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初寧喊了兩遍，這人的背影是越飄越快。

“站住”火都來了, 追過去拽住他的胳膊。

迎璟甩開, 再拽, 再甩。

媽的

初寧氣樂了, 攔在他前面，“你還是不是男人”

迎璟腳步頓收，“男人”兩個字，太有籠罩，他很用。但還是犟的, “這個時候扯什麼男人不男人, 你那天還說我是小朋友”

初寧真不記得是哪天了, 小朋友又是什麼鬼

算了，回憶不重要。

“你在這跟我發什麼脾氣呢”

迎璟齜牙：“還著是我的錯你自己背信棄義在先你不等我，你讓我白走一趟。”末了又強調一句：“我們約好的”

“臨時有事兒，你也看到我剛掛了電話, 你沒來, 我就會提前告訴你。現在恰好見, 你就跟我一起去吃飯。這很難理解嗎”

初寧是個非常討厭重復解釋的人, 于公，重復等于效率低下。于私, 真正要好的朋友，也從不需要的二次解釋。現在這個況, 很不喜歡。

迎璟偏偏敢去撓的燃點。

他沒空細想, 對方已經放低了姿態。

初寧忍著脾氣, 再次問：“你跟我不跟去吃飯”

迎璟把臉扭向左邊，大寫的四個字：我不稀罕。

“行。”初寧點了點頭，心想，吃不吃。

轉邁步，迎璟把臉快速轉回來。

就這麼走了

對，真走了。

他急得要抓狂：啊啊啊多挽留一句我就消氣了啊

可是初寧已經消失在大門口。

空的大廳，四面八方涌來的都是涼風。

迎璟繃著臉，已經談不上生氣。

失落、難過、空虛，甚至還有那麼一的后悔。他玩著自己的手指，揪，又松開，再揪。最后死死握一個拳頭。他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那里干干的，什麼都沒有。

旁邊一陣輕微的響聲，是前臺小姐姐把他剛才丟到垃圾桶里的特產又撿了起來。

“這些沒弄壞，你快拿回去吧。”

迎璟抬起頭，努力扯開一個笑，“不要了。”

“真沒臟，都有包裝盒，回去一下就行啦。”小姐姐好溫和。

迎璟搖搖頭，“送給你吧，杏城特產，都是我小時候吃的。我挑最貴的買。”

他自言自語，跟游魂似的也飄走了。

坐車的時候一口袋沒帶錢包，錢包里還有地鐵卡。迎璟越想越心酸，沿著馬路一直走，這是個風口，夜降下，風兒呼呼地吹。

吹冷靜了，清醒了，迎璟又有點懊惱，心想，自己一個男的，還跟的計較什麼這下好了，特產沒送出去，飯也沒撈著，這就是典型的吃力不討好。

越想越悔恨。

應該狠狠宰一頓才是啊。

迎璟了胃，寒迫，這不是自討苦吃麼。啊，后悔后悔。

他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兒，世上還有后悔藥嗎石頭滾啊滾，跌下臺階，掉進下水道里。這時，后傳來兩聲短促的鳴笛。迎璟沒多想，繼續踢石頭。直到那車在他面前停下。

寒風靜止。

車窗降下一半，初寧目投過來。

他的后悔藥來了。

兩人對片刻，彼此眼里都寫著無語。

這次，不等開口，迎璟自覺地拉開車門，迅速坐上了副駕。暖氣傍而上，他了快要被吹僵的臉，嘰里呱啦道：“太冷了，我都要被吹傻了。”

這人的緒修復能力真是一等一，真不知是優點還是缺點。

初寧無奈，不客氣道：“不吹風，你也傻的。”

迎璟學聰明了，不跟抬杠，而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作，白眼兒一翻，“咔嚓。”

“”初寧假裝看窗外，背著他，臉上是淡淡的笑。

吃飯的地方在國貿。

馮子揚就是這麼華而不實，喜歡定在這種死貴的地方。

見到迎璟，馮子揚吃驚的，打趣道：“喲，今兒還帶了保鏢啊”

他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調侃的時候，語氣上揚，帶著京腔，很是親近人。

初寧介紹：“這是迎璟，這是我朋友，馮子揚。”

“你好。”

“你好。”

