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謹遵掌柜的囑咐，準備好了果盤和茶點，親自端進來，一進門便看到兩條胳膊搭在浴池邊沿，被熱水泡得渾泛紅的霍家小姐。

他們太清池的東家是個妙人，不知從哪裡聽說洋人的公共澡堂里有浴池，於是為了刷時髦值，不顧老東家反對，也在太清池裡開設池。可是從開門到現在，池的客人一隻掌都能數過來，除了霍這位常客，剛開張那會兒也有幾個家境殷實的小姐來過，只是一次之後便再也不見人影。

黃鶯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霍第一次來太清池洗澡的形，不同於其他客的拘謹害，這位小姐不僅進門就表現出客有的輕車路，甚至還詢問有沒有澡推油的服務，那老太爺一樣怡然自得的做派，簡直碾一眾男客。

春巧這會兒總算會出泡熱水澡的舒坦來，小臉紅紅的，黑順的頭髮服帖在頭上，更顯乖巧。見黃鶯又送來食，驚訝道：「哎呀，阿姐，這裡還能吃東西呢？」

霍閉著眼，額上還頂著一塊摺疊起來的塘布，角微勾，「何止是吃東西，對面的男池還有澡修腳背的呢。」

春巧瞪圓了眼睛，「啊？那不是要別人自己的？！」

「哦？」霍睜眼，在水中湊近了，抬胳膊環住春巧的脖子，瞇瞇道：「就是了，又如何？」

春巧：「……」

貓原本坐在浴池邊霍的正後方，因為黃鶯過來送茶點，不得不往旁邊挪一下，就是這轉之際，餘里瞥見霍像個流氓一樣調戲自家小丫頭，貓抿一條線。

真是……不矜持的小姐！

黃鶯將各吃食擺好了，半跪在池邊，一邊幫霍按頭皮一邊笑道：「春巧姑娘，大多數客都和您一個樣，不願別人自己，所以我們池這邊就沒有安排澡工和修腳工，再說了，這些個行當里，也沒有人在做呀。在浴池裡這些年，我還真沒見過像霍小姐這樣灑的人呢。」

已經擺了霍魔爪的春巧暗暗吐槽，心說應該是沒見過這麼像登徒子的小姐才對吧，然後拖過水池上飄浮的木盤，開始吃上面擺設的瓜果點心。不得不說，通舒暢地泡在熱水裡，再吃一口清冽酸甜，用深井水冰鎮的果子，那滋味兒別提多！此時還只是秋，若三九的大雪天，能在這裡泡上一湯，再地喝上一壺熱花茶，恐怕要賽神仙了吧！

春巧越想越覺得不妙，由簡奢易啊，甚至已經開始期盼第二次來這裡洗澡了！跟著敗家小姐變敗家丫鬟，以後可怎麼嫁人？

霍在一旁半瞇著眼，看小丫頭那滿足的表，不笑起來。世道艱難，孩子來這人世間走一遭更加不易，該寵的時候，就是要寵的。

「對了黃鶯，你們太清池是不是要將池關閉了？」霍忽然問。

黃鶯驚訝：「霍小姐是怎麼知道的！」

霍笑：「這消息你應該也是剛聽說，對吧？」

黃鶯徹底震驚，「霍小姐，你可真是神了！」

霍：「其實這很好猜嘛，剛進來的時候你對我們盛相迎，我們這邊服都了，你卻又來辭客，擺明了不怕開罪常客，是不想再做我們的生意了。而你若是早知道如此，一開始也就不會放我們進來。」

黃鶯連連點頭：「的確是這樣！我剛才去人燒水，才聽掌柜的說從今天開始池不再接客，要關閉改男池。不然也不會讓霍小姐破費這麼多呀！」

霍擺手道：「哎，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倒是你們這裡關了，我日後該去哪裡洗澡？真是可惜了。」

黃鶯跟著嘆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誰讓來洗澡的客那麼呢？剛開始還有些客人，漸漸地就只剩下霍小姐你了。」

