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悅己者》26.補償

“也是巧,這次這個案子非得找你不可主要是考慮到害人有削骨痕跡,可能面部也做過其余整容手,得有個行家來指點指點。”

還是那個小辦公室,不過,胡悅現在對這間辦公室已經很悉了,畢竟每天做完小查房,都得到這里恭請師主任。還不像是別的組,小組長一般都拿著老師的工卡,但這已算是個可喜的進步,進了門就放下手,翻出兩個茶杯,意思意思地倒兩杯純凈水給他們放著。

組織腫脹,又是面部這個神經集中的部位,肯定是不舒服的,現在發熱發脹,估計到明天一會更疼,有人給了一個冰袋,這會兒包著的紗布已經被浸了,胡悅想找塊新的來替換,在柜子那邊徘徊了一會,師主任那邊飄來一句,“在左下角第三個格子。”

解同和還在那邊放資料,“我也給你的郵箱發了一份,但實照片還是更方便討論哈,我這個人比較老派,多包涵。”

“這個你們應該去找人像修復專家,我已經有幾年沒有接過這一塊了。”

“確實已經找了,但我覺得修復出來的圖像不是,怎麼說呢,太順眼,總覺得了點什麼”

過來,也不知是有什麼事,怕是不想在大辦公室那邊繼續刷存在,畢竟人在那里,醫鬧事件就還會被人談論。胡悅估計接下來是有幾天假放了,至得等臉上的淤青消了才能回來,否則,就算肯來,估計師主任也嫌這幅尊容會丟的臉。

這也好,最近是太累了,事一樁接一樁,能休息一周不得呢,胡悅坐在沙發上,用舌頭數牙齒,又自己咬一咬,看看有沒有被打松。師霽和解同和的對話半聽不聽的十六院的科研實力一向都是很強大的,dna檢驗、人像修復,這些都常有論文在期刊發表,和警方有合作也不稀奇。就是沒想到解同和會找到師霽頭上,確實如他所說,以前整容醫和整形修復還沒分開的時候,他們的業務還算是有叉,后來十六院重新調整行政規劃以后,他就專做整形容,現在已經不算是專家了。

“什麼呀,當我不知道都說您是專業的奇才,這點小事還能難倒您嗎”解同和有求于人的時候真是張口就來,胡悅聽著都笑了醫學領域講的就是個專,哪來的專業能一兩個小方向就已經很厲害了,這都快把師霽到天上飛了吧。

“還笑呢,你就不怕臉疼”辦公桌方向又飄來一聲涼涼的諷刺,解同和怪不落忍的,“哎,咱們看照片,看照片啊。我是這樣覺得,既然報告上寫了,鼻部有手痕跡,下也有,那現在的復原圖,是不是看起來有些丑啊”

剛給人家打過電話,現在肯定是不能推了,師霽剛才就是在找茬而已,畢竟攤上這種事,他的心怕是也不太好,這會兒還不甘心收心做事,又繼續找胡悅的麻煩,“都開始分析了,你還站在那”

“噢,來了。”

胡悅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和他做對,師父要教點技的時候,徒弟在一邊傻站著是不太好,乖乖走到師霽后,“呣,已經白骨化了啊,報告上怎麼寫的啊,有手痕跡,發現了假嗎骨頭都爛了硅膠也不會爛的,如果有假的話,從材料就能判斷出大致的死亡時間了啊。”

一口氣說出這麼多,不讓師霽和解同和都為之側目,又各自換怪異的眼神,解同和穩了一下,“假倒是沒發現,這骨架是在山間陸續被撿拾拼湊起來的,所以有多缺失。”

是為什麼缺失那就不知道了,是分尸,還是野拖行期間散架了目前的白骨可以提供的線索并不多,萬幸是頭骨還算完整,師霽觀察了一下,“鼻部有手痕跡是對的,做過鼻基底,鼻基底要剝離到骨層,你看這里這幾道痕跡,平行的細痕,肯定是手痕跡。”

骨都爛了吧,做過鼻基底很有不做鼻頭的,這個效果圖里鼻子是應該要高一點。”胡悅看看報告,又指著顴骨,“顴骨這個,是陳舊創傷嗎還是風化,會不會是削過顴骨啊”

“這個手法至是十年以前的手了吧,現在已經很有醫院這樣直接削下一道了。”討論到專業問題,人際關系的暗洶涌不覺就蒸發不見,師霽舉起照片看了看,又打開郵箱,找到原圖放大,“另一側磨損得更厲害,但姑且可以認定為削過吧,鼻子和下都做了,的顴骨較外擴,沒有理由不跟著做一下。”

“下頷骨削過倒是跟著復原出來了啊,這人原來的臉型真是夠六角的了。”胡悅索打開件,把鼻子和下顎調整了一下,原本是矮鼻子、尖下、高顴骨的臉型,現在變了高鼻子、平顴骨的錐子臉,“嗯這不是蛇臉嗎真是十年以前的審了。”

“死亡時間應該至是十年了。”

