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是桃山煮的,戚淵晾了林瑞五六分鍾後,最後還是冷著臉把粥捧起來幹幹淨淨地吃完。

林瑞憋著笑,把水和藥放在桌子上,給戚淵留了一張紙條：飯後吃藥，桃山說的。

戚淵一直沒抬頭，林瑞知道這家夥自己悶著氣,摘了助聽林瑞也不跟他廢話，拿著空碗便下樓了。

樓下桃山剛洗完碗，見林瑞下來，便關切地問：“山、山神好點了嗎？”

“好多啦，”那家夥神抖擻得很，林瑞把空碗遞給桃山,“辛苦你了。”

桃山才不覺得辛苦,覺得很開心。

“明天喝，喝甜粥哦，”桃山把洗好的碗在架子上整整齊齊地排好,語氣輕快,“有桂圓和紅、紅豆，你們喜歡嗎？”

“淵哥喜歡我們就完全沒問題，有口吃的就行。”林瑞他們一點都不挑,“隻有淵哥那種極其難搞的人才需要特殊照顧。”

桃山抿笑了笑。

覺得還好呀，哥哥多好順呀，哄一哄就說什麽都好，超級可的。

桃山收拾完廚房後,就開始在大木桌那畫畫。

十點半的時候雪素姐先行離開，離開時還問了桃山需不需要捎回學校。桃山想了想，決定留宿在這裏認真地把故事的人設畫完。

十一點半的時候羅麗和陸隆回房睡覺，桃山還留在那繼續畫。

十二點半，林瑞都回房休息了。夜晚很靜，就桃山那留了一盞孤燈，終於開始到一點困頓。桃山平時很熬夜，難得熬一次便覺得非常的累，但畫還差一點，總想畫完了再睡。

淩晨一點，桃山手上的筆都握不穩，頭一歪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十一月初，夜很涼，桃山睡夢間覺到了冷。迷糊間自己好像醒了過來，上了二樓推開房間門。房間很溫暖，下意識地尋著熱烘烘的地方走過去，然後乖乖巧巧地了鞋子爬上床，把自己卷一團窩進被子裏。

戚淵就這樣被驚醒了。

他正在夢魘，夢裏的人臉很模糊，一直在質問他為什麽不救。那聲音如此淒厲，尖銳得像要撓破他的耳廓。他便一直無措地往後退，退到牆角，四麵八方的風朝他來，地錯著不讓他離開一分一毫。

他想大口呼吸，困頓於苦厄卻無法自救。直到有人似乎在外邊撓了他一下，他由此恍然驚醒。

生病讓他睡得比平時更加昏沉，呼吸是熱的，也是熱的，可他卻覺得很冷很冷。如果不是因為這小家夥一直往他懷裏拱，他本不會在這個時候清醒。

戚淵腦子空白，抬手下意識地推了一下懷裏人的肩膀。

“桃山？”他聞到的味道，於是開口低聲。

懷裏的孩子側睡著，一隻手攥拳頭抵在了邊。閉著眼，一張白裏紅的臉蛋因為寒冷微微蒼白著，甚至連頭發都還沒放，束著丸子頭紮著一個白珍珠發圈。大概是做了什麽夢，睡夢間竟然還能翹著角微笑。

安靜、乖巧，的氣息是的、熱的、輕巧還很甜。

沒說一句話，沒做一個作，戚淵這一瞬間就這樣輕易地被蠱。

他喜歡的孩子完全不設防地睡在他懷裏。在噩夢之間，這個場景此刻虛幻得像施舍給他替息的夢，他控製不住自己朝靠近，一直近到鼻息相錯。

的味道真的很甜，上有一種淡淡的櫻花香味。

下一刻，這個甜孩翻了個，把戚淵上的被子無地卷走了一大半，背對著他睡得卻更加安穩。

冷意驟然侵襲，戚淵被冷清醒了。他幾乎是在清醒的同一瞬間翻下了床，連鞋子都沒穿。他就這樣著腳站在毯上微微著氣，用著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看著床上的孩子，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麽爬到自己床上的。

睡得很沉很沉，氣息平穩悠長。這個孩子睡著他的床、蓋著他的被子，還整個背對著他蜷進被窩裏，隻出一個糟糟的丸子頭張牙舞爪地翹在外麵。

戚淵沉默了片刻，然後繞床走了半圈，麵對著床上的孩子半蹲下，凝目注視。

的睫又長又卷，白皙的手指乖巧地搭在黑的被子上。

黑暗太容易讓人滋生不切實際的幻想與的，戚淵的眼神不自覺地陷進白與黑錯對比中。時針和分針滴答滴答地轉，他在孩的床邊蹲到麻，冷得都快要失去知覺，卻依然舍不得挪一步。

他都看癡了。

許久，他才低頭，像珠親吻葉尖，他的氣息輕輕過的指尖。

“哎，”戚淵微不可聞地念了一句，“你怎麽這樣啊。”

那語氣寵到了極致，溫得不可思議。他用指尖很輕很輕地了一下溫的臉頰，“我怎麽睡啊，你這個小朋友，好不講道理。”

床下鋪了厚厚的毯，戚淵看了很久，才起在櫃裏找了一件大外套，和在毯子上靠床坐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桃山皺皺眉頭，皺著小臉從睡夢裏醒來。

