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以外，其他仆人們住在與豪華車廂相連的普通臥鋪車廂裏，兩人一間。

管家萊斯利先生被留在了埃塞克斯郡打理莊園，這次跟過來的，隻有格蕾、侍者喬治、兩名房間男仆喬納森和羅伯特、三名聽差以及格蕾的仆人兼徒弟亞當。

當然了，車裏還有一位不用買票的特殊來賓——福克斯。

這時候還沒有什麽安檢措施，也並無寵不得上車的規定。

而這次之所以帶這麽多仆人，是因為行李太多了。

為普通人的格蕾也是第一次見識到，貴族們出門旅行都是多麽高的規格。

之前的狩獵季都是別人前往伊登莊園，如今是公爵大人和伯爵夫人一起前往倫敦，格蕾的自然也就更加直觀了。

譬如說——伯爵夫人的七十九個德國產的大皮箱。（①）

要不是火車站、碼頭這樣的地方有搬運工可以雇傭，格蕾懷疑自己還要再帶上十幾個仆人才夠用。

士們的禮服總是華麗繁複的，因此也格外占地方。

為了這次的社季，伯爵夫人準備了四十幾套不同風格的禮服，再配上匹配的首飾、帽子、鞋子、手套、假發髻等等，七十九箱還是仆們充分發揮了收納能力，才勉強塞進去的。

為此，當格蕾聽到喬治說“公爵大人僅有二十箱行李”的時候，幾乎都要激地痛哭流涕了。

二十箱！

天使一般的數字！

喬治也與有榮焉，聲稱公爵大人是全天下最諒仆人的好雇主。

實際上這還是伯爵夫人再三敦促的結果。

在男之事上從未表現出興趣的公爵大人，自認為帶上五個箱子就足夠了。

他本人並不喜歡應酬，即使在倫敦，那也是能待在家裏，就待在家裏。

不過可想而知的是，伯爵夫人絕不會讓他如此悠閑。

不把整個倫敦適齡的淑都給約瑟夫介紹個遍，恐怕是不會善罷罷休的。

而且公爵大人在倫敦的房產、奢華的克式建築、大名鼎鼎的丹尼爾斯別墅，可是一個很好的大型宴會舉辦場所。

伯爵夫人每年都要在這裏舉辦數次宴會，為自己的侄子和淑們的會麵，提供最合適的機會。

這不，才剛剛上火車，公爵大人就有些緒外了。

格蕾可是難得見他如此愁眉苦臉——相親對於公爵大人來說，比殺人案還要可怕。

“格雷厄姆，你應該幫我丟掉幾個行李箱的，這樣我就可以幾套禮服了。”

沒有合適的禮服，就不必出門應酬。

約瑟夫自欺欺人地想著，渾然忘了伊登莊園有自己的裁室，趕製幾套禮服輕而易舉。

對於公爵大人此等暴殄天的想法，格蕾不置可否。

眼看著仆人們已經把行李箱都分門別類放在了不同的車廂裏，這才把目轉向自己所在的豪華車廂。

現在是白天，且兩個車廂都是公爵府邸的人，列車員並沒有把車廂之間的門關上。

隻是這一道門的距離，就是兩個天差地別的世界。

豪華車廂裏的臥鋪都是一人一間，裏麵十分寬敞，沙發、象棋桌、床頭櫃、櫃一應俱全，甚至還配備了盥洗室。

而仆人們住的普通車廂裏，隻不過有一個行李架，和兩個窄窄的單人床罷了。

要論舒適程度，仆人們的車廂和後世的臥差別不大。

而豪華車廂，則是二十一世紀難以想象的豪華了。

工業飛速發展，僅僅不到半年的時間，鐵路已經延到了伊登莊園附近的小村莊。

他們隻需要在火車上休息四五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繁華的倫敦城。

對此，喬治總是心向往之。

他是一個典型的維多利亞式的侍者，向往代表著榮譽和地位的高級宴會。

格蕾覺得，讓他給諾森伯蘭伯爵這樣的人當侍者，倒是恰到好。

然而給公爵大人這種不熱衷社的人當侍者，就不大合適了。

喬治在日常生活中總是到失落，未嚐沒有這個原因。

他一心想要當一個好侍者，卻總是不明白自己的雇主想要什麽。

“我已經開始到不安了，格雷厄姆。”公爵大人麵不快地向車窗外。

伯爵夫人已經心滿意足地到自己房間睡容覺去了，眼下隻有格蕾和約瑟夫在他的套房裏。

喬治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確認行李有沒有丟失。

“說實話，我還沒有準備好結婚。”約瑟夫並不在意自家總管的沉默，自顧自地抱怨起來，“我想我至要有一個誌同道合的妻子才行，可是哪有幾個貴族淑會喜歡當偵探呀？”

約瑟夫苦難地揪了一下他黑的鬈發，“可是讓我天天聽別人討論禮服樣式、首飾、哪家的夫人和哪家的小姐拌……這些東西我是聽姑姑一個人說就足夠了。”

不得不說，即使是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公爵大人給人的覺還是賞心悅目的。

他黑的頭發，被認為是高貴的象征。

這是由於英國曾是古羅馬的民地，因此他們常常認為古羅馬人的黑頭發是高貴的，而黑頭發的英國人，往往也是古羅馬人的後代。

而象征著維京人的紅棕頭發，則在鄙視鏈的最底端。

但紅棕的頭發，其實才是英國乃至歐洲最常見的發。

格蕾雖然聽著公爵大人的抱怨，腦子裏想的，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現在的狀態，可以稱得上是歸心似箭。