兩人的手簡短地握了下，馮子揚笑著說：“我們見過的。”

“是，上次在c航，你在看比賽。”迎璟也記得，“我還跟你互了。”

馮子揚哈哈笑，攀著他的肩膀就往餐廳里面走，“你的飛機模型做得很好啊，能持續飛行那麼長時間，還跟觀眾有互，考驗發機，誒都是你做的啊”

“和我朋友一塊。”迎璟對這贊賞亦沒有過分謙虛，倍兒得意，“是吧，你真識貨”

兩人勾肩搭背，嘰嘰喳喳聊得可歡樂，完全忘記了后的初寧。

初寧一臉無奈，兩個稚鬼撞到了一起，今晚不是來吃飯的，是來開兒園的。

哪兒都有馮子揚的vip大名，他對北京城的食了如指掌，吃的不多，但是吃的，吃的好，是真正懂行的人。而迎璟，就是來給他捧場的。

“你胃口不錯啊。”馮子揚嘖嘖稱贊。

迎璟一點兒也不怯場，大大方方，“我還年輕，我還能長。”

初寧坐他旁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馮子揚喜歡這種格，有什麼說什麼，夠爽快。他打了個響指：“加菜。”

又點了四個，服務員離開前，初寧忽說：“再給他上兩碗米飯。”

迎璟扭頭沖笑，一口齊整牙齒，比米飯還白。

初寧手往他腦袋上輕輕一敲，“吃你的飯。”

馮子揚說：“我這里還存了幾瓶紅酒，喝點兒”

迎璟還沒發表意見，初寧不滿意了：“不可以。他明天還要上課。”

馮子揚說：“明天的課明天上，關今天什麼事兒”

初寧瞪他一眼。

“ok，ok。”馮子揚舉手投降。

迎璟隨口一問：“什麼紅酒”

初寧又瞪他一眼。

“ok，ok。”迎璟也舉手投降。

馮子揚往椅背一靠，出煙盒抖了煙叼在里，公共場合，他沒點火。目意味深長，在他倆之間游離。

這兩人嘖。

一頓飯的時間，馮子揚和迎璟十分投緣，兩人都是模型迷，你一言我一語，一會兒飛機一會兒坦克，

聽得初寧云里霧里。最后，馮子揚興起：“走上我家瞧瞧去”

“”

初寧真實地反思，最近給自己挖的坑，著實有點多。

馮子揚常住的那套公寓就在國貿附近，八十平的舒適兩房，一間他自己睡覺用，一間被改了模型房，一進去，三行四列整整齊齊的玻璃柜，里面擺滿了各種軍事模型。

飛機坦克沖鋒槍應有盡有。

“這個是gx511系列，世界絕版，還有這個，看出來了麼”馮子揚可勁兒炫耀。

“勇者無敵號，”迎璟說：“1976年在九泉發失敗。”

“行家。”馮子揚滋滋：“我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看看這個仿真程度，夠細膩夠還原吧”

“你花了多錢”

馮子揚比出手指。

迎璟不以為意，“貴了，這個程度的我也能做。”

“吹牛皮吧你。”

“真的。”對著這一屋子的珍品，迎璟十分淡定，“有機會，邀請你們去參觀我的儲藏間。”

上一生的興趣好，再的人，都有孩子氣的一面。像是心的玩被說了丑八怪。

馮子揚哼了聲：“收藏就是無底，不僅費心，還費錢。”

言下之意，你一個學生，資本有限。

迎璟斜斜的靠著墻，單手袋，漫不經心地研究最左邊的那架直升機，他說：“其實我花錢不多我一般都自己做。”

馮子揚要炸，可把初寧給看樂。

能把這位祖宗急，也可以加有生之年系列了。

馮子揚蹭了蹭初寧的肩，“你不信的，對吧”

迎璟的視線從模型上挪開，定在初寧上。

初寧笑了笑，說：“我信哎。”

馮子揚氣死啦，“你是不是我的人啊”

迎璟的耳朵一，頓時目警惕，在兩人之間掃啊掃。

我的人我的什麼人

回想一下，他倆全程也沒什麼勾勾搭搭的親昵舉。

應該不是吧。

嗯一定不是

他將心里的忐忑和猜忌咀嚼下咽，像一坨大飯團，中作梗，但到底還是被他費力吞到肚子里。

聽到馮子揚的問號，初寧笑得更開心，指著迎璟說：“我不是你的人，但他是我的人啊。要給我賺錢的人。你說我信你還是信他”

