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水蛇腰走了。

原本以為和雇主一起用餐會十分張的格蕾，最後卻發現，公爵大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飯菜上，更不在上，而是全神貫注地聽樓下客人的醉話。

用他的話講，這裏可以聽到許多平時聽不到的事，醉漢們喝多了就口無遮攔，總能為他提供許多意想不到的線索。

這裏的客人通常是一些遊手好閑的民兵和上流社會家庭裏的男仆，也隻有這些人有閑錢來這裏消遣。

上流社會除了約瑟夫這種異類，其他的基本都是在各種宴會、俱樂部裏出現，小酒館對他們來說檔次太低。

像伊登莊園的男仆們，因為數量眾多，即使是下級男仆，每過六天，也有一天休息，再加上周日是禮拜日，相當於一周休息兩天。

而高級仆人則是做三休一，當然，管家和總管以及侍者除外，他們要隨時準備服務主人，且同一職位隻有一個人，互相不可替代，因此不存在什麽換班的事。

雖然規矩多，等級森嚴，但像伊登莊園這樣的大莊園，仆人們的報酬可能比市價高出一倍，還有假期和各種補，由於仆人眾多，大家也能班工作，不至於像中產階層家的仆人似的，每天連軸轉。

這對於仆人們來說，簡直可以說是事業巔峰了。

這也是從事家政服務的仆人們，在大貴族家工作的原因之一。

其他鄉紳雖不至於如此闊綽，倒也會給仆人們放假。

格蕾想起自己記賬的時候，發現除了小工以外，所有的男仆人，包括自己，都多出一項“酒水和點心補”，神古怪——沒想到就是這麽個用。

看來對於貴族家的規則，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夥計們，今天我路過比格納農場，聽裏麵的農夫說，農場裏那個瘋瘋癲癲的喬死了。”

“嘖，怪可惜的……呃，我是說的臉蛋兒還不錯。”

等了半天，約瑟夫終於聽到了自己興趣的話題，貓一樣的灰綠眼睛裏閃過一抹。

第10章禮拜日

“你們可別小看，我估計沒瘋之前，還是牧師家的大小姐呢！”

其他人沉默一秒，然後哄笑出聲。

“要是牧師家的大小姐，我就是亨利八世！要不然怎麽總往我懷裏撲，還說我了不起呢？”

幾個人後麵說的話就開始有些不堪耳了。

不過之前發表看法的人仍舊不服氣地辯解了一句，“我聽見過用拉丁語禱告！”

“你怎麽知道那是拉丁語？沒準是那個瘋人瞎咕噥了幾句呢！”

“我們老爺是天主教徒，會拉丁語，我聽過幾句，和那天說得很像。”

格蕾已經開始記筆記了，飯菜被放在一邊，了備冷落的角。

如果有其他人在這，肯定會嘖嘖稱奇。

主仆二人來到酒館，既不喝酒，也不吃飯，一個神遊天外，一個在做筆記，畫麵怎麽看怎麽詭異。

這時還沒有圓珠筆，鋼筆也極見，格蕾用的是一種用鋁製的筆，這種筆的筆跡不容易被橡皮除，而且可以用很多年，寫出來的字不太深，像2H的鉛筆，接紙張時發出沙沙的書寫聲。（①）

約瑟夫從那種全神貫注的狀態中離出來，看著格蕾的筆記，又看看旁邊還沒過的飯菜，“格雷厄姆，我知道自己格有些古怪，你可以不用如此遷就我。”

“您作為治安，做事盡職盡責，這是非常令人欽佩的事，我的貢獻微不足道，又哪裏稱得上是遷就呢？”

格蕾對於公爵大人這一點，確實非常欽佩。

貴族們以不事生產為榮耀，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即使是做了一方員，很多貴族也不過是掛個名罷了。

尤其是治安，由於接兇案，很多貴族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意細查，得過且過。

像約瑟夫這樣重視生命的人，在這樣一群人中，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兩人趁著菜還溫熱，簡單地吃了一點，就乘著馬車，往伊登莊園的方向去了。

該問的暫時已經問了，剩下的，要先等等治安隊那邊的調查結果，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路線。

霍恩先生終於又“奪回”了自己的徒弟。

他帶著格蕾去了莊園自帶的裁室，那是裁仆們為莊園裏其他人做服的地方。

伊登莊園每年都為仆人們提供新製服，總管和管家則提供禮服。

不同於仆，男仆們的服裝十分奢華。

格蕾每年可以領三套禮服，分別是晨禮服、夜禮服以及陪同主人外出的外出服，每一套都價格高昂，為的就是不丟公爵府邸的麵子。

而仆就不同了，們被防備也被辱著。

主人們認為們穿得鮮會勾引男人，使自己的莊園發生醜聞，很多人家會讓仆自備工作服，且必須為黑，不得有任何多餘裝飾。

伊登莊園雖不至於如此，但也隻是為仆們提供樸素的工作服，樓下是仆人們的天下，嚴肅的管家認為仆該穿什麽樣子，們就隻能穿什麽樣子。

霍恩先生領著格蕾過來，一是認識一下仆人，二是量尺寸和挑選麵料。

男士禮服樣式上沒太多花樣，版型基本一致，四個裁仆幾天就能做好。

“晨禮服的馬甲用珍珠灰的緞子，領帶用灰真的，夜禮服的領結用凸紋棉的……還要聯係本地的製鞋匠，做幾雙合腳的皮鞋……”