似乎有點認床，一晚上睡得不□□穩。桃山迷糊地想著。想著想著又覺得不太對勁，不是直接趴在木桌上睡著的嗎？

桃山一下子就把眼睛瞪圓了，從床上彈坐起來，擁著被子環看了一圈，有些懵圈地發現這真的不是自己睡的那間房——那間房上下床，上床是羅麗，下床是。

可是這間房的裝飾也很悉。桃山看得心裏頭一跳，一低頭，果然在床腳下看見了和睡著的戚淵。

這一瞬間，桃山有萬千思緒像萬馬奔騰那般從心間呼嘯而過。有一點點想哭，想不出這輩子還有哪件事會比現在這個更尷尬、更沒有禮貌的了。

怎麽會跑到山神床上來睡覺的？這實在太匪夷所思。

戚淵睡得不好，他似乎覺到有靜，微微皺了眉頭。

遮簾沒有拉全，了一點小隙，清晨的從這裏微微進，桃山看見戚淵微微泛著紅的臉和蒼白的嚇了一跳。這一下，所有糾結的緒被清了個幹淨，連忙下床去探戚淵的額頭。

燙，比之前的還要燙。

他眼角一片紅得越發明顯，臉很蒼白，角燥皮，臉頰上泛著病態的紅。

這會兒桃山是真的真的想哭了。好過分啊，讓一個病人在十一月的天睡地上，連被子都沒得蓋。

憋著哭腔嚐試醒戚淵：“山神，山神？”

他隻皺眉頭，卻不見醒。

“山神？哥哥、哥哥？”桃山連了幾次他都沒應，真的很慌。約約察覺山神似乎一向不太好，擔心山神這次真的會燒糊塗過去。

在戚淵床頭櫃上出手機，用戚淵的指紋解了鎖，找到林瑞的電話準備打電話給他。

這個作終於折騰醒了戚淵，他微微睜開眼，“別打。”

他探手過去把桃山手裏的手機按掉，然後第一句話是調侃的，“你這一打，大家就該圍觀你為什麽晚上睡我這裏這件事了。”

桃山見他醒，沒忍住就掉了眼淚。

都說人垂淚惹人心疼，更何況這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戚淵立刻抬手給眼淚，他的嗓子啞了，“哭什麽？”

桃山愧疚又焦急：“我了你、你好久。”

桃山說話慢，他看得懂語，於是指了指耳朵：“沒戴助聽，聽不見。我沒事。”

聽見這個回答桃山那一剎那說不清楚自己是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好想大哭，但是又覺得丟臉，於是把頭抵在他肩膀上小小聲地噎。

——如果，因為的原因，戚淵真的出了什麽事的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戚淵沒敢，連抱抱都不敢，隻沉默了會，而後小心翼翼地說：“助聽在屜裏，先不哭，你給我拿來？”

桃山立刻轉把助聽給他拿了過來。

戚淵一邊戴一邊語氣鬆快地說：“你昨晚竟然夢遊，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也是，夢遊的人怎麽會知道自己夢遊。”戚淵笑了笑，他臉白，眉眼淡且冷，這一笑卻有病人的味道，“你別哭了，和你沒關係，是我昨晚沒老實吃藥，今天認真補回去就好了。”

愧疚依然排山倒海般地把淹沒，帶著很細微的哭腔：“你燒得厲、厲害，我帶你去醫院、院。”

“別，不去醫院。”戚淵抿，他屈指彈了一下桃山睡了一夜後並窩的丸子頭，“我睡一下，你別告訴林瑞。”

桃山眼眶微紅，不讚同地看他。

“我害怕去醫院的，”戚淵盤坐在毯上，朝桃山病氣裏帶點乖巧地哄道，“每次去那裏都不開心。”

桃山心了一下。

戚淵接著說：“我想喝甜粥，加桂圓和紅豆那種。”

桃山抿了一下。

“有點，”戚淵站起來給了幾張紙巾，遞給，“你別哭，我現在躺回去睡覺。睡醒了能喝到粥嗎？”

桃山掙紮著沒應他，戚淵於是微微笑著又說：“喝完吃藥，今晚就好了，不騙你。”

桃山被哄得出門煮粥去了。

林瑞一大清早看見桃山從淵哥房間裏出來，簡直震驚得能當場立地升天。他使勁了眼睛，確定那個現在出門的孩子是桃山之後，他又看了看手表。

我的娘親呦喂，五點十分，一個孩子頂著糟糟的頭發從一個年男房間裏出來，會是因為什麽事？？

太過分！真的是太過分了！淵哥這件事做得太過分了！

林瑞生氣地推開戚淵的房間門，劈頭蓋臉地就批評他：“人家老師把自己喜歡的學生放到我們這裏學習幫忙，你幹這種事，你過不過分！危機公關的錢你出不出！啊呸，不對，出什麽危機公關，你這種壞男人就該被廣大網友罵一罵清醒！”

戚淵靠坐在床上，眉眼清冷：“我幹什麽了我？”

“你還敢反問？！我要聯係阮醫生和戚總！”

“哦，”戚淵麵無表，“聯係什麽？告訴他們我的白月睡我床上了我就在床底下看看了一晚上？然後歌頌我的人品高貴坐懷不嗎？”

林瑞：“……”

“你要是敢在桃山麵前說多一句我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哦，好的，我明白了。”林瑞明白了這幾句話怨氣極其深重。

“明白就出去。”

林瑞依言轉，把門關好之前，他突然探個頭進來賤兮兮地說：“淵哥，你人品高貴坐懷不哦！給你點讚哦！請繼續保持哦！”

戚淵力度簡潔地給了林瑞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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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真的……夢遊過……穿好鞋子在外邊走了一圈又回到自己床上了鞋子睡覺……

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第二天我舍友告訴我，我大半夜一個人溜達都不醒，我才知道不是做夢是真的2333.

還有一次是半夜自己坐在床上發呆，這次就一點印象都沒有，第二天舍友告訴我，我跟個鬼似的坐在床上大半夜。

好的，迄今為止，知道的夢遊就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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