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從房間走出來，誰也沒搭理誰。

七點半的時候，仆人們才開始用早餐。

而這裏唯一的主人約瑟夫，用餐的時間是九點。

亞當拿著一份熨好的報紙，送給格蕾。

作為總管，每天也有報紙可看，而其他仆人想要看報，就要等主人看完以後，才能過過癮了——這通常是廚娘的特權。

“你來念吧，不會的單詞可以問我。”格蕾一邊往麵包上塗抹黃油，一邊說道。

亞當喜出外，在一小半人口都是文盲的當代，有人願意教他讀書識字，那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拿起報紙，率先讀起了頭版頭條。

“近日，倫敦東區一棉紡廠發生了重大事故，可憐的工廠主……”

“普雷斯利先生。”格蕾夾好一片火，瞥了一眼報紙。

“普雷斯利先生嚴重燒傷，盡管醫生們竭盡全力，仍舊沒能挽救他的生命。

據蘇格蘭場警探所說，這場炸引發的大火，是由於工人……”

“違吸煙。”格蕾再次提醒。

“普雷斯利先生留下了價值三萬英鎊的產，由於這位老紳士無兒無，目前，律師正在核對……”

讀完了這一篇報道，亞當語氣興，“三萬鎊！真不知道誰會是那個幸運兒！”

格蕾對此未置一詞。

見不興趣，亞當又讀起了其他報道。

第二篇是有關農業的。

“英格蘭南部今年迎來了收年，小麥價格略有下降，從每誇特爾七十二先令，下降至六十八先令。”

格蕾算了一下，一磅重的小麥應該需要兩先令六便士，這可一點也不便宜。

要知道，像剛才報紙裏提到的棉紡廠的織工，一周的薪水也比這多不了幾個便士。（①）

然而這些麵做白麵包，也不過兩磅重，隻勉強夠一個人吃兩天。

當然了，東區那些可憐人可吃不到這些，他們往往吃的，是摻了木屑的黑麥麵包，糧價便宜的時候，一便士可以買到一個，勉強能夠果腹。（②）

農民們辛苦一年，隻能賺到十英鎊左右，剩下的，一部分歸屬領主，另一部分歸屬於農場主。

這就導致一個男人的薪水可能不夠養家，婦和兒就不得不出來工作了——即使他們前者有繁重的家務，後者的還沒有長。

隻是格蕾作為雇員，可沒立場慷他人之慨，比起產什麽的，地租才是需要關注的。

霍恩先生說過，如果糧價下降，地租也要適當下降一點，今年的地租，農田應當收每英畝六先令，牧場和草地則相對低一些。

在公爵大人吃完早餐，準備出門之前，要把最近的賬冊瀏覽一遍，並把昨天莊園裏收到的賬單統計好，從保險箱拿出足夠的現金，給管家、廚娘等人用來支付花銷。

霍恩先生八點鍾的時候來了，並給了格蕾一串鑰匙。

“最重要的是這一把。”他把那把鑰匙單獨提起來，指著工作室辦公桌對麵的一道門，“那道門後麵，是莊園裏平時不用的貴重品。”

“記住，任何人想要申請取出裏麵的任何東西，都要在你這裏登記。記住，一定要經過你的眼皮底下，否則絕不可以讓別人進這道門。”

是聽這個語氣，格蕾就覺得，自己看守的，可能是所羅門王的寶庫。

“不必太張，仆人們應該不會如此大膽，這裏隨便一件寶貝，就夠讓他們吃一輩子牢飯的了。”

“……”

聽起來好像更不安全了呢……

格蕾覺得後脖頸發涼。

要是真有江洋大盜來了，恐怕第一個就會幹掉。

“你的賬目做得不錯，一會兒——”

格蕾搖了搖頭，“今天恐怕不行，霍恩先生。公爵大人要求我今天陪同他去比格斯農場。”

霍恩先生一臉壞笑，“哦，喬治那小子恐怕要不高興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當喬治在服侍主人約瑟夫穿的時候，聽說他今天要帶著格雷厄姆外出，臉都白了。

作為侍奉公爵的侍者，喬治認為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隻是昨天他發現公爵的幾件大需要保養了，事耽誤不得，隻能暫時放下和好的仆人吐苦水的想法，恭敬地退出了公爵的臥室。

而格蕾那邊也結束了記賬工作，打算去地下一層看看。

地下一層有一半在地上，因此線雖然昏暗，但不至於手不見五指。

那裏有許多儲藏室，還有一個大酒窖，需要悉這裏的每一個地方，以便以後安排宴會。

當端著一個小蠟燭臺走在地下室的樓梯上時，無意間聽到了幾個男仆的對話。

“真有你的，詹妮居然幫你拿到了食品室鑰匙。”

“卡米拉不會注意到的，我們也是沒辦法，這些東西我們這些下級仆人撈不著，總管和管家倒是天天不是火就是羊羔，好麵包也會送到他們那。”

“可惜酒窖鑰匙在萊斯利先生那裏。”

格蕾聽著這群小老鼠嘀嘀咕咕，正打算繼續往下走抓個現行，一個仆人的話卻讓他止住了腳步。

“你們聽說了嗎？比格納農場的喬死了。”