馮子揚挑了挑眉。

迎璟耳朵尖發了燙，被初寧那句“他是我的人”攪得心率飆升。

這人怎麼這樣啊，瞎攀關系呢，都沒經過他同意。

迎璟心里吹起一個氣呼呼的熱氣球，發酵啊，膨脹啊，最后“砰”的一聲，炸啦，炸出了漫天牛糖。

初寧回向他，迎璟飛快挪眼，假裝若無其事。

只要他自己知道，那炸出來的牛糖，甜得很晦。

之后初寧去洗手間。馮子揚看人走了，從冰箱里拿出瓶可樂遞給迎璟：“在手底下做事，很辛苦吧”

“謝謝，我不喝可樂。”迎璟說：“不辛苦。我們的項目還在第一階段，研發報告就在這幾天要出來了。很過問細節。”

馮子揚點點頭，“嗯，只注重結果。”又說：“初寧做事很認真，也很負責，如果你有困難，可以直接跟提，但是切記，不要逃避，不要瞞。”

這點已經深有會，迎璟：“我會的。”

馮子揚起開可樂，灌下一大口，“是不是覺得平時兇，不太好相”

“沒有沒有。”迎璟狗起來，連他自己都害怕：“超nice的人心善還溫又有耐心，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完人”

馮子揚嗤聲笑吐，“喂喂喂。”

迎璟也是一臉明朗。

“誒。”馮子揚突然：“幫哥一個忙。”

“嗯”

“以后甭管工作還是生活，如果把你惹惱了，你盡量諒。”馮子揚表輕松，但字字用心：“小寧兒不容易，公司剛起步的時候，吃了不苦，哪怕現在公司發展步正軌，事也都不是說了算。在前面擋著，難免不由己。咱們是男人，多照顧一下姑娘。”

馮子揚的話很直白，直白得讓人不得不認真對待。

迎璟心里瞬間筑起一排高高的大堤，氣勢恢宏，好像下一秒就要將他的囑托兌現。

他說：“行”

馮子揚樂了，“我喜歡跟你聊天兒，不費勁兒，一點就通。”

迎璟語氣老，學他說話：“您真識貨。”

“哈哈哈哈。”

“你跟，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馮子揚收斂笑容，不知是燈效果作祟，還是他故意的，目著壞，反問：“怎麼，寧兒沒跟你說過我倆的關系”

迎璟不疑有他，“沒有啊。”

馮子揚壞死了，吊著胃口，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

“行吧，你以后會知道的。”

初寧上完洗手間，重新進屋，“這堆破銅爛鐵看夠了沒”很不耐煩了，“明兒還要上班，走不走啊”

迎璟小啄米：“走走走。”

初寧不順路，最后指派馮子揚將迎璟送回學校。

從校門口進去還有一段路，迎璟跟人道了謝，然后各自離開。

學校周圍什麼都有，路過一家花店，老板快要收攤打烊，迎璟走進去溜了一圈，老板大甩賣：“這堆花，十塊錢一把，要不要”

各種各樣的混在一起，花瓣有些萎，葉子也開始低頭。

迎璟選了幾支，用的微信付款。

一進門，祈遇驚嘆：“喲你買花了啊還是白玫瑰，怎麼，你又改行當花仙子了”

“花仙子惹你了憑什麼侮辱人家”迎璟心樂觀，開得起玩笑，他心很好，找了個礦泉水瓶把花給起來。

“我就是花仙本仙，有意見”迎璟往桌前一坐，打開電腦。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啊”

“我不困，我再看一下前期三組的實驗數據對比。”迎璟把臺燈調到最低檔的亮度，不影響室友們休息。

夜深了，人睡了，這是一天之中，時間最靜止的一刻。

迎璟全神貫注，一會兒記筆記，一會兒敲代碼，他作很輕，也很溫。

燈籠罩，像是一層薄紗。

迎璟抬頭看著十塊錢買來的花，這是白玫瑰，花語好

我足以與你相配。

他斂眉垂目。

嗯

努力變得更好，才能與你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