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賈府竟然這麽欺負人,你父親如今還在戰場上,他們這些人躲在齊都,淨做些醃臢事,把我的明珠欺負這個樣子，”王氏輕輕的拍著懷裏的兒，問道：“好孩子，別怕，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本來被王氏抱在懷裏有些別扭的，可是聽著在自己耳邊一句一句說著話,心裏竟是奇異的平靜了下來，閉上眼睛，角慢慢的勾了起來。

從前，隻以為王氏滿心裏隻有霍慎行，他們兩個生下來便不管了，還以為他們是不喜歡自己，可今夜，明珠窩在王氏的懷裏,竟有些後悔從前浪費那麽些日子用在跟鬥氣上。

“夫人,快帶著小姐進屋吧，外麵冷。”

“對對,瞧我都給忘記了，咱們快進屋去，外麵還下著雨,冷嗎？”王氏隻顧著關心明珠了，沒注意到太子就在旁邊。

明珠側頭去看太子，還沒來得及與他說上幾句話，便被王氏半推著進了屋子裏，留下王修竹在外麵跟太子道謝。

“殿下今日大恩，小人永世難忘，以後但凡殿下吩咐一聲，小人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王修竹彎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謝璉聽到他的話卻是愣住了。

他記得，那日在尚書府中，明珠也是這麽許諾他的，說以後但凡他有什麽要求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要也為他做到。可當時隻是隨口一說也許早就忘記了，他卻當了真。

好幾次看見明珠的時候，他多麽想問一句，你可還記得許諾過我的事，我要的很簡單，便是你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可是他不敢說出口，每次隻是想一想便能開心上好久。他不問，便當不會拒絕。

可是就在剛才，明珠回了手。

他的心也一並被空了。

原以為明珠是害怕的，之所以不願意親近自己，是因為他太子的份。看的徹，知道霍慎行被聖仁帝猜測，所以才一直回避著他，謝璉不擔心，他可以慢慢的讓明珠相信，他對是真心的，擔心的一切也不會發生。

朝堂詭譎亦或後宮齟齬，他都將護在後。

為遮風擋雨，許一世寵。

可是，他忽然發現不是這樣的。

霍明珠膽子大的很，什麽都不怕。即使冒著敗名裂的後果也要以試險，即使被人抓走仍能全而退。

今天他就算是沒有帶人來，明珠也是有法子解的，從來就不是膽小的人。若是想，別說是太子妃，就是讓立馬做皇後都是做的了的。

拒絕自己，抗拒自己，隻是因為……不喜歡他而已。

這樣簡單的道理，他本來就該懂的。

是他，惹人嫌了。

王修竹等了好一會兒，那沾在下上的胡子都快被風給吹掉了太子還不讓他起，便的抬頭看去，便看見一個落寞的背影。

被風雨加著，單薄的如同下一秒便會倒下去。

在太子上馬車之前，他聽到了一聲咳嗽。

這才想起來，太子此人孱弱，除了皇宮便是待在太子府，怎麽今日如此湊巧救了明珠呢？

-

屋裏隻燃著微弱的燭，映照著牆上著的人圖栩栩如生。

香爐生起嫋嫋香煙，屋安靜的隻聽見拍打的聲響。

明珠已經睡了過去，懷裏抱著王氏繡的兔子玩偶，白天看著大膽的很，夜裏睡著了才像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皺著眉頭。王氏一隻手搭在的上，一下又一下輕輕的拍著，裏還哼著不知名的歌。

“夫人，小姐睡著了，您也回去休息吧，要是實在不放心小姐，老奴便留下來陪著。”

王氏搖了搖頭，吩咐道：“不必了，這孩子白天了驚嚇，想必晚上會做噩夢，我還是留在這裏陪著吧。不打的，你去拿床小被子搭在我上便回去休息吧。”

“夫人……”方媽媽本想勸王氏也要注意自己的，可王氏卻將頭抵在了明珠弓起的背上，語氣溫道：“這孩子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就算是遭到了這樣的事回來也不知道給我說一下，明明也是害怕的卻什麽也不說，實在是讓人心疼。今夜我若不守著，半夜醒來肯定會哭鼻子，我回去了也睡不安穩，隻留在這裏睡一晚沒什麽的，再說了，若是不舒服，我便去床上跟明珠一起。”

孩子再大，在父母的眼裏永遠都是小孩子。

第二日王氏先醒了過來，見明珠還沒有醒過來，探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整張臉都燒的通紅。

