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下車，打開後座的門。

纖纖彎腰進車，坐在秦措旁邊，轉過頭，男人視而不見，既不說話，也無任何表示。

先開口：“秦先生。”

片刻的沉默。

秦措手，“手機。”

纖纖識趣地把手機給他。

秦措指尖在屏幕上飛快移，作一會兒，手機提示音突兀地響了一聲。

他還。

纖纖看了看，他在手機上安裝了新app，點一下，顯示的是實時定位，小紅點的位置就在自己邊，完全重疊覆蓋。

這是同款追蹤定位的裝置？沒想監視他行蹤啊……

纖纖寵若驚，“秦先生，你不用多心，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那時在學校，你為我的安全著想，也在我的手表裏裝過gps定位，我們不都商量過了嗎？你的份特殊，我作為你曾經的朋友現在的孩子他媽，當然能理解這是必要措施。”

說這麽多，秦措一言不發。

纖纖小心翼翼的試探他：“……想發脾氣呀？”

男人麵無表，“不值得。”

“哦。”

他不說話，纖纖也不好多說，無聊地看窗外風景。

好一會，旁那座冰雕終於開口：“他怎麽樣？”

纖纖不解，“你是指路小姐，還是路先生？”

“路洄。”

纖纖當真仔細回想起來。

那個眉清目秀、瞧著弱不風，卻無意中出高高在上優越的男人。

對他最直觀的是什麽呢？

“……茶裏茶氣的。”

秦措問：“什麽意思？”

纖纖說：“心口不一，不老實，表麵一張人畜無害的無辜臉，口一顆蠢蠢搞事的心。”

秦措若有所悟，“聽著耳。我有一位故人，也是這副人心寒的臉。”

纖纖尷尬，小小聲：“你那位故人，該不會那麽巧姓白？”

秦措微微一笑，“姓白，心黑。”

纖纖盯著自己的子，雪白的麵不小心沾上紅的短線頭。摘掉，慢吞吞說：“那個人托我告訴你，對不起。對你，對小霧，於心有愧。”

秦措冷淡，“遲到的歉意，沒有任何價值。”

“我知道——”

“我隻要當下。”

纖纖一怔，抬起頭。

男人一雙黑眸如深海，無論如何也看不破，照不到的靜水之下，可有暗湧起伏。

“白小姐，那天你說的很對。其實你接近我的初衷、五年前你離開的原因，甚至你回國的目的，我多猜出，可真實和謊言，我選擇了後者。”

他的語氣溫，久違的悉。

從相識到相，一場被算計的騙局。

初衷是惡意，真相是假，但是相的每分每秒、所有的回憶、歡笑與淚水，都是真實。

秦措抬手，掌心終於上的臉頰。

人分明遲疑，言又止，到底不曾躲閃。這一刻的溫存，相，便如昨日重現。

秦措沒有問想說什麽。

沒避開，於他而言，這就足夠。

“既然回來了，收收心。”他冷哼，“我拿你沒轍，不等於對別人也沒辦法。”

纖纖說：“你盡管對付，我難道會心疼路洄嗎？他就是一個沒禮貌的陌生人。”

秦措想笑，忍住，偏過頭。

纖纖再三強調：“秦先生，是他來找我的！”

秦措不語。

纖纖還想當挑撥離間的小人，正要開口，對上他冷沉如水的麵容。

秦措淡聲：“我知道。”

晚上吃過飯，纖纖到秦霧的房間陪他。

秦霧已經做完功課，正在擺弄機場商店帶回來的模型，看見纖纖走進來，他說：“母親，十一月一號，你能陪我去華茂廣場的專賣店嗎？”

纖纖：“買玩？”

秦霧：“嗶哩吧啦大金剛線下商店搞活，當天一人限購一個盲盒，有機會中絕版模型。”

纖纖看向房間一角，整整十個玻璃展示櫃，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玩模型，有大小各異的人手辦，也有機人。

收回視線，說：“不管你想要什麽玩，隻要跟你父親說，他都會送給你。”

