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客既不也不恨。指揮他的是利益而不是。

——切斯特菲爾德

二十三萬人是什麼概念？

薛游呆呆地看著花花綠綠的彈幕將屏幕得滿滿的，有種世界末日降臨的覺。

時間在這時候過得格外快，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況——廢話，跳火車也不是能天天到的——心里更多的是懵比，反正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嘩啦啦過去了十分鐘，當然，游戲直播是必須得停下來了，剛剛在直播間里死一個人，他怎麼可能有心繼續玩游戲。

“這特麼到底是什麼鬼啊！”薛游一聲哀嚎，卻也不得不打起神來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盡管有些觀眾直奔＃遇見夏克福爾斯＃去看個究竟，卻有更多是被其它觀眾拉過來，圍觀人數正以眼可見的速度跳到二十五萬，薛游可以理解，他在直播圈也算是個名人，到游戲賽事還能蹭著熱度上一上微博熱門，猛地出了條人命，比起冷門小眾的＃遇見夏克福爾斯＃，他的直播間自然更關注更有名一些。

有名氣也不見得是件好事，薛游喝了一大口冰水將剛才的燥熱平息下來，眼見一條生命從眼前消失，他不可能表現得若無常人，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也太考驗人演技了，他也相信，和他一起目睹那副真實死亡畫面的觀眾，想必與他的覺一樣。

“那什麼，”薛游的手終于握上了鼠標，對著麥克風說，“有人報警了嗎？”有事找警察，薛游一向是守法好公民。

［第一時間就報警了！］

［小游終于緩過來了！我都被嚇壞了！］

［看個游戲直播也能目睹死人現場，我也是醉了。］

［小游趕去廟里拜拜，看你直播三年第一次撞到這種事。］

［估計攤上這事的播主也是見鬼了，好好的直播突然死了個人。］

“報警了就好，”薛游左手額角，嘆了口氣說，“我先去跟這個直播間的主播流一下，看也嚇壞了。”

莫羨的確是嚇壞了，但不是因為突然撞上火車的人，而是被暴漲的觀眾人數嚇到的，一開始毫不遲疑地跟著福爾斯走到平臺邊緣，還沒往下看呢，就被突如其來的麻麻的［彈幕護］吸引了注意，再一看觀眾人數，直接從原來的一千左右漲到了兩萬，還在繼續往上增加。從前的觀眾比如葉雨時就想要避過尸的腥畫面或者打上馬賽克以免被相關部門注意到，但他們的彈幕被淹沒在有獵奇心理的層層彈幕之下，至于莫羨，完全不明白事態的發展，系統也沒有提醒，所以只掃了一眼觀眾人數，便朝火車軌道看去。

一片腥。

就好像最慘烈的車禍現場，那名穿著墨綠蓬的士被火車碾頭、腰腹、三段，直接碾而過的部分已變模糊不清的糜粘在鐵軌上，模糊的如同一個破布娃娃，流了一地的，這是一副無論是誰都會做噩夢的滲人畫面，而它又是如此真實，電視電影上播放的限制級場景與它完全無法相提并論。萬之長的人類竟也如同一只獵般撕得碎，兔死狐悲，傷其類，大概便是圍觀群眾的恐懼之源吧。

好在目前的彈幕數量夠多，將畫面嚴嚴實實地遮起來，倒是苦了那些非要屏蔽彈幕的觀眾，他們現在是什麼模樣從所發的【鐵青】【嘔吐】彈幕便能猜的出來。

“莫小姐，我強烈建議你不要站在那里，”蹲在尸旁邊準備查驗的福爾斯一抬眼便從一群黑的紳士中看到混在其中的莫羨，他的面容與往常一樣毫無表，但雙眼瞇了起來，“如果你想獲取什麼信息，就站過來湊近一些，如果你只是想看熱鬧的話，便請到旁邊站臺上的座位去休息吧，站在那里實在太危險了。”

危險？是站著有什麼好危險的？莫羨敏地從福爾斯先生的話語中覺察出不對勁來，如果死者是意外或者自殺的話，現在沒有火車經過，站在平臺邊緣只要小心一點，遠到不了危險的范圍，但如果死者是被謀殺的，或許還會有第二個被推下去，哪怕沒有火車，這一米多的高度掉下去也很容易傷……