連忙讓人去請了大夫來。隻是普通的發燒，昨夜裏淋了雨又到了驚嚇，小姑娘難免不適，喝幾幅藥就好了。

“明珠，起來吃點飯墊一下肚子，將藥喝了再睡覺好不好？”王氏將人攬在懷裏，手在滾燙的額頭上了下，心疼的不得了。

明珠勉強的睜開眼睛，看見是王氏之後，罕見的將人抱住了，撒般的蹭了蹭，咕噥道：

“娘，我難。”

這一聲不僅僅是王氏，屋子裏的人都愣了一會兒。

“哎，哎，”王氏連忙應了幾聲，眼角的淚珠子都來不及，便手輕著懷裏小姑娘的額角，邊按邊哄著：“明珠乖，先起來吃點飯，喝完藥就不難了。”

“可是……太苦了……”

隻出一個黑乎乎的發頂。

因著在生病，那聲音也和了不，帶著些沙啞的覺讓人聽見了更是心疼的很。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餞，喝完藥就吃餞，明珠就不覺得苦了。”

聽到餞，抬了抬頭，忽的想起那日醉酒時太子哄自己的樣子——

還可的。

-

那日回來後生病的可不止明珠一個人，謝璉的子本來就弱，再加上心鬱結，更是落了風寒。

咳嗦了幾日了還不見好。

氣的帝後二人將他強回了宮中，親自派人照顧著他。

他此時正坐在椅子上，上披著滾著一圈白的大氅，懷裏還抱著個暖爐，即使如此，那臉也是慘白的沒有一。

“那些人如何了？”話未落，便咳嗦了好幾聲。

小福子連忙將帕子遞過去，謝璉接過捂住重重的咳嗦了幾聲，再抬頭時，那一向清潤的雙眸竟遍布。

連跟在邊的侍衛都覺得心疼的很，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麽，隻低下頭道：“回殿下，除了賈鴻安重傷至今還在昏迷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召了，是康夫人聯合賈鴻安一起作的案。”

那日參與過這件事的人都被謝璉給抓了起來，如今正關在大牢裏。隻是康家那些人竟是閉著不肯承認，不僅如此，連聖仁帝也來勸過謝璉，隻抓一些人意思一下便可以了，畢竟康賈兩家背後勢力太深。

他怎麽甘心，那康家的暫時抓不來，這賈鴻安既然被他抓住了那是如何都放不走的。

說他犯賤也好，自作多也好。即使明珠不喜歡他，他也不允許有人要傷害。

不願意看見自己，那他便不出現在的眼前就是，隻要能在背後默默的幫著，謝璉的心裏就舒服一些。

等往後，明珠嫁了人，興許、興許他就放下了呢？

年靠在椅背上，攏了攏披在上的大氅，隻覺得寒意從四肢開始蔓延，他閉上雙眼，冷聲道：“除了賈鴻安，其餘人都殺了。”

“賈府的小廝們……”

“都殺。”

那些可都是賈家特意培養出來跟在賈鴻安邊保護他的，更何況抓的那些人當中還有跟著賈鴻安從小長到大的隨侍。

侍衛不再說什麽，領了命就退了下去。

許是覺得這樣實在是不符合太子慣常的作風，小福子上前，小聲道：“殿下，那群人都是聽命於賈鴻安的，都殺了有些不好吧？”

言外之意便是，謝璉一國儲君，如此作風，若是被有心人傳出去，那可是要落得個暴狠辣的名聲。

謝璉脹痛的額角，道：“為儲君，我可以寬容可以大度，甚至為了顯示儲君風範，那些刺殺我的人，我也可以對他們寬容……”

“可明珠不得。”

無論是儲君份還是單單一個謝璉，霍明珠之於他，便是心頭掌中寶，別人如何能？

即使這是一場注定得不到回應的，謝璉也心甘願。

自從皇後邀請眷們去宮裏賞並牡丹後，齊都城便興起了一牡丹流。

尤其是城最大的店——錦繡閣，各式各樣的服是層出不窮，最令眷們追捧的便是那新式的長。

上好的錦緞上繡著栩栩如生的牡丹，擺更是隨著人的走而綻放，那袖子也一改往日的窄袖大袖樣式，一朵荷葉的模樣，口更是用金線勾勒出花紋，穿上此的子，不僅段更顯苗條，那如雪堆般的高山更是吸引的人移不開目。