“那多沒意思。”

秦霧拿起一個小手辦，拭灰塵，“父親很忙，他不會希我把時間浪費在玩上麵。將來，總有一天，我會像父親一樣，做更重要更有價值的大事。”

纖纖不發表意見。

秦霧接著說：“我就現在喜歡一下下，等長大，我就不要喜歡玩了，這些都是小孩子才玩的東西。”

纖纖耐心的聽他說完，才問：“是秦先生親口告訴你，你不能喜歡玩嗎？”

秦霧搖頭，“父親不說我也知道。祖母也不喜歡我的玩，認為我需要……”他回想，“……比較高雅的興趣好，比如豎琴、小提琴。但是祖母還是會給我買好多玩，因為我。”

纖纖盤坐下，幫他一起清潔手辦和模型，“等有時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秦霧興趣，“哪裏？”

纖纖：“到時你就知道。”

戰了足有半小時，秦霧突然轉過頭，“你和父親白天吵架了嗎？”

纖纖驚訝，“當然沒有，你怎麽問這個？”

秦霧說：“你們回家路上都不說話，你不笑，也不理人。”

纖纖歉然，“我想事的時候就是那樣，這些年習慣了一個人獨……對不起啊。”那孩子的頭，“媽媽太心了。”

“媽……媽？”

“就是母親。”

“我知道。”

秦霧沉默很久，低聲說：“母親……其實討厭我吧。”

纖纖皺眉，“沒有的事。小霧，你——”

“羅伯特說你在國外過的不好。”秦霧眼瞼低垂，睫又濃又，語氣出故作不在意的生，“如果不是討厭我和父親，為什麽要走呢？過的又不好。”

纖纖莫名其妙，“我好不好，羅伯特怎麽知道？”

“他說，你沒有存款，隻帶走五百萬，那點零花錢買不起一輛安全的汽車，買不起十個房間以上的小房子，甚至請不起米其林廚師和經驗富的司機。你在家自己做飯，出門自己開車，天天幹苦力勞，生活艱難。”

纖纖：“……他一把年紀，想象力倒是富。”

秦霧自言自語：“那麽辛苦，為什麽要拋下我們離開呢？父親有那麽多大房子，家裏那麽多的司機和廚師。”

“小霧。”纖纖說，“看著我。”

秦霧抬眸。

纖纖豎起一手指，“第一，羅伯特沒準一輩子隻呆在這個小島上，就像呱呱的青蛙坐井觀天，所以胡言語，他的話不作數。外麵的世界很大，也很彩，你應該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秦霧眨了眨眼，並不十分認可。

“第二，我離開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你父親。原因我不能說——”

秦霧忽然憤怒，聲音尖銳：“因為我太小，不懂事？怎麽都這樣！”他抱著手臂生悶氣，“為什麽一定要等我長大才能告訴我？我現在也很聰明，你們才不懂！”

纖纖無於衷，“長大了也不告訴你，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秦霧：“……”

“但是你那麽聰明，等你長大了，你會有自己的見解，我說的未必就是事實。至於現在……”纖纖雙手環住膝蓋，思考一會兒，緩緩道：“很多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你相。”

秦霧提建議：“你可以學你的母親。外祖母怎麽對你，你就怎麽對我。”

纖纖說：“那是不可能的，我沒有媽媽。”

秦霧小心翼翼的問：“外祖母……去世了？”

纖纖搖頭，“我沒有媽媽，沒有爸爸，隻有我。一直以來，我做事都以自己為中心，過分自我，認識到這一點，不僅不反省還引以為榮。但是小霧——”

看著他，真誠而平和，“我我所有的缺點，並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可我希我留在你心中的樣子，不太壞，至不會讓你想起我就難過。”

秦霧低喃：“母親……”

纖纖將手裏的模型放回展示櫃，語氣一轉：“十一月一號，那是個重要的日子。”想起劇，笑了笑，“小霧，我們一起去華茂廣場。”

秦霧用力點下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