畢竟之後的幾個月時間，都會停留在倫敦。

除開要安排宴會事宜之外，格蕾還要去證券易所，決定哪些票拋出，哪些買進，公爵大人在倫敦的一些小塊的封地上，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商鋪，需要去收取租金。

當然，這些都不是高興的理由。

讓高興的是，五個月的分別之後，終於有機會回家看看了。

每次外出辦理業務的日子，都有機會順道回家看看。

原本公爵大人也不必二月份就立刻來到倫敦的。

隻是埃塞克斯郡一個男爵在去年冬天與世長辭，他的長子繼承爵位，需要有一個介紹人。

介紹人會把他帶到國王麵前，接冊封。

而公爵大人，這次就是要充當這個介紹人的。

上議院是貴族院，每年的新晉貴族，都會自升任為議員。

隻不過在此之前，他們要先繼承長輩的爵位。

要繼承爵位，就需要到聖詹姆斯宮參加“謁見會”。（②）

他們會在介紹人的帶領下，穿著軍裝，接國王的親封。

貴族們不僅僅是上議院的議員，同時還是高和軍。

在戰爭時期，貴族們也被要求先士卒。

當然了，公爵大人由於家裏實在是人丁不旺（隻有他一個人），即使是再怎麽激進的人，恐怕也不會選擇讓他去參戰。

英國又不是沒有貴族了，派人家家裏唯一的獨苗上戰場，弄不好就絕戶了什麽的，這麽缺德的事，一向對貴族寬容的大英帝國可做不出來。

因此公爵大人在軍中的軍銜並不高，隻是一種貴族的榮譽象征罷了。

不過做一個男爵的介紹人，總算是綽綽有餘的。

有一件約瑟夫沒有提過的事，格蕾倒是在霍恩先生那裏有所了解。

據說他的父親——上一任埃塞克斯公爵就是死在戰場上的，因此約瑟夫不上戰場，倒是沒什麽人會置喙。

隻是對於公爵夫人的死，似乎所有人都諱莫如深。-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格蕾對此非常好奇，但事關私，倒也不好對著別人打聽。

霍恩先生唯一向的一件事，就是公爵大人的產，基本都是從他母親的手裏繼承來的。

這樣一算，公爵夫人自己的財產，就有三百多萬英鎊。

細數英國的貴族淑，格蕾可從沒見過哪個人有這麽多的嫁妝。

簡直可以說是富可敵國了。

“所以我應該按照自己的想法找一個妻子，你說對吧，格雷厄姆？”

格蕾被公爵大人從發呆中打斷，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是的，公爵大人。”

“我就說你一定會認同我的看法的。”公爵大人認為他的總管是一個有主見的年輕人。

殊不知，格蕾其實剛才本什麽容都沒聽見，隻聽見了“對吧，格雷厄姆？”。

陪著公爵大人下了一會兒象棋，在列車到了新站臺的時候，格蕾找到了列車員，為公爵大人和伯爵夫人點了下午茶。

“非常抱歉，因為昨天下了大雪，前麵的一段鐵路需要清理，列車恐怕要晚上七點多才能到站。”列車員記下了點單，麵帶愧地向格蕾解釋。

聽到這些，格蕾打開車窗向外張，才發現前方的鐵軌已經被積雪覆蓋住了。

“快把窗戶關上吧，克裏斯先生，可憐的喬治快要凍死了！”，坐在吧臺椅上喝著威士忌的喬治不失俏皮地說道。

“趁著伯爵夫人還沒醒，我勸你喝完這一杯趕回你的房間去。”格蕾把車窗關好，“關”了喬治一句，轉回到公爵大人的房間，通知他火車晚點的事。

就在這個寒冷的夜裏，當約瑟夫和仆人們匆匆上了馬車，趕往丹尼爾斯別墅的時候，卡姆登鎮的一戶人家裏，一個黑影從雙層聯排屋的窗戶裏跳了出來，消失在夜當中。（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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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這不是一個誇張數字，有的仆人的回憶錄裏，英國貴族出行，可能會帶著一百多個大號的路易威登皮箱。

②謁見會是男貴族覲見君主的活，而貴族夫人或者淑們，則是在王的客廳裏，謁見王，兩者是分開進行的。

③卡姆登鎮位於倫敦郊區，居民多數都是比較貧窮的職員。

第32章安德森夫婦

四天後……

卡姆登鎮的一條主幹道上，幾位鄰居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安德森先生和他的太太出門旅遊了嗎？”

“別扯了，住在這條街上的人，有幾個會外出旅行？而且安德森太太向來節儉，不像是會花錢出去旅行的人呀！”

“可是牛瓶已經放在那裏兩天了。”

鄰居話音剛落，大家就看見一個戴著貝雷帽的男孩又拿著一瓶牛，放在了安德森家的門口。

男孩的臉上也有著顯而易見的疑，不過賣牛是牧場的事，他隻負責送牛以及每周收一次牛錢，其他的可不在他的管轄範圍之。

男孩好奇地向著窗戶裏了一眼，裏麵空的，並沒有人活的跡象。

等他走了，鄰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其中一個忍不住說道：“我們還是去看一看吧？萬一安德森太太生病了呢？”

幾人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