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我可以原諒你曾經做過的事，但是你最好不要給我另外一個借口，讓我非宰了你不可。”

李明皓轉離開的時候心裏想的是：這人哪裏來的自信？他怎麽認定了李家會因為他識破了老幺的份就把老幺嫁給他？

第一次要挾尚不能夠得逞，這一次居然還想跑來進行第二次的要挾？！

果然還是揍的太輕了！

【第二十二章：銀丹草】

顧太太走出佛堂的時候，顧璟霄正坐在臺階上出神，鬥篷的領子歪斜著，裏還斜叼著一幹草。隨著他無意識的咀嚼，幹草茸茸的穗子在初春微涼的風裏簌簌地抖著。

顧太太停下腳步，微微歎了口氣。

顧璟霄像是被這一聲歎息驚，回過可憐兮兮地了聲：“娘。”

顧太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又被人攆回來了？你怎麽就不能讓我省心一點兒？！”

顧璟霄垂頭喪氣地從臺階上爬了起來，嘟嘟囔囔地說：“又不怪我……”

“那你說怪誰？！”

顧璟霄耷拉著腦袋不吭聲了。

顧太太看著他這副樣子真是又心疼又生氣，忍不住手過去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扭了一把，“你爹還說明年就放手讓你管事兒呢，你看看你這副樣子……”

顧璟霄哎呦哎呦地把耳朵掙了出來，苦著臉說：“娘，你手下留吧，我這幾天可沒挨揍。”

“那也是你自找的。”顧太太又歎，“李老爺這回是怎麽說的？”

“沒見著李老爺，”顧璟霄一節一節地撕扯著草，沒打采地說：“李大收了東西就攆我，說什麽一筆勾銷，讓我別再去了。”

顧太太沉默片刻，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胳膊，“人也讓他們打了，東西也送過去了，親事咱們也提了，是他們自己不答應，回頭再有什麽也說不到咱們頭上。兒子，這事兒我看就到此為止吧。”

顧璟霄怔了一下，流出難以置信的神，“娘，提親的事兒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沒錯，”顧太太看了看兒子的神，有點拿不準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隻得溫聲勸道：“我當初想著，你這沒出息的東西竟然欺負到人家沒出閣的姑娘頭上，除了把娶回來，還能有什麽別的法子？”

顧璟霄不服氣地反駁，“我又不知道他是個姑娘。”

“與人清譽有損，怎麽說咱們顧家也是跑不了的。”顧太太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說：“李家那邊肯定是不想聲張這件事，既然他們不同意這門親事，那咱們這邊再別提三小姐這件事就好了。大不了再賠些銀兩。”說到這裏，顧太太手在顧璟霄腦門上重重點了幾點，嗔道：“從小到大，你讓我和你爹了多心，賠出去的銀子都夠打出你這麽大一個人了！”

顧璟霄低著頭不出聲，良久才斯斯艾艾地說：“娘，要不……你跟爹說說，如果能請到酒行的羅會長，再上我師父們一起……”

“一起作甚？”顧太太瞪著眼睛，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反問他：“一起去給你做人？！”

顧璟霄眨眨眼睛，一臉無辜的神，臉頰上卻緩緩泛起可疑的。

“不會吧，兒子，”顧太太有點兒傻眼，“我說……你不會是真的心了吧？”

顧璟霄一瞬間心中混無比，直覺地想要反駁，可懵懵懂懂的，卻又覺得反駁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我……我不知道……”顧璟霄訥訥半晌，神迷茫。

“這可怎麽好？”顧太太也覺得這件事變得越來越棘手了，“你爹原本就不讚同咱們跟李家結這門親事。你也知道，李家跟咱們一向都沒有什麽來往的。李家拒絕了咱們的求親，你爹爹和你大伯那邊其實是鬆了口氣的，現在又要他出麵去請羅會長和你師父，你想他能同意嗎？”

顧太太的話把顧璟霄的注意力從他自己的那點兒混的小心思裏拽了出來。他低著頭琢磨了一會兒，試探地說：“要不……師父那邊我去說說？”

“你兩位師父能同意嗎？”

“我試試吧，”顧璟霄心裏也沒底，“他們對李三倒是蠻重的，總誇聰明。但這事兒的起因是我又闖了禍，他們知道的話恐怕會氣得不輕。”

顧太太是知道鬆竹二老的人品習的，聽他這麽說也不由得有些發愁，“要不我再勸勸你爹，讓他去找你師父們談談吧。”

顧璟霄可憐地看著，“能行麽？”

顧太太瞪了他一眼，轉而又問：“那是個什麽樣的姑娘？”聽顧璟霄說這位三小姐總是穿著男裝，心裏多有點兒擔心，太過頑劣的兒媳婦，日後隻怕不好相。

“很聰明，”顧璟霄很認真地想了想，角不自覺地向上挑了起來，“子有點兒急，不過做酒的時候認真得很。嗯，有的時候說話很氣人。”

“我知道了。”顧太太看著兒子出神的樣子微微歎了口氣，“我再去跟你爹說說。”

顧璟霄忙不迭地點頭，“好，現在就去吧。”

顧太太走出兩步，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說：“這件事不用這麽急。咱們就算請了羅會長和鬆竹二老，這親事也得等李老爺一家回來再提呀。”

“回來？”顧璟霄微微一愣，“他們去哪兒了？”

“你不知道？”顧太太倒像是有點兒意外，“李老爺要帶著家裏的眷去玄明寺上香，這一來一去的，說也得半個月呢。”

