啊,因為我就是個八卦的人嘛,您不也很清楚了嗎。”

人,怕的是什麼,不是任何東西,就是一個不要臉。師醫生是很不要臉的,這個大家都清楚,但即使是他,也不由瞠目半秒,被胡悅的無恥震驚,“你都知道自己八卦了,還繼續問”

“對啊,因為我厚無恥啊。”胡悅干脆直接點破了,那你又能把我怎麼辦呢“師主任,您說嘛。”

再這樣繞下去,就為永遠沒結果的死循環了,也就和小學生的反彈、反彈反彈一個水準。師霽被弄得沒辦法,只好說,“到底怎麼樣,你看不出來嗎沒有自己的審就是這樣,還會再回來的。”

他的語氣很肯定,一聽就知道見過太多樣本。胡悅其實之前也不是沒覺,只是仍有些猶疑模糊,師霽點了一下,漸漸回過味來有些事,當然上級永遠也不會正面承認,但你要是自己悟不出來,那可能就得自覺退群了。南小姐不滿意自己的鼻子,是因為學生時期被人起了外號,姑且不論的心靈是否過分脆弱,這至說明自己的審不是很堅定。高鼻子是個心魔,是個念想,完以前,別人的勸解不會被當真,真的把鼻子做好了,念想完了,這時候就聽得進別人的話了。

“但鼻基底做都做了,還要再拿出來嗎本來的清純來自面部扁平,墊過鼻基底,面中部這塊就太飽滿了,即使取掉鼻梁假,也回不到以前的減齡的。”

“說得好像你很有審一樣,你以前不是做面部重建的”對自信發表的厥詞,師霽一聲冷笑。胡悅回頭瞪大眼著他,“面部重建也需要審呀而且我說得哪里錯了嘛”

師霽也沒能指出哪里錯了,只是說道,“鼻基底是不好復原了,但可以做下啊。”

做下

胡悅不能說很吃驚,更像是果然如此,說實話,做完手覺得這張臉是缺了點什麼,現在再一想,南小姐主要是圓臉才顯得高鼻子突兀,如果由圓臉變瓜子臉的話,那現在的鼻子就完全不會過高突兀了,恰恰相反,會為整張臉的骨架,讓變得更加秀氣知,和之前比,不好說那種風格更,但這張臉走出去至不會砸了師主任的招牌。而如果在心底給南小姐加上一個尖下的話,再看看這個鼻子,那個比預期更低的膨就顯得未雨綢繆了,再高的話,怕是墊了下都救不回來。

到底老醫生,滿滿的都是套路,胡悅有點不是滋味,但也不會說師霽這是在引南小姐繼續整,給自己拉客戶他滿滿的門診量讓這種指責很沒意義,只是說道,“那要是沒想到可以墊下,或者不想墊下呢”

“那就把膨取出來咯。”師霽說,“這不就是你一開始建議的方案嗎,加強鼻基底和鼻頭,俏皮的小鼻子,終于是如了你的意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是沒什麼不滿意,只是看他很不順眼而已,“如果這樣,那不是瞎折騰”

“對啊,那就是為自己的審付出代價了。”師醫生冷漠地說,“也可以不回來啊,只要對自己的鼻子滿意就行了,自我覺夠良好,怕什麼別人的眼

但要是真能這麼自信,一開始又何須為自己的鼻子耿耿于懷胡悅想了很久,也只能是一聲嘆息,“該整的,不是鼻子,是自己的心態。”

這條犬,丑不拉幾、傻乎乎的,總是四,言談舉止都帶有犬科對世界天然的那種茸茸濾鏡,一副很需要被現實狠狠日上一番才能人的樣子,沒想到有時候居然還會說點人話,師霽不住異樣地看了胡悅一眼,就像是在電梯里,明知邊就有槍支,但仍是第一時間告訴他,別怕,我會保護你一樣,有時候的表現真的

“但我還是覺得你這麼做不對。”

下一秒,就打破他難得的另眼相看,轉對他說,“我覺得還是有更合適的辦法。”

果然是他想多了。

悉的配方,悉的圣母味兒,師霽太明白想說什麼了,無數的年輕醫生都有這樣天真的幻想,和病人可以好好說話,所有的病人都講道理,能諒人。不用繼續往下說,就像是他也不用繼續往下說一樣,通其實是在語言外完,此刻他也不用表示自己的不屑,只需要哼笑一聲,告訴,現實以后會教做人。

已經是住院醫師了,對這個行業的現實不會毫無了解,很多人只是還有點未退的年輕在那里撐,心里是虛的,被他哼一聲,自己都低下頭。但胡悅不同,最大的特點就是很厚臉皮,他的打擊似乎本影響不了甚至還笑了,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

“我覺得,還是有更合適的辦法的。”

說,平靜又堅定,甚至會給人以很有力量的錯覺。胡悅就是這點最煩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卻仿佛本沒有自知之明,笑得好像擁有一整個世界。

師霽看了幾秒才猛地回過神。

他忽然很生氣。

“哦”他說,“聽起來,你業務經驗很富的樣子。”

“我是還沒獨立帶過病人啊。”胡悅承認,又笑個大傻子,哇,這條犬真是丑得離奇,“所以才要嘗試嘛,不努力過,怎麼知道不可能呢”

是如此稚,竟仿佛無懈可擊,師霽有想眉心的沖,但強行忍住,他只知道自己和胡悅已經恩斷義絕、無話可說,再說下去他真的要頭痛了。

“下一個。”他按下號機,終結對話。胡悅也不再說話,側過去打開了病歷系統。

會回來的。”在病人進門前的短短間隙里,他們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輕聲說,“我也覺得會回來的但可能不會像我們想得一樣。”

語氣里帶了些憂慮,犬的茸茸泡泡破了,忽然間又顯得務實而疲憊,師霽對的言外之意若觀火,他在心里嗤笑一聲:原來也不是對現實一無所知,但又對帶了點失的語氣到不耐煩。是這樣,胡悅真是招人煩的奇才,不管是過分樂觀還是過分悲觀,都能表現得特別招人煩。

“那就讓來啊。”他真的嗤了一聲,“會怕嗎”

話是不能隨便說,事后想起來,師主任知道自己當時那的煩躁是為什麼了,那是,對于烏這種天賦,本能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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