加之這服也不知道被何種香料給熏過了，自帶一天然的香氣。

便是那些自詡端莊優雅的貴們，也忍不住想要試一試這大膽的穿著。

因著明珠病了好些日子，那次的牡丹宴便隻有王氏一個人去了，最近是老實了不，也是因為生病了沒有什麽力氣，倒是肯聽話的待在家裏了。

隻偶爾跟著王修竹來錦繡閣，的段好模樣俊俏，隻穿著服往旁邊一坐便能吸引好些個人進來看。

王修竹捋著自己下上的小胡子，滿意的看了眼斜坐在椅上的明珠，親自上前給倒了一杯茶，道：“是打盹了嗎？我給你那床被子來，你且在這裏小瞇一會兒。”

“不用，哪有在這裏睡覺的道理。”明珠了個懶腰，荷葉小袖到了的肘側，那大片白膩脂晃的人眼熱，“舅舅你去忙你的去，我坐在這裏保證不。”

“舅舅若是將那礙眼的胡子給摘下來，往門口一站，來這裏的眷肯定更多。”

“這等出賣相的事我才不做呢，更何況你個小姑娘如何懂，男人有胡子才好看呢，大姑娘都喜歡我這樣的。”

明珠來了興趣了，想著王修竹這些日子倒是經常無端的發笑，保不齊給找了個舅母，隻是隻聽他總是往金玉樓跑，莫不是怕家人不同意他找個煙花子這才瞞著不說的？

思及此，明珠好心的勸道：“我跟娘都是很希家裏再添個人的，隻要那人心底好其他的都不在乎，舅舅你可千萬別自己想了啊。”

王修竹聽一本正經的說話，卻是笑了。

“你這孩子，還心起我的事來了，你且先給我說說，那日為何太子會去救你？”

“我，”明珠抿，小聲道：“就幸好遇見了。”

“哪來那麽多幸好的事，你可唬我。這些日子你出來的不知道，前幾天太子可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拒了皇上賜婚的聖旨！可把皇上給氣著了，下朝後將太子扣到書房裏訓斥了好久！”王修竹說的有模有樣，好像他就在現場一般，“整個齊都城誰不知道帝後兩人將太子那是當眼珠子般疼著，太子也聽話，可這次卻鉚足了勁反抗皇上，你說這聽了十幾年話的兒子忽然反了，誰的了，可不得好好的教訓一下。”

“皇上打他了？”

“皇上倒是沒打他，不過關了閉，如今正關在安平宮。”

明珠低頭，想著怪不得這幾日都沒有在街上見到過太子的馬車，原來是被關在了皇宮裏。

前些日子生病了，大腦混的很，連帶著謝璉心底的話也哄哄的聽不真切，隻知道他的緒很低落，低落到也到了波及，想要找他見麵問一問，可總是找不著機會。

原來是因為抗旨。

竟是當著文武百的麵，他是因為自己嗎？

明珠想起年看著自己時永遠閃著的雙眸，一時之間陷了沉思。

自從那日聽聞賈鴻安的言語之後，便一直擔心霍慎行在朝堂上被人算計，可是他們一家子都是眷不了朝堂，王修竹又是商人。認識的人裏麵，且能信得過的，便隻有謝璉一人。

若是、若是靠著謝璉表一下霍家的忠心，那霍慎行在北地便安全一些。

隻是，明珠總覺得要是真的利用謝璉做這種事，有些辜負了他的真心，可若是不靠著他，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撐著頭，了下忽然幹的。

心想，本來就不是什麽高尚的人，借著謝璉此時還喜歡自己，若是不好好利用一下，等日後他厭倦了，那霍家便真的與皇家失了聯絡。

到時候但凡是一丁點不好的言論，都可能危害霍家滿門。

正在此時，錦繡閣進來了兩位婦人，們上皆穿著錦繡閣去年興的秋，則矣，不過現下齊都有了新的款式，再看這些服便有些遜了。

錦繡閣的布料是大齊獨一份的，而且每種款式都有擺在外麵。為首的那位夫人見著這些服兩眼放了，對著旁邊的夫人側目道：“這些天家中有事一直不曾出來，前幾日跟幾位姐妹吃茶，瞧見們上的服好看的，倒是我上這件遜不，原來是錦繡閣出了新品，這不家裏的事一完便來瞧瞧，可不能被嘲笑了。”

旁邊那位年輕些的婦人抿笑了下，輕聲道：“姐姐最近可是好忙，聽語氣是錦繡閣的常客？”