難道這就是福爾斯所說的危險？

雖然莫羨想了很多，但放在現實也就過去一兩秒，慶幸自己沒有穿高跟鞋，挽起角正準備往下跳，一眼看見一些不安的彈幕們。

［不要去！為了我們的生命健康！求你了播主！］

［彈幕護不要停！］

［來吧！真正的

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鮮！］

［出了那麼大的事還在直播，我真是大寫的佩服。］

［才跳進來，聽說有人死了？］

想一想直播腥的畫面的確不太好，便將直播鏡頭留給系統縱，讓它播放坐在站臺座位上嗅鹽的士們，偶爾掃到自己也不要將尸錄，然后直接跳到鐵軌甬道里，提著旗袍角向福爾斯先生和那殘破的尸走去。

“你不必勉強自己，莫小姐，”福爾斯的眼神流出一欣賞，似乎沒想到這個看似的孩居然能正視殘破的尸，但出于紳士神，他還是委婉地勸道，“我見過的所有孩都沒有你那麼有勇氣又大膽，你大可不必逞強，哪怕是上了年紀的紳士，也未必能站在這里。”

第一次聽福爾斯表揚自己，莫羨的眼中高興一閃而過，“您放心吧，我不是會逞強的人，剛才是有被嚇了一跳，不過如果您現在仔細看我的臉，就會發現我已經鎮靜下來，沒有害怕。”

福爾斯當真仔細端詳了的臉，莫羨在他的目中微微有些不自然，睫慢慢垂下，盯著腳尖，因此沒注意福爾斯在打量的視線中，逐漸帶了一深意。

“那就行，”他收回目，沒有第一時間落在尸上，而是放空般不知在回憶什麼，見莫羨湊進來蹲在旁邊，才繼續查看尸。

這一次，限于腥的圖像和嚴嚴實實的彈幕，莫羨沒有得到觀眾小伙伴的幫助，于是只能盡自己所能，將眼前死者的細節記在心里。死者穿墨綠蓬，金發有些凌，同紗帽落在離死者不遠的地方，面朝下撲倒，沒有看到模樣，但從服細節與落在旁邊的致手包來看，至是一名中產階級。

警探們來得很快，還是老人雷斯垂德，他似乎也是第一次理此等慘烈的案件，看見尸的一瞬臉直發白，好不容易才白著張臉挪過來，僵地堆起笑容，“福爾斯先生！真沒想到你也在這里，你在真是太好了！”

“謀殺，毫無疑問，”福爾斯似乎已經查驗完畢，“這名士是一位家庭教師，最近——我想是昨天——被一名男士求婚，之前去郵局發了電報告訴父母自己要回去，想將這個好消息親口告訴家人，可惜死在回家途中。一名即將結婚的，自然不可能在訂婚之后自殺。”

方才進來的吃瓜群眾第一次見識到福爾斯的功力，盡管他們只能看到沒被站臺地面遮擋起來的上半，但這也足夠讓他們興起來，紛紛發著彈幕表達自己瓜被嚇掉的心：

［66666666］

［不錯，要是解釋一下原因會更完！］

［好真的cosplay，不過死的人應該是真的吧？親眼看到那人撞上去，哪怕拍戲也不可能作假吧。］

［臥槽要是拍戲途中死了個人還能接著繼續往下拍那畫面我簡直不敢想。］

［你們心好大，剛死了人啊！！！］

而另一邊，觀看直播的葉雨時果不其然地接到了張隊的電話，想想也是，張隊在當初＃遇見夏克福爾斯＃直播間發現死人的時候將直播間給了他，現在出了那麼大的事，自然也會找到他頭上，“小葉啊，你那個直播間是怎麼回事啊？”

聽到張隊平靜話語下藏的熊熊怒火，葉雨時忙將適才上線時從直播群得到的消息如實報告給張隊，“……就是這樣，都是巧合。”

“你說說，”張隊點了煙，像他這種老資歷，熬夜查資料抓人的時候沒支煙還真頂不住，“這直播間說穿越到那什麼時代，是真的嗎？”

在直播間看了那麼久，葉雨時本能地想說是，但混跡警局好幾年，自然培養出一點政治素養，他繞到口中的話又吞了回去，“不好說，還得看上頭的意思。”

上頭說穿越，那就是貨真價實的穿越，不說，就不是。

“唉，”張隊吐出一個眼圈，額頭間因為皺眉形的深深豎紋放松下來，似乎堅定了什麼信念一般，他將剛點上的煙按在煙灰缸里，站起來說，“不管上頭怎麼想，我們都得拿出個態度來，再怎麼說，直播間此種行為也有妨礙治安的嫌疑。”

“整隊，出發。”

所以，當薛游一臉茫然地打開門，竄進來幾個如狼似虎的警丶察不由分說將他按住的時候，他的心里簡直是臥槽的。

對了。

他還開著直播，直播鏡頭——好像正對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