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意的電話打過來時，仿佛有人拿著刀在他後追殺，一接通就火急火燎道：“鹿啊，你進S，找的這個關係到底靠不靠譜？”

出了早高峰人滿為患的地鐵站，走向S的路上，許鹿正啃著包子，一頭霧水：“怎麽了？”

“人家要查你履曆！”

許鹿幹這行久了，半點不詫異，隻奇怪：“那你怎麽知道的呢？”

“他們找到了咱們這兒！”

雖然對方是以個人名義電話委托的調查，但那公事公辦的腔調和話，一看就是公司裏的辦公人員，郭勝意聽完底下人匯報，再一想許鹿最近唯一值得讓人查的……一拍大，準是S！

沒想到這單生意這麽複雜，郭勝意愁道：“這要餡了，花出去的錢就真是打水漂了。”

許鹿沉思，剛去S一，還誰都不認識，要查履曆的，除了陸儉明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至於為什麽把電話打到了KS……許鹿拿著半個包子：“既然找上了我們，你還愁什麽？老板，你應該為自己設計的宣傳單到驕傲。”

郭勝意也反應過來了，並功被帶跑節奏，喜不自道：“要不我再印幾百張，你繼續給發發？”

“大街上發傳單的一還給個一百呢，你才給我五十，好意思讓我發？”

許鹿要掛他電話，郭勝意提醒：“趕給你自己整份履曆昂！”

上午上班，許鹿一邊編履曆，一邊琢磨著要不要趁午休，跑到樓下梁文謙辦公室附近轉一圈，看看哪些人比較可疑。

不遠的褚歆收拾著筆電站起來，問三：“梁副總的助理把材料發出來了嗎？馬上開會了，催催。”

許鹿像個雷達探測，聞言探頭問：“你們要跟梁文謙一起開會？”

“你得梁副總。”褚歆邊提醒，邊往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許鹿迫不及待的追問：“幾點？”

褚歆站在辦公室門口，豎起一手指示意噤聲，然後敲了三下門，恭敬道：“陸總，跟梁副總的會要開始了。”

辦公室的門被拉開，陸儉明單手扣著西裝紐扣：“走吧。”

他今沒穿馬甲，兩件套黑西裝剪裁合，姿拔高大，英姿發，每都晃一遍眾人的眼。

褚歆跟在後麵，單臂托著電腦翻看市場部助理發來的綱要，提醒他會議重點：“上次的方案被您否掉後，他們又出了一版，這是第三版。”

“但願事不過三。”陸儉明隨意道。

兩人朝著電梯走去，許鹿反應迅速，關掉電腦，弓著腰跑跟上。

這層一向安靜，哪怕鋪著地毯，也掩蓋不住跑步的靜。

陸儉明漫不經心地回頭，等看清是誰後，不愣了幾秒。

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裏，許鹿一直是寬鬆隨意不講究的穿著，話走路不修邊幅，尤其氣人的時候，像把突突的機關槍，很容易讓人更關注格而不是長相。

此刻僵立在原地，被一還算規矩的服束縛著，讓人不由自主地打量，上是件立領的木耳邊棉襯衫，下麵一件及膝的咖高腰半，不規則的設計，襯的兩條細長筆直。

一雙烏黑的眸子，總像是在泛著水汽，配上濃長的睫，漉漉的奪人視線，瓣上塗著一層淡口紅，提氣又不過分醒目。

陳珍估計不會想到，一年前給兒買來就被箱底的服，居然有得見日的時候。

許鹿什麽化妝品都沒有，昨回家翻箱倒櫃找出一支公司前臺送的口紅，塗上就來上班了。

此刻在陸儉明審視的目下，許鹿怕他發現自己既沒抹底，也沒打腮紅，要以此為理由扣錢，不由地了下，先聲奪人道：“我也要一起參會。”

一開口，那點兒甜靈盡數消散。

陸儉明蹙眉：“你去幹什麽？”

許鹿昨連續戰敗，已經看清自己是劣勢一方，今迅速調整策略，學著褚歆剛才的恭敬勁兒：“我去給您端茶倒水。”

