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就這樣讓你別回去了？這個渣男！」

梁晶晶在快餐店聽完三夢講這幾天的經歷，全程都是O形，聽到最後妙賢重提離婚的事才義憤填膺發表評論。

三夢像只被曬乾的青蛙，整個人在桌面上，連發表評論的力氣都沒有。

「如意的事兒呢，你跟他說了嗎？」

三夢搖頭，聲音甕甕的：「我還沒找到機會告訴他。」

「那真要離了婚，孩子怎麼辦啊？我可不認為陳家會放棄這孩子的監護權，他將來還要做宗山的繼承人呢！」

「孩子是我生的，當然跟我在一起，繼承人什麼的，讓陳一再找人生就是了。」

梁晶晶撇撇：「天真。」

是啊，也知道不會那麼順利。公公婆婆不同意他們離婚，有部分原因就是怕把如意帶走。畢竟從小就在邊看大的孩子，離開幾天都念到不行，真要分開各過各的，他們也不了。

「不過話說回來啊，陳一不像是這麼反覆無常的人呀！是不是有什麼事刺激到他了，還是這五年裏發生了什麼你不知道的事？」梁晶晶問。

對於這一點，三夢也想不明白。要說刺激，親他那一下算不算？可他們前一晚比這更過火百倍的都做了，怎麼沒見他刺激？不過他們前一晚親熱歸親熱，並沒有直接接吻，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後，著予取予求做主導。

難道非得親到才算？這是什麼病啊！

至於分開這五年裏發生的事，他沒說，也沒仔細問。照理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事吧？他清修的大山裏連人都沒幾個，他每天吃點青菜豆腐，料理那幾分菜地，念經抄經，最多再管管三個定字輩的僧人……能有什麼天大的事呢？

還不如猛地告訴他有個四歲的兒子來得刺激呢。

「看樣子你也不知道。」梁晶晶嘆口氣，「這個先不說了，我本來還有件事兒想拜託你幫忙的，現在看來也幫不了。」

「什麼事兒啊？」

「工作上的事兒，怪我自己大說認識照寺院家，他們就把這榮而艱巨的任務給我了。」

梁晶晶大學畢業后本來是在電視臺做編導，後來去了一家傳公司工作。三夢至今也沒搞清楚是幹什麼的，只知道能接到不電影導演和明星，倒是合興趣，時不時還能搞點簽名照來送人。

八卦是人類天，沒一起追過星的閨都不是真閨。三夢小時候就喜歡看電影，聽粵語歌長大，選擇現在這份職業，一方面是天賦，一方面也很難說沒警匪電影的影響，所以功夫明星啊，搖滾歌星啊，到現在的流量鮮，都是追過的，一直都是有豆的人。認識梁晶晶以後兩人就常常湊一起聊八卦，一起去看演唱會和新上的電影，工作以後不忘分工作機會中對明星的見聞。

承擔過大型演出慶典活的安保任務，親眼見過風評很好的演技派大佬往車外扔煙頭吐痰，明星什麼的在心裏早就走下神壇了，現在只是個理的電影好者，有自己喜歡的明星而已。

「到底什麼事兒，你說說看。」

「《東歸》你那個電影你聽說過吧？『鬼才程』導的片子，有很多大明星加盟的那個。」

「嗯，聽過啊，怎麼了？」

「這片子有很多場景都是在寺院，寺廟跟一般的建築可不一樣，靠搭景是搭不出那種古風和韻味的，所以導演希能借一個寺廟拍攝。鬼才程信佛的，國最富盛名的名山名寺都走遍了，最喜歡的就是照寺，覺得最符合劇本里的覺。所以想問問你啊，能不能借景給劇組拍拍？錢不是問題，而且有很多明星，你喜歡的袁晗也有這個外景戲哦！」

最後這一句明擺著就是的。袁晗是最喜歡的男明星，近幾年火了被劃小鮮的行列，不過人家科班出的，要有，要演技有演技，早年名不見經傳的時候就他了。

能跟喜歡的明星近距離接，誰不想呢？可三夢不敢隨便許諾：「我公公現在不好，寺里的事都給陳一做主了，而且照寺從來沒外借做過外景地，你應該知道吧？」

梁晶晶點頭，就是因為知道，才覺得自己海口誇太早了，這是個很難完的任務。要是圓覺大師主事還好，陳家上下對三夢都很好，說不定就看在的面子上破這個例了。然而現在陳一回來，兩人又剛鬧這樣，也知道三夢很為難。