※※※※※※※※※※※※※※※※※※※※

①當時工業城市利茲的棉紡廠織工周薪在兩先令六便士到三先令之間，這些織工和男織工工作強度相同，薪水卻隻有男織工的一半，因此當時的工廠主非常願意雇傭聽話的織工和工。

②狄更斯的《霧都孤兒》中有所提及，鑒於奧利弗是個孤兒，所以文中的一便士麵包，應當是最便宜的黑麵包。

第7章散碎的線索

“你怎麽知道就是？特都說不認識那個人。”

“絕對是，那個瘋婆娘。特說死得是個工，那就不可能是別人，一定是。”

幾個男仆嘿嘿壞笑了兩聲。

“你小子豔遇不啊，連工都認識？”

“得了吧！我是被那人嚇了一跳，才會記得這麽清楚，那人瘋瘋癲癲的。

有一次廚房那邊需要牛，我就去比格斯農場幫詹妮訂了幾桶，給和卡米拉做酪用。”

格蕾聽見了咀嚼聲和吞咽聲，之前的男仆又開始說話，“結果送牛當天，那人一開始還好好的，一看到我進了廚房，就猛撲過來，撕扯我的外套，裏還直嚷嚷‘你有什麽了不起？’天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見。”

“哦，我想起來了，那天你回到前廳的時候，製服丟了兩枚扣子，還被萊斯利先生訓斥了一頓。”

“我早就說了，這些瘋子就該進瘋人院，留在外麵準會出事。看吧，現在那個人死了，八是哪個被突然襲擊的人惱怒，一刀把殺了。”

“特說是勒死的。”

“沒什麽差別，反正被殺了，這就說明瘋子就該待在瘋人院裏。”

“那吃的小老鼠們要怎麽辦呢？”格蕾這時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拐進了食品儲藏室，板著臉看著這些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仆。

剛才還神氣活現的男仆們立刻變了鵪鶉，著脖子，一副犯錯小孩的模樣，可憐地著格蕾。

總管和管家不同，格蕾的權柄很大，甚至可以不通知主人，直接解雇下級仆人。

“解釋一下吧，你們在做什麽？”格蕾腦子裏都是剛才那些有關死者的話，麵上卻端出一副總管的姿態。

男仆們老實代了自己的“犯案經過”，格蕾在小本本上記下了幾人的行為，讓他們簽字畫押，保證絕不再犯。

“再有下次，我就會把這件事報告給公爵大人，你們的工作可就保不住了，知道了嗎？”

幾個男仆收拾好自己過的食，連連保證，這才被格蕾放走。▒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十點鍾的時候，格蕾陪同公爵大人一起，去了比格納農場。

比格納農場距離莊園有七英裏左右，是公爵名下地產中，比較靠近莊園的所在。

而發現的位置，距離比格納農場有十三英裏左右，距離莊園也有九英裏，這可是不短的一段距離。

馬車裏，格蕾提到了自己今天聽到的那些話，不過男仆們吃的事，遵守了諾言，隻字未提。

約瑟夫意味不明地歎了一句，“沒想到鄧肯先生一家如此慷慨。”

格蕾低眉順眼地垂頭盯著車廂地板，沒有參與這個話題。

公爵大人可以這樣評價別人，作為仆人，是不應該議論一位紳士的。

“前麵為什麽聚集了那麽多人？”

格蕾聞言，抬頭向車外去。

金黃的麥田裏，十幾個農民手裏拿著鐮刀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麽熱鬧。

“特，停下。”

車夫一勒韁繩，馬車平穩地停了下來。

格蕾率先下車，禮節地扶了公爵大人一下。

農民們看到本地最大的領主埃塞克斯公爵，立刻全都安靜了下來，敬畏地低下頭，疑著這位年輕的領主有何吩咐。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格蕾充當傳聲筒，詢問這裏的農民。

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回答道：“我們收割小麥，發現有一大片麥子被倒了。”

人群讓開一條路，格蕾和約瑟夫兩個人立刻看到了後麵的景象。

麥田裏有一條路徑上的麥子都被倒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淩的踩踏痕跡，把麥穗都到了地裏。

“過去看看。”約瑟夫率先向麥田走去。

旁邊的農民惋惜地看著他那昂貴的尖頭漆皮皮鞋，暗歎糟蹋了好東西。

約瑟夫罩著灰羊氈鞋罩的皮鞋很快就沾滿了塵土，隻是他自己毫沒有注意這些。

麥田裏的痕跡比昨天發現的寬了一些，但絕對沒有人的子那麽寬。

痕跡兩邊比較淺，中間的麥子卻全倒了，幾乎在地上，這說明有重曾被拖行著，蹭過了這些地方。

“咦？”下，格蕾看到了有什麽東西，閃過了一抹金。

走過去，尋找了一會兒，在倒下的麥子中間，發現了一枚金發夾。

“大人。”格蕾把發夾用手帕包住，遞給約瑟夫。

發夾是橄欖枝形狀的，脈絡清晰，分量不輕，不像是農民買得起的東西。

格蕾猜測，應該是某個社會地位不低的人路過了這裏，落了這枚發夾。

“這個小東西做工不錯，至值七八個基尼。”約瑟夫皺眉思索片刻，把發夾連同手帕還給格蕾，“這個先帶回去，也許是個線索。”（①）

他向一個在地裏撿拾麥穗的男孩招手，快速寫了一張便條，遞給男孩一枚半沙弗林金幣，“送到治安隊的布雷恩手上。”（②）

男孩喜出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