案件細節沒什麼好討論的,現在連害人的份都不能確定,還要靠登報找尋線索,技細節也只能是靠業經驗推測,是可能的手方案,腦都開了好幾個,“十年前開眼角也很流行了,這個真不能肯定開過沒有,不過這麼多手都做了,合理懷疑是開過的。”

“問題是,這張臉現在就太大眾化了錐子臉孩看起來是不是都大同小異,手法這麼暴,很多有特的面部特征都會被磨滅,看起來也就很難給人留下印象了。更何況,整容手在骨層面的本來就不多,組織

不知道還做過什麼,玻尿酸要是打得多,那也可能帶來外貌的改變,本來靠復原圖尋人就很渺茫,這張照片發出去,效果恐怕不會太好。”

不過,討論到最后,結論是很不樂觀的,解同和也認可,“確實,都十年了,希本來就不大,現在只能多管齊下,一邊復原人像,一邊走訪周邊居民了。”

“我們市最近是很太平”師霽冷噱一聲,顯然不看好他們的行,“隊長帶頭跟這麼冷的案子”

“警察心里是沒有冷案熱案的,只要是未偵破的案件,一輩子都在心里。”解同和笑瞇瞇地說,“我們國家人命案又沒時效,常常四晃悠一下,說不定,哪天就有線索了呢這都是說不清的,反正就先都記在心里。”

他點點屏幕,沖胡悅眨一下眼,“你看,現在我心里就多了一張臉不是”

他突然賣弄風,搞得胡悅無所適從,眨眨眼言又止,師霽說出的心聲,“別弄得你和死人談似的行嗎”

解同和哈哈大笑,站起來收拾東西,又仿佛是不經意地問,“對了,師主任,你最近有收到師雩的消息嗎”

師什麼魚

好像有八卦,胡悅唰地一下抬起頭,左右猛看,不過誰的表都沒異狀,師霽只是不以為然地一揚眉,“怎麼,你們還沒找到他的尸嗎”

那凜冽的、不屑的他似又回來了,剛被沖淡的傲慢,重新掛回邊,師霽說,“還是多找找吧,沒準他也和這骷髏一樣,在山林野地等了十多年,等你們來發現呢。”

“是嗎”解同和也從容地笑了,他像是習慣了師霽的冷言冷語,仍是那沒心沒肺的樣子這就是老警察了,不這樣怎麼和嫌疑人打道“那就請師主任放心了,沒破的案件,都在我們心里藏著呢,除非我們都死了,否則總有一天,會有個結果的。”

他站起,沖師霽揮揮手,“那,在那之前,下次見咯。”

名師高徒都保持沉默,目送解同和的背影消失出門以后他甚至在醫院走廊吹起口哨,這個人也實在的確算個人才。

師主任,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外號死魚啊

胡悅很想這麼問,但看了看師霽臉他表是沒怎麼變,但還是能到那濃濃的恐怖氣氛,因此明智地準備先行開溜,“師主任,今天我還要跟查房嗎如果不跟的話,我想請假早點回去休息。”

“嗯。”師霽的眼神重新落到上,似含探究,嗯得模棱兩可,讓人難以琢磨他的意思,胡悅想走又不敢走,往門口走了幾步,察覺到盯在腦后的視線,又乖乖地回來了,“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師霽平時看的眼神,胡悅是很悉的,一般討厭狗的人看小狗就是這種眼神,這會兒,那嫌棄還在,但又多了些別的什麼,他像是想說話又不想說話,而想走也不敢走,在那手站著,等著,過了一會兒,師霽像是才找到一個話題問,“委屈嗎”

“還好,見多了。”

“難過”

“有點,為南小姐難過的,的鼻子”

“沒哭”

“沒有啊,這有什麼好哭的。”

這對話籠罩著一不可名狀的尷尬,胡悅覺師霽一直在等說什麼,但還真是不知道他想聽什麼,所以話題一個接一個地終結,被殺死的速度比誕生的速度快得多。

“聽說你服被扯破了,穿什麼回去”到最后,師霽幾乎已經問無可問,而胡悅也很想求他快放棄努力,或者直接要求,或者就干脆算了。

“呃只能先穿這件借來的白大褂了,”胡悅給他看看,“其實就是下擺跌倒的時候被刮破了,除了難看點,不礙什麼事。”

“那行吧,你也該買點新服了。”

“對啊呵呵呵沒錢。”

氣氛瞬時間又有些尷尬,師霽忽然雙手扶額,一副靜靜崩潰的樣子,胡悅就站在那無辜地看著他,有一點點小小的負罪是真的想配合,但這一次真的沒get到他的點啊。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躡手躡腳,又想溜了。

師霽放下手,面無表地抬起頭。“等等。”

他心又壞了,語氣比平時更冷,“多的話,不必說,你也不用以退為進。”

“可是”冤枉啊,我不是,我沒有,我到底以退為進進什麼了

胡悅就差沒現場上演表包給他看了,但師霽置之不理,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沖彈過來,“回去休息一周,一周以后,先到這個地址報到。”

這張金燦燦的名片在空氣中飄舞跌落,胡悅出手,怔怔地將它接在手心。

“不是說沒錢嗎”

“那就,找點外快給你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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