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能做酒？”

李新荷著禪院素白的窗紙，托著腮輕聲說道：“我在五巖山的時候，我師父曾經以銀丹草的和著米酒、黃酒飲用。不過……”

青梅見微微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麽為難之事，忍不住問道：“怎麽？”

“我師父當時也說，若是提煉出草中的華，配酒的話效果會更好。”李新荷目飄忽，口中念念有詞，顯然神思已經完全轉到了如何提煉草的問題上去了。

青梅正想催早點兒休息，李新荷卻跳了起來，到桌旁拿過紙筆，刷刷刷地寫了起來。青梅湊過去看時，見那紙上一筆一筆寫的是：頂細絹籮兩個，絹籮兩個，大小缽四個，瓷罐四個，大小砂鍋四個，風爐兩個，新水桶兩個，細紗一丈，木炭二十斤。

青梅奇道：“寺中自有僧人做一日三餐的齋飯，你要這許多事作甚？”

李新荷被的話逗笑了，“我可不是要在菩薩眼皮底下開個小廚房，這些東西可是另有用。”

“又是鍋又是炭的，”青梅也笑了起來，“我看著可不就是要開起廚房來？”

李新荷笑夠了，神也變得正經了一些，“你不知道，要想從這銀丹草裏提取出華來，非得用這些麻煩的事不可，靠咱們帶上山的那幾隻罐子可不行。”

當初在五巖山上，五巖先生曾經心來想要從銀丹草中提煉出草油，後來終因瑣事纏而不了了之。如今李新荷既然采到了這山中產的藥草，又有的是空閑時間來擺弄，正好可以放手試上一試。若是可以提煉出純的草油，日後說不定可以調配出一味得天獨厚的香醇酒來。

李新荷舉著草越想越高興，小臉在燭下簡直笑了一朵花。

【第二十三章：宜樓】

李明皓下了馬車才發現停車的地方是宜和街，前麵路口就是南城老孫家的酒樓和春園。幾日不見，和春園竟然麵目全非，門前的牌匾也已經由“和春園”三個字換了“”。牌匾上披紅掛彩，喜慶意味十足。

李明皓這才明白宜樓派出自己的馬車迎接客人，不止是表示好客之意，更重要的原因是要將這一份神保持到最後。在今日之前，接到帖子的賓客當中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宜樓的前就是南城老孫家的和春園吧。

李明皓暗自納悶。他隻聽手底下的人議論和春園好端端的就閉門謝業了，他還以為是老孫掌櫃家裏有事兒，現在才算是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這公孫羽不簡單啊。

遞上帖子和賀儀，李明皓被夥計引著走進裝飾一新的宜樓。他到的不算早，大堂中已經有不賓客，公孫羽一襲白袍，笑容可掬地周旋於一群賓客當中，頗有些風姿翩然的出塵之態。李明皓見他和酒行的羅會長談得正熱絡，也懶得過去寒暄，找了不那麽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了，自顧自地斟了熱茶來喝。

不多時賓客到齊，冷菜熱菜也流水似的送了上來。李明皓心不在焉地聽著公孫羽和酒行的羅會長依次上臺說一些熱熱鬧鬧的場麵話，注意力卻集中在了鄰桌的顧璟霄上。這幾天顧璟霄幾乎天天上門，他始終沒拿正眼看過他。這會兒隔著一張桌子，才發現他的側臉上還掛著幾塊明顯的青紫，看樣子傷的不輕。

李明皓在心裏冷笑了幾聲。他想揍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一直顧慮著兩家的麵子。好不容易才有這麽個機會，可惜還被人拉住了。

正胡思想，眼角的餘就瞥見顧璟霄坐在椅子上不甚安分地轉來轉去，然後端著個酒杯腆著臉到了他們這一桌上。這一桌都是酒釀世家的子弟，彼此都悉，見了顧璟霄都嘻嘻哈哈地拿著他臉上的瘀傷打趣。顧璟霄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幾句，挪著椅子坐到了李明皓的邊。

李明皓斜了他一眼，沒吭聲。

“沒想到老孫頭能把和春園賣給公孫家，”顧璟霄開始沒話找話，“上次見他們家老二還說和春園要在城西開個分店呢。”

李明皓沒搭理他。

旁邊有人話說：“是啊，公孫家畢竟是外來的，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在淮城裏落了腳。老孫頭那麽倔的脾氣，這次不知怎麽變得好說話了。”

另一人說道：“和春園的大廚不好。酒尚可，菜一般。難得的是店麵夠大，地點也不錯。”

先前那人笑道：“淮城的好館子都集中在城中心這一塊兒了。看宜樓這手筆，怕是直奔著海時樓和餘味齋去的。”

說的人也許是無心之語，可是這話落在李明皓耳中卻宛如一個霹雷，一瞬間的驚悸過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本能的戒備。且不說宜樓用了什麽手段從老孫掌櫃手裏買到了和春園，單說他選中的這個地方，不聲間就和海時樓、餘味齋形了三足鼎立之勢。李明皓可以不在意和春園，可是公孫羽擺出的排場卻讓他無法對宜樓的存在刻意地忽視。

李明皓下意識地看了看旁的顧璟霄，顧璟霄似乎也和他想到了一起，臉上的神晴不定。

就在這時，門外又是一陣喧嘩，在幾個夥計的簇擁之下，公孫羽引著一位材矮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這人麵微黑，頜下幾縷長須，竟然是淮知府賀前安賀大人。