雖然霍恩先生按理來說已經榮退，但仆人們始終對他心存敬畏。

解決了工作服問題，霍恩先生上下端詳了格蕾一陣子，搖了搖頭，“你的懷表最好換阿爾伯特雙頭表鏈，這樣另一頭就能掛一些小工。”

據霍恩先生的說法，公爵大人在遇到難題的時候，會想要一支雪茄，因此格蕾需要隨攜帶一個雪茄切割。

這種時候，雖然不常見，但作為仆人，總要麵麵俱到才好。

管家萊斯利先生站在樓上，看著霍恩先生帶著格蕾，在莊園的領地上四遊，細心地給講解著什麽，心湧起一不甘。

如果格蕾是代理人，他或許不會有這種心理。

但格蕾現在是總管，是伊登莊園裏，和他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仆人，況就完全不同了。

仆人們總是靠著熬資曆晉升的。

反正霍恩先生從前就是管家，後來不也晉升了總管？

隻是萊斯利先生忘了，霍恩先生曾經伏低做小，給前任總管當了將近十年的小跟班，才學會了這一本事。

如今有人年紀輕輕，就掌握了這方麵的知識，霍恩先生又何必舍近求遠，再花十年培養一個工作壽命更短的新手呢？

萊斯利先生注重自己的利益，放到其他人上，亦然。

霍恩先生如果想要盡快安晚年，格蕾對他來說自然是更好的選擇。

當格蕾和獵場看守員、園丁、園丁學徒、車夫和馬倌，一共九十餘人通通見過之後，已是下午六點多了。

對霍恩先生來說，洗仆級別不夠，不必格蕾特意去見。

日子就在這種氛圍下，過去了幾天，很快就到了禮拜日。

仆人們穿著自己最麵的服，集去教堂做禮拜。

英國的教徒們現在大多已經不推崇清教徒式的生活，轉而推崇福音教。

福音教將家庭放在了十分神聖的高臺之上，也把原本被教會形容得十分邪惡的婦和兒，轉化了天使的形象。

婦們被認為是聖潔、賢淑的，而且天生比男人有更高的道德水準。

們被賦予“家庭天使”的稱，因此麵人家的主婦，應該養尊優，不得參加那些象征著貪婪和好勝的有報酬的工作。

格蕾的母親安妮之所以不讚同外出工作，也有這個原因。

因為在這個時代，人一旦外出工作，就顯得不“金貴”了。

而各個中上階層的家庭，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合格的福音教徒和大家長，也會要求仆人們定期做禮拜，每天虔誠禱告。

伊登莊園也不例外。

格蕾穿著最好的一套新禮服，和兩位管家以及仆長坐在同一輛馬車裏，前去教堂。

為了鍛煉自己的拉丁語，隨帶著一本拉丁版的聖經。^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仆長貝對此十分好奇，“您能看懂拉丁文，克裏斯先生？”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貝難掩羨慕，“我連英語都還沒有認全呢。”

萊斯利先生冷著臉轉向窗外，心裏冷笑。

這小子可真能裝啊！

那明明是貴族學院才能學的東西，一個平民出的窮小子，在這裏擺譜！

下一刻，格蕾的行就讓他臉鐵青。

正用拉丁語，給貝朗讀馬太福音，發音與萊斯利先生在書房聽公爵大人朗讀聖經時說過的一樣標準。

萊斯利先生不願地想到，也許這小子真的與其他人不同，是霍恩先生所說的那種“落難的白天鵝”。

晨間的，溫地照在格蕾的上，使的金發愈加耀眼。

長長的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影，穿著男士禮服的格蕾，在其他人眼中俊得不像話。

這樣溫而無攻擊的，讓人很難產生厭惡。

至在馬車裏這段時間，萊斯利先生對的看法有了那麽一點改變。

“從那時候，耶穌就傳起道來，說，天國……”（②）

格蕾端正地坐在教堂的中排，本人經過夢境，早已不信宗教，不過當做文學作品來聽，也無不可。

仆中有許多是本地人，基本都住在克戈索爾鎮。

禮拜過後，們寄存掉自己的帽盒，換上平時出門見人的帽子，搭乘公共馬車，結伴回家。

而男仆們通常不是本地人，他們四跳槽，尋找更好的就職機會，一般到了兩年，可以拿到推薦信的時候，有了更好的工作，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跳槽。

這會兒他們也三五群，準備出去找樂子。

隻不過格蕾可不會和男仆們混在一起，跑去小酒館還好說，萬一他們要去什麽不純潔的地方，那可就尷尬了。

獨自一人在外工作，沒有朋友和家人。

此時的格蕾，到格外孤單。

歎了口氣，鑽進了馬車。

……

“克裏斯先生，郵差送來了您的信和包裹。”

剛一到總管室，小聽差就把一個包裹和一封信送到了格蕾手上。

是媽媽！

格蕾揮手示意小聽差可以出去了，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拆信刀，打開了信封。

為了避免信件被別人看到帶來風險，與家人約定，信中要稱為“格雷”或者“我的孩子”。

任何涉及到真實別的話，都要盡量避免。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