霍道：「客和男客不一樣，大多臉皮薄，不願讓人看了子。你們與其在這裡放個大池子，不如用木板將這池子打出一些隔斷，唔……要是想省點錢，用木架子綳上油紙布也。這一個池子隔兩排十列，一次能洗二十個人吧？在隔斷外擺獨立箱，爭取讓每一個客從到洗澡，除了自己誰也看不見。」

春巧在旁邊聽得無比贊同，急忙：「這樣好，這樣好啊！」

霍又道：「而且改造之後一定要弄些免費洗澡的驗券，在附近的街坊中分發。不要給未出閣的小姐，直接送到已婚婦人手裡，歲數越大越好。池外也要增加些看守，只是你們幾個小丫鬟可不行，最好雇兩個壯點的男人守門，讓客們多些安全。」

黃鶯聽得一愣一愣的，連給霍按頭的手都不知不覺停了下來，被霍提醒，才連忙繼續，眼睛亮亮地問：「霍小姐這想法，我能不能和我們掌柜的說說呀？」

霍有點意外，回頭認真看了一眼黃鶯，只覺得這姑娘眼眸漆黑明澈，雖只是個丫鬟，卻生得大氣端莊，於是緩緩出一個笑容：「當然，你說便是了。」

黃鶯莫名被霍看得臉紅，指間過那順如緞的黑髮，目落在那出水面的半截香肩和鎖骨上，竟是不由吞了吞口水，竭力控制自己想要那瓷白的衝。果然，洗澡乾淨就是容易皮好啊！看來以後也應該多蒸洗蒸洗了。

洗完了澡，順便填飽了肚子，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街道兩邊紛紛掛起了燈籠。霍抱著貓，和春巧一起往家走，兩人一貓都洗得香噴噴的，渾的骨頭都被熱水泡了。

霍的錢袋子出門時還是滿的，此時裡面卻完全癟下去了，只剩下可憐兮兮的十幾個銅板，隨著弔兒郎當地甩著錢袋，發出稀里嘩啦的撞聲。

然而很快，就連這十幾個銅板也要保不住了。

「哎呦黃大叔，要收攤了？來來來，剩下的紅棗糕就都給我裝上吧！啥？七文錢一斤？不行不行，你這都是人家挑剩下的了，你看這裡都糊了！給你五文錢，全給我包圓吧！」

「啊，王爺爺，鴨脖子還剩多？三？正好正好，我全要了！二十文？還是留著自己回家吃吧您！哦？十四文？你看我這就剩下十二文了……哈哈那就謝謝您了哈！」

春巧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一路錙銖必較地將最後一點錢敗，路過街頭一個老乞丐邊時，還將從錢袋子里暗度陳倉的一文錢丟在老乞丐碗里，徹底把自己變了一個無分文的窮蛋，忍不住抬頭天，默默嘆了口氣。

有些事，習慣就好。

回家后，霍平章他們竟然還在戲樓里議事沒出來，霍將鹵鴨脖和紅棗糕丟給霍劉氏，趕在收穫一籮筐的嘮叨之前撒丫子跑路，鑽回自己的狗窩睡覺。

因為洗了澡，這一晚上霍睡得格外舒適愜意，而且因為把貓也洗了，便沒有那麼嫌棄，開始肆無忌憚地睡貓。一會兒摟在懷裡蹭，一會兒用腦袋蹭，再一會兒直接面朝下趴在貓上睡，裡還不停地嘆：「好，好……」

藏在窗邊的兔子聽見霍的話，差點笑岔氣了。

哎呦喂不得了，堂堂上古四大兇之一，居然被人說！哈哈哈哈哈哈哈……

結果樂極生悲，兔子直接從窗臺上摔下來，差點把老腰摔殘了，接著整隻兔子僵住，瞬間到來自床上的殺氣！喜歡天下第一戲樓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天下第一戲樓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