李明皓倒吸一口涼氣。他萬萬沒想到公孫家一介商賈，竟然和府有瓜葛。

大堂中的賓客紛紛站起來，公孫羽笑容可掬地將賀前安引首席。李明皓眼看著一桌子老態龍鍾的酒行董事們陪著笑臉跟父母寒暄，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公孫羽這是炫耀？還是……示威？

“你說，公孫羽怎麽會搭上府的啊？”顧璟霄湊到李明皓邊低了聲音問他：“他不是初來乍到麽？”

李明皓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不是你顧家的大主顧？”

“主顧是沒錯，”顧璟霄對他的說法不以為然，“隻是生意上的往來罷了，我哪裏知道他的底細？他又不是我大舅子。”

李明皓麵無表地看著他。

顧璟霄咕咚咽了口口水，結結地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明皓神漠然地移開了視線，“你想多了。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冷場片刻，顧璟霄繼續沒話找話，“宜樓的大廚估計也是人，這冷菜熱菜都有川椒提味，倒也別特。”

李明皓因他剛才的那句話心頭正有些不自在，聽見這話自然是就坡下驢，隨聲附和，“能把別人家的菜做好也是一大特。”

他的聲音很低，滿席喧嘩中也隻有顧璟霄聽見了。他本來就打算要在李明皓這裏套套話，見他回答，連忙又說：“沒想到公孫家這麽快就在淮開了分店……”

李明皓突然就有些疑心，“公孫是哪裏人？”

顧璟霄想了想，“好像在蘇杭一帶，不過第一家宜樓據說是五年前開在開封。”

李明皓皺了皺眉頭，心中疑心更重，“五年的時間將生意開遍了大江南北，這個人野心不小啊。”

顧璟霄深以為然，“不是野心，估計靠山也很了得。”

李明皓問：“什麽靠山？”

“不知道。”顧璟霄也就是順口一說，公孫家到底有什麽靠山他哪裏知道。不過一說起靠山，他腦子裏卻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南山以及去山上進香的人，心裏那點兒小念頭又開始蠢蠢。

李明皓起初並不在意這人時不時地瞟自己兩眼，可是眼看公孫羽以及開始挨桌進酒了，這人還賴在自己這一桌上一副言又止的模樣，李明皓終於忍不住了。

“令尊大人好像在找你吧？”李明皓衝著顧洪那一桌努了努。

“沒，他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我。”顧璟霄也不算是說謊。顧洪發現他不在，也隻是滿場掃了一眼，見他又賴在李明皓邊，除了恨鐵不鋼地瞪了他兩眼便再也懶得理他了。

李明皓不吭聲了，他並不想把話題引到前幾天的那件事上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顧璟霄歎了口氣，低了聲音說：“李兄，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有意為之……”

“哦？”李明皓冷笑，“那枳蓂子是自己跑進酒杯裏的？”

李明皓的話不算是冤枉他，可是不知怎麽回事兒，顧璟霄聽了就是覺得有點兒委屈。

“那個……三……三還好？”顧璟霄及時地改換了稱呼。這是他從李明皓的拳頭裏總結出來的教訓：在李明皓麵前絕對不能提“三小姐”三個字。

李明皓麵無表地說：“托你的福。”

顧璟霄垂頭喪氣地想：托我的福，那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這麽些天下來，這兩個人之間要數今天這幾句話說的最為心平氣和了，於是顧大消沉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重新抖擻了起來，笑容可掬地又湊過去問道：“不知令尊大人和三幾時回來？”

李明皓皮笑不笑地看了看他，“顧的消息很靈通啊。”

顧腆著臉笑了笑，略顯僵的笑容配合著臉上的青腫，顯得十分稽。李明皓沒忍住，真的笑了起來。

“俗話說，不知者不罪。”顧璟霄見他表放鬆，又開始挑著不那麽招人煩的字眼替自己說好話，“我若知道他是……我也不會這麽做啊……”

李明皓擺了擺手，看起來對他的辯解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我已經說過這件事一筆勾銷，顧不必再提了。”

不提怎麽行呢？顧璟霄有點兒急了，“我是誠心誠意的……”

李明皓在桌子底下重重地踢了他一腳。顧璟霄話剛說了一半就挨了這一腳，頓時憋了一肚子的氣。心裏正惡狠狠地念叨：好你個李明皓，要不是惦記著讓你當老子的大舅子，老子能吃你這個啞虧？你還真爬到老子頭上去了……

就聽後一人笑微微地說道：“李兄原來坐在這裏，來，你我滿上一杯。”

顧璟霄一回頭，就見公孫羽帶著隨從正朝這邊走過來。他這才反應過來李明皓剛才那一腳是不想讓外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容的意思，心裏頓時生出一種被李明皓視為自己人的微妙覺，不由得心懷大暢。

李明皓眼角餘掃過去，見顧璟霄一臉傻笑，微微一愣便猜到他心中所想，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見公孫羽已經走了過來，也懶得再搭理他。

公孫羽一路敬酒過來，已是微帶酒意，眉梢眼角都著一年得意的張揚。對比著顧璟霄的鼻青臉腫，讓人忍俊不。

李明皓忽然心大好，敬酒的時候對公孫羽說的那一句“生意興隆”的祝詞都顯得分外真誠。

“行裏的朋友捧場罷了，”公孫羽笑得誌得意滿，“日後恐怕有一半的時間都得滯留於此，繼續打擾顧府怕是不方便了。兩位若是知道哪裏有合適的宅院，可別忘了替在下留意則個。”

李明皓兩人自然是滿口答應。

公孫羽