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喜悅，反正驚訝倒是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

轉瞬之間，對這人皮相的欣賞然無存。

「原來你就是周衍川。」

林晚垂眸掃過名片，抬頭打量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幾秒後勾一笑，「果然俗不可耐。」

「……」

林晚角翹起的弧度越來越明顯。

君子報仇半年不晚，今天就要親眼看看，周衍川會作何反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周衍川隻怔了一秒不到。

他單手揣進口袋，視線掃過林晚寫滿「大仇得報」的明艷麵容，好像看穿了趾高氣揚的小緒。

沉默幾秒後，倏地笑了笑。

林晚：「？？？」

被當麵罵了還能笑得出來，這人是變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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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幾米開外的車邊，星創科技測試部一眾宅男，頭頂冒出許多問號。

「老大和那個妹妹聊什麼呢？」

「看起來聊得還開心？你看笑得多好看。」

「老大剛才是不是也笑了？哎喲這氣氛，不行我得拍下來，回去好讓公司的姑娘們都死心。」

「快住手，老大看過來了！」

周衍川略顯冷淡地掃了員工們一眼，就收回了目。

他幫林晚把車前蓋關好，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上麵輕叩了一下：「是我不對，之前不該那樣說你。」

這是在道歉的意思。

可林晚總覺有些挫敗——並不是周衍川的語氣不夠誠懇，而是苦心等待長達半年的反擊，就像一拳頭砸進棉花裏一樣，輕飄飄的就沒了。

簡直令懷疑，周衍川可能本不在乎被人如何評價。

對手淡然到這等地步，反而無從計較。

更何況，確實需要搭人家的順風車。

林晚給4S店約好明天上午過來拖車，就拿上東西鎖好車門，走到了那輛黑的越野車邊。

把裝置放進後備箱時，多留意了一眼旁邊被收起來的無人機。之前離得遠還不覺得，如今湊近了看，才發現這架無人機看上去十分普通，外殼就是3D列印出來的原始塗裝，連個品牌標誌都沒有。

看起來不像什麼正經無人機。

不過本來對這行也不瞭解，也沒妄加評論，放好東西就準備去後座上車。

不料剛繞到車門邊，就看見後座不知何時已被兩個IT男佔領了。

迎上林晚不解的目，他們指著副駕，非常懂事地說：「你坐老大旁邊吧。」

林晚抿了下，隻好往前一步，拉開副駕的車門。

周衍川手搭在方向盤上，袖口出一截理流暢的小臂，偏白的麵板下有青的筋脈延。

他把頭探出窗外，示意其他人乘坐的另一輛車先走，然後才側過臉問：「你回哪兒？」

「東山路。不順路的話，在市區找個地鐵站讓我下去就好。」

林晚嫌髮髻硌後腦勺，乾脆將其解開。

烏黑的長髮帶著被髮圈勒出來的卷，蓬鬆在肩頭披散開來，髮間半遮半掩地出鎖骨的線條。

周衍川的目有片刻的停滯。

林晚穿的是件迷彩服外套，利落寬鬆的剪裁顯得氣質很颯。

這會兒把頭發放下來，就平白增添了幾分特有的和，加上今天沒有化妝，細的麵板大大方方地迎著，很像剛參加完軍訓的大學生，白得晃眼，得招搖。

「市中心？有點兒遠，他倆住得比較近，我先送他們，」周衍川啟車輛，單手打轉方向盤倒出停車位，「然後再送你回去。」

林晚含糊地道了聲謝，也不管他聽沒聽見。

回城需要兩個多小時，來時人心曠神怡的風景，再次重重疊疊地出現在車窗外。

然而林晚卻沒什麼心去欣賞，主要是剛出發沒多久就經過了一個隧道，車窗瞬時將周衍川的側臉映襯出來，偏偏男人還湊巧往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的視線無意中到一起，搞得很像林晚在看他。

於是乾脆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出了隧道，一下子湧車，在眼皮上跳躍著。

眼睛閉的時候，聽覺就變得特別敏銳。

車裡隻剩舒緩的音樂聲流淌，氣氛有些凝固。

還好沒過多久，後排的人就耐不住寂寞，開始出聲了。

「老大，你認識嗎？」坐在林晚後的人問。

「嗯。」

「哇，你上哪兒認識的這麼漂亮的？虧得曹總還費盡心思給你介紹朋友，依我看你不如……」

周衍川語氣平靜：「想下車走回去？」

「……」

對方聽出他話裏的威脅，老老實實閉了。

但沒過兩分鐘，另外一人就好奇地問：「什麼介紹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之前的人把聲音得很低：「是去年的事了，那時候你還沒來公司呢。反正有天我在公司加班，跟老大討論測試流程的時候，看見他在跟人微信聊天。我這不剛好坐的位置湊巧嘛，就不小心看見他們的聊天容了。」