陸儉明盯了兩眼，也不知是真需要一個專門倒水的書，還是沒從如此大的形象轉變中回過神，竟然沒話，轉往前去了。

褚歆衝比了個大拇指。

許鹿眼，雀躍地跟上。

梁文謙的照片早被許鹿翻爛了，一進會議室，第一眼就看見了他。

背靠著窗，正麵對著，打一條煙灰領帶，沉穩的氣質，儒雅俊朗的麵相，跟進門的陸儉明打招呼時，眼角帶起一點輕微的皺紋，是的標誌。

三十四歲，就已經站上S副總的位置，正是功名就，誌得意滿的好時候。

也許是先為主，許鹿總覺得他的儒雅謙和下包裹著的是深沉偽飾、不為人知的心思。

但不論怎樣，比起之前在S大門口遠遠地蹲守，如今能跟梁文謙站在同一間屋子裏，已經是本案件的一項重大進展了，真相就在不遠！

許鹿盯著梁文謙想的神，冷不丁被褚歆撞了下胳膊，許鹿順著暗示的視線看過去——

對上的是陸儉明駭人的目。

許鹿嚇得一哆嗦，驟然想起自己扮演的角，不敢再看陸儉明第二眼，匆忙轉去茶水間倒水。

S計劃跟山城的地產商合作一項地產項目，競爭激烈，對方要求多，哪怕S這麽大的集團拋出合作意向，也要拿出足夠優秀的方案。

講方案的是梁文謙手下一位得力幹將，穿著一套裝，話幹練清晰，氣質跟薛清有點點像。

梁文謙左手邊是褚歆和陸儉明，右手邊的員工時不時傾聽他代什麽，在電腦上做記錄，像是他的書，妝容也很致，梁文謙跟話時和悅的。

有的男人審一輩子不變，出軌的無數個人，都跟自家老婆大同異，有的男人則是夠了自己老婆那樣的，出軌就要找個完全相反的。

這兩個同事，一個像薛清，一個溫婉順從，乍一看都有可能。

許鹿不歎，S招人的水準是不是太高了點，進來好幾，就沒見哪個孩長得不好看。

排除法在這裏本行不通。

陸儉明靠著椅背，一手扣在桌上，跟站在投影前的幹將挑刺。旁邊梁文謙沒什麽明顯反應，神平和的認真聽著。

陸儉明喝口水，將杯子在桌上“嗒”地一放。

他評價道：“相比前兩次的空中樓閣，這次的方案，終於落到了地上。”

幹將顯然沒有薛清修煉的段位，有點怕陸儉明，聽完這話略鬆一口氣。

陸儉明把話完：“隻是沒有打好地基，被山城的風一吹，就散架了。”

“山城的地勢環境你們調查過嗎？”陸儉明在褚歆的電腦上翻剛才講的pp，往前捯幾頁，調出核心方案圖，修長的手指一轉電腦方向，推給對麵的一眾市場部骨幹。

“如果你們把地頻次、風力等級、年降雨量，甚至人文曆史都過一遍，我不信會是這個方案。”

會議室裏雀無聲，隻有a過桌麵時的一道銀剪影。

梁文謙終於開口：“馬上就是招標會，時間任務重，這個完度已經不容易。”

陸儉明椅子轉半圈，側頭對上梁文謙的目，角微抬：“梁副總覺得招標方會考慮我們的不容易嗎？”

梁文謙：“我認為，如果S的力都這麽大，其他幾家競標公司，不會更好。”

陸儉明直視他：“所以是比誰的方案更垃圾？”

梁文謙：“是比在這種條件下，誰的方案更突出。”

前半截會議氣氛還一片祥和，怎麽突然就劍拔弩張了？

許鹿站在門邊，都看呆了，以前哪有機會接這種神仙打架的場麵，兩方你來我往，先比方案，再比氣場。

陸儉明側坐著，一手搭在桌上，出一截白襯衫袖口，下麵半掩著一塊銀腕表，照上表盤，反出懾人的芒。

沒人話。

陸儉明端起茶杯想再喝口水，發現杯裏已經空了。

他抬頭瞪許鹿一眼。

瞪我幹嘛？

許鹿莫名其妙，你還不上，跟我有什麽關係？

陸儉明放下茶杯起，拋給梁文謙一句：“梁副總有信心就行，如果這個項目被思曼拿下，還請你做好到董事會上檢討的準備。”

他率先出會議室，褚歆和許鹿隨其後。

向上的電梯裏，陸儉明仿佛還沒挑夠刺，側頭瞥一眼許鹿，聲音涼薄：“你是來實習的，不是來犯花癡的。”

不等許鹿反應，電梯門開，陸儉明大步回辦公室。

許鹿疑的看向褚歆：“我犯誰的花癡了？”

“你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盯著梁副總。”褚歆提醒。

“那又怎麽樣？”許鹿真實迷了，“又不是我開會，我一個倒水的，連盯著誰看的權利都沒有了？”

褚歆教：“你一個倒水的，應該盯著陸總的水杯，杯裏沒水的時候，要及時倒水。”

許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