「不行就算了，反正也只是錦上添花，不也怪不到我頭上。」

「那要是了呢？」三夢問，「你會不會有獎金或者升職？」

「當然！我們公司是出品方之一，這個就是我老闆的項目，要是能他還不得樂死！只要他高興，別的不說，這馬上年底了，獎金紅包就得比去年厚的多啊！」

「那就行唄，到時請我吃頓好的，不許心疼！」

「姐姐，我請你去J市雙塔頂樓吃海鮮燒烤自助大餐，不限量，還有無敵江景view！」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跟梁晶晶吃完飯，三夢本來還想再回一趟基地。連續休幾天假，這在的職業生涯中都十分稀罕，回來發現落下不訓練任務，只有努力趕一趕，才不至於給其他同事添麻煩。今年剛剛開始給警員和警學員們做擊訓練，是最年輕的、也是J市唯一的教員。

然而車開到半路，接到電話，是婆婆董芳打來的，有點著急地說：「夢啊，你下班了吧？能不能趕回來一趟，家裏出了點狀況。」

一聽這話心裏就咯噔一下：「怎麼了，爸爸沒事吧？」

「沒事沒事，他沒事，是如意……」

「如意？他不是在我爸媽那兒嗎？」

「他自己跑回來了，」婆婆低了聲音說，「這會兒跟陳一在一起呢。」

三夢一聽頭就大了，趕猛打方向盤往宗山方向開。

…

妙賢跟如意麵對面坐在茶案的兩端，案上六隻青白瓷碟，如意好奇地趴在桌上指著問：「這裏面是什麼呀？」

「茶果。」他言簡意賅，「你嘗一個，看看喜歡哪種。」

如意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這個好好吃，酸酸甜甜的。」

「知道是什麼做的嗎？」

如意搖頭。

「就是今天你在山上看到的那些酸棗，蒸剝出果實之後，加白糖熬的。」

如意眼睛又睜得圓圓的：「真的嗎？可是，可是我看到的明明都是黏黏的，一大團。」

妙賢笑了：「因為那是剛做好的，要放到下面曬十幾天，才會變現在這個樣子。」

「這樣呀……」小傢伙一邊嘆，一邊又手拿了一塊來吃。

宗山往深走是實打實的森林，有野生的高山南酸棗樹。地方志里有記錄以前的人們到酸棗的季節就會去摘果子，自家熬制酸棗糕，如果天公作曬到干可以一直存著吃到過年。如今質太富，什麼都能買得到，大家都不自己手做了，嫌麻煩，大部分果子就只得爛在土裏。

妙賢回來后，親自帶僧眾上山摘酸棗，照書里記載的古法熬制酸棗糕，出鍋暴曬前撒上寺剛傳出濃郁香氣的金桂做點綴，做好之後用紙袋信印封好，可以作為茶果送給常年供奉香火的信眾和來燒香祈福的檀越。

他今天紮好綁剛準備上山，殿前有僧人跑來說有人找妙賢法師，一臉言又止。結果他一出來如意就撲上來了，抱著他喊：「大師父，我來找你要了！」

妙賢沒有，只好帶著他上山去摘酸棗。如意就像個部掛件似的粘在他上，力旺盛，還自備十萬個為什麼來難為人。終於等他走不了，妙賢想起上回他說家裏堆滿買來的零食卻不能吃，於是費心為他準備了一桌小茶席。

這個品酸棗糕還是他在深山清修時曬好了帶回來的，糖放得，據說酸棗對父親那種心腦管疾病患者有好。然而父母還沒吃上，見如意喜歡，都慈地說：「孩子喜歡，就給他吃吧。」

妙賢暗自嘆口氣，見小傢伙在他對面嚼得眉皺到一起，於是把手邊一杯放涼的茶杯放到他面前，「你現在吃的是橄欖，雖然用蜂漬過了，但一開始還是會有點苦，先苦后甜。喝口茶，可以延長甜味。」

「真的？可我媽媽說小孩子不能喝茶。」

「這是玄米茶，糧食做的，小孩子也可以喝。」

如意將信將疑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把裏的苦味沖淡了，只剩回甘。

「你真的是我爸爸嗎？」如意放下杯子，問道。這真的是個莫大的驚喜，他不過是下了跆拳道課溜出來，想找照寺那個妙賢的大師父兌現飯而已，結果爺爺告訴他，他爸爸回來了——妙賢師父就是他爸爸。

媽媽說，爸爸是個蓋世英雄，什麼都懂。

妙賢師父就什麼都懂，連端出來的點心都比平時買的要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