「勁嗎？」

「那簡直太勁了。」那人音量更小，像是湊到耳邊低語了幾句。

林晚依稀聽見幾聲「看鳥」「拍給我看」之類的話。

悄悄咬了下腮幫，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跳出來製止他們繼續八卦。

沒等想好，後排又有聲音傳來：「真的假的？這……這年頭的孩子，我的天啊。我一直找不到對象，是因為我不夠浪嗎？」

八卦傳播者說：「浪也沒用。後來又過了一陣，我在電梯裏遇到曹總和老大，就聽見曹總問『我給你介紹的林小姐怎麼樣』。」

他清清嗓子，模仿著周衍川冰冷而厭惡的語氣，「俗不可耐。」

「鵝鵝鵝鵝鵝鵝鵝——」

後排發出一陣聽起來不太聰明的傻笑聲。

林晚覺得被嘲諷了。

忍無可忍地睜開眼，扭頭衝向後麵兩個笑作一團的男人：「不好意思，你們說的林小姐就是我。」

兩人不約而同被按下了靜音，傻乎乎地張O型，眼中寫滿震驚。

很好，氣氛又凝固了。

林晚心滿意足，朝他們嫣然一笑，轉過重新坐好，視線餘就瞥見周衍川正似笑非笑地看著。

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心想笑個鬼，你堂堂一個CTO，對員工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醒了？」周衍川明知故問，「幫個忙。」

「幹嘛？」

他輕聲背出三個地址：「幫我查一下，送你們三個回家，走哪條路比較近。」

林晚「哦」了一聲，往地圖APP依次輸完地址，想了想又問：「你家住哪裡，要順便幫你查了嗎？」

「雲峰府。」

林晚指尖一頓。

知道雲峰府在哪裡，南江前幾年新修的別墅樓盤，開盤之初就創下歷史最高單價，正兒八經的頂級豪宅小區。▽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而且這地方離住的東山路很遠。

把手機拿到兩人中間，劃著給他看APP建議的行駛路線：「你還是別送我回家了，不然你幾乎要繞半個南江。」

前麵就是高速路收費站。

周衍川放緩車速，垂眸看向螢幕。

臨近六點的不再刺眼，溫溫地落在他的睫上，在眼底掃出一片淡淡的影。

他的眼睛長得實在勾人，薄薄的眼皮半搭下來，也蓋不過深棕瞳孔的，APP彩的界麵映他的眼中，像紛紛揚揚的桃花飄進一片靜謐的湖。

林晚盯著他右眼尾下的淚痣，指尖不自覺地了。

這男人的長相，真的能蠱人。

「沒事。」周衍川已經看完了，輕聲笑了一下，「就當給你道歉。」

上了繞城高速，沿途的風景更加單調。

道路兩旁的護欄板乏味地矗立在欄桿上，隔絕了灰塵與噪音，也隔絕了人與自然的距離。

林晚的眼皮漸漸重了起來，這回不需要再刻意假裝，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恍惚聽見周衍川接了一個電話，像是怕吵醒似的，聲音放得很低，出一種的低啞。

等再醒來時，越野車早已開進了市區。

依舊覺得有些睏倦，懶洋洋地閉著眼不想睜開，耳朵裏聽見後排有人正在給周衍川指路，應該是有人快到家了。

車輛在路邊停下，隨即響起車門打開和互相道別的聲音。

「謝謝老大，我跟他一起下了吧，正好還能搭夥吃飯。時間不早了，你先送林小姐回去。」

「嗯，路上小心。」周衍川的聲音在林晚邊響起。

看不見人的時候，他的語氣聽起來就更加冷淡。

嗓子像被冰水裡滾過一圈，帶著幾分疏離又矜持的調子。

很快，周衍川又按下車窗，音量提高了點，似乎在對車外的人說話：「對了，之前我和林小姐有一些誤會，是我的錯。曹楓那邊我會去解釋，你們也別隨便議論。」

兩聲規矩的「知道了」重疊響起。

由此可見，CTO的震懾力隻用在該用的時機，而且還是趁睡著後才用，半點沒有故意彰顯的意思。

林晚估算著從這裡到東山路要開多分鐘。

等到半途的時候，才眼睛，扮作剛剛清醒過來的樣子。

緩慢地了一個懶腰，語調慵懶：「好像快到了？」

「有點兒塞車，估計還要十幾分鐘。」周衍川一邊回，一邊看見稍稍了下，「口？後麵有礦泉水，自己拿。」

林晚一下午沒喝水，現在是有點。

想著反正馬上就快到了，就懶得放低椅背去拿，但這不長不短的十幾分鐘，一直保持沉默也不是的風格。

正在思索該聊點什麼的時候，路邊一所中學的校門緩緩進視野。

林晚順勢就說：「哎，路過我母校了。」

「……是麽？」周衍川的語氣有點遲疑。

林晚：「是呀，我媽是南江大學的老師，我中學就在南大附中唸的。」

說完又想起周衍川彷彿是北方人，還心地介紹了一句，「哦你可能不知道，南大附中是市裡最好的重點中學之一，而且學校裡麵修得特別漂亮。」

中間那句話說得有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