世家貴婦平日裏聚在一起說的最多的便是服首飾兒婚事，且錦繡閣是齊都最大的裳鋪子，每件服還耗費不，那些眷們更是以穿著錦繡閣的服為榮。

年紀大一些的夫人是康家二房的夫人，平日裏與康夫人關係最好，這些日子因著康子軒的事沒折騰，如今家中安寧了些才有功夫打扮一下自己。

旁邊那位年輕些的夫人正是楊太師的夫人，往日在閨閣中的時候便與康二夫人好，如今更是時常聚在一起。

康二夫人一笑，道：“康家雖不如妹妹家富貴，可老爺疼我，這錦繡閣一出新品便催著我來買，正巧我那嫂子也快過生辰了，便想著給也帶回去一件。”

楊夫人聽到這話卻是抿不語，隻低著頭看著布料。

“妹妹這是要給韻兒選服，”康二夫人瞧著楊夫人手裏的布料都是兒家貫穿的鮮豔，便笑道：“韻兒瞧著就有福氣，這往後妹妹的好日子可長著呢。瞧瞧那夏家的兒可是半分比不過韻兒的，妹妹放心這太子妃之位肯定是韻兒的。”

康二夫人用扇子掩著在楊夫人耳邊小聲的說著。如今齊都早就傳遍了，最有可能當選太子妃的人選一位便是太師之楊韻，另一位便是大理寺卿之夏淑雲。

“姐姐這話可不要說，我倒是想要韻兒留在邊，何必去蹚宮裏的渾水。”

那康二夫人卻是滿臉的不相信，隻道：“跟我還不說實話，心裏指不定怎麽樂呢。”

楊夫人不語，康二夫人子覺沒趣，自顧在店裏看了起來。

“這些服瞧著都好看的，把那件給我拿下來我試一下。”康二夫人指著一件繡百花褶道。

店裏的夥計上前，為難道：“夫人咱們家店裏不允許試穿的，您說好尺寸選好布料，等做好了親自送去府上，你且放心，咱們錦繡閣的裳是齊都一等一的好，您隻管買，回去穿上保管好看！”

那邊楊夫人已經將錢好了，心裏也知道自己這位姐妹也就是上裝大方，其實本就舍不得花錢，就上那件服還是去年錦繡閣的下品，就這個當時康二夫人還沒在麵前炫耀。

“姐姐咱們再去旁的店裏瞧瞧。”

康二夫人不樂意了，憑什麽別人家都穿著時新的裳，可偏還穿著這樣寒磣，當即便冷了臉，對著店裏的掌櫃道：“你們錦繡閣便是如此做生意，我不穿上怎麽知道好不好看，若是回去不喜歡可還能退？”

“咱們錦繡閣的規矩，除了質量問題蓋不退換的，且您也瞧見了店裏的裳，可都是廢了好些功夫的，夫人若是不想買，可以去別家裏瞧瞧。”

這康二夫人一看就是個胡攪蠻纏的，一麵想著穿時新的裳，一麵又不想花錢。

王修竹小聲道：“那人便是康家的二夫人，平日裏跟康夫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去年來咱們這裏買裳，可廢了好些功夫呢。”

明珠一聽那人是康二夫人，臉便沉了下去。

現在對康賈兩家是厭惡至極，卻沒想到這人竟然自己撞了上來。

那康家的就是表麵鮮，實際上連個買裳的錢都摳摳索索的，這康二夫人正在那邊跟掌櫃的爭辯，非要說去年在這裏買了件裳質量不好，虧的寬宏大量這才沒計較，怎麽著今天要買裳也給便宜一下。

走過去，讓掌櫃的去招呼旁的客人。

“夫人可是康家的？”

康二夫人一聽康家，直了腰板，輕蔑的道：“知道我是康家的便好，你們不過一個裳鋪子哪裏來這麽大的口氣，這服瞧著也不是多麽好，一錠銀子便也夠了，宮裏娘娘穿的裳可比這些好多了。”

“夫人有所不知，宮裏的布料跟裳的裁製早就由錦繡閣接手了，”明珠無視那人震驚的麵容，笑著道：“夫人以後買裳可要好好打聽一下，這鋪子是誰開的，是誰家的。免得進來了瞧見喜歡的卻買不了。”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明珠不再跟說話，側頭對著管事的道：

“往後記著了，咱們王家在大齊的所有鋪子，都不歡迎康家的人前來，但凡是他們便一並轟趕了出去，免得惹上晦氣。”

那康二夫人沒想到蹦出來這樣的一句話，雖還沒弄明白這人為什麽針對自己，可就是生氣，剛要問上一問，卻見那姑娘像是忽然想起來般，補充道：“還有賈家的，這些人咱們一概不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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