“玄明寺？”顧璟霄這下真的傻眼了。他剛才在李府的時候，李明皓一點兒口風也沒有出來，這明擺著沒拿自己當回事兒啊。

顧璟霄轉就往外走，“我去問問李明皓！”

“霄兒，”顧太太一把拉住了他，“你要真想了這件事兒，自己千萬不能了陣腳。李明皓是李家管事兒的人，又是三小姐嫡親的哥哥，這個人不能得罪。”

顧璟霄背對著顧太太呼哧呼哧了幾口氣，“我去玄明寺！”

顧太太有點兒跟不上兒子的思路了，愕然問道：“你去玄明寺幹什麽？”

“我……我……”顧璟霄把臉扭向另一邊，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脖子都漲紅了，“我去踏青，我去上香，不行啊？！”

顧璟霄帶著小廝項兒還沒走出院子就和中門走出來的一群人了個正著。走在最前麵的中年人材高大，五線條略顯淩厲，正是自己的老爹顧洪。

顧洪這幾天被兒子的事兒鬧得寢食不安，遠遠看見顧璟霄一臉的青青紫紫都還沒有消下去，又要帶著小廝出門，立刻氣不打一來。

“這又是要去哪兒？”顧洪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越看心裏越有氣，“酒窖也不去了，酒樓的事兒也不管了，你是打算明年的賽酒會讓你弟弟去？”

顧璟霄忙說：“兒子不敢。”

“不敢？”顧洪冷哼一聲，“差點兒就玩出人命來，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顧璟霄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宜樓的事兒，你是打算讓你老子自己去？”顧洪一眼瞥見項兒背著的包袱，眉眼又沉了下來，“管事兒的人沒跟你說過？”

顧璟霄一驚，心中暗一聲糟糕。這幾天沒見公孫羽的麵兒，他竟然把宜樓的事兒忘了個幹幹淨淨。

公孫羽這次來淮，跟顧家談生意還在其次，主要還是為了宜樓開分店的事兒。說實話，有如意樓、海時樓、餘味齋和桃花灣著，顧璟霄並不看好宜樓。但是他和公孫羽並無深，這種話還不到他去說。後來的幾天他都忙著往李府裏跑，管家送來的帖子掃過兩眼就丟在了一邊，就沒往心裏去。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顧洪見他不出聲，低聲嗬斥：“還不快去換服！讓一大家子人都等你一個不！”

顧璟霄灰溜溜地轉了個往回跑。

“爺，爺，”項兒一溜小跑地追了上來，“咱們還去玄明寺嗎？”

顧璟霄一把捂住了他的，賊頭賊腦地四下裏看了看，這才放開了他，沒好氣地說：“你那麽大聲幹什麽？怕我爹聽不見？”

項兒一臉憾地拍了拍手裏的包袱，“東西都收拾好了呢。”

“你急什麽啊。”顧璟霄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掌，心裏忿忿地想：你再急還能有我急嗎？

廂房中一燈如豆，熒熒照著長桌上攤開的一束束青草。青草的葉片已被摘去，的草上沾著細小的水珠，被房中熱氣一蒸，涼幽幽的香氣越發濃鬱。

李新荷坐在燈下，手中拿著一束草上下打量，片刻之後舉到鼻子下麵嗅了嗅。

青梅走過來將一件外袍披在的肩上，笑著說：“山上可不比咱們自己家，小姐還是多穿件裳吧。”

李新荷擺擺手示意無妨。

“還是早點兒歇著吧，”青梅往火盆裏添了炭火，一邊著自己的胳膊一邊歎氣，“趕了一天的路，還沒口氣就去爬山，又挖了這一大筐破草葉子，小姐你真不累麽？”

李新荷抬頭看了一眼，笑著說：“這可是好東西呢，你過來聞聞看。”

“一屋子都是這個味道，”青梅失笑，“哪裏還用湊到近去聞。這個味道聞起來好像在哪裏吃過似的。”

“這銀丹草。”李新荷眼中映出案臺上熒熒跳的燭火，清澈的眼波中漾起淡淡的暖意，“可以做香料。頤香齋的蕓豆卷裏就放了這種東西。”

“怪不得。”青梅點了點頭。

“還能藥呢，”李新荷笑著說：“醫書上說它‘輕揚升浮、芳香通竅，功善疏散上焦風熱，清頭目、利咽’。”

青梅不解，“大晚上的，洗它作甚？”

“銀丹草的炮製是有講究的，”李新荷拿過一旁的水盆，浸手指小心地將指尖的水珠彈灑在草上，“醫書上說，采回銀丹草之後，要除去殘，先將葉片抖下另放。然後以清水噴灑草，潤後切段，曬幹，再與葉和勻。這一晚上還得灑幾次水，必須得浸了，明日才能拿出去曬呢。”

“難怪急地攆著我和小岫摘那個葉片子，”青梅笑道：“我開始還以為你隻要那個葉片子。後來見你打了井水又來洗刷這些草桿子，又想著難不葉子不要，隻要草桿子？原來是兩樣都要啊。”

李新荷不莞爾，“葉片和草桿子都是好東西，怎能不要。多虧那個山窪又背風，否則還沒到采摘的時節，這東西可長不了這麽好。”

青梅不懂這些東西，聽講的有趣，忍不住問道：“這東西采摘也有講究？”

“那是自然，”李新荷笑道：“這東西一年可以收兩次，小暑之前，葉片茂盛，花還未開放時；第二次是在秋分至寒間，花朵盛開，葉未凋落時。藥用以第二次采收的為最好。不過，咱們不是用來製藥，時節上倒也不必過於講究。”

青梅聽的稀奇，“難道這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